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外,一派盛景。
帝王登基,是大事儿,礼部准备的排场自然是极其壮观的。
太后擦擦汗水,望着金銮殿方向,面上露出
金銮殿方向,面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半个时辰后,百官随新皇一道入了金銮殿。
太后收回视线,笑道,“殿内的情形是看不到了,不过顶多一个时辰,礼毕,就该封后了。”
谢芳华点点头。
太后道,“我们下去吧,回头你休息片刻,好去前殿。”
谢芳华从前方收回视线,对太后道,“我看您是乏了,先让人扶着回宫去歇着吧。这里风景极好,我再坐片刻,反正时间还早,稍后自会去前殿。”
太后想了想,“也好,我是人老不中用了,你在这里多待一会儿也可,不过不要误了吉时。”
谢芳华点点头。
太后让如意扶着,一步步下了凤凰台。
太后的凤驾离开后,谢芳华对侍画招招手,“去拿棋来。”
“小姐,这里风大,仔细您的身子。”侍画小声建议。
“如今这个天气,高处风大些,也不会冷着。”谢芳华摆摆手,“去吧。”
侍画点点头,转身去了。
侍画离开后,谢芳华对侍墨道,“这个禁苑,布置了多少御林军?”
侍墨低声道,“回小姐,本来在我们寝宫外布置的一万人,刚刚调到了禁苑外围。这内外布置的御林军,不下一万五。”
“整个皇宫呢?多少御林军?”谢芳华又问。
侍墨低声道,“不下五万。”
谢芳华点点头。
侍墨看着谢芳华清淡平静的脸,有些紧张,“小姐,铮小王爷今日若是真的回京了,闯皇宫的话,这重重御林军,他……”
谢芳华不语。
侍画话语顿住,不敢再胡乱说话,退到了一旁。
不多时,侍画取来棋盘棋子,递给谢芳华。
谢芳华铺开棋盘,自己与自己对弈起来。
侍画、侍墨等人站在一旁。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小泉子匆匆走来,在凤凰台下恭敬地喊,“芳华小姐,皇上登基大典即将礼毕,请您前去前殿。”
他话音刚落,宫门外传来一阵踏踏的马蹄声,马脚钉了脚掌,踩踏在地面发出的声音十分响亮,几乎掩盖了宫里喜庆的奏乐声。
侍画、侍墨等顺着高台向宫外看去,只见一人一骑,飞驰而来,转眼便到了宫门口。
谢芳华抬头看了二人一眼。
侍画立即小声道,“小姐,是铮小王爷!是他回京了!”
侍墨点头附和,“不错,真的是铮小王爷!”
谢芳华低下头,平静地看着棋盘,慢慢地落下棋子,一言未发。
小泉子见谢芳华坐在高台上没动静,以为她没听到,又高声道,“芳华小姐,皇上登基大典即将礼毕,请您前去前殿。”
“知道了!”谢芳华没起身。
小泉子便恭敬地等在下面。
侍画、侍墨紧张地看向宫门口,只见秦铮勒住马缰,对宫门口的守卫说了一句什么,守卫们立即给他打开了宫门。
过了片刻,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竟然向皇宫禁苑冲来。
小泉子大惊,对同来的小太监吩咐,“快去看看,怎么回事儿?怎么有人在皇宫内纵马?”
他话音刚落,一人一骑便冲来了皇宫禁苑。
小泉子看清马上的人,顿时睁大了眼睛,失声道,“铮小王爷?”
他刚看清楚人,秦铮一人一马已经来到了近前,“嗖”地一声,从他的身上跃了过去。
小泉子吓得腿一软,一屁股跌坐到了地上,待他回过神时,只见秦铮已经勒住了马缰,仰头看向凤凰台上。
一身风尘仆仆,但却端的风姿高贵,清俊无双。
守卫皇宫禁苑的禁卫军刚要拉弓搭箭,见是秦铮,箭羽僵持住。
小泉子揉揉眼睛,看清楚这个人的确是秦铮,是英亲王府外出多日音讯全无的铮小王爷。顿时暗叫了一声不好,撒腿就往外跑,去前殿报信了。
秦铮仰头对着凤凰台上看了片刻,翻身下马,缓步走上凤凰台。
凤凰台上的侍画、侍墨见到秦铮要上凤凰台,顿时更紧张起来,小声对谢芳华道,“小姐,小王爷要上来了。”
谢芳华不语,面容平静清淡。
侍画、侍墨一左一右地守在谢芳华旁边。
秦铮的脚步不快不慢,半盏茶的功夫,上了凤凰台。除了一身风尘外,他周身无丝毫的锋芒戾气,如闲庭信步,步履轻缓踏花踩莲而来,整个人清风朗日,雅逸贵气。
他上了凤凰台后,看了一眼上面的情形,径直地坐在了谢芳华摆的棋局对面。
对面是一张早先太后坐的软榻,他懒洋洋地躺在了上面。
侍画、侍墨对看一眼,屈膝见礼,“奴婢给小王爷请安!”
秦铮瞟了二人一眼,摆摆手,抬眼上上下下打量谢芳华,片刻后,目光落在她的一身皇后装上,眯起眼睛。
谢芳华自顾自地下着棋,眼皮也没抬。
片刻后,秦铮闲闲散散地说,“谢芳华,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谢芳华不答话,仿佛没听见。
秦铮看着她,“南秦建皇宫时,起初选址就在这里设金銮殿。先祖请法佛寺高僧相看,高僧摇摇头,谏言说,这里虽然是地势极好,整个皇宫里风景最佳,但奈何占了鬼门,不吉。于是先祖改了金銮殿的建址,将这里设了皇
这里设了皇宫禁苑,做了佛堂太庙,而这最佳的位置,当做凤凰台。它还有一个名字,叫做鬼门关。”
谢芳华抬头看他。
秦铮瞧着她,眉目内乍然地闪过一些情绪,翻涌片刻,归于平静,继续道,“今日你等在这里,是想给我摆一局死局?还是给你自己摆一局死局?入鬼门关?嗯?”
“无论是给谁摆死局,都是死局。”谢芳华看着秦铮,指尖轻轻捻动着黑色棋子,淡淡道,“两利相权取其重,两害相权取其轻。连三岁小孩子都知道的道理,你难道不知?”
秦铮懒洋洋地点头,“知!”
“既然知,为何今日还来?”谢芳华向外扫了一眼,御林军刚刚拉开的弓箭并没有收回去,紧张地注视着高台上,已经将整个凤凰台围上了,似乎只待一声令下,便会开弓放箭。她面容凌厉,“不怕死无葬身之地?”
秦铮斜睨了她一眼,无所畏惧,“媳妇儿跑了,自然要追回来!”顿了顿,补充道,“哪怕是死局,也该死得其所。”
谢芳华嘲讽地看着他,轻轻舒展因为不小心压得褶皱的华贵皇后装,冷淡地道,“你媳妇跑了,来找本宫作何?本宫记得已经跟你没有关系了!”
秦铮闻言腾地站起身,倾身上前一把夺过她手中的棋子远远地抛进了香炉里,一改闲散慵懒,恶狠狠地看着她道,“穿了皇后的衣服就是皇后了?你问过爷答应了吗?”
棋子投入香炉里,“啪”一声脆响,香炉里的袅袅烟雾炸开。
谢芳华平静地看着他,“铮小王爷,请认清楚你的身份,你答应不答应都改不了事实。”话落,她伸手一推棋盘,棋子四散打乱,她慢慢道,“毕竟这南秦江山做主的人不是你。”
秦铮冷笑,“南秦的江山如今是他说了算,但是女人却是我说了算!”顿了顿,他冷嗤,“你要做皇后,今日就问问我答不答应。”
谢芳华挑眉,“你不答应又如何?”
秦铮上前一步,一把拽住她手腕,两步便拉着她走到了凤凰台的边缘,恼怒地道,“看来我曾经说过的话早已经被你忘了。”
谢芳华用力挣脱,挣了两下,没挣开。
秦铮看向凤凰台下,冷冷重复,“我曾经告诉你,你是我一直要等的,要换的,要夺的,要守的唯一。若是你这一生不能相好与我,那么,沉浮一世,我只能拉着你去碧落九泉了。”
谢芳华眯了眯眼睛,“铮小王爷,你死了南秦江山怎么办?你的命值钱的很,如何轻易谈死?为了一个女人而死,千载后世岂不是笑话?”
“我管他笑话不笑话!”秦铮恼怒地道,“若是你敢嫁给秦钰,敢做她的皇后,我今日便拉着你从这里跳下去,一死百了。”
谢芳华忽然恼怒,回身对侍画道,“去请英亲王和王妃来,让他们看看,他们的好儿子是不是只有这么一点儿本事,抢不到女人便寻死觅活!”
侍画一呆,看向谢芳华。
“还不快去!”谢芳华轻喝。
侍画点头,连忙快步下了凤凰台,向皇宫禁苑外跑去。
秦铮闻言气极而笑,“谢芳华,你还是你吗?什么时候学的这般无赖了?你就非要做秦钰的皇后不可?你何时发现了他的好?转而弃我不顾?”
谢芳华不语。
秦铮伸手搂住她,恶狠狠地道,“就算我娘来了,你当我真不敢拉着你去死吗?就算多年辛苦,付之一旦,又有何妨?我秦铮这一世就是为了你而活,你成了别人的,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话落,他踏出一步,一脚悬空。
“混账东西!你敢!”英亲王妃从远处急步走来,当看到这一幕,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恼怒又心惊地大喝。
秦铮扭头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毫不犹豫地带着谢芳华跳了下去。
☆、第一百二十章先皇遗旨
凤凰台距离地面高达百米。
凤凰台下,御林军持箭围困,人人肃穆,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
人从凤凰台上跳下,不被摔死,也被御林军的长矛箭羽扎死。
英亲王妃眼见秦铮带着谢芳华从凤凰台上跳下,顿时身子一软,厥了过去。
英亲王跟在英亲王妃身旁,见此面色大变,怒喝,“铮儿不准胡闹!”
他话音落地,秦铮和谢芳华已然踏空,从凤凰台上跳下。
“来人,快救他们!”秦钰随后而来,看到这一幕,面色顿时一变,大喝道,“若是他们死了,禁苑内所有人都陪葬!”
围困在凤凰台下的一众御林军齐齐惊慌,立即扔了手中的长矛箭羽,瞬间反应敏锐地卧倒在地,顿时,一排排叠下,铺成了一面人褥地毯。
御林军刚刚叠好,秦铮和谢芳华已经跳下,脚踩在了人肉堆上,秦铮搂着谢芳华的身子晃了晃,冲力之大,使得脚下的御林军发出惊天的惨叫声。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停止。
秦钰身后闻风而来的文武百官,人人如被风抽干了个老树皮,吓得三魂去了七魄。
秦钰见二人平安,轻轻舒了一口气,转眼间,脸色便阴沉下来,恼怒道,“秦铮,你想死就去死,做什么拉着芳华?”
“他只能是我的妻子,否则只能跟我去死。”秦铮闻声向秦钰看来,扬了扬眉。
秦钰大怒,“你有什么资格这么霸道?”
秦铮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道,“就凭我和她若是死了,这南秦江山很快就会被北齐夷为平地?就凭这个傻女人为了救南秦江山,弃我于不顾,我就不依!”
谢芳华闻言恼怒地挣脱他。
秦铮死死地搂住她的腰,不让她挣脱,转头对她道,“难道我说得不对?”
谢芳华瞪着他。
秦铮拉着她从人身上跳下,脚站到地面,声音冷寂,“若是牺牲你我的婚姻才能保住南秦江山,我宁愿让北齐毁了它。这一世做不成夫妻,谁还管南秦的江山帝业?化成灰,也与我不再相干。”
谢芳华撇开头。
秦钰眯起眼睛,“你说没有你们,南秦的江山很快就会被北齐夷为平地?”
秦铮冷笑,“不信?”
“如何让人相信?”秦钰看着他。
“三百年前,南秦和北齐分庭抗礼,王家和玉家两败俱伤,大势之下,谁也再无兴兵之力,只能握手言和。南秦先祖驾崩后,南秦历代子孙不延续先祖遗志,励精图治,以谋天下,反而将眼睛盯住快速使南秦江山繁华起来的谢氏,以防谢氏有一日不忠,以除后患。王权和谢氏自此后拉锯近二百多年。而这二百多年间,北齐却是真正的坐大了,一直以来,目标就是完成北齐先祖遗志,谋求天下一统。”秦铮道。
秦钰不语。
秦铮继续道,“上一代,老侯爷镇守边境,戎马大半生,又将女儿嫁入了北齐,才保得了南秦几十年的太平延续。即便是这样,南秦朝野上下,还意识不到,北齐国力已经较南秦强上许多了。若不然,为何是南秦的女儿嫁入北齐,为何不是北齐的女儿嫁来南秦义和?”
左相闻言立即上前道,“铮小王爷此言差矣,当年是谢凤喜欢上北齐王,才嫁入了北齐。”
秦铮嗤笑,“北齐求娶的是大长公主,大长公主不愿千万北齐,于边境谈判义和时,谢英陪先皇同去,谢凤追去了漠北,为了挽救南秦,故意接近北齐王,为北齐王所喜,才代替大长公主嫁去了北齐。”
左相一噎,“可是多年以来,传言北齐王和王后情深似海,难道是作假?”
秦铮冷笑,“情深似海也是谢凤的本事,与我们南秦朝野上下的作为何干?”
左相彻底没了声音。
秦铮目光扫了一圈,继续道,“这么多年,谢凤一个女子,屡次阻挠北齐进犯,堪堪挡了二十年。这二十年间,我们南秦朝野上下在做什么?先皇在做什么?他不遗余力地除去谢氏。不知克制限制掌控隐山隐卫,反而背后纵容隐山隐卫日益坐大,以用来做南秦皇室的天网之剑,意图有朝一日,这些剑砍断谢氏,可是到头来,隐山隐卫脱离掌控,再不能控制,反而作乱南秦江山,皇叔驾崩之时,可曾后悔?如今的南秦江山就是千疮百孔,乱摊子一堆,北齐若是踏过边境防线,谁敢说不会一个月内踏破南秦河山?南秦除了西山军营三十万大军,可有军力相抗衡?”
群臣闻言,都暗暗心惊,大气也不敢出。
秦铮目光定在秦钰的身上,“早些年,你被皇叔教导,除去谢氏这个心头大患,学筹谋心诡,你所做的每一桩,每一件,都是为了除去谢氏,可是在去年前往漠北走了一遭,又去北齐转了一圈,才发现错了是不是?可是已经晚了,你想弥补,谈何能弥补得了?你用十年筹谋算计,心血全部用在谢氏上,想再回头对付已经筹谋了十年不止的齐言轻和玉家,能做得到吗?做梦!”
秦钰抿唇。
“如今你可还要立她为后?”秦铮搂着谢芳华,冷眼质问秦钰。
秦钰目光由黑沉渐渐归于平静,“只要她答应,我自然就会立她为后。”顿了顿,他看着秦铮,“即便你说得这些都有道理,但你又拿什么对她好?拿什么守着她困着她将她绑在你身边?你又凭什么
在你身边?你又凭什么?”
“我凭什么不需要对你交代!”秦铮道。
秦钰嗤笑,“那我守不守得住南秦江山凭什么需要向你交代?”
“什么时候我需要你向我交代了?”秦铮冷笑,“你需要对秦氏先祖交代就够了。”话落,他扣住谢芳华手腕,“我不想与你再废话了,你好好地做你的皇帝,南秦江山是你的,我只要带走这个女人。”
“芳华还没同意!”秦钰道。
“不需要她同意!”秦铮冷声道,“这个女人在无名上待了多年,脑子早已经僵了,我将她带回去,给她好好的醒醒脑。”
谢芳华用力地挣脱,挣脱不开,便想使魅术,“谁愿意与你走……”
秦铮见她有动用魅术,面色一沉,抬手在她后颈一劈,谢芳华不及他手快,身子一软,向地上倒去。
秦铮伸手扣住她,见她已经昏迷,将她拦腰抱在怀里,对秦钰道,“她不同意也不行。是我的人就是我的人,上穷碧落下黄泉,这一辈子,只能与我在一起。任何人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