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有一句每一句地说着话,马车便来到了英亲王府。
依照二人早先说好的,英亲王妃下了车后,谢芳华不下马车,便转道再回忠勇侯府。
英亲王妃进了府门之后,对迎出来的喜顺大管家询问,“铮儿呢!可在府里?”
“听说右相府的李公子在来福楼请客,喊了二公子,二公子去了来福楼。”喜顺道。
英亲王妃点点头,“王爷呢!”
“王爷在书房呢!”喜顺道。
英亲王妃抬步向书房走去。
英亲王妃以前不爱去英亲王的书房,因为二人大婚之后中间隔了许多的感情揪扯和心事儿,隔膜太多,彼此不近,但是前些日子,两人看开了,感情便日发的进益了。她才不避讳的多去几次。
英亲王正在书房看折子,听长随禀告王妃来了,他放下折子,看向门口。
英亲王妃走进来,他端详了她片刻,温声问,“听说你去忠勇侯府了?”
英亲王妃点点头,走过来,英亲王立即拉住她的手,她陪着他一起坐在了椅子上,“不止去了忠勇侯府一趟,还去了永康侯府。”
英亲王纳闷,“可出了什么事情?”
英亲王妃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药渣的事情瞒住了,英亲王日日进宫,在皇上身边,一旦因此露出蛛丝马迹,就会被皇上察觉,有些事情,便难办了。只对他说去见见崔允,又说了谢墨含和谢芳华想给他娶一个妻子的事儿,然后又说了燕岚去求谢芳华给她娘治病。
英亲王听罢后震惊,“华丫头真的会医术?”怀疑地问,“比太医院的孙太医还要好?”
“是呢!”英亲王妃点点头,将她如何救治永康侯夫人的事情与他仔细地说了,然后又道,“也难为这孩子了,这么多年,因为自己身上的病,生生地给练出了神医。”
“这么说就能解释法佛寺失火,她的病怎么突然好了。”英亲王感慨道,“我一直疑惑,世界上哪里有那么神奇的事儿,一场火便能去除晦气好了个人?皇上也是不会信的。一直觉得忠勇侯府有什么隐瞒之事,但是查了再三,也没查出来在她身上这些年发生过什么。”
英亲王妃关于谢芳华的有些事情自然没对英亲王说,都是瞒着的。毕竟英亲王姓秦,一生忠心耿耿,为南秦江山鞠躬尽瘁。这也是因为先皇和太后守护下的江山传承的原因。虽然皇上做了皇帝,但是他身为英亲王,也是誓死护着秦家的江山。有些事情,没法与他说。她点点头,“是啊,这孩子自己钻研医术,再加上荆叔叔回了南秦,用了些道法,病就好了。”
“她既然救了永康侯夫人,那么皇上那里,怕是又该忧心了。”英亲王想了想道。
英亲王妃板起脸,“皇上这两年行事愈发地看重权势了,那些年我可是记得他说过,没有谢氏,就没有如今的南秦江山。如今这是怎么了?非要容不得谢氏了?你也不劝劝皇上?若是没了谢氏,这南秦会少了什么?这江山还会如今这样巩固荣华吗?谢氏对于南秦,是弊大于利的,你心中也清楚,不是吗?谢氏如今我也看不出谋反之心,皇上这是非要置人于死地?”
英亲王一怔,看着英亲王妃,心下有些讶异,这些年她虽然和皇上不对付,但也不会说皇上的朝政之事,如今这是怎么了?他想着,便疑惑地问了出来,“怎么了?你往日可是不会说这些的。”
英亲王妃冲口说出,见英亲王疑惑,心神一醒,叹了口气,“我这还不是为铮儿?你知道铮儿是认定了华丫头的。皇上对忠勇侯府若是做什么,咱们英亲王府也不能坐视不理。我怕我们越来越难做了。”
英亲王闻言疑惑顿时消了,也无奈地道,“皇上的想法我也明白,皇子大了,皇上渐渐对朝政力不从心了,今年又是多事之年,连番出事,他才怕谢氏,若说劝,我早先也劝过,但皇上似乎拿定主意了。这也没有办法,接下来看看形势再说吧!”
英亲王妃闻言也知道英亲王每日上朝见皇帝,夹在皇上和忠勇侯府之间不易,点点头。
二人便又说了些关于秦铮安排朝事的别话,天色晚了,一起出了书房。
谢芳华回到忠勇侯府,便去荣福堂见了忠勇侯,将在永康侯府的事情与他简略地说了。
忠勇侯听罢,也说了和英亲王一样的话,“那么皇上那里,怕是又该忧心了。”
谢芳华冷笑了一声,“忧心又如何?一个永康侯府又能在皇上的指使下做出什么天大的事儿来不成?”
“臭丫头,你可别小看永康侯府,当年若不是他们家,你父母也不见得死。”忠勇侯见谢芳华不以为然,说道。
谢芳华一惊,看着忠勇侯,“爷爷,你什么意思?当年我爹娘的死,和他们家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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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想你
谢芳华是如何也没想到当年她爹娘的死是和永康侯府有关的,听闻忠勇侯的话,她惊异地看着他,等着他解惑。
忠勇侯却摇摇头,“与他家是有些关联,但当年朝中明着背着的肮脏之事多了去了,揪扯来揪扯去,也是没完没了,况且人早就死了,还细去揪扯什么!”
“爷爷,话怎么能这么说?我爹娘怎么能白死?”谢芳华有些恼怒。
忠勇侯叹了口气,“当年是你父亲母亲明着为皇上办差,背后却是只能以死明志保下忠勇侯府和谢氏,也不算是被人暗害,死得也不冤枉,也不算是白死。”
“您跟我说明白些。”谢芳华瞪着忠勇侯。
忠勇侯胡子翘了翘,“臭丫头,你跟我急什么?都过去那么多年了?还怎么说明白?”
谢芳华只瞪着他不说话,似乎他不说出来,她就一直揪着不放。
忠勇侯看了她半响,无奈地道,“当年我从边关退下来,兵权还未交,有人暗中鼓动军营里造反,打着的是我的名号,你爹本来奉了皇命去岭南彻查裕谦王,可是半路闻到了风声,赶去了军营,果然出了大事儿,当时消息传入京,你娘知道你爹势单力薄,便带着府兵隐卫前去救他。这一去,他们便再没回来。”
谢芳华是知道他爹是奉了皇命给皇上办事才出事儿,她娘尾随而去,可是并不知道是这样的大事儿,她不解,“他们合力,竟然没办法平息此事?”
忠勇侯摇摇头,“他们合力,是平息了,可是,也因为命快到头了,便合计之下,一起折损在那里以死明志了。”
“什么叫做命快到头了?”谢芳华看着忠勇侯。
“你是否知道你娘的血脉不是传承自博陵崔氏?”忠勇侯看着她。
谢芳华点点头,想起外公与她说的她爹娘不能在一起的话,抿了抿唇。
忠勇侯见他点头,无奈地道,“当初,你爹娶你娘,他们便是把命一起交出去了。本就没几年的命,而军营出事儿,我兵权未交,造反可是大罪,哪怕就算平息了,可是谢氏要造反的名也出去了,他们若是活着回京,你可以想象,忠勇侯府和谢氏会落到如斯境地?若是他们死在军营,忠勇侯府折损了世子和世子夫人,证明了忠君之心,造反之名自然不攻而破。”
谢芳华沉默片刻,冷声道,“后来查出来是什么人鼓动造反了吗?”
“事情牵连太大,当年造势的人全死了。”忠勇侯道,“新皇那时登基没几年,恐防动乱朝纲,便没深查。但是该打压的人,这些年,皇上也没放过。该扶持的人,抓住把柄,也利用得彻底。虽然我也没去查,但是,只看皇上后来打压了哪些门第,扶持了哪些门第,便可以看出一二。”
谢芳华眯起眼睛,“所以,爷爷说,永康侯府不可小看。当年之事,他们家有牵扯。”
忠勇侯点点头。
“您怎么不早说?您若是早与我说这些事儿,我是断然不会救永康侯夫人的。”谢芳华心头盛怒,她出手救害自己父母的人,该是有多大度?她自问做不到,哪怕燕岚跪在地上求她。
忠勇侯摇摇头,“当年之事,又何止一个永康侯府?当年你爹娘死去,我也没让那些人好过,留下来的人呢,以为事情过去了,可是哪能那么轻易?忠勇侯府不再出事还好,若是再出事,那么总也要重新地拔一遍萝卜再带出些泥来。”
谢芳华心思一动,忽然想起前世忠勇侯府满门倾覆后,似乎也牵扯了好多府邸没落,才使得南秦一下子失去了半壁江山。若单单谢氏倒下,自然不会这么快就衰落。
原来原因在这里!
当年她在闺阁里不知世事的时候,想必爷爷和哥哥虽然最终没护住忠勇侯府倾覆的下场,但是也拖垮了很多家陪着谢氏一起衰落了。
她一时间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忠勇侯看着谢芳华,缓缓道,“你救永康侯夫人原也没错!我们忠勇侯府无论什么事情上,都该站在大义良心一面,不该被世人说出诟病。丫头,你是女儿家,如今你的风头太盛,自从和铮小子圣旨赐婚,你的病又好了,天下人的眼睛都盯着你,你更不该被传出什么狠心毒肠的话来。况且,见死不救,也的确不是我们谢氏的门风。”
谢芳华轻吐了一口气,“这些个恩恩怨怨,本来就没有太是非分明,爷爷的意思我懂了。”
“你懂就好!”忠勇侯宽慰地摸摸她的头。
谢芳华本来想拂开忠勇侯把她当小丫头的做派,但看他鬓角白发又多了,她顿住了手。
“今日上午,林太妃的人来找你做什么?”忠勇侯也察觉出孙女的情态,放下手,暗暗感慨孙女到底是大了。
谢芳华想了一下,挥手关上门窗,低声与他叙述了一遍原因。
忠勇侯听罢大惊,“崔家那丫头匆匆随后而来找你,也是为了这事儿?”
谢芳华知道他指的是英亲王妃,点点头。
忠勇侯沉默许久,才感慨道,“我就奇怪为何皇上偏偏不容我们家了,原来如此。”话落,他又问,“目前都谁知道这件事儿?”
“除了林太妃,英亲王妃,我便知告诉秦铮和您了。”谢芳华低声道,“就是哥哥,我还没来得及得空跟他说。”
“这药渣可是确实看是那个不治之病?”忠勇侯还是有些怀疑,“我看皇上不像啊。”
“若那药渣不是他的,我就想不出林太妃传出宫来还是谁的了。若是让谁都能看出的话,他也就不是皇上了。”谢芳华道。
“皇后前些日子不是说让你没事儿就进宫与她说话吗?你今后多去几趟宫里。”忠勇侯想了想道,“不过也不能太急了,别露出蛛丝马迹来。”
谢芳华点点头。
“看来,我以前不想让你哥哥早入朝,是错了。待你外公治好你哥哥的病后,我就去给你哥哥请旨,让他入朝吧!”忠勇侯又道。
谢芳华明白爷爷的意思,原来爷爷一直想着低调门楣,避世之道,想让皇上觉得忠勇侯府无心与皇权争锋,可是如今,无论怎么避世,既然都没用,那就只能入世,哥哥进了朝堂,总能牵制些。
以后,哥哥在朝堂,她在后方,未来的两年,总能拖住吧!
今年冬季,总不会重蹈前世的覆辙吧!
“如今已经是三月中旬,今秋八月有科考,这是三年一大考。再安排些人入考。”忠勇侯道,“待你哥哥回来,你与你哥哥说说此事,商议一番,八月是个机会。”
谢芳华颔首,本来她想要轻歌入朝的,等的就是八月。
祖孙二人又说了些闲话,忠勇侯累了,谢芳华便出了荣福堂。
回到海棠苑,天色已经晚了,谢芳华简单用了晚饭,想着谢墨含就算从来福楼回来,恐怕也会喝醉了,有事情只能明日再说了,她熄灯睡了。
半夜时分,谢墨含回了府,没回芝兰苑,却到了海棠苑。
听到动静,守夜的品竹走到门口迎上他,低声道,“世子,您有事情吗?要不要我喊醒小姐?小姐以为您今日会喝多了回来,所以早早睡了。”
谢墨含的确是喝了些酒,但没喝多,也没喝醉,秦铮知晓他目前由崔荆治病,所以,大部分酒都帮他挡了,秦铮是醉得够呛,还是他将他送回了英亲王府。他回来是清明的。本来以为这个时候谢芳华不见得睡,没想到早早睡了,想说的事情也就作罢了,摆摆手,“算了,明日一早我再来找她。”
品竹点点头。
谢墨含离开了海棠苑门口。
谢芳华知道他哥哥来了,本来要起身,听到他又走了,便又继续睡去。
这一夜,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早,天还没亮,一个人便翻墙跳进了海棠苑。
品竹等人刚要出手去拦,见是秦铮,都齐齐住了手,退去了一旁。
秦铮满意海棠苑这八个名为谢芳华贴身的婢女如此识相,证明他在谢芳华身边的地位。他拍了拍身上本来就没染上的尘土,脚步轻且快地来到门口,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小姐还睡着,不拦着铮二公子吗?”品青悄声问品竹。
“拦什么拦?早晚是一家子。”品竹低声道,“况且,你敢去拦铮二公子吗?”
品青摇摇头,她的确不敢拦!铮二公子在整个忠勇侯府都出入自由,进出小姐这里就跟进出自家门口似的,夜晚宿在一起的时候又不是没有过,虽然说不合礼数,但是老侯爷和世子明知道都不曾管,如今就算小姐没起床,他堂而皇之进入,她们也没法去拦。
秦铮进了屋后,见帷幔落着,谢芳华似乎在睡着。
他关上房门,脚步放轻,向她走去。
谢芳华听到动静,睁开眼睛,见是秦铮来了,伸手去挑帷幔,忽然想到自己昨日晚上闲热,只穿了薄薄的绸衣,便立即又攥紧了帷幔,低声道,“天还没亮,你怎么来了?”
秦铮眼目好使,帷幔本就娟薄,他自然看得了她隐约的动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脚步不停地走过来,伸手去拂开她的手,口中道,“想你了,来看看。”
谢芳华抓住帷幔不松手,心中着恼,“昨日不才见了?”
“一夜不见,我也难受。”秦铮见她手抓得紧,他不由挑眉,“你抓得这么紧干什么?你的身子我又不是没看过,你这时候拦着我还有用吗?”
“你胡言乱语什么?”谢芳华闻言脸顿时红了。
“不是吗?我中了锁情引那日,将你衣服都扯了的,我可还记得的。如今你还怕我看你?”秦铮强行掰开她的手,挑开帷幔,将她往床里侧推了推,便在床头卧了下来,躺在了她身边。
谢芳华连耳根子都红了,见他挑开帷幔,她揪紧了被子,但随即又想到对付这个人,这么长时间,在他面前,她早已经没了闺仪礼数避讳,什么话他没说过?什么事情他没做过?见他躺下来,她松了被子,伸手拧了他胳膊一下。
秦铮“咝”地一声,大声地嚷,“哎呦,好疼!”
谢芳华顿时又气又笑地松了手,“我都没用力,你嚷什么疼?”
秦铮见她笑了,伸手将她连人带被子抱在怀里,在她脸颊亲了一口,温柔地道,“你拧我一下,我身上不疼,但是心疼。”
谢芳华哼了一声。
秦铮抱着她,挨着她的肩膀诉委屈,“昨日出去喝酒,我替你哥哥挡了大半的酒,难受了一夜,早上醒来,便怎么也躺不住了,来找你,可是偏偏,还得不到你的好脸色,这心里啊,更难受了。”
谢芳华听着无语,“你怎么替哥哥挡酒了?他有病,谁还逼着他喝酒不成?李沐清你们几个人,不都是知道他身体不好的吗?”
“昨天哪里就我们几个人?”秦铮哼了一声,“秦钰不知怎地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