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右相府的门,见书房亮着灯,他径直去了书房。
在门外深吸一口气,轻叩了三声。
“进来!”右相的声音从书房内响起。
李沐清推门进去,没有立即走进去,而是在门口站定,喊了一声,“父亲!”
“怎么不进来?”右相正在看奏本,没见他走进来,回头看了一眼。
“孩儿身上有寒气,免得染给父亲,就在这里说吧。”李沐清伸手关上房门。
“你不是刚刚回府不久吗?又出府去了?”右相打量李沐清,忽然问,“是为了英亲王府之事?英亲王府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李沐清点点头,又摇摇头,“秦铮刚从宫里回来,孩儿半路拦了他,没问出到底出什么事儿。只是他说了几句很奇怪的话。孩儿不解,特意回来问父亲。”
“什么奇怪的话?”右相问。
李沐清道,“他警告我,也让我转告父亲和右相府,今生都不想和妹妹有任何关系。让我们看好妹妹。今生不要让妹妹见到他,若是让他再见到妹妹,他势必会亲手杀了妹妹。”
右相大惊,奇怪地问,“为什么?你妹妹哪里开罪他了?”
李沐清摇摇头,“我也不晓得,不懂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所以,才特地回来问父亲。是不是我忙于京中案子这段时间,妹妹背后做了什么?着了他的怒?”
右相摇头,“你妹妹自从宫里回来,一直陪你母亲在府中吃斋念佛,极其安静,你母亲最近也甚是忧心,怕你妹妹以后都这么静下来,连笑模样也不会了,闷坏了可如何是好。”
李沐清闻言也疑惑不解了,“那这是为何?”
右相也一头雾水,“右相府和英亲王府素来交好,无冤无仇,你妹妹心仪秦铮没错,但自从秦铮大婚后,她已经有心灰意冷之态。她不是不明事理之人,再做出什么出格之事来啊。”顿了顿,又回想道,“更何况,数月前,皇上
更何况,数月前,皇上和皇后对秦铮下催情引,性命攸关之际,秦铮都不与你妹妹相好,后来谢芳华进宫,你妹妹那时就死了心。”
李沐清面色凝重,“可是我与秦铮自小熟悉,他不是无的放矢之人,今日提起妹妹,杀气重重。却不言原因,若不是因为妹妹什么地方引他不满甚至愤恨,他何至于此?就算当初令他厌恶至极的卢雪莹,也未曾显出这般杀意。”
右相闻言神态也凝重了,“都在京中,以后想要不碰面,焉能做到?”
李沐清抿唇。
右相思忖片刻,又道,“我刚刚得到消息,谢芳华连夜出城,英亲王妃随后追出了城。皇上休妻的圣旨下达英亲王府,秦铮和王爷都进宫了,据说宫门早就落匙了,皇上传旨,休朝三日,可是秦铮还是射上了侍卫统领,硬闯进了宫。”顿了顿,又疑惑,“皇上为何突然下了休书圣旨?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事儿?秦铮和谢芳华刚大婚没几日啊!我在朝中二十年,这不像是皇上会做出的事儿。”
李沐清垂下眼睫,摇摇头,“儿臣也不晓得皇上为何下旨。”
“秦铮闯皇宫见皇上,据说,除了他射侍卫统领那一箭外,进宫后,和皇上在寝宫中交谈,并没弄出大动静,随后王爷留在了宫中,秦铮出了宫。”右相看着李沐清,“你拦住秦铮时,没问他原因?若是皇上之错,秦铮定然会揪住不放,以他的性情,非掀翻了皇宫不可。”
李沐清依然摇头,“他面色极差,只警告了妹妹之事,并未多说别的,便回府了。”
“没去追谢芳华?”右相又问。
李沐清摇头,“没有。”
右相左想右想,还是想不明白,他揉揉眉心,“如今南秦大水,各地受灾,太子本来前往临安城,如今却 因疫情,困于临安。按理说,朝中如今事情繁多,正值不可松懈之际。可是皇上却一反常态,休朝三日。这也令人不解。”话落,他摆摆手,“罢了,既然揣摩不透,就静观其变吧。”
李沐清点点头。
“这个时辰,你妹妹应该还没歇下,你随我去问问她,这个丫头自小就有主意,也许趁我们不查之时,做了什么,也说不准。毕竟她性子执拗,又喜欢秦铮多年。”右相又道。
李沐清想了想,摇头,“父亲自己前去吧!孩儿想出城一趟。”
“嗯?”右相看着他。
李沐清叹了口气,“我不放心谢芳华。近来,京中这一连串的案子,细查之下,隐约都是冲着她而来。如今她深夜离京,万一有人对她不利,她一个女子,虽然有些本事,但也恐防别人暗算。”
右相闻言不赞同,竖起眉头,“秦铮与她是夫妻,他都不出城去追,你去做什么?”
“秦铮与她如今已经不是夫妻了。”李沐清道,“皇上圣旨以下,传令各州县张贴告示,昭告天下。明日一早,休书之事,便天下皆知。”
“那我也不准你去!”右相断然道,“早先,她与秦铮纠缠之时,你掺和争夺,我念在他们婚约作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是过来人,知道各中滋味,你既然心喜她,我也就不阻拦,才任由了你。如今,被休了的女子,再不与你匹配,你休想再生念头。”
李沐清闻言苦笑,“父亲,您想什么呢?孩儿并未因此起心思,而是曾经对谢芳华说过,她一旦有事,我以兄长护之。更何况,我与子归兄交好,子归兄如今不在京中,她出此大事儿,我理当去看看,不该置之不理。君子当该重诺,这也是父亲一直教导孩儿的话。”
“你……”右相闻言,一时无以反驳,瞪着李沐清。
李沐清对他深施一礼,“请父亲准孩儿出京。”顿了顿,又道,“秦铮不说出要杀妹妹的缘由,待我见到谢芳华,她兴许会对我说出。也许能解了这个结。否则,难道此后一辈子真让妹妹避着秦铮?同在京中,就算妹妹再无心,如何避开?避得了一时,难道真要避一世?”
右相闻言寻思片刻,摆摆手,“罢了,你说得也对,那你去吧,黑天半夜,多带些人,小心一些。”
“多谢父亲!”李沐清再不耽搁,转身出了书房。
出了书房后,他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夜空,衣服也未换,便径直向府门走去。
不多时,他带了护卫出了右相府,向城门而去。
右相又在书房待了片刻,叹息一声,前去了李如碧的院子。
李如碧正捧着一卷书在罩灯下阅读,见右相来了,连忙起身,“父亲,天色已晚,您怎么还没歇下?”
右相见她站在灯下,亭亭玉立,温婉贤淑,容貌秀美,这般的女儿家,当真是万里难出其一,可是秦铮偏偏看不上。不但秦铮看不上,太子也看不上。若说谢芳华,对比之下,虽然面前站着的是他的亲生女儿,他也不得不承认,谢芳华无论是容貌,还是生来的贵气,确实略胜他女儿一筹。但是论性情来说,他觉得谢芳华不及他女儿。谢芳华是看着温婉,实则性烈,只不过外面看着偏柔弱,掩盖了她的刚烈罢了。若论宜室宜家,他觉得还是自己女儿。
可是偏偏秦铮和秦钰都是人中龙凤,又生在天下顶级的富贵之地,自幼在宫里长大,不说皇上的六宫粉黛,就是京中的红粉颜色,也阅目无数,这样的大家端庄的闺秀,他们早就看腻了,再好
腻了,再好的糕点,放在他们面前,也不过是略好而已。而谢芳华,无论是行止做派,还是性情品貌,都别具一格,所以,和京中的大家闺秀比较起来,她就犹如鹤立鸡群了。
真正的少年英雄,自然更喜欢不好掌控的女子。
他在门口站了片刻,收起情绪,温和地道,“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李如碧笑着摇摇头,“天色还早,女儿睡不着,便多读了一会儿书。”
右相点点头,“以后读书白日读就可以了,不要熬得这么晚。”话落,他走过来坐下。
李如碧吩咐婢女上茶,亲手帮右相斟了一杯茶。
右相端起来喝了一口,放下茶盏,对她询问,“碧儿,近来,你可私下做了什么事儿?”
李如碧心思聪透,知道右相这个时候来,自然是有事儿找她,她摇摇头,疑惑地问,“父亲这么晚来见女儿,可有事情?女儿近来除了陪娘礼佛,不曾做什么?”
“当真?”右相问。
李如碧肯定地点头,“不敢欺瞒父亲。”
右相打量李如碧片刻,见她眼神诚恳,他更是大为不解。
“出了什么事儿?事关女儿?请父亲言明。”李如碧探寻地看着右相。
右相犹豫了一下,还是将秦铮转达给李沐清的话说给了李如碧听。
李如碧听罢,面色大变,脸色微白,“这是为何?”
右相摇摇头。
李如碧身子发颤,“女儿自问早已经对铮小王爷死心,如今断无念想。女儿其实佩服谢芳华,自认不如她处良多。可是……女儿近来,不觉得开罪了他啊!”
右相见她不像作伪,有些心疼,凝重地道,“今日夜晚,谢芳华突然带着八名婢女离开英亲王府,出了京,随后英亲王妃带着人追出了京。二人前后脚刚走,英亲王府的人前去太医院请了太医给秦铮看诊,太医离开后,皇上让秦铮休妻的圣旨下达到了英亲王府。随后秦铮大怒,冲进了皇宫,之后你哥哥等在他出宫的路上拦住他,他与你哥哥说了这样一番话。凭你哥哥与秦铮自小相交,十分肯定地说,秦铮提到你时,杀气很重,不是作假。”
李如碧白着脸听着,一时间心神惧震。
“疑团重重,真是令人大为不解。既然你也不明白原由,那暂且不必理会了。你哥哥已经出京了,等他见到谢芳华后看看她怎么说,等他的消息吧。这一段时间,你还是留在府中继续陪你娘礼佛吧。”右相道。
李如碧目光隐约含泪,但是极力地忍着,“女儿听爹的。”
右相见她如此,这件事儿,对她的打击不易于皇上、皇后对秦铮下催情引之事,他站起身,拍拍她肩膀,“好孩子,委屈你了。”
李如碧摇摇头。
“别多想,早些歇着吧!”右相又劝慰一句,出了李如碧的院子。
右相离开后,李如碧转身扑到了床榻上,将脸埋进被子里,哭了起来,却压抑着,不敢出声,伤心至极。
☆、第六十九章上古阵法
谢芳华出了南城,走出五里地之后,城门口又有了动静,冲出一队人马。
侍画、侍墨回头看去,半响之后,才隐约看出是英亲王府的府兵,二人立即一左一右来到谢芳华马侧,禀告,“小姐,后面像是英亲王府的人追来了,不知道是不是小王爷……”
谢芳华面容在夜色下面无表情,淡淡道,“不是他,应该是王妃。”
侍画、侍墨一惊,“小姐,王妃连夜出城,是为追您而来,怎么办?”
“不用理会!”谢芳华道。
“若是王妃一直追下去呢?”侍画、侍墨对看一眼,轻声问。
“前方再走三十里,是就换山的山脉,我在那里布置一个阵法,就能拦住王妃。然后我们转山路而行,她再查不到踪迹,王妃便没办法追了。”谢芳华道。
侍画、侍墨闻言顿时禁了声。
品竹等人在后面不约而同地想着,小姐明明甚爱小王爷,敬重王妃,如今这般决然,到底为何?就连她们跟在身边近身侍候之人都看不明白。
一行人继续前行,身后英亲王妃带着府兵一路追随。
英亲王妃点的这一队是英亲王府内经受过特殊训练的精锐骑兵,擅长追踪马上骑射。而英亲王妃骑的又是马中挑一的宝马,而谢芳华骑术和马术虽好,马匹也是千里挑一,但是奈何侍画等人拖后,所以,走出三十里地后,来到就换山,距离拉近了不足三里。
英亲王妃在身后喊,“华丫头,留步!”
谢芳华仿若不闻。
侍画、侍墨等人也尽量不回头去看。
英亲王府的这一队精锐骑兵一起高喊,“小王妃、请留步!”
声响伴随着马蹄声震天。
谢芳华绕到山峦后,忽然勒住马缰绳,翻身下马,对侍画等人摆手,八人意会,立即绕过她身后,退远了些。
谢芳华抽出袖剑,劈了九根断木,又抬手挪了九块巨石,又从头上撤下一枚发钗,斩断九段,开始摆阵。
侍画、侍墨也略微学过些阵法,但在她身后,却看不明白小姐要摆什么阵法。
片刻后,谢芳华所在的地方渐渐升起雾色,不多时,雾色蔓延开来,将她的身影遮挡在了雾中。半盏茶后,这一处山峦通道全部被大雾弥漫。
侍画侍墨站在外围,眼看着十丈远处一片浓浓雾气,什么也看不见,都不禁惊奇。
片刻后,谢芳华从浓浓雾气中走出来,并没有立即上马前行,而是站在外围静候。
不多时,一阵马蹄声急促奔来。
“王妃小心,前方有大雾!”有一人大喊了一声。
英亲王妃勒住马缰,看着前方山峦拐角处,浓浓大雾,她面色焦急,“这里雾怎么这么大?华丫头冲进了雾里了?”
“这处只有这一条通路,小王爷应该是冒着大雾前行了。”一人道。
“走,追!”英亲王妃闻言冲进雾中。
有两名护卫一左一右护卫着她。
过了片刻,那人喊,“王妃,不能再追了,雾越来越大,属下距离您这么近,都快看不见您了。”
“不行,追!”英亲王妃道,“雾这么大,华丫头竟然能冒雾前行,我们也能。”
一众护卫见她执着,都没了声,护卫着她向前走。
又过了片刻,一人忽然说,“王妃,不对劲。”
“嗯?怎么不对劲?”英亲王妃立即问。
“属下觉得,我们是在原地转圈,这么长时间,走了这么远,好像,没前行半步。”那人说着,忽然恍然道,“这像是阵法。”
英亲王妃一惊,“什么?”
“是的,王妃,这像是阵法,是以雾迷幻人的一种阵法,我们看着像是一直冒着雾前行,可是实则是在原地绕圈。这个阵法实在太奥妙了。”那人又道,“属下自幼随师父研习过阵法,略懂一二。”
“既然是阵法,那你可能破阵?”英亲王妃立即追问。
那人摇摇头,“这等阵法,实在高妙,属下对此阵不曾听闻过,也是第一次见识过。找不到阵眼,方位,门路,全无所知。只不过是凭借自小研习阵法,推断是个阵法。但是若说破阵,属下可以肯定地告诉王妃,属下就算研究上个三天三夜,也破解不了此阵。”
英亲王妃闻言,沉默了好半响,才开口,“照你这么说,我也觉得是个阵法。今日天色极好,这里不算是深山,按理说,不该起这么大的雾才是。这应该是华丫头为了阻止我继续追下去,设的阵法,阻拦我罢了。”
众人闻言,无人说话。人人暗想,小王妃竟然会这么厉害的阵法,真是厉害。
“华丫头!你在不在?”英亲王妃又喊了一声。
谢芳华站在阵外,不言不语。
“华丫头,你和铮儿好不容易结为夫妻,期间受多少磨难艰难,不是都过来了吗?只要你们夫妻一心,世界上哪里有过不去的砍?”英亲王妃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听娘的话,回来吧!若是铮儿哪里对你不住,娘替你收拾他。”
谢芳华唇瓣微抿,不言声。
“我自己的儿子我自己清楚,他心里除了你,没第二个别人。若是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好生摊开了说说。你们刚大婚没几日,好日子一天也不曾过上。娘不信你心里没有他,自此决绝。所谓,十年修得同船渡
所谓,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