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没了活路,她也就得跟着倒霉。不能由着姑娘性子了,必须得趁着这次机会把妾侍的名头坐实了。
正午时分,林宝颐从海先生院里出来,特意将被打的左手背到身后。前来接她的大秦嬷嬷心事重重,没注意宝颐的小动作。倒是少夫人给的叫绿宛的丫头眼尖,问姑娘,你的手怎么了。宝颐淡淡看她一眼,没说话,直接迈步前行。
因着被责罚,宝颐心情不好。回到主院后她又被告知说不能先用饭,得等着孟聿衡过来一起吃就更不痛快了;再有那个叫绿宛的老跟着她转,又把她烦的不行。一赌气也不在饭厅等了,直接回主屋要去睡觉。她以为她睡不着,可没想到一会儿就觉得头脑迷糊,想睁开眼偏个身却又睡了过去。迷蒙醒来想着自己下午还得去教习嬷嬷那院里,得赶快起来。只是人坐起来了,眼却不愿睁开,还想再躺回去。
这时传进耳里清清凉凉的两个字‘醒了’,宝颐这才睁开眼,寻着声音看去,却是孟聿衡坐在床沿。她点点头,等他伸手过来抚上她的脸,那冰凉触感让她觉得格外舒适,忍不住用脸颊去磨蹭他掌心。慢慢的宝颐脑子开始清明,伸右手拿了孟聿衡另一只手放在另一侧的滚烫脸颊上。
孟聿衡看看林宝颐红肿的手,问:“为什么被打了?”
“我替你们说话来着,惹着了海先生,她就打我了。”宝颐软软说。
孟聿衡惊奇:“你说什么了?”
“我就说妻贤妾也贤的话,娶她们的男人天天听谏言得无趣死。”宝颐依旧是软软语调,大眼忽闪。
孟聿衡唇角弯起。
这时林宝颐丢开他的一双手,歪头看孟聿衡好一会儿,说:“我不要贴身丫头,以后你不要往庄子上送了,我不喜欢你给我送的丫头。”
孟聿衡伸手摸摸宝颐头上的双螺髻说:“你不要贴身丫头,难道要将这双螺髻梳到老?”
“那找个梳头丫头吧。”宝颐说。
“好,那就找个梳头丫头。”孟聿衡说,顿一下又开口:“我这回来是想抬你做妾。明天你跟着我回趟京。”
林宝颐眼睛黯淡下来。他都娶正妻了,可笑她还在这边给他数离大婚之期还有几天?“等等吧。”林宝颐慢慢说。
孟聿衡伸手抬起林宝颐的脸,说话声音有些冷:“你还想等到什么时候,还是说你不愿意给我做妾,你心里想着那杨士修?”
宝颐诧异,反问:“我想他做什么?”
“你没想他,那半截木簪你为什么不扔?”孟聿衡问。
为什么不扔?因为那木簪上镶着两粒珍珠啊!她去大柳树时知道自己不能离那杨家子近了,站得远远的扔又怕把那珍珠给弄掉了找不到,就把木簪给了宝琴想让她去还的。谁知道宝琴第二天就走,还偷偷把那半截木簪放她首饰盒。
作者有话要说:
☆、我求他干吗
话不投机半句多,林宝颐自觉和孟聿衡无话可说,身体往侧边一扭伸腿要下床。
孟聿衡没拦她,只淡淡说:“外室子和妾生子待遇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再来国朝律法可不承认外室及其子。一旦有个意外,你可能连性命都保不住。更甚者连林家都要受波及,林宝城这辈子想通过府试填报,那是做梦!”说到这他顿一下继续说:“而你一再说回家,就照你这颜色,谁能保你太平无事?因你你哥嫂已生嫌隙,你认为你回去他们能和好如初?!今天我再给你一次选择机会,做妾、外室抑或是回家,你可得考虑清楚。做了选择,可再没反悔余地。”
林宝颐默然半晌,说我做妾。
因着林宝颐左手被打肿,去教习嬷嬷院里,她直接让林宝颐回去养伤。可回到主院,林宝颐却见里边丫头婆子排排站,走进去便听到大秦嬷嬷威严的声音:“能主动站出来承认,什么都好说;要是让我查出来,可不是一顿板子能了事的!”
林宝颐纳闷,又出什么事了?待她走上前看到放在长条桌案上的书册时,这纳闷更甚。那书册黄黄的纸张看着颇象送子观音像里边藏的那本。会是那本吗?林宝颐问自己。转念她又摇头,她明明看着白鹅将册子放回观音像里的,要出现也该两样一块儿出现才对。
站在大秦嬷嬷身侧的绿宛紧盯着林宝颐,突然问出一句:“林姑娘可是觉得这书册有些熟悉?”
绿宛话音刚落,大秦嬷嬷的呵斥扑面而来:“放肆,姑娘是你可以质问的?!”大秦嬷嬷想的是即便这册子是宝颐姑娘的,这当口也不能承认。淫邪的名头一旦扣下来,宝颐姑娘可永无翻身之日了。
绿宛垂头,不语。一院子丫头婆子的视线却全集在林宝颐身上,各别小丫头还咽了咽口水。更有那眼利心灵的丫头婆子想这绿宛质疑的也不一定就不对。想她林宝颐一介村姑,要是不用些狐猸勾人手段,能做成少爷的枕边人?小小年纪能从哪儿学那手段?当然是这等惑人心志的粗俗册子了。桌案上这本不见的是林宝颐的,但那类册子林宝颐绝对是翻看过的。
这时孟聿衡走出中堂,沉声说:“不承认可以,直接给爷搜!再搜出这种册子,不管是谁直接发卖!”
宝颐抬头看孟聿衡,不能接受孟聿衡的处理方法。那类册子不就是那种事的启蒙教材吗,发现了那就遣送回家让人家自行婚嫁就可以。强行压制野蛮处理,真能起到好效果?!
继续前行直至走到孟聿衡身侧,宝颐用只能两人听到的声音说:“你还记得白鹅吗,她拿回来的送子观音里头就有这种册子。人家寺庙都会给这册子,你这么苛责做什么?”
孟聿衡扭转头不置信地看林宝颐,低声问一句:“你可看过?”那晚大秦嬷嬷只说从库房取罗衾时送子观音跌碎了,可没上报说碎瓷片里有册子,许是知内情的白鹅早早藏起这册子。要不是他带来的布帛要入库房,这册子还不会被人发现!
林宝颐有些窘,稍远离孟聿衡走进中堂。孟聿衡随后跟进,沉声问:“那种淫邪册子你也看?”
林宝颐无法理解,说:“要是外头站的小丫头说那是淫邪册子我觉得正常。可你都做过那种事了,你不是很喜欢吗,你做得时候怎么不说它淫邪?”然后低声说一句:“要不是因那种册子,我能跑到你床上。我恨都恨死它了,谁还会看!”
林宝颐最后这句含义太过丰富,孟聿衡想歪了。原本他认为是高家人强逼林宝颐上的他的床,现在听林宝颐话里意思更像是在高家看那类册子后难抑情潮主动爬上他的床。再想想宝颐在床第间的娇媚热情,孟聿衡再一次拂袖离去。林宝颐那套理论他接受不了,他又不能罚她,说她淫邪自己不就放浪了。林宝颐看着他背影,唇里吐出两字‘闷骚’。
到得晚饭时间林宝颐才再次看见孟聿衡。大秦嬷嬷吩咐厨房精心准备的饭食,他只用了两口便放下筷子。林宝颐很贴心地发现大秦嬷嬷眼里的忧伤,大秦嬷嬷对她很不错,她就想今晚这饭菜她一定要给大秦嬷嬷撑场子。既要撑场子就得多吃点儿,狼吞虎咽的话看着撑场子效果好,但那样吃肠胃很快就有饱胀感,最后吃的反而不比细嚼慢咽来的多。林宝颐既是诚心要为大秦嬷嬷撑场子当然不会耍花枪,小口小口吃得很是优雅。
林宝颐这番细嚼慢咽让孟聿衡很不爽,一盏茶时间后,他开口:“吃个七分饱就好,吃多了夜里不走动易积食。”
林宝颐大眼闪啊闪。她还没吃到五分饱呢!再来每回他来,半夜里她都需要补充些吃的,怎么可能积食?
过了会儿见林宝颐还不放筷,孟聿衡又说:“你都胖了,再吃下去胖得还能看吗?”
林宝颐犹豫了下,日日对镜自照,实在看不出自己有胖的迹象,除了胸脯外。可只要不向奶牛看齐,那地方的胖对她来说不是坏事。看看孟聿衡,再看看大秦嬷嬷,她原本伸向水晶肘子的筷子硬生生转向那青凌凌的小白菜,吃这个不会长肉,孟聿衡应该不会再说什么了。
又过了一会儿,孟聿衡冷淡吩咐:“饭菜凉了,撤下去,让厨房上些热菜上来。”语毕起身走了。
林宝颐放下筷,孟聿衡这是诚心不让她吃,折腾她呢。他不说上热菜吗,那她就等!只是没等来厨房的热菜上桌,却等来大秦嬷嬷催她回屋。林宝颐心里不快,白天不是冷脸就走吗,天一擦黑就哄她往屋里钻,打量她不知他想干什么?她就不回屋。
大秦嬷嬷看得直摇头,开口劝道:“姑娘,现在可不比以前,府里有了少夫人,少爷后院就得有后院的样儿了,谁是妻、谁是妾、谁又是通房丫头,那得分得明明白白。您是伺候少爷的,可明面上是三小姐的陪读,若不把名分正过来,您若有了孩子算怎么回事,孩子能不能留?老太太虽说等少夫人生了嫡子您才可以回府里,却没说嫡子未生就不抬您做妾啊。趁着这回赶紧求着少爷抬了您做妾才是要紧。”
林宝颐转头看大秦嬷嬷,说:“他说了明天带我回京城抬我做妾了。”言下之意我还求他干吗。
大秦嬷嬷更着急。宝颐姑娘这么个灵净剔透的美人,少爷当然想抬她做妾,名分正了夜夜欢好才不会惹人非议。但是少夫人想吗?她怕是宁肯抬青荇也不愿让宝颐姑娘上位。这杯主母茶不是那么好敬出去的,去京城不代表宝颐姑娘就一定能抬做妾。只要少爷有一点松动,这京城很有可能是白跑一趟!大秦嬷嬷把她的意思表达清楚。
林宝颐有些动容,换身处地想她要是那少夫人背有高门娘家倚仗的话,宁可撕破脸也不会容许丈夫新婚期间纳妾,这不是明摆着说新嫁娘不够漂亮不够温柔床第间不能让丈满意吗!
林宝颐为难,说:“这抬妾不能缓些日子吗?”
大秦嬷嬷苦口婆心:“姑娘,老太太说了嫡子未生您不能回府!您知道少夫人什么时候能怀上,这头个生下来的万一是小姐呢?再说了京城桃红柳绿莺啼燕舞,您敢说少爷的心能一直记挂您?您早早就跟了少爷,就因为谨守家规才没要妾的名分。现在少爷娶妻了,趁这机会要求抬妾是理所当然的,别人也能认同。错过了这个机会,您自己想想容易吗?”
林宝颐想了想,也觉得错过这机会再想抬妾不容易。只是真的不想啊,恶心别人膈应自己!同时还得花心思勾引孟聿衡为她神魂颠倒,这可是恶毒小妾的标配啊!
林宝颐进主屋,看到孟聿衡倚靠在她的贵妃榻上看书,二话不说走过去直接坐他大腿上。
孟聿衡从书中抬眼,看到林宝颐裹着大氅,问句:“在屋里这样穿不热吗?”语毕他就反应过来他问了句傻话,伸手要扯林宝颐裹身的大氅。
林宝颐迅速起身,她是来引诱孟聿衡的没错,但他下手也太快了。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等上了床再扯大氅不行吗?!她也想对孟聿衡柔媚温柔,可大氅被他扯落大半,她温柔不起来。杏眼一瞪刚想开口斥责,突然进来一人,她的斥责立刻哑在嗓子里,伸手往回拉扯大氅。
孟聿衡松手,瞟眼绿宛端着的托盘,清冷吐出两个字‘出去’。
绿宛红脸躬身退出。
作者有话要说:
☆、挽袖子快干
明明在庄子住了不到半年,回到京城孟府却恍若经年,看着熟悉又陌生,大秦嬷嬷感叹。再看看落在身后的林宝颐,又伸手掩呵欠呢!真是天生的主子命,那娇嫩鲜妍的小模样,连走在前头的少夫人都及不上,少爷不疼她疼谁去?
到得落松院,少夫人晋氏带着她的丫头婆子自顾先行。宝颐、大秦嬷嬷这队从庄子里来的人则候在偏厢,过了约一盏茶时间才过来个叫青夏的丫头领着她们进了垂花门内的西厢房。厢房里窗明几净,床上铺盖、室内摆设与庄子上林宝颐的主屋相差无几。打眼一看是不错,但细看之下大秦嬷嬷不住摇头,玉净瓶里还有脏污之处,折枝美人插瓶釉彩有突起之处,那梳妆菱花镜背面多有划痕。唉,人家不欢迎她们回落松院。
林宝颐没观注这些,洗洗便上床,临闭眼前说:“嬷嬷用午饭时叫醒我。”
大秦嬷嬷应声。
林宝颐闭眼,没一会儿睁眼扭扭身子再闭眼,过会儿翻个身,又过一会儿睁眼扭扭身子说:“嬷嬷,我身上好痒。”
大秦嬷嬷上前掀开锦被,等林宝颐坐起后她撩开亵衣看,只见白嫩身体上有三个明显红点,转过身背上亦有。大秦嬷嬷叹口气,说:“姑娘,起来吧,别睡了。”
林宝颐穿衣起床,出了西厢。没一会儿听见里头有丫头惊叫:“蜘蛛!有蜘蛛啊!”房子若长时间没人住,小昆虫们来安家很正常。只是既收拾出来要给人住了,就不能让那些个小昆虫提前搬个家么。林宝颐哀怨想。
不能睡觉,那就睁着眼等着吃饭。午饭三菜一汤直接送至西厢,小白菜、嫩豆腐、猪肉土豆炖粉条。林宝颐边吃边感叹孟家真节俭,这家常菜做的多亲民。
晚饭也是送至西厢,红烧鲤鱼、香菇油菜另加一小碗米饭,林宝颐将它们吃光光后捧着肚子在厢房里走来走去消食。
盖上晒得膨松锦被,再次躺上床睡觉,林宝颐不太敢闭眼。到得后来倦意上涌才闭眼,只是睡不到一刻林宝颐突然惊醒,她觉得有个冰凉地东西从她脸上爬过。想也不想拥着被子便起身跳下床。大秦嬷嬷听见动静赶紧进来点燃烛火,转头看林宝颐。却见她抱着被子,大眼看着床,小嘴里吐出两个字‘老鼠’。
大秦嬷嬷看见床上的那只肥硕老鼠时,心止不住的突突跳。高门大户的孟家,竟出现了老鼠,是不是太讽刺了点!
林宝颐很镇定。如此肥硕的老鼠可不是普通人家能养出来的。她家小库房里出现的老鼠都不及这只一半大。“把它轰出去吧。”林宝颐说。
“轰出去?”大秦嬷嬷复述一下,她觉得不妥,这老鼠一出西厢还能逮住它!但要在这西厢打死它,宝颐姑娘还怎么在西厢睡啊?
林宝颐不给大秦嬷嬷思考时间,又说:“老鼠能跑来这儿,这屋里绝对有鼠洞。”
“鼠洞。”大秦嬷嬷又复述一遍。在落松院呼风唤雨多年,她都忘了这世上还有老鼠这个物种的存在。找鼠洞、堵鼠洞这种事下头的婆子就干了,谁敢让这种事传到她耳朵里,那就是肉松了找打呢!
杀鸡用牛刀,杀不好鸡;抓老鼠堵鼠洞用大秦嬷嬷,算了,还是让她掠阵好了。林宝颐想好,指挥丫头婆子关大门捉老鼠。只是老鼠也不是傻的,高门大户的老鼠更是被见天的捕捉训练得灵敏异常,能存活下来的那是聪明的很,三个丫头、两个婆子连带林宝颐折腾了近半个时辰还是没捉住它,最后大秦嬷嬷忍不住出手了,七个人配合的不是太默契,那老鼠哧溜钻回老鼠洞。
三个丫头、两个婆子颇怨念:知道您大秦嬷嬷在姑娘面前吃得开、体面,可也不能断了她们露脸的机会不是。庄户出身的她们可能绣活不出众,但捉老鼠可是一把好手,只要那老鼠没成精,想逃过她们的围堵,除非它死了!你看看姑娘捉老鼠捉得多起劲,她们再陪她玩上半个时辰,没准姑娘就记往她们,也许就能随姑娘留在京城了。
大秦嬷嬷没察觉自己挡了别人露脸的机会,只知道自己坏了姑娘的计划让老鼠跑了。她很愧疚,想挽回自己的过失,便提出堵老鼠洞。
林宝颐累了,捉老鼠时不觉得,可一歇下来就想闭上眼睡觉。但老鼠没捉到,这屋无论如何是不能睡了。抬眼看大秦嬷嬷,她说:“先找个屋睡下,我累了。”
大秦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