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家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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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家妾-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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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夫人晋氏的脸色这才开始好转。
作者有话要说:  

☆、清淡的口味

  陈妈妈发现这一多月来姚氏的变化很大:自少夫人娶进门到确定喜脉,夫人情绪亢奋,言谈时很欢喜,你说什么她是什么,一个人待着时都是微笑着的;可自从少爷再次带林氏宝颐回来,夫人的脸就阴沉沉的,与人说话都带着不阴不阳的声调。你问她要不要出去转转,她瞟眼窗外后就一脸嫌恶表情;问她吃什么饭,她说随便,但饭菜做上来,她拿起筷子吃一口就说没胃口。
  这让陈妈妈很为难,再想想今日少夫人不来,要换林氏宝颐过来,她就更为难。夫人就是因林氏宝颐回府才不痛快染上风寒迟迟不愈的,换林氏宝颐来侍疾,岂不是越侍越疾!
  陈妈妈看看窗外日头,辰时了,想着那林宝颐该来了,便从抱厦里起身,看看暖间里睡着的姚氏,蹑步出门想再叮嘱一次守门丫头,林宝颐来了一定得提前报。只是出了正房门还没等她有下一步动作,守门丫头开口说这位姑娘在这儿候了有一会儿了。陈妈妈看过去,大吃一惊后心里感叹:少夫人晋氏怕是坐不住了,自己来不了还要挑个美貌丫头过来膈应还未到的林宝颐,怕是想让婆婆姚氏插手把这丫头塞到衡少爷和林宝颐中间去。这要放以前还好,可现在夫人风寒不愈,愿意揽这事吗?
  再细看眼那姑娘,发现这次来的姑娘不是以前常跟少夫人晋氏的那几个,她没见过。她不由得想要是不让她进屋见夫人,会得罪少夫人晋氏到什么程度。这念头一蹦出来,她自己先吓了一跳,可转念想想夫人对林宝颐明显的不喜,这要是不放这姑娘进来,稍后少夫人晋氏对夫人提起这事,她可就同时见罪于夫人、少夫人了,这可不是玩的。但都辰时了,估摸着林宝颐快来了,她要是撞见这美貌丫头,再知道是少夫人晋氏送来的,万一耍起乡野的泼辣在这儿闹起来,夫人的病还怎么养。想着,陈妈妈便下了决定,对那姑娘说:“姑娘啊,大夫人睡下了,你先回少夫人院里,明儿再来吧。”
  林宝颐看着眼前的妈妈,孟老太太要求她过来侍疾,难道大夫人这边不知道这事?怎么一开口就说让她回落松院,明儿若来大夫人要还是睡着的话,后儿是不是还得来?
  陈妈妈看着那姑娘黑葡萄似的大眼,又动起心思。府里人传林宝颐狐媚,勾得衡少爷每旬前去相会厮磨,想来是个穿衣豪放坦胸露乳的主儿。面前这个穿着虽保守些,但柳眉大眼小琼鼻,小模样是真不错呢!没准衡少爷吃腻烤乳猪了正想换个清淡的口味,大夫人顺手这么一推,那可是一推三得意,让那林宝颐哭去吧!这么想着陈妈妈侧开身让行。
  侧身让开,待看到那姑娘前行两步,陈妈妈脑袋像被闪电炸开一样清明了,她怎么做出这么蠢的事情?就算衡少爷会看上这姑娘,她也该先跟夫人说一声让她有个准备不是。她边骂自己猪脑袋边快走两步赶到那姑娘身前,说你再等会儿,我进去跟夫人报一下。
  林宝颐站定,等着陈妈妈去给姚氏报备她的到来。她有些奇怪陈妈妈看她的那种掂斤播两的奇怪眼神。不过这府里的丫头婆子看她的眼神就没几个是正常的,再加上她又不是孟府的常住户,出了朝晖堂没几个丫头婆子认识她。有次去孟聿榕院里,路上遇上两婆子,她前脚刚走,后脚就听到一句‘这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现也乖觉了,净送貌美的姑娘过来小住,打量少夫人好欺负。不定哪日气极了,一杆子全轰出去’。她把这当笑话讲给孟聿榕听,却反遭孟聿榕嘲笑,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错认是前来孟家打秋风的穷亲戚了。
  但来大夫人姚氏的院里,自己不应该被错认吧。毕竟这陈妈妈是给她送过避子汤的,虽说不是陈妈妈亲自端到自己面前,但自己长什么样她该知道的不是吗?
  林宝颐想错了,这陈妈妈还真不知道她长什么样。林宝颐去庄子前,在这孟大老爷府里是隐形人般的存在。除去孟老太太、孟聿衡、孟聿榕和大小秦嬷嬷以及林宝颐的贴身丫头白鹅打眼一看知道这是宝颐姑娘,其余的就连大夫人也只是看过宝颐两次,知道她貌美而已,一个乡野村姑,即便是儿子将来的妾,也不值当挂在她心上的。大夫人不怎么认得林宝颐,陈妈妈更是见都没见过她,又哪里知道她长什么样!送避子汤吗,只要找到白鹅,不就相当于找到林宝颐,她干嘛要费心询问林宝颐长什么样?
  姚氏醒了,斜倚在床上,懒懒的不愿意动。 陈妈妈进来,她说的话她听见了,可怎么也进不了脑子,也做不出反应。末了陈妈妈问她怎么办?姚氏茫然了一下,说让她明儿再过来。
  陈妈妈庆幸自己进来报备的这一下,夫人虽不喜那林宝颐,但衡少爷喜欢,夫人就得给她留点脸面,虽然还是会塞美貌的通房丫头。这下好了,夫人发话让那姑娘明儿再来,今儿就赶紧回落松院去。想给林宝颐添堵自己到她门前晃去!
  看着让她走的陈妈妈,林宝颐傻眼。过来侍疾又不是她自愿的,是老太太要求姚氏默许的。这一次放行、两次拦她,难道是觉得她耳背,需要走近些才能表达清她姚氏赶人的意思。她有些恼,端正面色说:“老太太让我来照看大夫人,大夫人病了不喜生人近身没关系,我在暖阁外看她一眼,回去也好跟老太太有个交代,这样可成?”
  这回轮到陈妈妈傻眼了。在她想像里林宝颐是个模样媲美妖精的主儿。她可没忘那避子汤,她嘱咐厨房熬了,又守着,结果呢白鹅端走了送回来个裂成两半的碗。以前可从没出过这事,林宝颐那就是个狐狸精!可狐狸精怎么会是这般清静淡然呢?虽说林宝颐是衡少爷的妾,可她不是憋在朝晖堂就是被放逐在庄子里,没大秦、小秦两位嬷嬷随身伴着,谁认识她啊?!
  林宝颐既是来侍疾的,那就免不得做些端茶倒水喂药的事情。姚氏也没过分排斥她,由着她忙碌。待她坐下后,姚氏问了宝颐一句:“你可是想过做衡哥儿正妻的?”
  宝颐抬眼看姚氏,清淡开口:“我还知道自己斤两,不至于做那等春秋大梦。”
  姚氏轻叹一句:“你是个聪明有福的。”
  她聪明吗?不觉得。有福?这个需要加倍努力,十年后才能看出她是不是有福,现在说这个早了点。
  宝颐再看眼姚氏,垂下眼。庄子里待惯了,也看惯了四十岁左右的乡野村妇身边围着丈夫、儿子、媳妇、女儿、女婿一大堆人的情形,赶上那嫁人嫁得早的,还能看见孙子、孙女满地跑;她们若有个风寒,那根本就不叫病,照样精神满满挽了头发下地干活,这边丈夫叫,那边儿子喊,隔三差五没准女儿还要回来哭诉女婿待她不好,每天过得热闹的像打仗,逢人就说自己命苦,生得个劳碌命。那时林宝颐是深感同情的。
  可现在看姚氏,保养得当,近四十的人一张脸平滑的怕是村里二十岁的女人都比不上,老公做官儿子考举,说起来该是生的一身富贵命吧。可一场小小风寒就能将她栓在床上,老公上朝、儿子读书、女儿学规矩,最小的儿子倒是无事可干,可候在病床前又怕过了病气给他,不敢让他在这边守着。最后能守在她身边的除却自己这个外姓人,全是仆妇,没一个血缘至亲,看起来比那劳碌命的村妇还可伶。
  姚氏又说了一句:“可我就是不喜欢你,你可知这是为什么?”
  能为什么,阶层差距过大,说不到一块去,想不到一块去,也做不到一块去。什么都融不到一起,这喜欢怎么生得出来?但话不能这样鲁直说出来,为了自己的以后,林宝颐想想,说:“有一村妇,家里穷困平日连饭都吃不饱,忽一日得张大饼吃得肚子饱胀非常,她觉得非常满足。躺在家里土炕上她就想,那宫里的娘娘、公主想来是能日日吃上大饼的。”
  姚氏笑了,待眼里笑意消散,状似无意的问宝颐一句:“你要是得张大饼,是不是也能非常满足?”
  林宝颐点头,有多大肚吃多少食,有多大头戴多大的帽,这点她看得比谁都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  

☆、姜是老的辣

  蓝嬷嬷觉得这宝颐姑娘很有那眼力见,你看看人家一进兰香院就不出来了,明说是侍疾去了,其实是去刷大夫人的好感吧。一连十天,别说忙于应酬的姑爷见不着她的人,就连早晚去给大夫人请安的自家姑娘,在兰香院也没看见人家一片衣角。看人家这妾的职业素质多好,不和正室抢丈夫不说,还主动避免一切有可能膈应人的碰面。不就是供她吃穿住吗,就算姑爷纳上两三个这样的妾,端国公府也能负担的起!姜还是老的辣,孟老太太不愧是侯府嫡女出身,把个乡野村姑教养的这般懂事明礼知进退,比对京城官家女儿也不逞多让。
  想完林宝颐,蓝嬷嬷又想起自家姑娘的贴身丫头之一绿宛,那丫头怕是动了春心,昨晚姑爷过来时她看向姑爷的眼神柔的都能掐出水来了。这丫头不能在姑娘身边待着了,得赶紧发嫁了才是。只是年节下的事多,这时候买丫头还行,发嫁丫头却是不好。不能立时发嫁,那就得着人细细留意绿宛才是。年节宴饮增多,可不能让她凑到姑爷身边,整个醉酒乱性的事出来,姑娘是抬她做姨娘还是压着她?
  正想着,迎面走来大夫人身边的陈妈妈,她侧身后跟着个三十五六岁的黑瘦妇人,两人一边走一边说着什么。后边是三个丫头,再后边还坠着个头埋到胸前走路畏缩的小丫头,洗的看不出颜色的肥大布衣时不时随风鼓起。这风要是再大点,估摸着能把那小丫头吹跑了。
  陈妈妈扭头看见走来的蓝嬷嬷,略点头。蓝嬷嬷同样点过头,侧身给陈妈妈一行人让路,待那小丫头经过时,蓝嬷嬷多看了她一眼,寻思这孟家再缺奴仆也不至于买这样的吧,没点鲜活气不说,那想把自己缩成一团的卑微样,当烧火丫头都不够格!就这样的丫头,怎么会进入孟家的内院呢?
  牛妞子感觉到身后火烧一般的视线,又想拢肩缩手。可想到牙婆子的叮嘱,她又不敢拢肩缩手了。从进这宅子的大门,这走了都有两里地了吧,怎么就还是走不到林家颐姐儿的院子呢?眼角余光看着这来来往往的妇人、丫头,一个个着锦裹缎的,走路都带着香风,她更是不敢抬头正眼去看,只想尽快见到林家颐姐儿。她这样粗俗的乡下丫头不配站在这富贵堂皇的宅子里,希望林家颐姐儿能给她寻个烧火种菜的地儿,只要给她一碗饱饭吃,她就知足了。再瞄瞄身前姑娘的金丝绣花鞋,牛妞子轻叹口气,怪不得林家嫂嫂那么着急办颐姐儿的立妾文书,颐姐儿这妾坐的稳当了才能名正言顺享受这宅子里的富贵不是?!出来的时候听娘的意思是颐姐儿的立妾文书办下来了,也不知林家嫂嫂有没有给牙婆让她捎带过来。
  牛妞子想的过于出神,以至于走前头的孟家丫头停步了她也没立时发觉,一头撞了上去。惊恐抬眼,那高她一头的孟家丫头正怒目回视,她赶忙缩紧身子。在孟家府门外等着时,牙婆可特意交待了,就是孟府里爬的蚂蚁都比她的命金贵,踩死一个就能让她的小命拿去抵。她没踩死蚂蚁,但撞了孟家的丫头,会不会让她拿命去抵?
  “别气了,少爷宠着那位呢,再是不堪也跟那位有着点关系,这当口忍着点儿。”一道轻柔声音入耳,然后牛妞子发现那瞪视她的孟家丫头回头不再看她了。
  牛妞子稍放松身体,这才想看看是谁帮她说话了。可没人回看她、没人理她,她无从分辨。她开始琢磨那句‘少爷宠着那位呢’,这‘那位’说的可是林家颐姐儿?
  大夫人看着手中的立妾文书,久久不语。这文书往官府一递,盖上府衙的户籍印章,林氏宝颐可就是衡哥儿的妾,再没有反悔余地,可是孟家真的需要她这样的妾吗?林氏宝颐确实不会和儿媳去争抢衡哥儿,但等她有了儿子,儿子再有了出息,她可就有了跟儿媳分庭抗礼的资本。那时的林氏宝颐能像现在这般容易掌控吗?可转念想到走下坡路的孟氏一族,大夫人眼里闪过狠厉。孟家需要出息儿郎,这林氏宝颐是不纳也得纳,但是林氏宝颐所出的儿女,认她这个姨娘却是万万不行!
  懒懒放下手中文书,大夫人吩咐:“把这个送衡哥儿书房。年前府衙事多,让他托个人把这纳妾的事办下来。”
  陈妈妈应下,恭敬问:“那个乡野来的丫头呢?是分到宝颐姑娘身边去还是让牙婆带回去?”
  大夫人不满斜眼陈妈妈:“孟家要那么多乡野丫头做什么?”
  陈妈妈明白,躬身告退。
  牛妞子盯着那渐走渐进的窈窕身形,待看见那如玉芙蓉面,她几要窒息。这就是那林家颐姐儿吗?琴姐儿给她画的颐姐儿就够美了,没想到这真人比画的还要美上数倍,难怪能被这等大户人家少爷看上收进房里了。想当初娘还说人家得了痨病,这得了痨病能是这个样子吗?!不过体格确实不像十四五岁的姑娘。琴姐儿的胸脯都要比这颐姐儿鼓胀许多。
  看看身前仅剩的那个回头瞪过她的孟家丫头,牛妞子咽口唾液,轻声叫一声‘颐姐儿’。孟家丫头又回头瞪她,可那玉人儿却没反应,还在自顾前行。牛妞子有些失望,难道她认错人了。想想,她不甘心,提高声音又叫一声‘颐姐儿’。
  孟家丫头怒了,三小姐从这经过,这乡野丫头不懂礼数瞎叫唤个什么劲儿!惹了三小姐不喜,倒累她来挨板子!想着脚步后移,使劲踩在牛妞子脚面上,压低声音狠厉说:“再叫割了你舌头去!”
  牛妞子怕了,缩紧身子看看孟家丫头,再看看要消失在门口的颐姐儿,壮着胆子大叫一声‘颐姐儿’。她在家里被哥哥欺负惯了,每次当着孟杜氏面哥哥都不会欺负她,但背着孟杜氏却会抢她藏的东西,还加倍欺负她。她很明白那些所谓的要挟是怎么回事,这孟家丫头也是忌惮颐姐儿的,她现在不抓紧机会发声,没准儿等颐姐儿走了,这孟家丫头会真割了她舌头去。
  孟聿榕停步回头,看到候在门边的自家丫头,再略转下视线看到自家丫头身后那瘦弱身形。略一沉吟对身边丫头说:“把那个丫头送大秦嬷嬷那去,告诉她去留由她定。”
  大秦嬷嬷看着畏缩在一边的牛妞子,很是发愁。那呆笨的白鹅刚随宝琴姑娘走了几个月,三小姐这又送她一更呆笨的来,她要这样的干嘛?可都走到她面前了,人家又拿着林宝琴亲手画的宝颐姑娘画像找来了,她不要成吗?少夫人晋氏不会一直需要帮手,她迟早要回到宝颐姑娘身边的,跟宝颐姑娘有关系的人她都得给人留活路。只是宝颐姑娘就不能吸引些上档次的人来投奔吗?
  牛妞子时不时地撩撩眼皮,想看看坐在椅里的那个被称作大秦嬷嬷的人,想开口问问到底想怎么处置她。还有那牙婆,也不知道有没有等她。万一孟家的人都不让她见颐姐儿,轰她出去,牙婆再不等她,在这京城她怎么过啊?
  一盏茶时间后,大秦嬷嬷觉得哀怨的够了,该做正事了。端正面色,大秦嬷嬷开口:“你说牙婆拿来了宝颐姑娘的立妾文书?”
  怎么说呢,大秦嬷嬷认为那文书来路不正,宝颐姑娘同招远林家的书信往来都是通过少爷来中转的,若林家给出立妾文书该是先过少爷的手。那么重要的东西没理由不走少爷这儿,反托个牙婆送过来。但要说这立妾文书是伪造的,那也不可能,再借林家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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