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原地挣扎了片刻,还是追了上去,小心翼翼地道,“铮二公子,您一个人出城太危险了。就算下官不跟着您,您也要带着人。”
秦铮嗤笑了一声,“你是在说你的平阳城内外太不安宁了吗?你想早点儿告老还乡?”
平阳县守脸一僵,他咬了咬牙,“铮二公子,下官虽然没多大本事,但是这么多年来,确实是尽心尽力为皇上办事儿。平阳城……目前的确不安稳。”
“你为皇叔办事儿,却把谢氏米粮捧成了一座高山。”秦铮不咸不淡地道。
平阳县守几乎要哭出来了,“铮二公子,您明明知道……”顿了顿,他看了一眼城门内外进进出出的人,还是止住话,求饶道,“您就饶了下官吧!”
秦铮闻言停住脚步,回头瞥了他一眼,轻飘飘地道,“你忠于皇叔,原也没错。”话音一转,他道,“只是你就没想过春过完就夏了,夏过完就秋了,连秋也过完的话,那么就该是冬了。”
平阳县守面色顿时一变。
秦铮看着他变脸,勾了勾嘴角,继续轻飘飘地道,“谢氏米粮可真是让我喜欢。”
平阳县守面色有瞬时变了几变。
“你回去吧!我去郾城!你个一城之主难道跟我去郾城不成?”秦铮转回头,又对他摆摆手。
平阳县守惊醒,“您……要去郾城?”
“你这么啰嗦,难道真是老了,不堪大用了?”秦铮不再看他,向城外走去,软袍轻扬,“官海沉浮,瞬息万变,怎么能一直依靠着一棵树?平阳县守,你说是也不是?”
平阳县守顿时惊醒,看着秦铮,蓦地睁大了眼睛。铮二公子的意思是……
他是要撬皇上的墙角?
他没听错吧?
秦铮却不再说话,似乎不需要他回答,步履轻慢地走向官道。
这时,他才看见在极远的一处地方,一棵树下,隐隐约约拴着两匹马。树上有两个人影。他恍然,看来铮二公子的贴身之人早就出了城等在那里了。看来他是真的要去郾城。
可是他要去郾城干什么?
他张了张口,没发出声音,眼看着他走远,许久后,到了那一棵树下,果然树上跳下来两个人。秦铮上了一匹马,飞雁带着玉灼上了另一匹马,三人向郾城方向而去。
平阳县守看着两骑三人走得没了踪影,才动了动站得发麻的腿脚。
他是皇上的人谁都知道,所以,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人敢对他说这样的话!
就算四皇子暗中踏入平阳城,见了他,请出皇上的密旨,他安排他扮作十二花仙子,直到今日他跟随谢云澜回京,也未曾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铮二公子可真是敢……
且还是在如此晴天朗日下!
他站立许久,望着前方虽然有些泥泞,但是却不阻碍同行的官道叹了口气。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换老人!皇上老了,他也老了。
他转回身向城内走去,到城门口,对跟随他的几个人招招手,几人簇拥着他返回了城内。
秦铮、飞雁、玉灼三人骑在马上,向郾城而去。
玉灼坐在飞雁身后,行了一段路,到底是没忍住,对秦铮好奇地问,“表哥,你对平阳县守说了什么?老远看来把他吓成了那个样子?”
秦铮攥着马缰,急行了一段路后,悠闲地走着,闻言淡淡道,“就是问问他跟不跟我?”
“跟你什么?”玉灼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秦铮瞥了他一眼,“你的脑袋再这么笨,就给我滚回去继续做店小二。”
玉灼又重新品味了一番话,咳咳了一声,嘿嘿一笑,“表哥,你竟然要和皇上抢人。你可真不怕皇上打断了你的腿!”
秦铮嗤笑一声,“他如今还有心思理会我吗?”
玉灼眨眨眼睛,“为什么没有心思?”
秦铮回头向京城方向望了一眼,“秦钰回京了!法佛寺失火和刺杀案还在追查。谢氏长房如今还被御林军困着。更何况沈妃的人被抓了,柳妃的人没在郾城被抓,也是查出来郾城是假的四皇子了。如今秦钰跟着谢云澜回京,柳妃一招不成,为了儿子,还会坐得住?秦钰岂能不会出手?”
玉灼恍然,“那他跟你吗?”
“由不得他!”秦铮冷哼一声。
玉灼看着秦铮骑在马上那副轻洒张扬的样子,实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须臾,回过头来,又嘻嘻一笑,“我也觉得那平阳县守很好玩。你夺过来后,让我多玩玩吧!”
秦铮凉凉地看着他,“你若是有本事将平阳城的谢氏米粮给我攥在手里,我就将他给你。”
玉灼闻言顿时蔫吧了脑袋,他自小在平阳城长大,对于平阳城的水多深,他可是知道得很。平阳城的谢氏米粮既然被谢云澜攥在手里。谢云澜能从皇上的掌控下黑虎掏心脱离谢氏,可见本事,他一个初生牛犊,就算不怕虎,可是也不是他的对手啊!
秦铮不再理会玉灼,又开始纵马疾驰。
飞雁连忙催马跟上。
玉灼立即抓紧飞雁,耳边呼呼风响,他晕乎乎地想着表哥这是有多恼恨谢云澜啊,才要夺他手中的谢氏米粮!
秦铮离开平阳城前往郾城,刚出城不久,消息便传到了离开平阳城往京城的一行人耳中。
谢云澜是最先得到消息的,他看了一眼手中的信笺,眉目微动,然后,想了想,递给了一旁懒洋洋看起来没心情的谢芳华。
谢芳华拿过信笺,看罢后蹙了蹙眉,几日调养,他武功满打满算也就恢复了五成。就算带着玉灼和飞雁,论武功来说,飞雁也不是一顶一的。他竟然就这样轻装简行去了郾城。他想去做什么?
她正看着,隐隐听到后面的马车传来低浅的声音,她捏着信笺的手紧了紧,抬头对谢云澜道,“云澜哥哥,秦铮贴身隐卫被他派出去了,显然还同时派走了他近身最主要的护卫队。如今他身边只飞雁一个人,若是有人暗中对付他,他恐怕不足以应对。你派人沿途暗中保护他吧!”
谢云澜闻言点点头,挑开帘幕,对跟在马车一侧的一个人低声吩咐了一句。
那人犹豫地看着他,但是见他强硬地摆摆手,那人还是点点头,离开了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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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惨了,昨天睡了大半天,下午懒洋洋的,大约要休息两天才能调整过来。更的虽然少,但不断更也值得表扬是不是?
☆、第一百一十章乱心
谢芳华见谢云澜派人出去,心底松了一口气。
她知道,只要云澜哥哥派了人去,他有足够的能力保秦铮安然无恙。更何况,她知道他派出的那个人是他的近身护卫。武功不次于她全盛的时候。
“放心吧!他会没事儿的!”谢云澜放下帘幕,温声对谢芳华道。
谢芳华点点头,对谢云澜一笑。
谢云澜摸了摸她的头,眸光温暖,“看你没精打采的,是不是昨夜没睡好?车厢宽敞,你接着睡吧!”
谢芳华觉得她都是被秦钰影响了心情,顺从了谢云澜的话,拿了抱枕躺在了车厢一侧。
谢云澜扯过车厢内叠着的薄被给她盖在了身上。
这时,那只雪白的猫从篮子里跳出来,哧溜地顺着谢云澜的手钻进了谢芳华的怀里。
谢云澜手一顿。
谢芳华一怔。
二人同时看向那只猫,只见他很快就找了一个紧挨着她心口窝的位置,舒服惬意地闭上眼睛躺下了。仿佛它一直以来就是这样,而她一直以来就是它的主子。
谢芳华看着这理所当然的模样的猫,忍不住笑了,倒是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不陌生的猫。
谢云澜也笑着摇摇头,帮她和这只猫把薄被盖好,然后拿起一卷书,靠着车壁看书。
谢芳华闭上了眼睛,使得自己躺得舒服地入睡。
下过雨后,路面有些泥泞,但是不耽搁行走,车速不快不慢。也不颠簸,正适合睡眠。
谢芳华不多时便睡着了。
谢云澜听到她均匀入睡的呼吸声,从书卷上抬起头看她,眸光静静的,有些温暖,却也有些看不清的情绪。
看了片刻,他又重新将目光放在手中的书卷上。
车队静静地走着!
谢云澜和谢芳华所乘坐的马车后,秦钰和初迟坐在车内,二人一东一西对坐着。秦钰同样拿了一卷书卷在看。而初迟一脸不高兴地看着他。
马车走了一段路,初迟终于忍不住对秦钰低忿,“秦铮没带护卫去郾城,正好的机会,你为何不同意我出手?就算你和他都中有同心咒,但是只要不杀死他,你也不会有事儿。”
秦钰抬头看了初迟一眼,蹙眉道,“你没看到谢云澜马车旁有人离开了吗?”
“那又如何?”初迟挑眉。
“那个人是谢云澜的近身护卫,一直跟随谢云澜身边,看着不甚出彩,可却是个武功极高的人。有他去了秦铮身边保护,便是等于给他竖起了一道屏障。你想对付他,困难得很。”秦钰道。
初迟嗤笑一声,不以为然,“你太高估别人,小看自己了。”
秦钰忍不住将手里拿着的书本扔在了他的身上,“初迟!你不高兴和谢芳华同路,但也不该遇到她时就会变成了没脑子!我们首要的任务是柳妃。我已经拿住了沈妃的把柄,再拿住柳妃的把柄。那么以后谁还能与我在父皇的面前争锋?母后也不至于成日里被她们在跟前碍眼了。”
“两个不成气候的妃子和皇子而已,你至于大动干戈?”初迟不太赞同,“想要捏死她们什么时候不能?别忘了,对你威胁最大的也许是秦铮。”
“她们虽然不成气候,但是她们身后倚靠的家族可是不可小视。”秦钰看着初迟,“你才踏入南秦的地界几日?对南秦朝政局势以及背后的深水岂能了解得透彻?三皇兄和五皇子再怎么说也是皇子。父皇的亲儿子。若没有不可饶恕的罪名压在他们身上,父皇却不会给他们重罪。”
初迟凝眉。
“另外,关于秦铮。他牵绊我,我牵绊他,多少年了。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暂且如此吧!”秦钰全身的重量都倚靠在车壁上,有些百无聊赖地道,“只要不是生死攸关,到不至于恨不得他死。”
初迟哼了一声,“我虽然没踏过南秦的土地,但是关于上一辈英亲王让了皇位宝座之事,可是知道得很。按理说,英亲王府才是南秦皇室嫡系一脉。你能保不准有朝一日秦铮要了这天下?”
秦钰身子一僵。
初迟看着他,话语毫不留情,“毕竟秦铮如今可不是残废,不是跛子,不缺胳膊不少腿。他若是要回这王权。那么,你就算除去了沈妃和柳妃,也只不过是帮了他一把,却给自己留了一个大祸害。”
秦钰薄唇紧紧地抿起。
初迟见自己的话总算是触动了他,却话音一转,“我跟随你协助你,无非是我们达成了协定。只要你坐上这皇权,便帮我完成那一件事儿。若是你连皇权都做不了。那么我帮你又有何意义?”
秦钰忽然眯了眯眼,看着初迟,“英亲王府忠于皇室,你的意思是,如今他们要同室操戈,往回夺皇位了?”
“我只说保不准!就算英亲王对皇室忠心,但是毕竟秦铮看你不顺眼。”初迟道。
秦钰伸手弹了弹车壁,车壁发出叮咚一声低响,他淡淡道,“他看我不顺眼,我亦看他不顺眼。就算他要皇权,也未必能越过我拿到手。你不要再因为不满谢芳华而拿秦铮我思绪了。她让你如此在意,都快超过我对她的想要了。”
初迟闻言顿时睁大眼睛,面色霎时寒了,腾地站起身,他站得太快,头撞在车顶上,“砰”地一声重响,他“咝”了一声,顿时低下头,捂住脑袋,对秦钰恼怒地道,“秦钰,你脑子没病吧?我在意她做什么?你想要她是你的事儿,跟我有什么关系!”
秦钰瞥着他,见他一张脸涨得铁青,下一刻不控制的话似乎要怒走。他忽然笑了一下,“你不在意就好!想要她是我的事儿。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儿也是我的事儿。跟我对她如何没关系。你只安心地待在我身边,关键时刻助我一臂之力就好了。别去惹她!也不要再拿秦铮来说事儿,乱我心神。”
初迟闻言狠狠地挖了他一眼,不忿地坐下,“你的事情我才懒得理会!你爱如何就如何!你最好以后别后悔!”
秦钰微笑,“每做一个选择前,我都会遵从自己的心。做了,自然不后悔。”
初迟撇撇嘴,靠着车壁闭上眼睛,似乎是不想再理他。
秦钰重新拾起书本,低头翻看书卷。
另一辆马车上,李沐清并没有和秦钰、初迟共坐一辆马车,而是与秦倾、王芜、郑译三人上了一辆马车。
在离开城门之后,他便受到了三人的盘问,关于他何时来了平阳城,何时与谢云澜的马车同路回城。
秦倾毕竟年幼,一直长在宫中,由从来不参与后宫争斗的林太妃抚养,还未出宫立府,所以,虽然聪明,有些小心思,但未曾经人教导雕琢,到底某些事情他插不进手,知晓得不多。
而王芜、郑译秉持了翰林大学士府邸和监察御史府的清贵门风,自己有意识地避开某些事情,不参与深入。
所以,对于李沐清暗中奉了皇上的密旨来了平阳城,到底这些日子没露面做了什么,他们是一概不知的。
李沐清对于这三人自然是好打发,随意编造了个商铺出事的理由便搪塞了过去。
那三人虽然不信,但也是拿他没办法,况且也晓得李沐清与他们不同,便不怎么过于深究了。
秦倾则苦着一张脸,对李沐清道,“沐清兄,我昨日隐约听到郾城出事儿了,四哥不知道如何了,你可听说了?”
李沐清看了秦倾一眼,点点头,“听说了,不过据说四皇子没事儿,有事儿的是武卫将军。武卫将军帮四皇子挡箭中毒了。”
“竟然这样!”秦倾睁大眼睛,“武卫将军是芳华姐姐的舅舅,那芳华姐姐她……”顿了顿,他挑开帘幕向外看了一眼,只见前面的马车静静地走着,他放下帘幕,恍然道,“怪不得秦铮哥哥不与我们一起回京,反而要去郾城呢!”
李沐清听到郾城两个字,眸光动了动,没说话。
“程铭和宋方也没回来!”王芜此时道。
“他们两个人是打算和秦铮哥哥一起回京。况且自小与秦铮哥哥在一起玩惯了,发现出了京城后除了不被人绑架外,待在平阳城比京城舒服。自然要多留几日了。况且平阳县守什么都能满足他们。”秦倾唉声叹气,“若不是太妃管着,我中毒的事情走漏了风声,我也不想这么快就回京。我还是想等四哥到了平阳城后与他一起回京的。”
“四皇子早晚会进京的,八皇子倒也不必太过挂怀!”李沐清道,“反正大半年已经等了,也不在乎这几日了。”
“也是!”秦倾一想到秦钰要回京,心情顿时好了。
“这样坐在车上凭地无聊,我们找些乐子玩吧!”郑译建议道。
“找什么乐子?”秦倾问。
王芜想了想,“据说有一种四人玩的棋,我也是听说,没玩过。”他边说着边看向李沐清,“不知道沐清兄可会玩?会的话,可以教教我们。也免得长路无聊。”
“会!”李沐清点头。
“那好,你快教我们!”秦倾来了精神。
李沐清点点头,从车壁的匣子里拿出棋盘棋子。
四人坐在车内,玩了起来。
马车一路平静地走向京城。
响午十分,走到了一处小镇子。
车前风梨对谢云澜禀报,若是不在这个小镇子用午膳的话,那么就得再走三十里路,才有村落房舍小镇。
谢云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