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蓉此时正背对着她,只听一声轻笑:“阿蓉,你果然来了。”
唐蓉转过脸,见是谢清岚,忙起身笑着说:“我也是刚坐下,进门时我还问过高姐姐你来不来呢。”
随着唐蓉的起身,周围的姑娘也纷纷起身,朝这边走来,唐蓉趁机把谢清岚和谢清岫介绍给众人,见谢清岫表现的十分得体,和在靖国公府时截然不同,不由好奇,偷偷冲谢清岚咬耳朵:“你妹妹今天怎么了?我瞧着跟上次不一样了?”
谢清岚早有准备,笑着说:“之前刚到京城,水土不服,所以心情不好而已。”
唐蓉半信半疑,倒是也没再往下问,后退半步,声音也大了些:“对了,前两日,我家里的荷花开的正好,想邀你们来玩呢。”
这种小姐姑娘互相邀请玩耍是家族之间很常见的社交手段,以前谢清岚在荆州时也曾经邀请过当地的姑娘。不过在京城,这倒是头一次,之前虽然她出席过不少场合,也结识了不少顶层豪门出身的姑娘,但那都是和伯母一起出门。而阿蓉说的这种,却是把谢清岚当成好友了。
谢清岚笑得很真诚,说:“我听伯母提起过,当时也很想去呢,听说侯府里的还有各色睡莲,想必是漂亮极了。都怪我,没注意吹了风,倒是错过了一起赏花的好机会。我之前得了几株菊花,再过两个月,秋高气爽,咱们就一起赏菊作诗,到时候,庄子上还能进上几篓湖里的螃蟹,我请你们好好吃一螃蟹大餐,如何?”
唐蓉眼睛发亮,上次谢清岚和她就是聊吃食聊到了一起,听到这个主意,直截了当地同意:“那可是说好了,不许反悔,我现在就等着了,阿岚。”
旁边的几个姑娘也纷纷笑着说要参加。
门外的高晴见妹妹已经站住了脚,才放心去已婚贵妇那边张罗。
旁边的谢清岫咂舌,姐姐交际速度还真是快,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阿姐同唐姑娘变成了好友,现在阿姐又跟其他人搭上了话,不过,她不记得姐姐种了菊花啊,到时候赏什么呢?
谢清岚把发呆的妹子再次拉入人圈,说:“前几日我难受,多亏了阿岫,衣不解带,日夜悉心照顾我,脸都瘦了一圈,让她出去玩,也只说要看着我,倒让我不好意思了。”
听谢清岚这么一说,谢清岫还是个很疼爱庶姐,珍惜家人的姑娘了?
之前对谢清岫还有几分不好印象的姑娘也跟谢清岫说话热情起来,谢清岚可没有要帮谢清岫的缘由啊,她母亲小陈氏到现在还是个贵妾,按常理说,谢清岚应该要狠狠的打击谢清岫这个嫡女,怎么还能帮忙讲好话呢?
也许谢清岫真的是那天有些什么苦衷,所以在靖国公寿宴上才表现不佳?谢清岚和谢清岫的关系也很和睦?
周围本来对谢清岫爱答不理的贵女明显对谢清岫变得热络些,就是刚才半信半疑的唐蓉,也开始主动跟谢清岫聊起天来。
谢清岫依旧蚊香眼:姐,明明是你把我的芙蓉糕吃了,我没得吃才瘦的…而且,我也不记得我有很辛苦的照顾你,只是帮你端过几次药啊……
见阿岫成功融入贵女们的圈子,谢清岚终于放下心。
在靖国公府同阿岫的争执被人撞上,搞得她一直有点提心吊胆,害怕被那位黄公子乱讲,坏了自己的婚事。现在,虽然她已经决定入宫,婚事不用发愁,可毕竟阿岫是自己的妹妹,能帮一把是一把。
想到那位黄公子,她又是一股气憋在心头。自她穿越过来,被谢家人保护的太好,在家里也不过是同王氏有些矛盾,不过王氏一个妇道人家,又已经嫁为谢家妇,在如何都不可能把谢清岚折腾的太惨,有事情全都在內院解决了。
黄公子可是个外人,她怎么当时就一时心软,应该立即带人验明黄公子的身份,而不是给他指路,放任他离开。被那个男人好看的外表骗了!虽然他跟表哥认识,但也不是个老实的好人!
谢清岚手捏的很紧,掌心的刺痛让她回过神,喝口茶安慰下自己,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她可不能放松了,入宫为妃更是要小心翼翼。
她不着痕迹地冲最西边没有过来的几位姑娘扫了一眼,似乎有人并不想她们融入到贵女的圈子里,从开始到现在,那几位姑娘似乎一直对这里的动静分毫不闻,偶尔朝这边看来,眼神中也存有几分鄙夷。
谢清岚想了想,避过其他贵女,轻拽了一下唐蓉的袖子,
唐蓉后退一步,离开说话的圈子,脸上露出询问的表情,见谢清岚朝西边使眼色,她也装作不在意的看了西边一眼,接着低声说道:“你小心些,那边是安国公府的嫡长女,胡倩芙。”
谢清岚对这句话有点摸不着头脑,说:“她怎么了?”
唐蓉左右观察了一下,拉着谢清岚跑到角落里说话,口气带出几分嫌弃:“他们家除了安国公世子爷是个规矩人,其他的几位都不成器。你别告诉我你没听说过他们家府上的二公子胡俊。”
谢清岚恍然大悟:“原来是他的妹妹。”
要说国公府,全为大梁开国时分封,可以说是大梁的顶尖豪门世家。本来这样人家出身的子女,不管是从文从武,都应行为处事颇有贵气风度。然而,到了这一代,各公侯府家都有上不了台面的子弟。其中最出名的就是安国公府的二公子,胡俊,吃喝嫖赌无所不会,整日在大梁京都游手好闲,带着一群狐朋狗友惹是生非。
而安国公夫人钱氏,之前曾多次来靖国公府和谢家,想要讨谢清岚为自己的二儿媳妇。谢家上下完全把这件事情当成笑话看。就是府上的小厮管家娘子都说:“这安国公夫人真是不要脸面,癞蛤|蟆还想来吃我们家大姑娘的天鹅肉。”今日要不是唐蓉说起来,她都忘记这回事儿了。
唐蓉又压低声音说:“不光是他的妹妹,胡二同胡倩芙关系极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胡倩芙的脾气在全京都也是出了名的。她今年初及笄,却到现在还没有定亲。照她的脾气,全京都是没有几个人敢收的,你就想想吧。这话咱们私下里讲讲,你自己知道就好。”
听到这句话,谢清岚噗嗤一笑:“当然,不过听你这么说,那这胡姑娘是肯定要进宫的了。”
唐蓉也是很好笑:“他们倒是想的也挺美,别说,以胡姑娘的姿容,说不定会入宫的。”
谢清岚回想了一下刚才看到胡倩芙的样子。
别说,胡倩芙削肩细腰,在一众贵女里算是出挑的姿容,无论家世和容貌都够得上采选入宫的条件呢。
想想皇帝蛮可怜的,入宫的姑娘要不就是为了获得恩宠为家族牟利,要不便是胡倩芙这种嫁不出去,被人挑剩下的。
难怪要提前跟谢家打招呼,把她给弄进去。
唐蓉皱着眉头说:“对了,说起婚事,我听说他们家想同你们家定亲,不会…”
唐蓉已经及笄定亲,明年便要出嫁,所以谈起这些事情也大大方方,没有小女儿的扭捏,谢清岚同她说话也十分自在,笑笑回答:“你想多了,门不当户不对的,我们家的门第如何攀得上国公府这等人家。”
是风评差的安国公府攀不上你们规矩好的谢家吧?
唐蓉瞪了谢清岚一眼,说:“那就好。”
第9章 见招拆招
两个人走回人群里,西边,胡倩芙依旧同几个出身高贵的姑娘聊天欢笑,虽然明显的划分出独立的小团体,整个院子倒是还一团和气。
唐蓉挽着谢清岚的手,低声说:“那边的几位姑娘全是同安国公府交好的公侯府出来的。从来都自命高人一等,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多傲气。”
唐蓉说这话一脸自然,她身为定南侯府的嫡女,自己的能力也比胡倩芙几人强,当然看不上对方做作的姿态。这番话完全是维护谢清岚,让她不要去理胡倩芙等人。
谢清岚心领神会,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冲唐蓉眨眨眼:“那便让她们端着架子,我最了解我表姐了,一会儿,咱们只管去找好吃的点心,看她们肚子里的气能不能管饱。”
还没说完话,西边的那群姑娘竟一起走了过来。
胡倩芙同另一个粉衣姑娘领头,缓步走到谢清岚和唐蓉面前,微笑说:“唐姑娘好久不见了。”
唐蓉含蓄地笑了笑:“是啊,上次见面是在安国公府,胡姑娘的及笄礼上。时间过得还真是快。”
怎么不再快点?唐蓉真的不想跟面前的两个人说话,之前在府里摆宴更是没有邀请胡倩芙和身着粉衣的武安侯的嫡长女汤颖彤,看到她们就觉得烦心,两个人还经常一起出现,表现出一副“和你说话是看得起你”的表情,真是令她无语。
谢清岚打量了一下两个人,明明是豪门贵女,所受教养和见识肯定不差,却总让人觉得少了份气度。
这不,走过来只跟阿蓉打了声招呼,对她理都没理。不过谢清岚也不在意,反正日后没交往,她也不想同这样的人有关系。
旁边的汤颖彤笑眯眯地说:“没想到唐姑娘的记忆这么好。刚才提到了定南侯府在外面新开的首饰铺子,打出来的饰品真是精致好看,今日唐姑娘带的首饰也颇为不俗,想必是出自贵府自己的铺子了。”
也不等唐蓉说话,胡倩芙立刻接嘴:“那是肯定的,不像有些刚进京的人,怕是连京城最新款式的首饰是什么样的也不知道。”
汤颖彤瞥了眼谢清岫,任谁都能看出她眼神中的鄙夷,说:“哎呀,这就是京城和穷乡僻壤的区别了,唐姑娘素来心善,还对乡下人讲这些事情,谢姑娘你说是不是?”
几句话,竟直接把谢家姑娘贬低成为了来自穷乡僻壤的乡下人!
庭院里的谈话声逐渐消失,大家都把目光集中在了谢清岚和胡倩芙之间。谢大姑娘为人和气,对谁都笑眯眯的,刚才一番交谈下来,不少姑娘都对她心生好感。而且,刚才胡倩芙和汤颖彤坐在西边,并未和谢姑娘聊过天,怎么突然就为难人家了?
有知道事儿的姑娘低声说:“安国公府不是想为胡二说谢大姑娘吗?好像谢府一直没答应,可能让胡倩芙恼怒了。”
又有一个姑娘笑说:“胡二那样的混球,还好意思说谢家的姑娘?”
另一位姑娘说:“摆明了这是欺负谢家吧。”
“就是,还说人家谢姑娘来自穷乡僻壤,也不看看她们两个自己的修养如何。”
本来在人群中的谢清岫朝谢清岚走过来,恰好了议论的话语。顿时怒由心生,冲向胡倩芙和汤颖彤,当即就要上前理论。
“阿岫,过来。”
被姐姐一唤,谢清岫顿住,憋着气,狠狠地瞪了粉衣姑娘和胡倩芙一眼,眉头紧皱,走到谢清岚旁边。
谢清岚牵起谢清岫的手,看了眼气鼓鼓的妹子,示意这一切都交给她,转头面对两人,嘴角挂着微笑,和颜悦色地吐出句:“阿蓉自然是心善的,不跟有些人一样,见到外来客便欺负,刻薄的嘴脸招人嫌弃。是不是,胡姑娘,汤姑娘?”
唐蓉差点笑出声。
阿岚太坏了,那两个人都被气的变得脸色,着急想要辩解呢。
谢清岚不给两人说话的机会,依旧含着笑容,明亮的眼睛颇为真诚地注视胡倩芙和粉衣姑娘,说:“何况,皇上勤政爱民,无论地区远近富贵,对天下百姓一视同仁,天子尚且如此,何况我等,眼里哪来的乡下人和京城人的区别?两位姑娘想来也是对这种好坏不分,尖酸刻薄的人十分厌恶,才露出愤怒的表情。我说的是不是,胡姑娘,汤姑娘?”
胡倩芙咬牙切齿看着谢清岚。她出身国公府,身份高贵,平日又是个霸道性子,说一不二,想做什么做什么,哪里吃过这样的亏。偏偏今天彭府,在座的都是各勋贵府上的姑娘小姐,谁比谁也差不了多少,她的脾气性子也不敢在这样的场合耍出来。而且,谢清岚还带出来了皇上,暗中指责她们对圣上不敬,不分是非,心里更是恨不能一巴掌扇坏谢清岚那笑眯眯的脸,嘴上还要顺从地说:“谢大姑娘说的是,我自然不喜欢这种人。”
汤颖彤在谢清岚称颂皇上时,就被吓到了,现在听胡倩芙都服软,自己也连忙说了句:“谢姑娘说得好。”
唐蓉和谢清岫见胡倩芙一脸憋屈的表情,早就乐开了花。特别是谢清岫,之前在家里都是阿姐噎她的生母王氏,现在看阿姐把伶牙俐齿用在胡倩芙和汤颖彤身上,心里十分爽快,比吃上一大盘一品楼的芙蓉糕还要爽。
谢清岚见好就收,不想再同胡倩芙和汤颖彤说道,准备拉着唐蓉和谢清岫走。
周围姑娘的轻笑让胡倩芙觉得自己在被人嘲讽,之前憋住的怒气没发出来,现在还丢了面子,更想找谢清岚的茬,突然想起自己来之前,二哥跟自己说过的话。
谢清岚,你死定了。
胡倩芙努力压制住自己欢呼的高兴,保持脸上的笑容说:“我听说,谢姑娘前些日子病了一场?”
奇怪,她问这个干什么?
本已经抬脚要走的谢清岚转过身,看了胡倩芙一眼,说:“是啊。”
胡倩芙努力做出副关心和惊讶的神色:“倒是奇了。这天气,夜里没风,谢大姑娘还能吹生病,必是平日里身体就弱。”
谢清岫见两个人还从这里编排她姐,冷哼一声,说:“你说谁身体弱?我姐身体好着呢。”
胡倩芙看了眼谢清岫,心里得意的笑,说:“喔?原来平日里身体好?那怎么突然病了?别是自己害了什么相思病,才受不住。”
汤颖彤也不禁眼睛一亮,说:“啊,原来谢姑娘是这样病的,倒是也难怪呆在府里不出来了。”
谢清岚顿悟,原来胡倩芙的招数在这里。
比起前面挤兑说她是个乡下人,现在的这招,剑指谢清岚的闺阁名誉更为狠毒。大梁重视女子的清白名声,如果被人捅出来婚前私会男子,便会被视为放□□子,就算定下亲事,也会被对方理直气壮地退婚,难以出嫁。
不过空口无凭,就想借几句闲言碎语侮辱她,胡倩芙也为免想的过于简单了。
转眼间,谢清岚就调整好了面部表情,露出比胡倩芙更加关心和惊讶的神色,语气满是感激:“我倒是没想到胡姑娘关心我,连我平日身体好不好都能牵挂,这番心意真是令阿岚过意不去。伯母夸我心细,我倒是觉得跟胡姑娘比,我真是半点不如,姑娘观察入微,心思细腻,甚至连夜里是否起风都知道留意。我素来睡得好,不知夜间如何。依我看,姑娘这些日子怕是有心事,才敏感多思,夜里不眠,连风动都能感觉到。不如说出来听听?阿岚也必好好帮胡姑娘想办法,偿还姑娘的心意。”
不等胡倩芙回答,她似又想起了什么,轻呼一声,嘴角的笑容变得更加微妙:“难道胡姑娘自己有什么相思病,所以才这般了解?阿岚自愧不如,在这方面是不能帮姑娘分担一二”
她还特别在“自愧不如”几个字下面加重了语气。
周围的闺秀看看一脸真诚模样的谢清岚,又看了眼对面笑僵硬的胡倩芙,整个庭院静默无声。
在场的姑娘几乎全是人精,不知道在社交场上见识过多少明枪暗箭了。胡倩芙的那几句话分明是要把谢大姑娘往死里整,万一谢清岚没有想到解释的方法,或者解释不当,越描越黑,那她本来就坎坷的婚事便会彻底泡汤,再无在京城出嫁的可能。
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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