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言顿时没了声。
谢芳华心里好笑,这么大的雪,生生把人都关在屋子里,也是百年罕见了。
秦铮皱眉看着门口的雪,忽然对谢芳华道,“我们将门卸了,合力用门推雪,你说怎么样?就不信推不动这堆雪。”
谢芳华点点头,这的确不失为一个办法。
秦铮得到她赞同,说干就干,转眼就将门给卸了,然后自己抓住一面角,将另一面角递给她,“我喊开始,我们一起用力推!”
谢芳华点头,抓住木门的一面角。
秦铮喊了一声开始,二人一起用力,两个人毕竟是自小学武,虽然雪积压得沉重,但还是耐不住二人的合力,不多时,便将门口的雪推出了丈远,二人一起出了门。
因了屋檐下避风,适合藏雪,所以,门口堆积的雪才极多极厚。而院中的雪因风吹走一部分,所以,也就只堆积三尺来深,到半截梅树下,不是太严重。
天空依然飘着雪花,不如昨日下得大,零零星星地下着,短时间内也不见停的势头。
秦铮抖抖手上的雪,对谢芳华道,“继续推,推到门口,通出一条道来。”
谢芳华点头,继续向前推。
这回便容易多了,不多时,二人便将正屋通向落梅居的位置开通出了一条道。
“公子,听音,你们出去了吗?快来救我!”听言在西边的屋子喊。
“你自己想办法!我们练剑回来你若是还出不来,我再救你。”秦铮走向茅房。
“不行啊,公子,我尿急。”听言大喊。
“你屋中没夜壶?没有就憋着!”秦铮不理会。
“您都没夜壶,我哪里有啊,半夜还不是出外面上茅房去?您再不救我,会尿屋子里的。”听言苦兮兮地道,“况且,您不救我出去,我怎么给听音煎药?我还要打扫院子啊。”
秦铮脚步顿了顿,没吱声,进了茅房。
“公子啊,您不能见死不救啊。”听言似乎快要哭了。
谢芳华有些好笑。
不多时,秦铮走回来,重新拿起门板,对谢芳华道,“救他!”
谢芳华想着在这里住了数日,秦铮似乎从没夜间出去过,难道他没有起夜的习惯?
“想什么呢?”秦铮忽然照她脑袋重重地打了一下。
谢芳华脸一红。
秦铮冷哼一声,“我是不想半夜起来看到你踢了被子的样子!到晚上水都不敢多喝。”
谢芳华退后一步,同样冷哼一声,她才没有不好的睡觉习惯,踢被子的人怕是他吧?以为人人都和他一样?
“我又听见听音哼了,公子,她的嗓子有起色不止是孙太医一个人的功劳,这里面也有我的功劳啊。”听言立即道。
“记你一功,等她嗓子好了给你唱歌听。”秦铮拿着门板来到听言门口。
听言在里面大乐,“好啊!”
谢芳华揉揉额头,和这两个人待久了,她在无名山压了多年的性子似乎活络了些。情绪被他们偶尔激起波动,这么下去不是好事儿。
“还不快过来,傻站着干什么?”秦铮回头看谢芳华。
谢芳华立即走过去抓住门板一角和秦铮一起铲雪。
不多时,堆积在听言门口的雪便被铲开,听言打开门出来,对二人道了声谢,就急匆匆地向茅房跑去。
秦铮扔了门板,捡起剑,向外走去。
谢芳华也拿了他给的剑跟着他出了院门。
一个时辰后,二人额头都微微带着些汗意地回了落梅居。
听言笑嘻嘻地迎上前,“公子,刚刚宫里派人来传话了,说雪太大了,天寒路滑,上书房的课暂且免上三日。您今日不用去上早课了。”
秦铮“嗯”了一声,对他吩咐,“你也去给听音上课的几位师傅传话,告诉她们,三日内不用来了。何晏这三日也不用来了。”
听言应了一声,披了棉袄,跑出了落梅居。
“走,我陪你去做早饭。”秦铮对谢芳华道。
谢芳华点点头。
二人进了小厨房。
听言不多时就回来了,嘻嘻哈哈地道,“公子,今日大街上百姓们活动的人影都不见一个。全是各府跑腿的小厮,马车出门的更是没有。这场雪下的这个大啊。我碰到了忠勇侯府的侍书,他说忠勇侯府的门也被大雪给封住了,只少数风向正吹着的门没被大雪封住。”
秦铮点点头,问道,“侍书这么早出门做什么?”
“据说谢氏六房的老太太因这一场大雪来得突然,身子骨受不住了,昨日染了寒,发热昏迷了。忠勇侯府一早得了信,侍书得谢世子的吩咐带着药品和大夫过去探视。”听言道。
秦铮挑眉,“可是和忠勇侯一母同胞的六爷遗孀老太太?”
“正是!”听言点头,“就是昨日来咱们府中做客的谢氏六房明夫人的婆婆。”
“这位老太太是个要面子有骨气主,谢六爷亡故之后,挪出了忠勇侯府,另外辟了宅子和子孙同住。这么些年下来,日子过得也不比其她谢氏旁支差,和京中各府的关系也处得好,只是缺少孙子。”秦铮语气不带任何情绪地平价。
听言连连点头。
“你从咱们小库房挑选些祛除风寒的好药和补品,送去谢氏六房。”秦铮吩咐,“若是谢氏六房的人问起缘由,就照实说你今早碰到了侍书,知道了六老太太的身体抱恙。就说我与谢世子交好,六老太太和谢世子是近支婶祖母,我既然知道了这件事儿,理当派人看看。”
听言有些意外,更是奇怪,“公子,您和谢世子交好多年了,那六房的老太太也不是今日儿身体才不好,往日您怎么没想着派我去看望?”
“此一时彼一时,你照我说的话去做就是。哪那么多废话!”秦铮瞪了他一眼。
听言缩了缩脖子,不敢再问了。
吃过饭后,听言果然照着秦铮的吩咐,挑选了药物和补品,去了谢氏六房的宅子。
谢芳华暗暗揣测着秦铮此举的用意,唯一解释的就是,他没说是看在明夫人和他娘同族姐妹的关系,伦理也管明夫人叫声姨母,但是他却说了谢墨含,这是摆明了给他哥哥这个忠勇侯府的世子撑起几分门面了。
这样的举动别说传到谢氏六房,就是谢氏族亲里所有宅院都怕是要惊上一阵的。
毕竟他们打算的是把哥哥拖下去,忠勇侯府的门庭改了门房。更何况如今哥哥已经成年,爷爷也已经老了,他退下爵位的时候,哥哥就会继承,他们若是不抓紧,机会就没了。
本来忠勇侯就护着唯一的孙子,英亲王妃看在他娘手帕交的情分上对其多有照顾,若是再加上秦铮,那么谢氏其他房再明里暗里给哥哥下绊子,就要更谨慎小心掂量着瞧了。
毕竟秦铮一直以来无人敢惹。
毕竟他说怒卢雪莹就怒了,说让她嫁给他大哥,懿旨就赐婚了。
这样的秦铮,谁还敢惹?
“看来你今日是不得闲了。”秦铮忽然看向窗外说道。
谢芳华闻言扭头看向窗外,只见英亲王妃由春兰扶着来了落梅居。她忽然想起她昨日走时说的要一起做衣服,看来是得了其她几位师傅不用来的消息,赶早就过来了。果然是不得闲了。她只能迎了出去。
英亲王妃进了屋,开口赶秦铮,“虽然不用去上书房,你也给我去小书房温习去。”
秦铮撇撇嘴,“您儿子聪明,不用温习也什么都会,我陪你们做衣服。”
“做针线是女人家的事儿,你一个男人搀和什么?还不快去!”英亲王妃赶他。
秦铮坐着不动,“你们辛苦忙活,身边怎么也需要一个端茶倒水的人不是?”
“有春兰在,不需要你。”英亲王妃不买账。
“兰姨跟在您身边日日都辛苦侍候,今日就给她放一天假吧,儿子陪您。”秦铮道。
英亲王妃嗔了他一眼,“我看你想陪的人不是我,而是听音吧!”
秦铮蓦地笑了,看了谢芳华一眼,“娘您真聪明!
☆、第四十八章串门
英亲王妃冷哼一声,不再撵秦铮。
春兰极其有眼力价,见此笑着道,“奴婢的确也想偷懒休息一日了,王妃就交给二公子照顾了。您可要务必照顾好王妃。”
“兰姨放心吧!”秦铮拍着胸脯保证。
春兰笑着出了落梅居。
英亲王妃对谢芳华道,“咱们两个先筛选皮子,皮毛虽然都是一类的,但精细度也是不同。近乎相同的皮毛色泽拼凑起来才好看。”
谢芳华点点头。
于是,二人就着屋中堆满的皮毛择选起来。
英亲王妃对这方面显然是行家,谢芳华只负责听从她安排和打下手。
用了大约一个时辰,屋中的皮毛都被二人分出了等级和类别。
英亲王妃用帕子抹抹汗,对谢芳华问,“昨日让你画样子,你可画了?”
谢芳华点头。
“拿出来看看!”英亲王妃吩咐。
谢芳华走进里屋,将昨日睡觉前随意画了的几张纸拿出来,递给英亲王妃。
英亲王妃接过看了一遍之后,笑着夸奖,“怪不得琴棋书画的四位师傅总是夸你,只看这简易的几笔就勾勒出一幅画来的本事,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话落,她忽然问,“听音,你家里的出身一定很好吧?否则寻常人家的女儿可学不会这么多东西。这是需要从小就侵淫练习的。”
谢芳华目光动了动,不点头,也不摇头。
“娘,喝茶吗?”秦铮忽然问。
英亲王妃对他伸出手。
秦铮将茶杯递给英亲王妃,顺便将她手中的几张画纸换到了自己的手里。看了一眼道,“这是前朝有名的画仙子作画的手法。”
“正是这个手法。”英亲王妃点头,感慨道,“画仙子对于画术一道,可谓是登峰造极了。无人能企及,可惜也无后人留下。只留了两幅传世之作。一副就是你屋子里挂着的青云岚山,还有一副就是玉楼烟海。听音这几幅画虽然寥寥几笔,但是隐隐有画仙子的风骨藏在其中。”
谢芳华微微垂下头,她已经很小心隐藏了,竟然还能看得出来,不得不说二人眼毒。
“青云岚山被你得到了,玉楼烟海至今无影踪,不知道被谁收藏起来了。”英亲王妃感叹道,“据说玉楼烟海要比青云岚山功法好一些,线条也要流畅一些,意境更深远一些。”
秦铮懒懒地道,“在忠勇侯府呢!”
英亲王妃一怔,“当真?”
“自然是真的,您儿子我还见到过呢。”秦铮颔首。
英亲王妃看着他,见他不像作假,忽然笑了起来,“看我哦糊涂的,谢氏一脉传承要比我们皇室一脉久远,在前朝也是一等一的世家大族,金玉满堂、钟鸣鼎食、簪缨富贵,论起这些来,谁家也不及。画仙子的玉楼烟海再好,藏在忠勇侯府也不算什么稀罕宝贝了。”
秦铮微哼一声,“就扔在海棠苑的小仓库里,尘土盖了一尺厚。”
谢芳华眸光一动,不由抬头瞅了秦铮一眼。他怎么知道那副玉楼烟海在她闺阁的小库房里蒙尘了?他何时去过她的闺阁?爷爷和哥哥能允许外男进入她闺阁?
英亲王妃也是看着秦铮,奇怪道,“我听说忠勇侯府的海棠苑住着的是人家小姐。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何时去了那里?”
秦铮不以为然,“你儿子想去哪里还能去不了?何况区区一个忠勇侯府的海棠苑。”
英亲王妃顿时竖起眉头,“胡闹!人家姑娘的闺阁能是你随便说进就进?你虽然性情乖张,玩世胡闹,但也该知道男女之妨,礼数颜面。我们忠勇侯府虽然顶着宗室的名头,但皇室最早也是诗礼传家。偷偷进人家女子闺院,传出去像什么话!”
秦铮咳嗽了一声,不以为然收敛回去,低声道,“娘,这不是没人知道吗?你再大声嚷嚷下去,所有人该都知道了。”
英亲王妃恼怒地瞪着他。
秦铮笑了笑,“这也不怪儿子,只能怪她的闺院里栽了海棠树,我想去比比,到底是我的落梅好,还是她的海棠好。”
英亲王妃闻言被气笑了,“所以你就偷偷跑去看了?既然如此,看看海棠也就罢了,怎么跑人家小库房去了。”
秦铮无辜地眨眼睛,“当时子归兄好巧不巧地跑去赏海棠,我躲无可躲,又不能真进人家闺房里躲,只能躲进了一间屋子,谁知道进去之后才发现是小库房。”
谢芳华暗自磨牙,一派胡言!她即便多年不在家,也知道她的小库房是上了锁的。他如果不撬了锁的话轻易就能进了那里?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英亲王妃显然也想到了,挖了秦铮一眼,责问道。
“几年前吧!忘了。”秦铮道。
“不学好!”英亲王妃扯过他手中的画纸,“你今日午饭别吃了,罚饿着!”
“娘,听音的手艺有我在旁边看着,颜色上差些,但是味道上还算有进步了,您今日中午要不要在这里用膳?”秦铮问。
“嗯,我也尝尝听音的手艺。”英亲王妃点头。
“所以,您和听音吃着,儿子在一旁看着,您忍心?”秦铮反问。
英亲王妃抬手照他脑袋拍了一巴掌,又笑骂一句,算是放过了他,吩咐谢芳华拿针线。
谢芳华转身去拿针线,心中恼怒,她的小库房收藏了很多东西,怕是都被他看到了。至于偷拿倒不至于,秦铮的身份还不至于不问自取地做贼,但是被翻弄是一定的了。
拿了针线,英亲王妃和谢芳华二人便缝起皮子来。
秦铮坐在一旁喝着茶水,吃着点心看着二人,眸光一会儿落在英亲王妃身上,一会儿落在谢芳华身上,闪动着莫测难懂的情绪。
中午,英亲王妃在屋中休息,谢芳华下厨,秦铮烧火,听言煎药。
午饭后,英亲王妃休息了一会儿,又兴致勃勃地拉着谢芳华缝制衣服。
秦铮问起听言前去谢氏六房里的情况。
听言连忙回道,“我去的时候,谢氏六老太太醒了,问起公子,我将您吩咐的话照实说了。六老太太道了谢,说公子若是改日得闲了,和谢世子一起过去坐坐。”
秦铮点点头,“还有吗?”
听言想了一下道,“我到六房的时候,正碰到了宫里林太妃派去探望的人。”
秦铮“哦?”了一声。
英亲王妃在一旁说道,“林太妃派人去探望谢氏的六老太太不奇怪,这二人曾是手帕交。林太妃嫁入了宫里做了先帝的妃子,六老太太嫁给了忠勇侯的胞弟,入了忠勇侯府。皇室和忠勇侯府向来有那么一层敏感,也就牵扯到了后宫和后宅,都是聪明人,所以,二人也就断了来往。直到先帝驾崩,六房老太爷也病逝了,六老太太脱离出了忠勇侯府,另辟了六房的府宅。二人才渐渐有了来往,但都是私下避着人的。今年才走得密一些。你向来不关心谢氏六房,所以不知道。”
秦铮点点头,原来如此!
“如今你怎么关心起谢氏六房的老太太了?这些礼尚往来的事情,你不是向来看不上眼,不愿去做吗?每年年节让你与我一同去宗室和交好的各府里走动你都不去。如今这是怎么转了性子了?”英亲王妃疑惑。
秦铮闲闲散散地道,“如今不是闲得发慌吗?”
英亲王妃没好气地嗔了他一眼,“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不过你可小心点儿,别再做过火的事情了。否则你再如此胡闹下去,这京中谁家的女儿还敢嫁给你?”
“所以说,为了娶媳妇,我以后也要多和京中各大府邸的人走动,争取挽回些分数。”秦铮道,“没准娶谁犯了难的时候,都站出来帮我说话呢。”
英亲王妃闻言笑骂了一声,不再理会他。
谢芳华如今连瞅秦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