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国货群- 第74部分

　　　　镯子？唐兰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玉镯；　平时这个玉镯她很少带；　刚才是顾玉梅无意听说顾茂晖送过她镯子；　非要让唐兰拿出来瞧瞧，顾玉梅看完后给唐兰戴上，唐兰还没来得及摘；　顾茂晖就喊她过去了。

　　　　就是一个普通的玉镯而已；　为什么这个女人的情绪这么激动？

　　　　顾茂晖让唐兰先进去；　唐兰不明所以，不过照办了；　大概过了十多分钟；　顾茂晖开门；　见到唐兰站到门口；　他脸色阴沉，轻声说道：“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顾茂晖没说原因，他让唐兰把顾玉梅和牛牛送回去；　他要带疯女人去医院；　顾茂晖又说了一句：“你别问；　我什么都不想说，对了，刚才的事不要和玉梅提。”

　　　　顾茂晖的行为很奇怪，唐兰没多问，等唐兰送顾玉梅和牛牛回了南坪村，她骑车到小白楼发现顾茂晖和那个女人就蹲在门口，顾茂晖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唐兰一阵头疼；　刚才她送顾玉梅回去，随便找了一个理由，顾玉梅抱怨顾茂晖不靠谱，牛牛嚷嚷着没待够，唐兰好不容易送走，回来发现也不会让她省心。

　　　　顾茂晖怎么又把这个疯女人带回来了？唐兰本来以为他送她去公安局了。

　　　　顾茂晖拍拍衣服上的灰尘，他指了指疯女人：“我有事求你。”

　　　　用到了求这个字，唐兰神色严肃起来，顾茂晖叹口气，他依旧不愿意多说：“唐兰，可能我说出来你觉得很荒诞，但这个女人……和我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但现在的缘由我自己都不清楚，我要离开丹阳市两天，她……我求你帮忙照顾照顾，等我回来再把她接走，另外不要告诉别人，我刚才带她去了医院，精神科的医生说她只是精神错乱，但是没有攻击性。”

　　　　顾茂晖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唐兰隐约觉得，和她手上的这个玉镯有关，唐兰打开门：“进来吧。”

　　　　疯女人没有名字，但这几天都在同一个空间相处，总要有个称呼，顾茂晖说道：“你管她叫桂姨吧。”

　　　　安安在楼上睡觉，唐兰找了一身干净衣服，桂姨的身材和她差不多，她能听得懂唐兰话里的意思，唐兰让她去洗澡，桂姨乖乖的自己进去洗澡，看起来和平常人没什么区别。

　　　　顾茂晖说要回省城一趟，大概两三天回来，他说现在要去厂里请假，他走的这么急，唐兰回头看了一眼桂姨的方向，这个女人到底和顾茂晖有什么关系呢？

　　　　桂姨平时很安静，来的第一天完全没有发病，她就静静的坐在窗户旁边，看着外面的风景，安安看见家里来了陌生人，开始有点抵触，但渐渐的竟然搬了小板凳和桂姨坐在一起，小黄也欢喜的跑过去，相处的十分愉快。

　　　　客厅的茶几上有唐兰看了一半的小说，桂姨拿起书来念出声，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但是读的很流利，这也印证了唐兰最初的判断，桂姨是念过书的人，看起来像是一个知识分子。

　　　　唐兰算算年纪，她那个年纪读过书，家里的条件恐怕也不会太差吧，怎么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桂姨并没有给唐兰添麻烦，白天家里只有她一个人，中午的时候唐兰会回来一趟，给她热点饭吃，桂姨安静的仿佛这个房子里没有她一样。

　　　　唐兰接安安放学回家，安安路上不停的问唐兰：“妈妈，姨姥在家吗？我想和她玩。”

　　　　本来唐兰不想安安接近桂姨，毕竟桂姨的病不一定什么时候发作，她怕吓到孩子，但令她惊讶的是，桂姨的眼神里平静没有波澜，可是在看见安安时，难得的会流露出一丝柔情，或许小孩子能触及到她内心的柔软吧，唐兰看得出，桂姨很喜欢她。

　　　　没有人知道桂姨真正的身份，唐兰带她出去散步，碰到熟人问，就谎称是家里的亲戚，别人也不会怀疑。

　　　　最开始，唐兰还在担心桂姨会扰乱家里正常的生活节奏，可她没想到，桂姨还能帮她的忙，唐兰下班后去接安安，回家打开门闻到了一阵饭菜的香气，唐兰正纳闷，桂姨从厨房出来，她的气质恬淡娴静，完全看不出精神有问题。

　　　　桂姨拢拢头发：“我看厨房里有食材，就顺手做了饭菜。”

　　　　唐兰惊讶的没说出话来，不仅仅是做了饭菜，桂姨还把小白楼打扫了一遍，茶几上的杂物被清理干净，阳台上晾洗了沙发套，楼梯扶手上一点灰尘都没有。

　　　　桂姨有些难为情：“我没弄乱你的东西吧，我闲着无聊，打扫打扫卫生心里敞亮一点。”

　　　　唐兰忐忑的坐在饭桌上，伸筷子夹了西红柿炒鸡蛋，太好吃了！

　　　　西红柿鸡蛋里没有放糖，有鸡蛋的香滑和西红柿的微酸感，安安也是赞不绝口：“姨姥做的菜比我爸爸妈妈做的都好吃。”

　　　　另外还有一道干煸豆角，焦香咸辣，唐兰扒拉了一口米饭，和桂姨的手艺比，自己做的菜那还叫菜吗？

　　　　唐兰更加好奇桂姨的身世。

　　　　想必顾茂晖是知道一些的，他这次离开，就是为了要搞清楚吧。

　　　　桂姨眼神里的迷茫尽消，看来是清醒过来了，唐兰觉得遗憾，如果受到什么刺激，桂姨恐怕还会再次犯病，桂姨记不清以前的事，她要离开，唐兰答应了顾茂晖要照顾她，在唐兰的再三挽留下，桂姨答应见顾茂晖一面再走。

　　　　桂姨清醒了，可是却更加忧伤，她的心里像是有很多心事。

　　　　顾茂晖比预计回来的时间要晚，周日唐兰早上去了一趟成衣店，现在店里有肖红他们打理，唐兰基本上不用插手，她从街上买了红糖烙饼和花卷回去，如果谁饿了，可以吃一点。

　　　　唐兰到了小白楼，发现大门是半敞开的　，她明明记得，走之前锁好了门，唐兰推开一看，顾茂晖回来了，而桂姨，正伏在顾茂晖肩头上哭。

　　　　安安小跑过来：“妈妈，你总算回来了。”

　　　　顾茂晖拍了拍桂姨，桂姨擦擦眼泪，强挤出一个微笑：“唐兰回来啦。”

　　　　客厅里的气氛不太对，唐兰找借口带着安安去了楼上，把楼下的空间留给了顾茂晖，大概过了个多小时，顾茂晖上了二楼的卧室，他对安安说：“安安，下面有你妈妈买的烙饼，你快去吃吧。”

　　　　支走了安安，顾茂晖坐在床边：“这几天辛苦你了，基本都查清楚了，我可以全都告诉你。”

　　　　顾茂晖离开的这几天憔悴了许多，下巴的胡子都没刮，显得苍老了几岁，他揉揉太阳穴：“桂姨是我妈，亲妈。”

　　　　按照唐兰的猜测，桂姨最多就是顾茂晖的亲戚而已，亲妈？顾茂晖的妈不是赵玉珍吗？

　　　　唐兰脑子一团乱，亲妈……那赵玉珍是顾茂晖的什么人？还有顾民成是不是他亲爸？

　　　　这件事已经超出了唐兰的理解，顾茂晖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很离奇对不对？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顾茂晖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在他穿越到这里之后。

　　　　省城里的赵叔清楚这些恩恩怨怨的始末，但他也有所保留，只告诉了顾茂晖一部分真相：他不是赵玉珍的儿子。

　　　　顾茂晖本来就不适应八十年代的生活，在这个所谓真相的打击下，他消沉了好一段时间，后来缓过神，才回到了丹阳市。

　　　　赵叔告诉顾茂晖，他的亲妈叫罗桂芝，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女儿，上过大学，是一个有文化有修养的女人，后来在火车上和顾民成一见钟情，那时候是五十年代，罗家的身份太扎眼，而顾民成只是一个穷农民的儿子，念书只念到中学，两个人的婚姻并没有受到罗家的祝福，但罗桂芝扎到了爱情的长河里不愿意再出来，罗家只能由着她。

　　　　开始两个人过了一段甜蜜的日子，后来因为罗家的背景被清算，顾民成忐忑不安，生怕他这个女婿也受到牵连，那时候罗桂芝已经生下了一个儿子，孩子都快两岁了，那个孩子就是顾茂晖。

　　　　罗桂芝沉浸在参与儿子成长的喜悦里，根本没有注意到丈夫的变化，在那段时间，顾民成和别村的赵玉珍勾搭上了，两个人一来二去发生了关系怀了孕，赵玉珍逼顾民成娶她，那时候顾民成也想摆脱罗桂芝，免得顾家人受连累，连夜和罗桂芝摊了牌。

　　　　罗家人被下放到了偏远的地方，当罗桂芝回家时，家里没有了一个人，那时候赵叔也要动身去黑龙江改造，临走前见到了罗桂芝，知道了她发生的事。

　　　　罗桂芝身上有股傲气，顾民成变了心，她毅然决然和他离了婚，为了儿子的未来，她只好把顾茂晖留下，并让赵玉珍发誓会对孩子好，否则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会有报应。

　　　　就这样，赵玉珍鸠占鹊巢，住进了顾家，顾茂晖太小完全不记事，把赵玉珍当成了亲妈，赵玉珍只要面上一碗水端平，顾民成也没话可说。

　　　　从那以后，赵叔说罗桂芝就失去了下落。

　　　　赵叔从黑龙江回来之后，一直在打听罗桂芝的近况，前几年他得知，罗桂芝再嫁了，听说嫁的还不错，他悬着的心才算彻底放下来。

　　　　顾茂晖也是听赵叔说亲妈生活的很好，他才不愿意去打扰，毕竟恩恩怨怨这么些年，过去就过去了，他何必再掀起波澜呢？

　　　　顾茂晖万万没想到，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个疯癫女人，竟然是他的亲妈罗桂芝。

　　　　始作俑者还在平静的生活，而受害人却沉浸在过去的岁月里久久不能忘怀。

　第121章　安顿

　　　　唐兰这才想起来；　安安提过的年轻女人的照片，就是罗桂芝吧。

　　　　顾茂晖点头：“那张照片是赵叔给我的；　我一直都留在身边……”

　　　　顾茂晖竟然还有这样离奇的身世，那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他回来后对顾家人那么冷淡，顾民成还真是渣；　抛妻再娶；　婚内出轨，简直没办法描述了。

　　　　唐兰把事情捋了捋，发现之前顾茂晖种种反常的行为；　都有了合理的解释，为什么他坚持要分家；　为什么他不愿意回南坪村。

　　　　那些古董都是罗桂芝的陪嫁；　不过里面有正品也有赝品，值钱的只有字画而已，花瓶不值几个钱；　这个秘密罗桂芝知道；　赵叔也知道；　可是顾家人不知道；　顾民成藏了很多年；　家里再穷；　他心里也燃烧着发财的小火苗，只要有这些古董，顾家就是十里八村最有钱的！

　　　　哪怕是后来分家；　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都平均分了，顾民成心里不愿意，可是为了掩盖自己的丑事，也只好依着顾茂晖的心思办，再者说，拿到古董的都是自己的儿女，早晚也要分给他们，只是提前了一点而已。

　　　　顾家对于顾茂晖来说，唯一的意义就是拿到罗桂芝的陪嫁，既然已经实现了，那也没有什么留恋。

　　　　话虽如此，上一辈的恩恩怨怨已经尘埃落定，但下一辈还要生活，就像顾玉梅，她是真心对待他这个大哥，唯一的妹妹顾茂晖也宠爱了二十年，哪怕是赵玉珍和顾民成再不对，可妹妹是无辜的。

　　　　顾茂晖一直在各种纠杂的情绪中翻滚，唐兰看出了他的痛苦：“都过去了，你看，现在这样不也算好事吗？你能认回亲妈，桂姨……她现在很清醒，对了，赵叔为什么说桂姨过的很好呢？”

　　　　顾茂晖苦笑了一声：“赵叔被骗了。”

　　　　罗桂芝离婚后回到城里，受刺激的她情绪上出现很大问题，发病后疯疯癫癫，城里没有了她的亲人，后来居委会看她可怜，给她安排了住处，家里以前的房子不能住，因为已经充公了。

　　　　罗桂芝的精神时好时坏，好的时候和常人无异，还能做一些简单的工作，但是发病的时候高声唱歌疯疯癫癫，就这样过了很多年。

　　　　在后来一次她清醒的时候，她听说有人在附近打听她，于是她托了居委会的人帮忙，营造出了一种她已经再婚生子、过的很好的假象，骗过了赵叔。

　　　　罗桂芝的病一点点加重，到最近的这次，她发病后跑到了小白楼附近，幸亏阴差阳错的碰到了唐兰和顾茂晖，不然相认恐怕迟迟无期。

　　　　顾茂晖抓着头发，说道：“我想带我妈去看看病。”

　　　　丝织二厂最近比较忙，顾茂晖请假过于频繁，还得往后延一延，顾茂晖带罗桂芝去了城里的精神医院，大夫说，像这种精神类的疾病只能照顾病人的情绪，按时吃药，希望能控制住。

　　　　唐兰突然想起来，她尴尬的问道：“那她……知道我们的关系了？”

　　　　顾茂晖摇摇头：“安安在场，我没敢说。”

　　　　唐兰和顾茂晖下楼，罗桂芝热情的眼神看的唐兰心里发虚，罗桂芝拍拍她的手：“从茂晖小时候，我就没尽到做母亲的义务，唉不提了，你们过得好就行。”

　　　　安安在沙发那边看电视，顾茂晖小声说：“妈，我和唐兰离婚了。”

　　　　罗桂芝愣了一瞬，随即说道：“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对安安好点。”

　　　　“安安暂时还不知道。”

　　　　顾茂晖回来了，罗桂芝说自己再住在小白楼也不方便，顾茂晖分的福利房虽然不大，但也有两个卧室，安安现在已经自己睡小床了，罗桂芝住过去，正好和安安睡一间。

　　　　罗桂芝觉得自己是个累赘，不一定什么时候又发病了，到时候添乱。

　　　　罗桂芝问唐兰：“那个玉镯，你能拿出来给我看看吗？”

　　　　唐兰连忙点头，从盒子里取了出来，罗桂芝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看了好几分钟，这才说道：“这个玉镯来历不一般，大概，大概传了一百多年了吧，我出嫁那会儿，我妈送给我的，说是给以后的儿媳妇，我走那年，给茂晖留了这个镯子，顾民成虽然黑心，但这个镯子他倒是没贪，你和茂晖结婚，他送你这个镯子也是理所应当的，好好收着吧。”

　　　　罗桂芝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按照她的家世，能够传代的玉镯，想必不是便宜货，另外……这个玉镯并不是结婚时顾茂晖送给原主的，明明是不久前他找借口送了她。

　　　　顾茂晖面色如常，罗桂芝又和她说了几句话，顾茂晖小声和唐兰说道：“明天你有时间吗？你带我妈去商店买两身换洗的衣服吧，我……我也不会买。”

　　　　这点忙唐兰帮一下没问题，顾茂晖怕罗桂芝听到，声音压的极低，唐兰抬头能看见他的脖颈，顾茂晖塞给唐兰钱和各种票，他每个月发的票不少，用不完的都攒了起来。

　　　　罗桂芝辛酸了半辈子，唐兰叹口气，既然她找到了儿子，希望以后能过的舒心吧。

　　　　第二天唐兰带着罗桂芝和安安去了百货商店，罗桂芝需要买的东西不少，胸罩内裤至少要两个，得有换洗的，另外买了一身舒适的家常服，还有一身能穿出门的，鞋子的话布鞋舒服轻便，价格也不贵，七七八八的买完以后，两个大人的手里都提满了东西。

　　　　罗桂芝觉得抱歉，唐兰安慰她：“放心吧，花的都是顾茂晖的钱。”

　　　　唐兰特地去了一趟成衣店，让罗桂芝试了试，给她拿了一套合适的尺码。

　　　　安安跟着一起来自然有她的小心思，安安左右一串糖葫芦，右手一支棉花糖，吃的不亦乐乎。

　　　　罗桂芝的身份现在还要保密，厂区有南坪村的工人，万一传到顾家人耳中，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罗桂芝不想见那家人，眼不见心不烦，赵玉珍脸皮厚，如果知道了，指不定掀起什么风波。

　　　　顾茂晖和唐兰对外一致称罗桂芝是顾茂晖的亲戚，好管她叫桂姨。

　　　　罗桂芝想的明白：“什么身份都无所谓，只要我能看见茂晖过的好，就比什么都强，我就希望，别给他带来困扰。”

　　　　唐兰说道：“您放心，现在不像以前了，什么背景不重要，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