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门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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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门风月- 第4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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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芳华感觉眼睛似乎被烫住了,泪水霎时一僵。
  秦铮吻了又吻,才放开她,看着她哭红的眼泡子,好笑又轻叹,“你这么善良,还与前世一样,哪里变了?总会为别人着想,却从不想自己。无名山待了八年,那些活僵尸也没能把你染得真正心狠。先是为了忠勇侯府,为了谢氏,如今又为了南秦江山,为了我,那你自己呢?摆在哪个位置?”
  谢芳华不语。
  秦铮又改口道,“不过,你自己不将自己想在心里,倒也没关系,有我将你摆在心里就够了。”顿了顿,看着他又道,“从赶回京,到如今,我一直没吃东西。快要饿死了。”
  谢芳华用袖子抹抹眼睛,恼怒地看着他,“你饭也不做了,一直拉着我说说说,我以为你是饿不死的。”
  秦铮顿时又气又笑,“将你带来这里,我一肚子的气,看你睡着,又不能将你如何,等着气消了,约莫着你已经快醒了,本来想做好了饭,吃了饭,我们再好好的谈,可是你偏偏醒来就开始气我。如今倒打一耙,还怪我说说说?你可真是……”
  谢芳华红着眼睛,也有些好笑。
  秦铮扯过她的袖子,将手心的眼泪在她袖子上擦了擦,站起身,“你且好好地等着,我去给你做饭,伺候你这个祖宗,不准趁我做饭的功夫,自己再扔下我跑了。”
  “怎么不拿你自己的袖子擦?”谢芳华不满。
  “我如今只有这一套衣服。”秦铮说着,迈出了门槛,又去厨房了。
  谢芳华没了话。
  不多时,厨房内又传来锅碗瓢盆的轻响,紧接着,又传来叮叮当当的剁肉声,然后又传来劈柴声,不多时,有香味从厨房散出来。
  谢芳华在床头坐了许久,直到闻到香味,才又慢慢地下了床,走出房门。
  院子正中地上,躺着一块染血的娟帕,血迹早已经干了,如梅花盛开,点点红。
  正是早先秦铮从她手里夺走的娟帕,被扔在了地上。
  她伸手捂住心口,盯着那块娟帕眉心暗了暗。
  大约是她连番动用魅术的原因,也许是她给谢云澜喂了几次血耗损,又也许是因为她和秦铮大婚洞房,违背了魅族祖制祖训,心头血提前外溢了。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第一次是她于九曲山见到秦钰的时候。
  也是在那个时候,她才做了决定,应允秦钰。
  但到底曲曲折折,周转一场,没能抵抗得过秦铮。
  不过,若是这一世
  若是这一世,也同前世一样,心血流尽,血枯而死,有秦铮相陪,她也无憾了。
  她慢慢地顺着门框蹲下,坐在了门槛上。
  外面阳光充沛,暖融融的,即便在这样酷暑的日子,在这深山院落里,也不觉得阳光太烈,反而温度适宜,而且远离喧嚣,十分清静。
  她有多久没有享受这样的清静日光了。
  她将头歪着靠在门框上,身子大半倚在门框上,静静地靠着。
  秦铮将野山鸡炖进锅里,架上干柴,又蒸上饭食,做好一切,从厨房出来,便看到了这样的谢芳华。卸去了周身的清冷、淡漠、凉寒、沉郁等等情绪,安静地靠着门框坐着,阳光照下,美得如画一般,清风徐徐吹来,卷起她一缕青丝,静若处子,美好的让人不忍破坏和打扰。
  秦铮站在厨房门口,一时看得痴了。
  谢芳华感受到秦铮的视线,慢慢地转过头,看向厨房门口的他。
  都说君子远庖厨,可是秦铮,似乎从来没有觉得为她下厨而厌恶不喜。
  她静静地看着她,如今更深刻地觉得,老天不是待她不公,待她真是极好了。那些曾经的噩梦,早已经被他给抚平了。
  世上有太多的姻缘不成,情深缘浅,走到黄泉路,踏着彼岸花,任悔恨的泪流干,再到奈何桥喝一碗孟婆汤,下一世的轮回,便各不相干了。
  她和秦铮,幸好还有这一世。
  她觉得眼底又要涌出泪,立即眨了眨眼睛,收回了视线,低头看着眼前的石阶。
  秦铮忽然离开厨房门口,走了过来,三两步便来到了她的面前,蹲下身,看着她,低声暗哑地道,“谢芳华,我怕是真要饿死了。”
  谢芳华抬眼看他。
  秦铮伸手拿起她的手,放在他心口,“这里,饿的心疼。”
  谢芳华睫毛动了动,低声说,“饭菜还有多久的功夫会好?还用我帮你吗?”
  秦铮点点头,“用!”
  谢芳华看着他。
  秦铮倾身上前,凑近她,在她耳边低声说,“还有半个时辰饭菜才能好,我已经在灶膛里放够了干柴,不必再管了,只等着到时候熟了吃饭就好了。可是现在,我等不及了,现在就想吃饭。”
  谢芳华感觉他气息喷到她耳边,呼呼热气,使得她心神微晃,耳边听着他的话,顿时有些敏感地紧张起来。
  秦铮看着她,又低声道,“我想先吃了你。”
  谢芳华的脸顿时红了,伸手推他一把,摇头,“不行。”
  秦铮看着她,微微挑眉。
  谢芳华低下头,脸如火烧,尽量克制情绪,小声说,“我也饿了。”
  秦铮失笑,“那你吃我。”
  谢芳华脸更是烧着了,抬眼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秦铮再也受不住,伸手将她抱起,不理会她的抗议,一脚踢上房门,重新地将她抱进了房间,放躺在床上,挥手落下窗帘、帷幔,利落俯身压下,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边,轻咬她耳垂,声音沙哑,“从你离开那日,我就想着,若是待再见你,定叫你下不来床……”
  谢芳华闻言伸手捶他。
  秦铮低头狠狠地将她吻住,“君子不食言,说到做到……”

  ☆、第四章给你十日

  谢芳华很想问秦铮,你是君子吗?
  可惜,他不给她问的机会。
  床板震荡,帷幔摇晃,一室的火热浓情,消也消不散。
  月余的分离使得秦铮恨不得将怀中身底下的人儿吃拆入腹,但碍于她的身体,还算有良心地在将自己喂了个半饱之后,跑去了厨房,将饭菜端进屋,从床上拽起已经浑身乏力昏昏入睡的人儿,喂她吃东西。
  后来,秦铮果不食言,温柔乡,三日春宵,不知餍足,谢芳华真的三天没下来床,直到她再也承受不住时,秦铮终于吃饱了。
  吃饱后的他,神清气爽,抱着浑身无力的谢芳华顶着月色上屋顶上看星星。
  夜晚风很轻,夜很静,山上无人打扰,夜空的星光很美。但是谢芳华实在太累,无心欣赏,刚呼吸了两口屋外新鲜的空气,便睡着了。
  秦铮低头看她,见她小脸尽是疲惫,他心疼的伸手沿着她脸部的轮廓描画了一下,笑着摇摇头,抱着她下了屋顶,回了房。
  将谢芳华放在床上,他静静地倚在她身旁看着她。
  看了许久,他起身走到窗前,轻喊,“青岩。”
  “公子!”青岩应声落在窗外。
  “你在这里守着她,我去一趟皇陵。”秦铮吩咐。
  青岩抬眼看他,“若是小王妃醒来寻你……”
  “她最少要睡到明日午时,那时候我回来了。”秦铮话落,又道,“若是她提前醒来,你就如实告诉她。我明日午时之前回来。”
  青岩点点头,“是!”
  秦铮出了房门。
  这一面深山距离皇陵百里有余,秦铮到皇陵的时候,已经过了子夜。
  地宫门前,有人见秦铮来了,恭敬地见礼,“铮小王爷。”
  秦铮点点头,“我来给皇叔上一炷香。”
  守宫人颔首,打开了地宫的门。
  先皇的牌位依次排列在南秦列位先祖之后,静静地安置在那里。
  地宫幽暗无风,灯火静静地燃着,将先皇牌位上方的画像照得安静祥和。
  秦铮缓步走到牌位前,静静地看着。
  南秦风风雨雨三百年,历时多少代帝王,先皇后面的还有很多空置之位,是为下一代,甚至是下下代,甚至更多代而留。
  下一个放在先皇之后的人就是秦钰了。
  但是南秦江山在这一代,是承前启后的延续,还是到此终止,谁也说不准。
  秦铮站了许久,对身边伸手,“拿香来,一炷。”
  有人将一炷香递给他。
  秦铮伸手接过,插入了香炉里,半响,俯身叩了一个头。
  又在地上跪了片刻,他站起身,伸手入怀,将地宫令拿出来,放在了先皇牌位上。
  那人见此,一惊,立即道,“铮小王爷,先皇既然将地宫令给您,临终也不曾收回,就是将地宫令给您传承了。”
  秦铮看了那人一眼,淡淡道,“将它交给秦钰。”
  那人一怔。
  秦铮转身出了地宫。
  地宫外,月色下,站着一个人,一身黑色锦袍,身形秀雅挺拔,负手背着身子立在地宫外,若不仔细看,似乎与月色融为了一体。
  正是本来应该在南秦京城皇宫里待着的新皇秦钰。
  秦铮踏出地宫后,一眼便看到了他,他停住脚步,眯了眯眼睛。
  “你还知道来皇陵,还知道到父皇牌位前上一炷香,还记得自己是秦氏的子孙?”秦钰听到秦铮出来的动静,转回身,冷冷地看着他,轻嘲,“南秦江山化成灰也与你不相干。我以为你如今已经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秦铮面色平静地看着他,不语。
  秦钰紧紧地盯着他,见他不答话,他也不再说话。
  二人中间有一股黑暗的气流你来我往,来回盘绕,夜晚的地宫门前,明明是晴空朗月,可是却如黑暗的海底,黑不见底。
  守护地宫的人犹豫片刻,上前打断二人对视,双手对秦钰递上地宫令,恭敬地单膝跪地,“皇上,这是铮小王爷交还的地宫令,言明给您。”
  秦钰转过头,看向守宫人。
  守宫人举着地宫令,月色下,地宫令泛着清清冷冷的光。
  秦钰看了一眼,转过头,对秦铮冷笑,“父皇将地宫令交给了你,就是你的,你想就此扔给我?”
  “地宫令本来就是历代皇帝执掌,皇叔那时老了,糊涂了,临终才忘了收回。”秦铮道。
  秦钰伸手猛地一甩,地宫令从守宫人手中脱手飞出,对着秦铮打去。
  地宫令飞来,灌注了秦钰的功力,凌厉霸道至极。
  秦铮的身后是玄铁打造的地宫门,他若是躲开,地宫令打在上面,定然粉碎,他只能出手钳住地宫令,皱眉看着秦钰。
  “父皇临终可不糊涂!别以为我不知道皇祖父临终的遗诏,你以为你不要这南秦江山,我就会感谢你?”秦钰冷冷地看着他,“只有父皇稀罕这南秦江山!”
  秦铮抿唇,“你已经继承了皇位,这南秦江山不管你稀罕不稀罕,都是你的。”
  “我为何继承皇位?”秦钰盯着他,“有芳华作为我的皇后,我才继承皇位。没有她,皇位于我来说,片瓦不值,我还要他干什么?”
  秦铮看着他,清淡平静地道,“她做你的皇后这辈子也不可能了,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就死了这条心吧。”
  “死心?”秦钰看着他,“你来教教我,怎么死心?”
  “自小,皇叔教导你,让你谋忠勇侯府,谋谢氏,你因此而注意忠勇侯府有一个小姑娘,她叫谢芳华。你谋谢氏,渐渐地连她一起谋了。”秦铮看着他,“秦钰,你如何还记得自己的初衷吗?”
  秦钰抿唇,“那又如何?入了心就难以根除,你让我放手?”
  秦铮淡淡道,“你所谋与我所谋多年来一直就不同,我要的就是一个谢芳华而已,自始至终。哪怕南秦大厦倾塌,哪怕英亲王府零落,哪怕南秦皇陵埋入历史尘埃,哪怕我秦铮不姓秦,哪怕挖骨去心,都不能对谢芳华放手,你能吗?”
  秦钰冷笑,“说得好听,皇祖父和皇祖母加固在你身上的责任呢?你能真正地扔掉?全然不顾?”
  “能!”秦铮毫不犹豫地点头。
  秦钰眯起眼睛,“你交回地宫令,将她带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你这就打算一走了之,永不回京城了?”
  秦铮看着他,“也许!”
  “收起你的也许!”秦钰勃然大怒,上前一步,一把揪住秦铮的衣领,“你从来只以自己的意志而活,你可曾顾虑过别人是否愿意?芳华是否愿意?谢氏在南秦几百上千年的根基,有南秦,才有谢氏。芳华真愿意让谢氏随着南秦埋入历史的尘埃?你与她就算隐世,能亲眼看着南秦大夏倾塌而不顾?家园流离失所而不理?你们此一生,可能圆满?看着祖宗的坟墓被踩在脚底下,你们能过得安心?”
  秦铮抬手,慢慢地拂开秦钰的手,“兴许那时候我们就没命了,不见得能看得到。眼不见为净。”
  “好一个眼不见为净!”秦钰忽然抽出腰间的剑,直直地对准秦铮的脖颈,“不如你现在就死了算了。”
  秦铮看着秦钰,冰冷冷的宝剑,极其的锋利,秦钰的眼神满是杀意,他忽然笑了,“秦钰,没有谢芳华,你还是南秦江山的帝王。”顿了顿,又道,“你会是一个合格的帝王。”
  秦钰宝剑向前推了一寸。
  秦铮并没躲开,也没伸手拂开,而是看着他,“皇祖母临终前问我,让我再想想,南秦江山,帝王之尊,千载功名,万世垂仰,难道我不想要吗?多少人梦寐以求而求不得。我告诉皇祖母,我若是求了,就没有谢芳华了,没有她,活着再无意义,既然如此,求之何用?”
  秦钰手中的宝剑又向前推进,锋利的剑尖将秦铮的脖颈瞬间割破,出了血。
  秦铮眼睛眨也不眨地继续道,“皇祖母听到我的回答,连连叹息,最后说,这是天意。我却知道,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天意。而是我的选择。”顿了顿,又继续道,“芳华将你身上的同心咒用魅术引到了自己的身上是不是?”
  秦钰手一顿。
  秦铮看着他,缓缓地笑了,“那时候,你就应该知道她的决定了,即便她死,也是我的人。从来都是。皇祖父生前留的遗诏,被她毁了,兵符她交给了你。”
  秦钰紧紧地盯着他,脸色灰了灰,“我一直不明白,她为何非你不嫁,明明她嫁给你,只有死路一条。你可知道,在九曲山,我见到她的时候,她正在吐血,可是还是给我解了瘟疫之毒,趁机动用魅术,从我身上移走了同心咒。”
  秦铮脸色昏暗却平静,“生而知之,死而置之。”
  “你的爱就是让她陪你一起死吗?”秦钰看着他,鲜血顺着宝剑流下,染红了衣领以及胸前的衣襟,夜色下,竟然看起来夺目的红。
  “能活谁不想活着?但若是真回天无力,也只能听从运数。”秦铮目光冷寂。
  “运数?你不是不信天意吗?”秦钰看着他。
  “我是不信,所以,宁愿用一切换她活。”秦铮低头看了一眼脖颈,“秦钰,你不是真想杀我,又何必再举着剑?不累吗?我受了伤,她一眼就会看到,你让我如何与她交代?”
  “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怕不好与她交代?”秦钰嗤笑。
  秦铮叹了口气,“她的心比较软。”
  秦钰猛地收了宝剑,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道,“你休想对南秦江山罢手不管,江山是我坐,但你也有责任。对于芳华,我不是输给了你,而是输给了她的心。她答应我的事情,你说消除就消除?你说了不算。我给你十日的时间,十日后,你必须带她回京城。”
  “她若是不想回京城呢。”秦铮问。
  “她不会不想,你说对了,她比你心软,比你有良心。”秦钰背转过身,冷声道,“这江山本来是你的,你不要,甩给我,但也休想做甩手掌柜。我登基坐这南秦江山,为我的身份,为父皇,为南秦千万百姓,为芳华,却永远不是为你,你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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