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亲王妃脸色不好,“果然是太子殿下有事儿。”话落,她对车外吩咐,“别停车,快点儿赶车,早些回府。”
“好喽。”玉灼又挥出一鞭子,马车穿街而过,街上的人纷纷避开道。
皇宫距离英亲王府本来就不远,所以,在玉灼快马加鞭下,很快就到了英亲王府。
玉灼停住马车,英亲王和英亲王妃颤着身子下了马车。
英亲王无奈地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儿?这一把老骨头都快颠散架了。”
英亲王妃拉着他往里走,“铮儿的马拴在这里,他定然回府了,咱们去问问不就知道了。”话落,对门口的小厮问,“小王爷和小王妃呢?”
“回王爷、王妃,小王爷回府后,交代了,说您二人回来,去正院,他们去正院等着了。”有
们去正院等着了。”有人立即道。
英亲王妃点点头,拽了英亲王往里走。
有人立即卸了马车,玉灼抹抹汗,挥手,“快关府门。”
有人立即将府门关闭。
喜顺从内院匆匆跑出来,迎上英亲王和王妃,一脸紧张,“王爷、王妃,发生了什么事儿?小王爷回府时,脸色吓人。这么多年,老奴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小王爷。”
英亲王摇摇头,脚步也不由得急了。
英亲王妃更是心急火燎。
二人匆匆向正院走去。
来到正院,秦铮和谢芳华已经等在画堂。见二人回来,谢芳华松了一口气,看了秦铮一眼,见他坐着不动,她迎出屋门口,“爹、娘。”
英亲王妃一把拉住她,小声问,“华丫头,怎么了?可出了什么事情?”
谢芳华看了英亲王一眼,见他也急急看来,她微叹了一口气,“您二人回来就好了,先进屋再说。”
英亲王妃点点头,与英亲王一起进了正屋。
英亲王坐下,打量秦铮,“出了何事?”
秦铮一言不发。
英亲王又只能看向谢芳华。
谢芳华想了想,便将今日在宫中发生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主要说了谢茶礼时皇上手指沾了茶水和秦钰对秦铮说的那番话。她记忆本就好,过耳不忘。所以不带丝毫感情地重复了一遍。
她话落,英亲王惊得腾地站了起来,不敢置信地看着秦铮和谢芳华,“当真如此?太子他……他……当真如此说话?”
谢芳华颔首,“不敢欺瞒爹和娘一句谎话。”
英亲王摇头,“这怎么可能?他可是太子!”
谢芳华不再言语。
英亲王妃大怒,“我就奇怪好端端的华丫头为什么会打翻茶盏?虽然我没有武功,但是皇上有武功,只不过如今病了老了,但是他还是能知道是手滑了还是谁打破了茶盏。原来这里面竟然还有这样的事儿。他竟然不惜拿自己设陷阱,也要害华丫头。真是……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英亲王看向英亲王妃。
英亲王妃说着,更是怒道,“还有秦钰,他疯了不成?这样的想法也敢有?这样的话也敢说?什么皇室和英亲王府共天下?他这是想要对英亲王府诛心吗?这样的话传出去的话,天下人会如何看待英亲王府?万一会引起朝野上下动荡,那么,这南秦江山百姓们文风而动,会有什么后果,他可知道?”
“荒唐!真是荒唐!”英亲王脸也青了,也怒道,“胡闹!”
“我看他就是疯魔了,自从回京后,想方设法阻拦铮儿和华丫头,大婚的事儿虽然做得隐秘,但是朝中有几个傻瓜,风声还是传出了宫外,只是无人敢对这件事情传言只言片语罢了。如今铮儿和华丫头都大婚了,也圆房了。他还不收手?还想干什么?非要将这南秦江山搅和个天翻地覆吗?”英亲王妃气得不行。
“我这就进宫去找他。”英亲王也气得不轻,抬脚就要往外走去。
“您去找他?您找他怎么说?”秦铮这时方才开口,声音沉沉地拦住英亲王。
英亲王脚步一顿,“我自然要跟太子去理论一番。他是太子,怎么能如此任性而为?我一生忠心耿耿,忠于社稷,忠于南秦江山,为保祖宗基业而立世。我不能继承皇位,先皇当年才择优而选。选了当今圣上。岂能是什么让了江山宝座?”
“理论?”秦铮冷笑一声,“父王,您确定您理论得过秦钰?”
英亲王一噎。
“我让您出宫,您却转眼就进宫,岂不是给他送上门?若是您不怕进宫出天大的事儿,您现在就进宫吧!我也不拦您。”秦铮沉着脸道,“反正您愚忠惯了,被他逼急了,没准无奈之下,一头撞死,以示清白。那么我娘只能再改嫁了。”
“你……”英亲王额头青筋大跳,怒喝,“混账,你浑说什么?”
秦铮眯了眯眼睛,“难道我说的不对?您是秦钰的对手?他今天既然敢把这番话这样的对着我说出来,您能保证他不会做些什么?今日宫里,从我们走后,皇叔又发病了,整个皇宫,整个朝野,可以说,都是在太子的手里。您进宫后,除了理论,还能做什么?他逼急了您,您不撞死,又能拿什么表清白和忠心?”
英亲王一时没了声。
“反正我娘年轻得很,我也不在乎死了一个亲爹,谁来做我后爹,反正我媳妇儿也娶了。”秦铮沉着脸道,“您不要忘了,您不是您自己一个人,也不只是皇祖父亲封的英亲王府的王爷,您还是一个女人的丈夫,孩子的父亲。您的所作所为,不该只想着自己。若您只想着朝纲,想着忠心,想着自己。那么,我和我娘只能另谋出路了。反正,英亲王府这个小王爷我本来也不想继承爵位。我娘住了英亲王府多年,也住腻了。”
英亲王手不由得哆嗦起来,“你……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有你这么跟我说话的吗?”
“那您告诉我,我该怎么跟您说话?”秦铮挑眉。
英亲王一时反驳不得秦铮,看向英亲王妃。
英亲王妃也脸色难看,见英亲王看来,她不客气地道,“你别看我,我听儿子的,从小这孩子虽然调皮,让我操碎了心,但是大事儿上可从来没让我操神。只有我儿子跟我一条心。你的心可都在朝廷
可都在朝廷社稷上呢。”
“你……”英亲王气得身子发颤。
英亲王妃狠下心道,“你今天敢不听儿子的,走出这个府门,我后脚就和儿子离开。你死了,你看我敢不敢改嫁。”
“胡闹!”英亲王终于受不住,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谢芳华看这这三人,虽然觉得好笑,但是她却丝毫笑不出来。到底还是因为她,将英亲王府牵扯进来了。若不是因为她,即便秦铮和秦钰互相看不顺眼,但是想来也不必弄到这个地步。
牵扯了南秦江山的朝局社稷,牵扯了江山基业,她就是真真正正的祸水了。
她垂下头,心里忽然有些难受。
本来以为,嫁给秦铮,以后她就可以安心地陪在他身边,只要忠勇侯府平安无恙,她什么也不做,一心一意心里只装着他,只好好地爱他,幸福而美满。可是这似乎是奢求,秦钰这是摆明了不想让他们好过了。
画堂内,四个人,一番激烈之下,齐齐沉默下来,分外寂静。
过了片刻,喜顺在外面道,“王爷,太子殿下派人来传话,请您立马进宫。”
英亲王屁股抬了抬,又落下,看向英亲王妃。
英亲王妃眼睛也不瞅英亲王,而是看向秦铮。
秦铮淡淡出声,“告诉来人,就说父王发了急病,病了,太子殿下有要事儿的话,找别人吧。左右相都在宫中的,再不济,还有个永康侯。对了,还有裕谦王叔。”
喜顺愣了一下,偷偷忘屋内看了一眼。
英亲王摆摆手,烦躁地道,“去吧!”
喜顺应了一声“是”,连忙去回话了。他当英亲王府大管家十数年,自然敏感地知道出了大事儿。
“你难道就让我一直装病?”英亲王又沉默片刻,忍不住,看向秦铮。
秦铮伸手拉着谢芳华起身,面上的青色褪去,散漫地道,“皇叔也病的够久了,你们是兄弟,他病了,你也病了,又有什么新奇?装着吧。”
“你……”英亲王见他要走,立即说,“可是朝堂……”
秦铮忽然冷笑,回头直直地看着英亲王,“父皇,难道您想要我坐那把椅子去?”
“胡闹!”英亲王立即变了脸。
“您既然不想我坐,那就乖乖地在府中装病。否则,别说那把椅子做不成,整个英亲王府的人都活不了,满门处斩,下了九泉。您就得意了。可以去找皇祖母喝茶了。”秦铮丢下一句话,出了画堂,向外走去。
英亲王脸色又变了几变,没再言声。
英亲王妃看着英亲王的样子,冷冷地哼了一声,“我早就告诉你,让你退下来,你偏偏说还不是时候。你现在给我说说,什么时候是时候?现在秦钰还容得你退吗?他这不是要让位子,这是要我们整个王府满门的命。”
英亲王深深地叹了口气,“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英亲王妃气笑了,“王爷,自古皇子王孙无亲情,这么多年,你别告诉我你被皇宫和英亲王府好的跟一家人的假象蒙蔽了。几个月前,皇上和皇后联合给铮儿下催情药,后来皇上又摆了龙门阵,今天若不是华丫头机敏,他自己饮毒的话,当场发作,是个什么后果,你纵横朝堂几十年,该知道吧?”
英亲王脸色一灰,默不作声。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英亲王妃起身回了内室。
英亲王独自坐在画堂中。
这么多年,人人都说忠勇侯府不易,头上悬着一把刀,可是有谁知英亲王府也不易。
他在朝堂上,每日上朝,体会的最深,对皇帝,不敢深,不敢浅,不敢冷,不敢热,不问到他,甚至从来不敢多言,小心翼翼。
他早已经累了,只是忘不掉父皇的临终之言,一定要护住南秦江山,哪怕他委屈自己。
这么多年下来,他的确已经做得够多,她说错了,他不是一心里只有江山社稷,他心里也有家。以前蹉跎了那么多年的岁月,如今方才醒悟,怎么能忍心再毁掉?
英亲王坐了许久,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似乎一瞬间,老了好几岁。
春兰跟着王妃进了内室,有些担忧地小声说,“王妃,王爷他看起来不太好……”
英亲王妃揉揉额头,叹了口气,“如今不比从前了,他会想明白的,不用理会他。”
☆、第三十章念想心魔
秦铮和谢芳华出了正院,向落梅居走去。
秦铮抿着唇,一言不发,神色一改早先的怒意铁青,平静至极。
谢芳华被她拽着手,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低着头走着,心里想了许多,又仿佛什么也没想。
走了一段路,来到廊桥水榭,秦铮步履一拐,进了水榭。
谢芳华抬眼看他。
秦铮停住脚步,看着湖面,一动不动。
谢芳华也跟着他的视线看向湖面,春末夏初,湖面一潭碧色,微风吹来,波光粼粼。
秦铮忽然伸手,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颗珠子,投入了湖里。
平静的湖面连续起了好几个水泡,溅起一溜的水花。
谢芳华看着那一刻珠子串起一溜水泡,水花四溅,分外好看。
“这湖面就相当于我们的心湖,别人放一颗珠子,或者一块石头,激起或大或小的水泡和水花,这颗珠子或者这块石子还会起串联的连带反应,将平静的湖面荡漾开来,打破除了心以外的一切平静。”秦铮声音不高不低,话音一转,“可是无论是多么大的石头,也不能一下子就打到湖底,相对于表明我们肉眼看到的这些波澜,湖底很深,底下平静的不起丝毫波澜。”
谢芳华转头看他。
秦铮也慢慢地转过头来,伸手轻轻地摸她的脸,将她微微散乱的发丝捋顺到她耳后,语气平静,“我希望我的妻子,无论什么时候,除了我外,心湖都是封死的,外界一丝一毫的干扰都到达不了她的心底,不受牵制,不受影响,不受谋算,只一心对我。”
谢芳华看着他,一时没言声。
“好吗?”秦铮低声问。
谢芳华眸光爬上一丝湿意,点点头,上前一步,将身子偎进他怀里,点头,“好。”
秦铮笑了笑,伸手抱住她。
谢芳华知道他心里应该是极其难受的,他一定不希望自己和秦钰弄成这般样子,从小到大,小打小闹就算了,涉及到家国天下,百姓社稷,他从来就没想过去颠覆去搅动去破坏。但即便他这般难受,还是敏感地注意到她心下不好受,用这样的方式来宽慰她,给予她肯定。
她是他的妻子啊!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她眼睛难受酸涩,不由得在他衣襟处蹭了蹭脸。
秦铮立即说,“你别又往我衣服上蹭眼泪啊,你说给我缝制衣服,还没缝制呢,你再蹭脏了这件,就没的穿了。”
谢芳华生生将酸涩憋了回去,从他怀里退出来,“走,反正今日无事儿,回去我给你缝制衣服。”
“那我做什么?”秦铮挑眉。
“你给我打下手。”谢芳华拉着他往回走。
秦铮点点头,“好吧。”
二人找到了事情做,心里轻快不少,向落梅居走去。
喜顺打发走了秦钰派来的前来请英亲王的人,吩咐守门的人,将大门紧闭,王爷未好之前,府中闭门谢客。
若是皇宫是南秦京城权利的核心,那么英亲王府便是权利忠心的漩涡。
英亲王发了急病的消息不胫而走,皇宫和京城各大府邸都得到了消息。
今日,英亲王府的小王爷秦铮和小王妃谢芳华进宫行谢茶礼,二人离开后,皇上便病了,不过半个时辰,英亲王从皇宫匆匆地追出了宫,然后就发了急病。一时间,众人纷纷猜测,秦铮和谢芳华进宫后一定发生了什么。
很多人,自然而然地想到,定然是秦铮又气皇上了,显然这回气的还很大,否则不会连英亲王回府后也气怒得病了。
太子殿下派人去英亲王府请英亲王商量的不知道是何事,只能因此耽搁下来,反而不被人注意了。
秦钰派出去的人回宫传话后,秦钰依然在灵雀台坐着,听说英亲王发了急病,英亲王府内人仰马翻,闭门谢客的消息,他将茶盏放下,笑了一声,“还以为秦铮有多大的胆子,原来也不过如此,这就吓着了吗?”
那人不敢吭声,大气也不出。
秦钰挥挥手,“你再去一趟英亲王府,问问可缺什么药材,从宫里送过去。”
“是。”那人退了下去。
秦钰坐在灵雀台上,看着皇宫的风景,这座皇宫,他从小看到大,越看越寡然无味。
吴权进了灵雀台,尽量放轻脚步,“太子殿下,皇上请您过去寝宫。”
秦钰偏头看来,笑着问,“父皇喊我做什么?”
吴权垂下头,“自从小王妃敬茶,皇上说是她打翻了茶盏,可是小王妃不承认,小王爷带着小王妃走了,王妃说了一些话后,皇上就很恼怒,让老奴喊您过去,老奴也没敢细问。”
“父皇还是太小看她了。”秦钰坐着没动,“你去回父皇,让他歇着吧,身体要紧。”
“太子殿下……”吴权还要说什么,看到秦钰寡淡的神色,住了口。
秦钰笑了笑,“另外再传一句话给父皇,让他别折腾了,好好地养身子要紧,他能多支撑一时,作为他的儿子我也能撑得住一时,他若是折腾得散架了,这南秦的江山未来指不定会如何呢,没准也会散了架。他还是好好惜命打紧。”
吴权心神一凛。
秦钰见他没动,又笑道,“一朝帝王,自己服毒,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