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九公主、这是十三公主。”两位少女。
最后,是一直坐在石头上,拿着手里肉串在烤的男人,莫向北嘴角轻勾,“这是三皇子。”
这个时候,三皇子秦舜是二十六岁,算不上年少,也算不上年长,大概刚好是少年到男人的过度时期。
穿了一身米色金边的衣服,袖子边绣着祥云的图案,他手里捏着肉串在烤,递了一串过来清若面前,“莫清若是吧,向北可少念叨人,今儿个算是见到了。”
莫清若有些发愣,‘三哥’两个字卡在嗓子里。“见过三皇子。”说着低下了头。
在大梁,她排十一,大梁也真的是有三皇子的,而且是她亲哥,但是五岁时候就死了,所以很多隐射的话本里主角往往都是三皇子,因为那是一个在大梁已经死亡的人物,即便是被流传到了明面上,也不是大罪。
她三哥死的时候,她才刚刚半岁,根本没有半点印象,但是她之后那么多岁月里,奶大三哥的嬷嬷时常在她身边念叨,她和三哥长得像,特别是左眼角都有泪痣。
嬷嬷那时候忧心她的身体,看着她的泪痣又是怀念又是伤感,她说有泪痣的人命总是苦一些,三哥没福,她的身子也不好,若是没有该多好。
她到了话本变成了莫清若,其实无数次想见见这个三皇子,但是皇宫她实在心里抗拒得厉害,后来老夫人那边和太后也不算亲密,没多少机会,去皇宫也很少带莫家人,所以到了大秦这么多年,她是第一次见三皇子。
左眼有泪痣的三皇子。
大概是面相上的说法,说有泪痣的人命苦又多有周折,所以有泪痣并不是一件值得拿出去说的事,皇家再怎么样,他也是皇子,所以没人在外头乱议论。
三皇子会对她客气礼待显然是因着莫向北,其他人也是,就是两个公主对她都挺温和的。
清若记性好,那个话本她看过一次,而且来了大秦之后无数次回忆起话本的内容,现在在场的人,十之**话本里头都有出现,不是莫向北的人,就是三皇子的人,而莫向北和三皇子站的是一条线。
所以清若倒是没多少紧张,自然了不少。
除了三皇子和两位公主带着侍卫,其他人几乎都没带小厮,侍卫只有三个,所以大家都在自己动手。
清若是个啥都不会的,而且她矮矮小小看起来娇娇弱弱的一小只,也没人指望她干啥,就跟在旁边递递东西。
他们好像也不是单纯的来这里玩的,不知道有什么事,烤了肉煮了汤清若和两位公主还坐着吃肉喝汤的时候男的三三两两的到旁边去了。
莫府今日要摆接风宴,莫向北和清若差不多过了中午就要走,其他人也要走,不过离开的方向和时间不一样。
秦舜和莫向北就着山谷旁边绕了小半圈,两个人站得高,加着眼力好,很轻松看到下面坐着说话的清若和两位公主。
秦舜背着手,一只手捏着扇柄,“找到她家里人了?”
莫向北点点头。
秦舜见他不说话,转头看他,“怎么了?有问题?”
莫向北目光淡淡,“也是儿子留下来的独苗,那边两个老人都还活着,想接回去。”
秦舜就笑,唰的打开扇子,慢悠悠的摇着扇子也轻轻摇头,“二老要失望了呀。恐怕只能等出嫁时候回去住一个月了。”
莫向北不接话,秦舜敛了笑,口吻轻扬,“行了啊,莫七,爷这话都说了,你今日带着她来什么意思你还不说,我回去了怎么吩咐,你一时兴起带妹妹来郊游?”
莫向北还是一副雷打不动的样子,“只是先带来和你见一面,日后事成了我今日带她来的目的才能谈。”
秦舜还是笑着,可是眼眸里却是一片冰冷,“莫七。”
莫向北转头看他,秦舜眼眸里的冰冷也没有收敛,半眯了眼,全是危险和杀意。
莫向北无波无澜,“三皇子,你最应该放心的就是我。”
秦舜笑,可是笑意不达眼底。
莫向北抬脚走了,下来到旁边和两位公主稍微点头就朝清若伸出手,“走了,回家了。”
“哦。”清若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方才他和秦舜站的地方,秦舜还在那,离得远,清若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见他在摇扇子。
莫向北已经牵了她的手,走到栓马的地方解了她的马。
秦舜看着莫向北搭手让莫清若踩着上马,两人离去。
他最应该相信莫向北,莫向北可以为他去死他相信,可是莫向北永远不可能伸手搭着让他踩着上马。
即便是从小就答应把命卖给他的人,现在他也看不清了。
孤狼危险,但是找到伴的狼更危险。
回去时候依旧是清若和莫向北一辆马车,年久在外面驾车。
莫向北给她倒了羊奶,杯子递到了手边。
清若看着他接过,双手拢着杯子小口小口喝。
莫向北把奶壶放下,手指在马车的小桌子上扣了两下。
清若顿时精神集中,看着他还扣在桌子上的手。
修长的手指,很白,可是带着茧子。
这样的人,往往都是不好相与的,莫向北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
清若听见他开口,声音很淡,声线很稳,“莫清若,见到三皇子了,你该好好和我谈谈了。”
清若紧紧捧着茶杯,闭了闭眼,再睁开眼里面一片平静,“我以为,他要的,也是你要的。”
莫向北偏头看着她,她这样一本正经绷着小脸的模样格外有气势,那是一种不属于‘莫清若’该有的气势,站在高处,看得多了,看得久了,才会有这样平稳应对的淡定从容。
哪怕她心里很慌。
莫向北不想吓她。
他带起了笑意,自己身上咄咄逼人的气势瞬间散得干干净净。
手指又在桌子上扣了两下,不同于方才有些紧绷的节奏,扣得慢,扣得轻,气氛缓和。
“小若,我得纠正你一下,他要的,与我无关,你希望的,才是我想要的。”
清若紧绷的身子靠到了马车壁上,“莫向北,我对你的好一开始就是目的不纯的,你知道,就不该这么固执。”
莫向北淡淡一笑,“但是我无法否认,那些是我需要的,我期盼已久得来的。你也无法否认,你的目的不纯里面,是因为喜欢,而不是包藏祸心。”
清若皱眉,放下杯子摊手,“莫向北,并不是所有的喜欢都是一种,喜欢分很多种,比如说亲情,友情……”
莫向北嗯了扬了语调,偏头一幅乖宝宝求教的样子看着她,“所以小若,你在怕什么,你面对这个问题时候,回避得太明显了,你很抗拒,而不是不喜欢。”
因为,她从来都知道,爱情这两个字,只是虚构的,而不是真实存在的。
她前世的父皇,兄长,弟弟,姐妹,他们谁都有爱情,可都不是唯一的爱情。
莫家以后,左不开莫向北做主,她还有祖母,还有三皇子,还有大秦,她不敢去赌莫向北的爱情。
莫向北伸手摸了摸她因为紧张和急躁出了些汗的额头。
“我遇到秦三的时候,他中了蛊毒,那只蛊虫埋在他血管里,旁人的血都引不出来,我那时候患上了时疫,又受了凉浑身打着冷颤,年纪还小,男童之身,种种结合再适合不过引蛊。”
“那蛊虫,伤的是精元。”
“我以后不会有孩子的。”
清若瞪大了眼睛看着莫向北。
莫向北只是带着淡淡的笑意朝她点了点头,在她额头上的手落到了她腿上,他掌心向上,偏着头朝她笑,“其实没什么好怕的,对不对?”
清若看了眼腿上的手,又认真看着莫向北的眼睛,“莫向北……你别这么逼我。”
莫向北放在她腿上的手手指抖了抖,似乎是催促她赶紧放手给他,“我也会焦虑害怕,不逼你一直这样僵着吗?”
“今日府里接风宴过了马上就要扩建莫府,不赶紧逼你你的院子修不修,修在哪,怎么修。”
清若还是紧紧把手背在身后。
莫向北看着她,叹了口气,“我找到你的家人了,你祖父祖母让你认祖归宗的唯一条件是让你回去,你也到了该相看人家的年纪了,祖母这里我挡着,那你亲祖母祖父那里呢,旁人你更是抗拒,若是你和他们闹翻,最后是不是还是只有莫家这一个选择点。”
“清若,我有私心,但是我更害怕。”
“你知道我不会害你,所以不要闹别扭去走一趟弯路才接受我的安排。”
清若低着头,手还是背着,可是声音里明显已经软了,“我,我不是闹别扭。”
她前世是因为原本定好的驸马被十四公主给截胡了,一时间新的人选不好定,她身子差,朝里乱也没谁多分出精力来顾及她的事,才让她缩着存在感在自己宫中待到实在熬不下去一命呜呼。
莫向北看她低着头实在抗拒,皱了皱眉,到底还是舍不得把她逼得太紧。
他收回了手背过身子不想看她。
他怕自己心软,明知道是弯路折腾也由着她,明明受苦的是她。她那身子是他这几年来好不容易养着现在才像个正常人一样,心思一重累到立马病就来了。
“你,生气了呀?”清若在身后小声的问他。
莫向北摇了摇头,正想转回去和她说话的时候,感觉手被拉住了。
她两只软绵绵的手紧紧拉着他的手,小姑娘带着笑意,糯糯开口,“我答应你,我改回父姓,但是一直留在莫家。”
莫向北有点傻,猛地转回身眼睛像是突然燃起的火焰。
小姑娘怯怯的,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又鼓起勇气,“但是,你不许骗我。”
莫向北傻了吧唧的咧开了嘴,另一只手去揉她的脸,“不骗,不骗,绝对不骗。”
清若看着他噗嗤笑开,捏他的鼻子,“傻。”
莫向北
有时候我也在想为什么,为什么明知她是有目的的,可是看见她的时候还是心生欢喜,不见她的时候还是惦记挂念。
我也试图像是处理其他利益纠葛一样去处理和她之间的关系,计算得失。
可是在江南的时候,我看见湖边的柳会想她的头发,看见烟雨楼台会想如果她在那一定会喜欢那样的风景,看见漂亮精致的东西会想她笑起来灿烂明媚的眉眼。
先生说我聪慧,可是有时候太过计较得失反而不利于心性,先生你说的不对,很多东西我从前未得,之后握在手里我也不会觉得是得,那不过是世间权势交往的过程。
小若不一样,时间地点和她笑起来的模样够刚刚好,像是计算演练过千百次那样在我生命里呈现了万无一失。
那一瞬间于我是此生真正第一次的‘得’,往后于她,哪里还有‘失’。
给她的,她要的,我心甘情愿。她对我笑,对我闹,给我发脾气,我也甘之如饴。都是‘得到’。
‘得到你的人,得到你的心,还要得到你的脾气和任性。’
☆、34。莫向北(17)
清若到老夫人院子门口的时候看到九小姐在一边大树桌子下面坐着; 摇着扇子慢慢扇凉。
莫家这辈的女孩字辈清,九小姐被四老爷和四夫人留在淮安; 四夫人娘家,那时候单名一个虞字,回来就叫了清虞,四夫人把她留在淮安,自然也是做了充分的安排; 所以打小不管在淮安还是回到莫家她都是娇养大的。
看见清若扬起手露出一段白皙的手腕,“清若~”
府里其他人叫她小若,不过九小姐和她分不出谁大着几天,就叫清若。
清若朝她笑了笑,旁边的绿柳跟着她撑着伞两个人走过去。清若往老夫人院子门口守着的两位婆子看了一眼问她; “祖母在里面?”
莫清虞点点头; 招呼她在一边坐下,手上摇着的扇子往她这边扇着给她散散热,“大伯母二伯母三伯母都在; 想来有正事; 我过来时候去门口问了,徐嬷嬷说让我先在外面坐着乘凉等一会。”
清若点点头; 拿着桌子上放着切好的冰镇水果吃,“祖母就叫了我们两还是还有其他人?”
莫清虞转着头看了看; 虽然是大热的天; 但是老夫人若是叫了别人; 应该早就到了; 莫清若的院子距离老夫人最近,但是不管请安还是其他事,她都是最后一个。
笑着摇了摇头,“应该没有了。”
老夫人屋子里,气氛比外面悠闲的两人紧张多了。
三位夫人把自己手头管着的分账这个月的汇总报了上去,老夫人接过也没看,顺手就摆在了桌子上,下巴朝三夫人身旁站着的少女抬了抬,“老三家的,这是?”
三夫人从椅子上起身回话,“母亲,这是我二哥嫡出的三小姐,她二姐婚期定在下半年,府里忙,这丫头活泼了点,嫂嫂说顾不过来,她在家也帮不上什么忙,正巧我这边小八定了亲,准备也还要到明年开春才准备,接她过来陪陪小八。”
老夫人淡淡嗯了一声,身后的少女进屋时候已经给老夫人行了礼,这会只是低着头小心又规矩。
“住哪?”
三夫人轻声笑了笑,“住淑湘院。”
老夫人接过张嬷嬷递过来的凉茶喝了一口,朝三夫人睨了一眼,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喝下小半杯凉茶搁在桌子上才朝三位夫人开口,“从上个月你们每房里面每个人每月的用度都提升了近两成。不管主子丫鬟,年岁,没有人例外吧?”
三位夫人都露出了喜色,大夫人先回话,“没有例外,丫鬟小厮也都给他们跟着长了工钱。多谢母亲……”
老夫人抬手止住大夫人的话,“这份例不是我的意思,是向北的意思,府里的中馈现在是我总管着,但是进账出账向北回来已经转到他那边了,包括扩建修缮莫府,你们要添置的东西,还有这几个月每房多余出来的吃穿用度现在走的都是他的账。”
嘶,三个夫人同时倒吸了一口冷气,内心满满的感慨,好有钱。三夫人后面站着的少女眼睛几乎瞬间就亮了,猛地抬头看着老夫人。
老夫人完全没有看她,只是继续淡淡的开口,“向北外头事多,生意忙,有些话就老婆子和你们交代了,向北的意思,以后你们愿意,那中馈就走他的帐,目前先按现在的份例来,特别大笔的用钱正常合理的用途也可以来和我商议。若是你们对于这样有什么不满意,那府里的中馈也不强迫,哪房不愿,就单独分开,你们自己算就行。”
哪个傻子才不愿意,很明显老夫人这话说的不是他们愿不愿意,而是表明了莫向北的态度,要么拿着钱该干嘛干嘛别给他找不痛快,要么滚一边去。
老夫人看着三人莫名的脸色,眼皮都没挑,“那你们是个什么意思?”
大夫人和二夫人倒是表态挺快的,三夫人犹豫了一会问道,“母亲,向北他怎么说也是三爷的孩子,若是分,也不能和三爷分呀。”
老夫人看着她身后目光明透的少女扬了扬嘴角,“这事你得和老三说,老婆子年纪大了,不和你们添乱子。”
三位夫人走的时候三夫人带着少女走到最后面,老夫人哦了一声,“老三家的,你的侄女你另外安排个住处,淑湘院挨着向北的院子,府里要扩建,淑湘院那边要动工。”
老夫人顿了顿,“嗯,可能现在已经在拆了。”
清若和莫清虞在外面看见大夫人和二夫人喜气洋洋似乎心情十分好,倒是三夫人领着个年岁差不多大的少女在后面两个人都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清若和莫清虞一同起身,旁边的丫鬟给她两撑着伞,两个人上前去问安。
大夫人和二夫人喜滋滋的看着他们两,“小若和小九来找老夫人啊。”
两个人点点头,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