“这个……”她下意地伸出手想要去拿这只葫芦，只是皇上缩回了手，那目光极富深意，她的手悬于半空中，竟是进退两难。
“怎么，这个东西是你的吗？”皇上摇了摇手中的葫芦，望着眼前女子眼眸中露出的贪婪，唇角微翘。
杨怜雪正想承认，话到嘴边却又缩了回去。因为就这个时刻，她想到了一个极为关键的事情。当年，这个葫芦是楚若欣所有，虽然她记不清这个葫芦的来处，但是却记得一点，那就是这个皇上曾经见过楚若欣的这只葫芦。她不清楚皇上究竟会不会认得这只葫芦，但是还是害怕因此被他发现了什么。
只是杨怜雪的这些担心是多余的，因为不管她承不承认，皇帝早已认定了这些。
“怎么，不想要？那我毁了这。”皇上作出要弄碎它的举动，让再也没有忍住的杨怜雪猛地扑了过来，紧紧地拽住那只葫芦。
皇上松了手，任由她把葫芦收了回去，眼看着她心疼地擦拭着葫芦，并把它小心翼翼地放回怀里，视若珍宝一般。
“你和杨水惜什么关系？”皇帝沉锐的声音随之传来，极有威慑力。
杨怜雪心尖一颤，心内一阵慌乱，却借着放葫芦的间隙低垂着头，轻咬下唇，装作没有听见。
不过，如果她以为皇帝就这么放过她，那他就不是皇帝，因为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他想要得到的东西一定是不会放弃的，就像杨水惜，哪怕她拒绝他千次万次，历经二十年，他从来就没有放弃过。所以，眼前的这个秘密，他怎么可能轻易让她逃开。
“你和杨水惜什么关系？”他走近她，突然用手扼住了她的下颔，让她动弹不得，也迫使她抬头看着他而无法逃避。
“她……她是王爷让我去照顾的病人。”
皇帝笑了笑，显然写着不相信三个字。他的手劲加了力道，沉声道：“欺君之罪，你担当得起？”
“我……我没有，不敢。”杨怜雪的心有些恐慌。在他的记忆里，她亲眼看见过他的暴戾，看见过他对娘亲的威逼，所以她不能保证惹怒了眼前这位暴君，自己会有什么下场。
“那就让朕亲眼看看，你长什么样吧。”皇帝嘴角含笑，手上又一次加劲。她便这样被他带到了桌前，可恨的是皇上一点都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直接把她的腰撞上了桌角，疼得她眉头眼睛都挤成了一团，可是皇上一点都没在意。不过她现在这么丑，皇上也不可能把她当成香或者玉之类的。
可是，下一个令她惊恐的行为出现了，皇上手里拿出一碗水，只是一闻味道就便知那是一碗醋水，是直接可以抹去她脸上“尊容”的神水。
天哪，这皇帝还真不是一般的神，连这个秘密他都能知道？
杨怜雪也没太多时间胡思乱想，因为皇上已经手上沾了醋水，便要向她的脸上抹来。
或者是上天也给她福佑，这个时候，突然有急促的敲门声，原是皇上身边的贴身太监林公公，声称太后病重。皇帝当时脸色一变，便也没有时间和她纠缠下去，匆匆而去。杨怜雪终于长吁了一口气，拿出怀里的葫芦，狠狠地亲了它一口，轻道：“难道是你在保佑我吗？也不枉费我这么疼你了。”
这之后便听说太后驾薨，皇族之人皆入宫随驾，竟又是好多日未见得沐辰宇回府，自然，皇上也没有闲余来穆王府了，这让杨怜雪的心微微安了些。
不过一个人的出现，让杨怜雪暂时忘记了这些不开心的事，那就是离开数月之余的小顺突然回来了，风尘仆仆的还给她带回了一些小玩艺，逗得她很开心。
“对不起，当日离开得急，竟没有和你打招呼。”小顺有些报歉。
“不打紧，有这些东西，就算是补偿了。”她摇头晃脑地笑着，像一个没心事的孩子。
只是，小顺似乎脸色有些不悦。虽然她不理解他为何会产生不快的情绪，但是她明显感到小顺这次回来后和以前有着根本的改变。以前的他总是憨憨傻傻，但是这次回来之后，他似乎变得很深沉，让她有些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而且，以前的小顺三天两头的就会劝杨怜雪快点离开王府，总是说些担心她安全的话。可是，这次回来，他绝口不提让她离开的事，甚至还说了很多让她如何在王府生存的话。这些都让杨怜雪感到奇怪。但是，这些事虽然让她生疑，却始终不会占据她心里太多空间，因为沐辰宇这些天因为太后的事心情极为低落，所以她的主要任务便是如何开导他，虽然他并不需要她的安慰，从来他都是坚强的人，可是她就是担忧。
小顺的不悦似乎越来越重，甚至经常会莫名奇妙地发些脾气，让杨怜雪感到极为不理解。但是这种不理解很快就被解开了，那天晚上小顺像发了疯似地把她拉到了角落里，只是因为杨怜雪亲手为沐辰宇炖了一盅鸡汤。
“小顺，你干什么呀？”杨怜雪奋力甩开被小顺抓疼的手腕。
“干什么？你为什么对穆王这么好？”小顺的眸光里含着愤怒。
“他是我主子啊？不是你和我说，要取得他的信任吗？”杨怜雪不自觉地心里有些予以发虚，但是仍借用着小顺刚回来那天对她说的忠言予以反驳。
小顺似乎有些语塞，这些话确实是他亲口所说没错，但是这并不代表着要她向王爷示好。所以他脸上的怒气未消：“但也要注意距离，难道你喜欢上了他？”
“别胡说，我怎么能喜欢他？”杨怜雪一口否认，虽然心里有着另一个声音在质疑。她的脸色有些黯然，所以这样的表情看在小顺的眼里，似乎就完全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所以，小顺的情绪变得极为急躁，突然把她抱住，低吼道：“怜雪，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你，我受不了你对别的男人好，你懂么？”
小顺的这句话彻底将她震住了。她从来没有想过小顺会对她产生这样的情感，而她也从来没有想过她和小顺会有什么感情交集。她还没有从沐辰宇的感情中纠缠出来，这又要陷入另一个漩涡吗？她赶紧摇摇头，想把这种不安的心境挥去。可是这个不经意的摇头动作，让小顺以为她是要拒绝他，不由大急，将她抱得更紧，反倒让她急着将他推开。
小顺面露伤心之色，但是显然他并不打算放弃，正准备进一步说些什么的时候，护卫来报说是有一个人要找小顺。而这个人的出现令在场的两个人都惊呆了。
她竟然是苏姨。只是苏姨这一出现，不分青红皂白地便把小顺拉走了。而这一走，小顺几天都未回来，听护卫说他请了几天假。不过这样也让杨怜雪也缓了些气，至少有了些时间去理清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情。
这一日，她正从膳房和郭良弄完膳食走出来后，却见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走过。却不知为何，她的心无端起了一些异样。这个女子身着麻布衣裙，面上掩着轻薄沙巾，这和印象中当时那些人描述的蒙面行骗之人一样。而且王府之内，为何又会有人蒙面走过，岂不是一件极为怪异的事？
耐不住好奇的杨怜雪，终于止不住自己的脚步，随着她的脚步跟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巷子里发生的事
那人转了几圈后就从后门走出了穆王府，举止看似有些鬼祟。她探视了周围，见四下无人，便安心地出了门，走向巷子外面。
好奇心驱使之下，杨怜雪便鬼使神差地在她后面跟了过去。可是一转眼，她却不见了人影，杨怜雪正奇怪之际，这个人却又出现了，顺着一条小巷深处走了过去。杨怜雪赶紧跟了上去，却听见了里面她与另一个中年男子的对话。
“他的伤势如何了？”是那个蒙面女子的声音。杨怜雪心里不由一顿，直觉这个声音好熟悉，不期然地更是竖直了耳朵。
对方的声音有些沮丧，叹道：“病得不轻。”
两人又交谈了一会儿，大抵是关于病情的问题，语气中似乎带着悲观。之后，女子便走出了巷子，消失在不远之处。
与她交谈的中年男子此刻也走出了巷子，杨怜雪赶紧将头缩了回去，待他完全离开后才把身体转了出来，望着巷口长长地吁了口气。心里正想着那个蒙面女子究竟是谁的时候，突然眼前一花，那个蒙面女子竟站在了她的面前，双目炯炯地瞪着她。
杨怜雪不由后退了半步，这女子不是走了吗，缘何又会突然出现，难道是被她发现她躲在一边偷看吗？
其实不用杨怜雪猜，这已经是事实了，不然蒙面女子为何会跑到她的面前？
“你跟踪我？”女子的声音极为凌厉，大有质问的味道。
“没有，没有，我是路过……”杨怜雪连连摆手，四目扫了下周围，声音立刻软了下去。这连她自己都不相信的理由，能指望蒙面女子相信？这是哪？死胡同，正常人哪会路过这里？
“不是，我迷路了。”杨怜雪立刻改了借口。
那女子冷哼了一声，斥道：“你是把我当成三岁孩子吗？说，为什么要跟踪我？”
杨怜雪怔怔地杵站在那儿，傻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反应过来该如何应对她的这个问题。但是，另一个问题却钻入了她的脑海很深。这个女子的声音未免太熟悉了，她一定是在哪里听过。
“说啊？”女子见她不回答，似乎动了气，一手抓住她的胳膊，似乎想用蛮力。
杨怜雪皱了皱眉头，眼珠微转，突然指着巷口，道：“王爷，你怎么过来了？”
这话一出，那蒙面女子也是一怔，头也向顺着她指的方向转去，可是什么人也没有。正当她准备回过头的时候，却感觉脸上一空，面纱竟被人扯了去。
“果然是你……方若瑶…。。”杨怜雪跳了起来，直指着她大叫。
自然，这根本就是杨怜雪虚晃一招的诡计，便是要拉开她的面纱看看真面目。其实这个把戏实在是很低级，但是她还是上了当，这让方若瑶心里起了些摇摆。别看这丑丫头平时笨笨傻傻的，有时候这鬼机灵的点子还真不少，让自认为很聪明的她也着了她的道。
“你……干嘛蒙面，你是不是……”当杨怜雪看清楚方若瑶的面貌时，有些惊讶，但也不算意外。刚才听到她的声音，杨怜雪已经有些猜出是方若瑶，所以当揭开她的面纱得到证实后，无非只是一个小小的惊讶。但是，惊讶的原因并不是因为看到她是方若瑶，而是她联想到了另一件事，那就是当初向老百姓蒙面行骗的女子究竟是不是方若瑶？若这个人真的是方若瑶，那么之前百姓的事就是她设计自己的吗？她是什么动机？
杨怜雪突然想明白什么似的，有些悟然。这方若瑶一直就说她喜欢沐辰宇的，但是现在全府上下的人都在传言王爷对欣儿这个丑丫头有意思，甚至还说不久的将来她会成为他的通房丫头，甚至直接成为妾室。虽然这种说法只是下人间的猜测，但是听在方若瑶的耳里一定会在意的吧，所以她就开始针对自己了？杨怜雪不禁心里有些心酸，这方若瑶怎么也是自己在路上救回来的人，这会儿却如此针对她，心里难免神伤。再说，她根本就没有打算和沐辰宇在一起，方若瑶这醋也未免来得太早。
“其实我是……”杨怜雪本打算就趁这个机会告诉方若瑶自己是杨怜雪的事实，却突然停了口。心忖，面对一个叫欣儿的丑妇，方若瑶都能忌讳如此，若是知道自己就是那个如花似玉的杨怜雪，这醋意会不会就飞上天了？
罢了，暂时还是不提的好。
这头，杨怜雪低头思虑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另一头的方若瑶可没她这么多心思，直接便怒了容，道：“欣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想看看你是谁？想干什么？”既然不打算和她相认，那么索性换自己来质问她吧，“你鬼鬼祟祟地从王府溜出来，还蒙着面，你不觉得应该欠我一个解释吗？”
方若瑶有时还是挺佩服这个欣儿的。她人虽笨，但是胆识却不小，常常会有些出人意表。就像现在，一般的丫头被方若瑶这个在王府里颇有“身份”的侍女这么吼两下，早就吓得没胆子了。她倒好，还知道反问，气势还真的不压于自己。
“我是为了救人。”方若瑶突然软了口气，语气相当温柔。
“救人？怎么了？你要救什么人？”杨怜雪想起刚才巷子里两人的对话，心里似有感悟。
方若瑶轻叹一声，道：“我认识一个朋友，可是，他现在病得很重，我心里担心，就想着能多给他点救治。可是，我除了在这里打听他的近况外，一点办法也没有，我要是会医术，那该多好。”她的语气里多少带着些遗憾。
听到救人这事，杨怜雪是比任何人都上心，马上便追问道：“怎么回事？是什么病，要不要我帮你去看看？”
原本还处于黯然中的方若瑶突然就眸子一亮，双手扣在她的肩上，急道：“我怎么没有想到你，你可是精通岐黄之术的。可是，你愿意帮我？”
对于医术这件事，杨怜雪现在是相当的自信。如果说她现在还在龙泽镇的话，她一定不敢说自己有多强，但是经过了在裘国太医院的一些见识，再加上现在几乎每隔几天就会见一次傅太医，这医术上可说是突飞猛进，所以她非常乐意去见识一下各种疑难杂症。自然，她也相当愿意去救治每一个需要她帮助的病人。
“当然，救人的事当仁不给。”杨怜雪拍了拍胸膛。
“当仁不让吧……”方若瑶微微抿嘴，这个丑丫头有时也真的挺可爱，念错成语诗词的事常有发生，每次都让她忍俊不禁。
杨怜雪尴尬地抓抓头皮，拉起方若瑶的手，道：“不要多说了，你朋友在哪，我们快去。”
方若瑶点点头，随着她走出了巷子，这才走了几步，突然停了下来，道：“不好，我答应了毅王妃今天要陪她去上香的，这个时辰……”
“行了，你先回王府吧，我一个人去就好了。”在了解清楚地点后，杨怜雪毫不犹豫地就赶走了方若瑶，自己一个人向目的地奔去。
方若瑶望着她的背影，眼神浓浓的，略有深意地看了她消失的方向很久，终于转过身往回走。快走到王府门口的时候，她突然停住了脚步。
“我这是在做什么？”她喃喃自语，抬起头看着巍峨的王府牌匾，陷入了深深的思索，“这还是我吗？”
为了达到一个目的，真的可以不惜伤害别人去成全自己吗？什么时候她变成了这样的女人？
“我不是发过誓，这辈子一定要光明正大吗？”方若瑶捂着心口，那儿莫名地有些酸。
想了很久，方若瑶突然瞪亮了眸子，对自己低吼道：“不，我不可以这样……”
话毕，她突然转回头，疯了般地跑了出去。
另一头，杨怜雪便已经到了方若瑶所说的地方，是一件看起来较为简陋的屋子。她敲了敲门，却没听见任何反应，正当她要继续敲门的时候，门竟然自己打开了。原来这屋门根本就没有关，只是虚掩着。她推开屋门，轻轻地走了进去。
“有人吗？”她轻唤，却仍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这时，她终于看见了坐在桌前的一个人，是一个身穿白色长袍的一个男子，只是椅子却背对着她，自然男子也只是背朝着她。她猜想，方若瑶所说的病人应该就是他吧。这个屋子隐隐约约传出一股味道，确切地说，是一股发腐的味道。在这样的环境下，正常人也会生病的吧，杨怜雪心里不由感叹。
“你好，我是方姑娘派来的，听说您身子不好。”她轻道，心里不免有些发怵，这样唐突的到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