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珝不想这般矫情,便出言推拒,可谁知这人在这件事上竟十分坚持,万般推辞不得,也只好由着他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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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谢珝伤着,他们一行三人走的速度便快不起来,走了好一会儿才快到大殿。
据这位说,住持大师此时应在大殿后头的禅室中。
看到大殿的殿门,谢珝心中正欲松口气,就听到身旁扶着自己的这位诚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还未问过小公子的姓名,来日我也好上门谢过,还要跟令尊令堂道声对不住才是。”
方才情况紧急,他没来得及端详,只是这一路过来,他便觉得这位救了自己女儿的小公子无论是相貌衣着,还是周身的气质,都极为出色,像极了大世家出身的子弟,只不过范阳这些氏族中出色的后辈他都眼熟,这一位却从未曾见过,故而有此一问。
谢珝闻言也未多想,只道:“您不必太过客气,小子姓谢名珝,家中行一,父母长辈俱在盛京。”
言下之意便是:若是您想要登门拜访,也只能不巧了。
姓谢?盛京?
盛京谢氏?
正想继续开口,又闻身旁的谢珝轻声问道:“小子冒昧,还未请教先生尊姓大名。”
他便笑了笑,坦然地答了:“尊姓大名谈不上,我姓林,名行道。”
……
气氛有片刻可疑的凝滞。
作者有话要说: 友情提示:感情戏应该还得等很久很久,有————这么————久吧大概,而且我是感情戏苦手,小仙女不要期待太高嘻嘻_(:з」∠)_
☆、择优入
十七、择优入
屁|股上的伤似乎又在隐隐作痛了呢。
沉默半晌,谢珝才镇定地道了声:“竟是三希先生,小子仰慕您许久,不想能在今日得见。”
林行道闻言便朗声笑了起来,一边道:“谢小公子真是太客气了,林某自问才学只是尚可,当不得你这声仰慕。”
谢珝心道你的才学都只能算是尚可的话,我这种水平岂不是文盲了?
然他面上神色不变,打蛇随棍上,顺口就把“三希”二字给省略了,语气更加诚挚,又接着道:“先生才是真正的谦虚。”
林行道许是见也说服不了他,便笑着摇了摇头,便由他去了。
二人一边说着一边走,大殿的殿门已是近在咫尺,正巧听从自家公子吩咐去大殿添香油钱的月朗也刚办完事儿,踏出门,一眼就瞧见了那个被青衫男子扶着的少年,不正是自家公子吗?!
怎的公子看着好像是受了伤?
月朗的心瞬间高高地提了起来,顾不上身后还叫着自己的小沙弥,拔腿就朝着谢珝的方向急步跑去,不一会儿就冲到了跟前。
跑近了就更了不得了,自家公子脸上那道伤明明白白地在那儿摆着呢,月朗这下真是急得都快要哭出来了,忙扶住谢珝另一边的胳膊,带着哭腔就迭声开口问:“公子,公子您怎么受伤了呀?上到哪儿了?伤重不重啊?”
到底是个真正的十几岁孩童,遇到这种事儿不由得就慌了神。
谢珝见月朗这样,心中又是叹气又是微暖,又怕林先生在一旁尴尬,不免放缓了声音安抚他:“你别急,只是跌了一跤罢了,没什么大事。”
他话音落下,月朗才收了声,只不过目光中还有些将信将疑。
正值此时,林行道也开口道:“你家公子是为了救小女才受的伤,在下也十分过意不去,正要去请玄清大师过来替你家公子诊治一番,不知你可放心些了?”
月朗一听玄清大师的名字,方才还沮丧的脸上顿现喜色,点头个不停。
谢珝见状,心中便有些不好意思,面上也不免带出几分来,轻声同林行道说道:“只不过是跌了一跤,还劳烦先生请大师过来,实是过意不去。”
林行道便道无碍,也是自己的一番心意。
三大一小的一行人到大殿后的禅室时,玄清大师正好无事,听闻林行道所请,面上带了分了然,便对谢珝道:“还请小施主同贫僧去禅室内间一诊。”
谢珝听到这话,面上不由得木了一瞬,但也只能无奈应下。
谁让自己伤到的是这么个不可描述的地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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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进去之时,林行道就携着女儿坐在外间,慢悠悠的等着。
不一会儿后,谢珝与玄清大师便一前一后地走了出来。
看得出来,谢珝的步子虽然还有些慢,却已不像之前那般费劲了。
月朗见状便赶忙上前扶住谢珝,林行道怀中的小姑娘也扭来扭去地探出头去瞧,见女儿这般关心,林行道索性将她从自己的怀里放了下去,自己端起桌上早已泡好的茶,啜了一口,才开口问玄清大师:“不知谢小公子的伤如何?”
玄清大师长得一副标准的出家人模样,慈眉善目,身形清瘦,看起来倒不像是似林行道说得那般只是有些交情,更像是关系颇深的至交好友。
听闻林行道问话,玄清大师便道:“小施主的伤无碍,只是有些挫伤,贫僧这儿有些止痛活血的青玉膏,小公子带回去一盒,涂上月余便好,最好也不要久坐,以免过劳。另有一盒玉容膏,对小公子脸上的伤有奇效。”
未等其他人开口,又拈了拈念珠,慢条斯理地补充道:“幸好未伤到尾骨,不然还要配合针灸,推拿,舒筋通络,也是个长期的修养过程,怕是要耽误小公子许多事儿了。”
林行道听了也松了一口气,不然他就要更过意不去了。
得到了玄清大师的诊治结果,禅室内的气氛便是一松,几人也有心情闲聊几句了。
林行道便随意地抚了抚自己被女儿拉皱的衣袖,然后转向谢珝,开口问道:“听谢小公子是从盛京而来,不知是否有要事要办?林某可帮得上忙?”
语气真切,无半分作假之意。
谢珝闻言便道:“先生还是叫我谢珝便是。”说罢顿了顿,才接着道:“此番来广陵也并没有其他事,只是同表兄入广陵书院求学罢了。”
说到这儿,便不由得微微一笑,抬手向林行道作了一揖,含笑道:“不想却这般巧,能遇见林先生。”
林行道也没想到,面上神色微微一怔,随即便恢复了常色,亦语气轻松地同谢珝道:“那我叫你阿珝可好?这件事我虽不能替你走这个后门,不过相关的事儿却能同你说道说道。”
谢珝原就没指望林行道能因为自己救人这件事就将自己收为弟子,像这种学问深厚的大儒,对士林间的事更是有自己的坚持,若是为自己大开方便之门,便是对其他学生的不公平,如今能得到他的提点已是意外之喜了。
便收起多余的思绪,开口道:“多谢林先生指点。”
林行道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便同他说起了书院收人之事。
经他讲解,谢珝才知道广陵书院每三年招生一次,而且不是每个去求学的人书院都会收下的,不论你是世家出身,还是商户出身,亦或是寒门农家子,想要入书院,都得先经过入门考试。
这考试包含了三种考题:一是帖经,二是策问,三为诗赋。
帖经考对四书五经的熟记程度,策问考对时事的分析观点,诗赋考个人的文学修养。
择其中优者入书院。
至于这个优是怎么评定的,又是书院阅卷商议后的结果了。
而被收为诸位先生的亲传弟子则又要经历一次考试,俗称复试,依旧考初试的三样。而这次的结果便是随先生们的个人偏好而定,虽然成绩依然重要,但个人偏向却占了更大分量。
谢珝听着,不由得心道,这广陵书院收人,怎么跟招考研究生似的。
不过心中吐槽归吐槽,听完林行道的话,他还是又郑重地谢过一遍。
林行道闻言便道无碍,正想再提点他几句时,抬眼便瞧见了禅室门口走进来一个身影,便暂且按下心思,对来人招了招手,开口道:“知著,过来。”
谢珝循声望去,便望见了那个身着青色直缀的少年,身形瘦削,五官俊俏,面色却有些苍白,略带病色,一双眼睛中有着与他年纪不符的深沉。
谢珝还眼尖地看到了这少年左手背上有一块并不明显的伤疤。
那少年听到林行道的话后,便抬步过来,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道:“见过先生。”
林行道闻言便点了点头,将他介绍给谢珝:“这是崔阁老的孙子,亦是拙荆的故人之子,名叫崔知著,同阿珝你年纪应当差不多,日后你们说不得还能成为同窗呢,不若认识一番。”
崔知著?
谢珝闻言心下微哂,他早知会在广陵书院碰到这人,却不想会这般早。
想罢便出言回过林行道,这才转过头,勾起唇角对崔知著道:“在下姓谢,单名一个珝字,崔公子好。”
崔知著早在进门之时,就认出了那个坐在林先生身侧的少年,身姿挺拔,形貌昳丽,身着月白的广袖长衫,会弁如星,只是简单的举手投足中,也尽显世家子深入骨髓的的风姿仪态。
这是谢阁老的嫡孙,太子的伴读,真正的八大世家子弟——谢珝。
他在被崔阁老接入盛京后就出过一次府,就是那次,在街上见到了谢珝与萧翌几人,问过陪在自己身边的二管家,才知道了那几人的身份。
二管家是大舅身边的人,闻言便不顾崔阁老与谢阁老之间的矛盾,将那几人连同谢珝夸得天上有地上无,许是想借此让自己这个半道进来的外姓人认清自己的身份,看清差距,别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譬如崔府的继承权?
此时在这普济寺再见到谢珝,对方还如此轻描淡写地介绍了自己,半分未提起家世,崔知著心中浮起淡淡的嘲意与不忿,垂下眼帘,亦开口道了声:
“谢公子好。”
作者有话要说: 我!粗长!
☆、柳端青
十八、柳端青
见二人已经互相见过礼,林行道捋了捋胡子,面露满意之色。
崔知著这孩子,也不知是不是在秦家受磋磨太过了,崔阁老将他送过来时便是这么一副身体不怎么好的模样,她母亲原来是自家夫人闺中时的手帕交,见到他这幅样子立刻心疼得不得了,又是亲自安顿住所,又是让自己带他来找玄清大师问诊的,若不是今日有事绊住了,怕是要亲自陪着过来。
想也知道崔阁老那般护短的人,不可能不顾这孩子的身子,玄清大师看过之后也道原来的方子就很好,继续吃着就好,待到知著去大殿拜佛的时候,玄清才同他说道,这孩子身子弱是胎里带出来的体弱,只能慢慢调节,另一方面却是心思过重,更容易伤身,让他自己想开才好。
林行道自己也愁,说管吧,这是这孩子自个儿的事儿,他也不知如何下手,要不管吧,自家夫人首先就不会饶,再加之也是个好孩子,自己也不忍心。
正好今个儿遇见的这位谢小公子,长得好性子也好,若是他们二人日后能做师兄弟,朝夕相对着,知著的性子能被阿珝影响,变得好些就好了,就算他们若是没有缘分入同一师门,先互相认识着,日后也能多有些往来,那也是极好的。
且不说他心中希望这二人能够交好,可那边那两个刚打完招呼的人,心中却未必有这样的想法。
谢珝虽是和煦地问好,可心底却是漠然,半点不放在心上,或许他原本就是个性子有些淡的人,对于萍水相逢的人,一上来就好感倍增地交好?还是算了吧。
而另一边的崔知著亦没有同谢珝打交道的想法,在他看来,他跟谢珝就是两个完全不同圈子出来的人,又何必有所牵扯。
几人又闲聊了一阵子,便有小沙弥从外头进来,双手合十问道:“住持,诸位施主,斋饭已经好了,几位可去饭堂用斋?”
玄清大师闻言便站起身来,对小沙弥点了点头:“你去吩咐饭堂摆上吧。”
小沙弥应声而去。
林行道看着也笑了一声,弯腰将女儿从地上抱起来,转过头对谢珝与崔知著道:“阿珝与知著同我们一起去吧,普济寺的素斋也是一绝,既然来了,便不要错过了。”
谢珝自是点头应下,原本他今日过来,顺带也想尝一尝这里的斋饭的。
另一边的崔知著更是没有什么意见。
一行人便结伴而去。
自众人用过斋饭,谢珝看了一眼天色,便出言跟林行道告辞。
林行道虽还有些要同他叮嘱的,又想着也不急于一时,便点了点头道:“那阿珝你便去吧,山路陡峭,还要小心。”
谢珝笑着躬身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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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兴山离广陵城着实是算不上近,这一来一去,便花了谢珝大半日的功夫,待到他回到与萧翌暂时租住的客院中时,天边昏色已渐渐浮现,亦有飞鸟展翅划过天际,四下已似是拉下一片朦胧的帘幕。
刚走到房间前,谢珝就看见萧翌那厮,正精神饱满地抱臂斜靠在门框上看着自己,心道这人恐怕也是睡饱了,瞧这精神奕奕的样子。
还没等他开口,萧翌便先站直了身子,声音稍有些严肃地朝他发问:“阿珝,你脸上这伤是怎么回事?”
这个问题谢珝一天也不知道回答过多少遍了,闻言便挑了挑眉,语气熟练地道:“不小心被花枝挂到了而已,没什么大碍。”
听到他这回答,萧翌便松了口气,放下心来,干脆利落地转过身朝房间里走去,留给谢珝一个背影,一边走还一边悠悠地道:“这几年也没见阿珝你犯过这种小错啊,难不成是来广陵之后变笨了?”
谢珝简直要被他给气笑了。
慢吞吞地跟在他后面进房间,以免动作大了扯到伤到的地方,进去后也没坐在硬邦邦的椅子上,反而去了窗边的罗汉床上坐下,下意识忽略了萧翌方才那个不靠谱的问题,便开口同他说起了今日在普济寺中遇见了林先生的事。
萧翌听正事的时候看着还是很靠谱的,在谢珝说话的时候也一直没出声,待到他说完之后,才换了个坐姿,仿若不经意地往谢珝伤到的那个不可描述的地方瞥了一眼,随即迅速收回了目光。
谢珝脸不由得木了一瞬,面无表情道:“表哥。”
“咳咳。”萧翌闻言就忍不住咳了几声,赶紧道:“在在在。”
又不等谢珝再次开口,接着便说道:“我懂你的意思了,既然按照林先生说的,七日后就是广陵书院考试收人的日子了,那我们这几天不如先好好闭门读书,这样也好在考试之时多几分把握,如何?”
谢珝继续面无表情,闻言也只道:“既然表哥懂得就最好了,只要明日不会继续睡到日晒三竿。”
这下轮到萧翌的脸色有点儿僵。
不过只一会儿就又恢复了那副闲散的模样,伸出一只手来撑着下巴,问谢珝:“阿珝,我跟你两个人是来广陵书院读书,那行舟和延龄两个呢?他们又有什么打算。”
谢珝闻言,又想起了那日在琳琅楼中与沈行舟的对话,便抬眸望向窗外,开口道:“延龄不知道,不过以晋王和他大哥对他的宠爱来说,我估摸着还是待在盛京,或许会入国子监吧。”
说完这句,稍顿了一会儿,才接着道:“至于行舟,他说镇国公要他去阳城历练几年。”
“唔……”萧翌听见这消息后,也没什么特别大的反应,低头沉吟了一会儿,便道:“阳城离兰陵好像不怎么远,看来我以后要是有机会还能去那儿找行舟玩玩。”
谢珝闻言只摇了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