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得住。”谢芳华道。
燕亭竖起大拇指,对侍画指挥,“去,给我拿笔墨纸砚来?”
侍画疑惑地看着燕亭,“小侯爷要笔墨纸砚做什么?”
“画一幅画像。”燕亭道,“燕岚来信嘱咐我多次了,说见到她,一定要给她画一幅画像。若是我不照办,那死丫头子饶不了我。我可不想以后因为这个,被她说道。”
谢芳华摇头,“不行,我如今的样子难看死了,不能画。”
燕亭摇头,“哪里难看了?我怎么没看出你难看了?”话落,他看向秦铮,“你说呢?”
秦铮点头,“当然。”
燕亭一听,乐了,对侍画催促,“快去。”
谢芳华摇头,“不行,不准去。我给燕岚去一封信吧,这样你就不会没法交代了。”
“不就是一副画吗?你怀孕的样子也极好看的,怕什么?”燕亭凑近秦铮,“喂,你媳妇儿有孕的画像,你有没有?”
秦铮摇头,“没有!”
“不是吧?”燕亭看着他,“你不是应该每个月都画两张,以后孩子生下来,给孩子看吗?”
谢芳华心思一动,偏头看向秦铮。秦铮也转头看向谢芳华。
谢芳华想着,若是她真挺不住,那么,以后孩子也可以看她的画像吧?看她怀着他的样子。似乎是该画几幅画像,留待以后纪念。秦铮转回头,对燕亭道,“你提醒了我,是该画几张。”话落,道,“不过不是你画,是我来画。不给燕岚,爷自己收着。”
燕亭嘎嘎嘴,“你们夫妻俩可真小气。”话落,道,“不给画像就不给,你答应给燕岚写信,一定要给她写啊。”
谢芳华笑着点头,“这个容易,我现在就去写。”
这时,小泉子来到门口,“小王爷、皇上请您过去议事。”话落,补充,“皇上说,小王妃就不必去了。她不宜多思多想。”
“好,我这就过去。”秦铮站起身,嘱咐谢芳华,“你好生休息,今日晚上,爹和娘估计就到渔人关了。”
谢芳华暗骂了秦钰一句,将她当做纸人了,点点头,“好。”
燕亭也站起身,“我也去”,二人一起出了房间。
谢芳华待二人离开后,叫过侍画、侍墨和小橙子三人吩咐,“爹和娘快到了,你们收拾一番,给他们择一处距离这里近点儿的房间安置。再吩咐厨房,准备些他们爱吃的饭菜”,三人齐齐点头。
“除了爹和娘,还有谁也来了渔人关?”谢芳华问。
“听说了程公子、宋公子,还有八皇子。”三人道,“小姐就别操心了,这里这么多人,总有人会安排好的。”
谢芳华笑着点头,无奈地道,“我如今就跟个废人一样,若不是因为我,也不必劳烦他们二老从京城老远的跑来这里。”
“小姐可不能这么说,让小王爷听见,又该不高兴了。小姐是孕妇,孕妇本来就娇气,更何况您身子不好。如今能这样,已然是最厉害的了。”侍画连忙道,“王爷和王妃是想看看您,在京中太远,不放心,王妃的脾气您知道,肯定早就坐不住了,想是王爷拦不住,也跟着来了。”
谢芳华低声说,“娘就秦铮一个儿子,可却因为我,如今命跟我的悬在一起,我总觉得对不起她。如今见她,着实无颜。”
“小姐快别这么想,您和小王爷两情相悦,且基于前世的缘分,也怨不得小姐。”侍画劝慰她,“王妃是明智之人,小王爷不能没有您,王妃心里明白,这不是您的错,她定然不会怪小姐的。”
谢芳华叹了口气,“虽是这么说,但到底是因为我。”
“小姐,您再这样想下去,就会加重身体负荷,对孩子不好。”侍画道,“也不是王妃所乐见的。”
谢芳华笑了笑,嗔了侍画一眼,“就你会宽慰我。”顿了顿,她道,“如今想这么多,的确也没什么用处。”话落,道,“我昏睡这几日,秦铮都做了什么?”
“小王爷每日陪着您,寸步不离的,照料您饮食起居,都不用奴婢们,都自己包揽了。”侍画道,“奴婢们才觉得自己是无用之人呢。”
谢芳华失笑,“再没了?”
侍画想了想,道,“我想起来了,还有一件事儿。小王爷似乎将青岩派出去了。”
“将青岩派出去了?去了哪里?”谢芳华问。
侍画摇摇头,“奴婢只知道青岩似乎得了小王爷的吩咐,出了渔人关,但不知去了哪里,似乎是很重要的事儿。”
谢芳华点点头,暗暗想着,如今他的私兵也都交给秦钰了,都在河阳城外驻地,秦钰在渔人关内,用不到传信,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他派青岩去呢?
秦铮与秦钰、燕亭,再议事厅里一待就是大半日。三人出了议事厅后,有人禀告,“王爷和王妃的队伍,已经到渔人关了。”
秦铮笑了笑,“他们来的倒是比预计的快。”
“大伯父和大伯母指不定怎么急着赶路呢。”秦钰笑道。
秦铮不置可否,说话间,见谢芳华匆匆从内院走出,他连忙走了过去。
秦钰站在原地,见秦铮走过去后,小心翼翼地握着她的手,板着脸,似是训斥她走得太快,而谢芳华嗔了他一眼,眉间尽是暖暖的温情。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旁人似乎都不存在。他看了片刻,不由得笑了笑。
只要他们好好的,他倒也不觉得有遗憾。英亲王和英亲王妃的队伍来到将军府,挑开帘幕,二人一眼便看到了秦钰、秦铮、谢芳华等人等在门口。谢芳华小腹隆起,十分显怀。英亲王激动得嘴角抖了抖,没说出话来。
英亲王妃不用婢女搀扶,自己快速地下了马车,上前一把攥住谢芳华的手,责怪地道,“你这丫头,如今天凉了,怎么不在屋里等着?在这大门口吹风等着我们做什么?”
谢芳华刚要说话,她转头给了秦铮一巴掌,怒道,“死小子,你怎么照顾人的?带着她出来吹风,着凉了,染了寒气怎么办?穿的这么少!”
秦铮平白无故挨了一巴掌,无奈地退后一步,摊手,“您以为我乐意她出来接你们!是她听说你们来了,早就坐不住了,自己非要急着出来接。”
“你还狡辩!”英亲王妃又一巴掌打了过去,“这么多日子,你连个信也不往京里传,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娘了?”
秦铮又后退了一步,“不是怕您担心吗?”
“你不声不响,连华丫头怀孕都瞒着我们,我知道后就不担心了?混账东西!”英亲王妃说着话,又连着打了好几巴掌。
秦铮在娘面前,只能挨打的份,眸光扫见谢芳华站在一边笑,顿时被气笑,“娘,您当着我儿子的面打我,小心他长大后不孝。”
英亲王妃手顿住,连忙转头看谢芳华的肚子。谢芳华嗔了秦铮一眼,也有些好笑。英亲王妃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了摸,忽然,她手颤了一下,惊呼,“华丫头,他都会动了啊,在踢我!”
谢芳华也愣了一下,呆了呆,“好像是呢。”
英亲王妃顿时激动得话音都颤了,“踢得好有力,定是个男孩子。”话落,她一脸担心地道,“他不会真生气我刚刚打他爹了吧?这是不高兴呢。”
谢芳华愣了好一会儿,才说,“今天是第一次动呢。”
“什么?”英亲王妃又惊了,“第一次动?”
秦铮此时也走过来,脸色怪异,“他真在动?”
秦钰、英亲王、程铭、宋方、就连秦倾等人也都看过来。
谢芳华一时间被众多眼睛盯着,咳嗽了一声,点头,“是啊,按理说,四个多月,是该会动了。”话落,她笑着说,“不是不高兴,是因为爹和娘来了,太高兴了,打招呼呢。”
英亲王妃顿时高兴得合不拢嘴,转头找英亲王,“王爷,真的在动,这是跟我打招呼呢。”
英亲王显然也十分激动,但毕竟年纪一大把了,尽量地克制着情绪,点了点头,连连说,“辛苦华丫头了!”
秦铮此时上前,伸手去摸,半响后,道,“没有动啊。”
谢芳华对他肯定地道,“刚刚的确是在动了,我都感觉到了。”
“臭小子!”秦铮嘟囔了一声,撤回手,扫了一眼众人,道,“爹和娘一路劳累,先安置休息吧。”
程铭、宋方、秦倾等人回过神来,一众人拜见皇上。秦钰笑着摆摆手,“不是在京中,无须多礼。大伯父、大伯母先安置吧。”
英亲王妃这才转头看秦钰,心疼地道,“皇上都瘦了,打仗就是辛苦事儿,别太逼迫自己了。我们来的路上就听说了,这一次,南秦大胜,北齐大败,我们南秦的兵马都攻到河阳城外了。百姓们都欢呼有个好皇上。好样的!就是要让北齐看看,我们南秦的儿郎们不是好惹的。”
秦钰笑着点头,英亲王道,“以利制弊,以少胜多,连环计谋,运兵如神。史册上会记下,名垂千古。”
秦钰笑道,“朕没想名垂千古,护住我南秦国土不被侵犯,保住祖宗的基业不被践踏,便是初衷。如今迫于形势,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若能一举攻入北齐皇城。那么,这天下一统,要了也不怕。”
“好!”英亲王赞扬。
秦铮扫了秦钰一眼,“事情既然商议好了,你还不启程回军营?”
“明日一早走。”秦钰道,“今晚和大伯父喝两杯。”
英亲王笑着点头,“此战大获全胜,是该喝两杯。”
英亲王妃瞪了英亲王一眼,“如今你高兴了,不是拦着我不让我来的时候了?”话落,挽着谢芳华,往里面走,一边走,一边道,“这些日子在京中,我闲来无事,做了许多小衣服、小鞋子、小袜子,一会儿拿出来给你瞧瞧,你看看可喜欢?”
谢芳华笑着说,“娘做什么,我都是喜欢的。”
英亲王笑着点点她额头,“除了我做的,还有太后、永康侯夫人、左相夫人、右相夫人、燕岚、金燕……知道你有喜了,这一阵子,男人们打仗,忙着朝政理事儿,我们女人们帮不上什么忙,却都跟着做起了小孩子的东西,整整装了一车厢。”
谢芳华闻言摸着小腹,感动地说,“这个孩子有福气。”
“可不是有福气吗?能托生到你的肚子里,就是天大的福气。”英亲王妃笑着说。
谢芳华脚步略微的顿了顿,这个孩子托生到她肚子里,不见得真是孩子的福气,是她的福气还差不多。若是没爹没娘……她不敢往下想,只笑笑,不再接话。
英亲王妃似乎没察觉她情绪变化,笑着跟她说着给小孩子做衣服的趣事儿。这一日,因英亲王、英亲王妃等人到来,渔人关十分热闹。
将军府摆了宴席,秦钰、秦铮、英亲王、程铭、宋方、燕亭、秦倾等人坐在一处吃酒。谢芳华和英亲王妃则在屋中摆弄小孩子的东西。
小孩子的东西卸下车后,足足堆了一间屋子。除了小衣服、小鞋子、小袜子外,还有小枕头,小被子、褥子、小肚兜、小玩具等等。具都是上等的料子所做,一针一线,都十分考究,十分精致。
谢芳华看着,感慨道,“也许娘说对了,他真是有福气。”
英亲王妃笑着道,“你、铮儿、还有这孩子,都有福气。”
谢芳华动了动嘴角,犹豫了半响,还是低声道,“娘,您不会怪我吧?”
英亲王妃握住她的手,“华丫头,我明白你的意思。自从铮儿喜欢你,非你不娶,那些日子里,我就想过了以后会出现最坏的那一种情况,来的路上,我也想过了。但这不怪你。只能说是命。命里有时终须有。你和铮儿,姻缘是该有这个劫。你凡事儿,往开了想,往好了想,兴许真能平安地度过去呢!万一,度不过去,娘也认了,就如老侯爷抚养你和子归一般,我和你爹,就给你们抚养这个孩子。一定让他好好长大成人。”
谢芳华听罢,顿时落下泪来,哽咽地喊了一声,“娘……”
英亲王妃伸手抱住她,眼眶发红,也哽咽地说,“你这孩子,哭什么?你怀着孩子,最忌心思重。要好好养胎,生出来的孩子才能健健康康。”
谢芳华强行将眼泪收了回去,点了点头,低声说,“能做您儿媳妇儿,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英亲王妃顿时笑了,“这些酸麻的话,就别说了,铮儿娶了你这丫头,才是我几辈子的福气呢。通情达理,心性坚韧,有家国大义,南秦的百姓们都颂扬你,我这一路走来,听了许多赞扬你的好话,心里美滋滋的。”
谢芳华好笑,轻声且坚定地说,“娘放心,不到最后一刻,不到万不得已无力回天时,我决不放弃。”
“好孩子!”英亲王妃拍拍她的手,欣慰地点头。
第二日,秦钰启程,前往军营。与他一同离开的还有燕亭、程铭、宋方、秦倾。英亲王本来也想随着去军营看看,但被秦钰给拦住了,又考虑到谢芳华身体状况和肚子里的孩子,终究是不放心,陪着英亲王妃一起,待在了渔人关。
秦铮自然不去前线,守在谢芳华身边。谢芳华想去前线的打算,因为英亲王和英亲王妃的到来,自然也打消了。她心中清楚,英亲王妃说什么都不会再让她去前线的。
她私下小声地问秦铮,“若是齐云雪再用魅术,我们南秦,谁来对付她?”
秦铮还是那句话,“会有人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谢芳华问不出什么,也只能作罢。毕竟如今齐云雪还是有伤在身,短时间内,想必不会下杀手锏,前线应该无事儿。
秦钰离开后的第二日,谢墨含回到了渔人关。谢芳华见了他,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了一遍,伸手捶他,“哥,你可将我吓死了,幸好有初迟,否则爷爷白发人送黑发人,你想过没有?”
谢墨含任她捶了两拳头,笑着说,“当时没想那么多,只想着,南秦可以没我,却不能没有皇上。后来皇上背我回来的路上,我就想着,若是我真挺不住去了,爷爷年纪大了,可怎么办?你身子不好,若是伤心过度,可又怎么办。”
谢芳华上前一步,靠近他怀里,“哥,你一定要好好的,后面还有很长时间的仗要打,齐云雪心狠手辣,若是你再有个好歹,初迟再没法救你一次了。”
“我知道。”谢墨含伸手抱住他,“后面的仗,秦铮兄、皇上商议的结果是稳着点儿打。不会太危险了。你别担心我,照顾好自己才是主要的。”
谢芳华点了点头,谢墨含在渔人关歇了一日后,就要启程回军营,秦铮拦住了他。
谢墨含不解,秦铮道,“等一个人来了,你带着他一起走,他这两日应该就到了。”
谢芳华在一旁纳闷道,“谁来?”
“他来了你就知道了。”秦铮道。
谢芳华瞪了他一眼,“你还跟我卖关子?”秦铮摸摸他的脑袋,不是卖关子,是不想提他的名字。谢芳华更是纳闷,但秦铮牙关咬的紧,她也问不出什么来,只好作罢。谢墨含听他这样说,便也不急着走了。
两日后,渔人关当真来了一人。王意安!
谢芳华听闻来的人是王意安,愣了许久,才看向秦铮,“原来你说要来的人是意安?”
秦铮“嗯”了一声。谢芳华恍然,“你派青岩出去办的重要的事儿是将意安请来了渔人关?”
秦铮又“嗯”了一声。
谢芳华又问,“你说让哥哥带着他走,是让意安相助,对付齐云雪?”
秦铮又“嗯”了一声。
谢芳华看着他,“你是用什么办法将意安请动的?”
秦铮摸摸她的头,“你如今还是不知道的好。”话落,柔声哄她,“乖,好生待着,我出去迎迎他。”
谢芳华只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