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的收回了视线,谢珝在心中轻笑了一声。
:看到你不高兴,我就高兴了。
他自以为不是个大度的人,有时候也会有些孩子气的小心眼儿,比如这个时候。虽然秦微明是有才华,但崔党在背后的动作他也不可能会忘记。
一日为师弟,那就终身为师弟吧。
谢·笑眯眯·珝这样想着。
接下来念的就是二甲出身的这些人了,
“赐今科贡士范应期二甲传胪出身,赐宝钞二百贯。”
“赐今科贡士卢俊二甲进士出身,赐宝钞二百贯。”
……
“赐今科贡士沈鲤二甲进士出身,赐宝钞二百贯。”
在二甲进士这些人里,谢珝在广陵书院的同窗们也有两位,如此一来,他们当初的广陵九子,在此次二甲内的竟然有四个,成绩可谓斐然!
不是所有人都像谢珝或者崔知著这般喜怒不形于色的,有些考生在二甲之列听到自己的名字之后,便心潮澎湃,面露喜色,高兴地不能自抑。
迈入了这第一步,以后青云直上便不再是奢望!
内监顿了顿,再次开口之时便是三甲了。
三甲之内就是同进士,正所谓同进士,如夫人,还没有在二甲中听到自己名字的考生们,有些已经面泛苦色了,考了这么些年,却是这么个结果……
但有些只为做官的,心中落差反而不大。
哪怕将来不能入阁拜相,成为一地父母官也是极好的。
……
正所谓“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传胪大典之后,便是新科进士打马游街的环节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孟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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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鬓边花
六十七、鬓边花
榜下捉婿这一事由来已久,盛京有适龄女儿的人家早就盯好了此番新鲜出炉的新科进士们; 想替自家女儿捉一个如意郎君回家去。
就算没存这个心思的; 新科进士游街也是一番三年一度的盛事; 来看看热闹也不亏。
所以这会儿; 进士们等会儿要经过的街边路上,或是临街的店里,皆是人满为患,沸沸扬扬好不热闹。
此时,谢珝等人也刚被引到宫门口,一列高头大马正候在这儿,众人一看这场景; 便知待会儿要做什么了; 不由得精神抖擞起来。
“状元郎; 请上马。”
这内监话音刚落,就有侍卫牵着马过来。
谢珝冲他微笑着颔了颔首,道了声:“多谢。”
便接过缰绳,袍角轻摆; 姿态娴熟地跃上马背。
“好!谢贤弟好身手。”秦微明见状; 便朗笑着赞了一句,随即也上了自己那头。
谢珝闻言转过头,谦虚道:“秦兄过奖。”
“当得当得。”
就在他们二人相互谦虚的时候,其他进士们亦各自上了各自的马。
游街这便开始了。
……
谢珝他们刚一上街,街边就开始一阵沸腾,各式鲜花帕子不要钱似的就往他们身上砸去; 没一会儿,每个人身上都落了好一些。
他们里面有个大兄弟可能是花粉过敏,还连着打了许多个喷嚏,眼圈儿都红了。
他旁边的一位见状,不由得笑了起来,然后从身上拿了朵花,簪到鬓边。
秦微明正好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旁边崔知著的冷脸也没影响到他此时的好心情,他也拾起马背上落着的一朵花,唇边噙了抹笑,开口打趣谢珝,“谢贤弟总是如此受欢迎,怎么不簪花?”
他说谢珝受欢迎,还真没说错,他们一行人中,谢珝身上落着的鲜花和帕子数量是最多的,几乎要将他淹没。
一群大男人鬓边簪花,是真的辣眼睛,谢珝自然是敬谢不敏,闻言便苦笑了一声,朝着秦微明拱了拱手,出言道:“我还是算了,还是秦兄来吧。”
他话音刚落,秦微明就笑了,随即就把手中那枝梨花给簪上了。
不过他模样生的好,簪上一枝梨花,非但不像旁人那么辣眼睛,反而有几分洒脱风流之意。
所谓“一日看尽长安花”,这倒是真的了,不用他们去赏花,围观群众们投掷给他们的也尽够了。
他们每经过一个地方,必然会引起众人们一阵欢呼,其中混杂着不少就是属于少女们的,街边也越发拥挤了起来,甚至需要兵卒们来维持秩序。
状元俊美,榜眼清隽,探花俊俏。
不得不说,谢珝他们这一届进士们,颜值相当高。
故而能引起如此这般的盛况,也不算得稀奇了。
“你看你看,打头的那个是状元郎吧,长得可真好!就是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酒楼上的少女拉着身边的小姐妹悄声嘀咕着。
小姐妹一边听,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谢珝,哈还顺手将自己手中的花投了过去,这才开口道:“这般年轻又这般俊美,还能得中状元郎的,自然是谢阁老家的大公子了。”
她话音落下,先头开口的少女登时眼睛一亮,心里头盘算了起来,要将谢大公子捉回家去,得用多少人。
不过还没等她盘算清楚,她的小姐妹一看她这神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不由得没好气地拍了拍她的手,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别想了,谢大公子人家早就定亲了。”
语带沮丧,显然这个事实让她也很不满意。
“啊?”少女闻言,一张俏脸上也失落了几分,不过随即便振作起来,扯了扯小姐妹的袖子,忙道:“既然他已经定亲了,那我们不如趁这个机会看个够!”
小姐妹一听,是这个道理!
二人顿时扯出袖中的帕子,朝底下扔去。
……
就在她们一墙之隔的雅间之中,窗边坐着那人的身影略微单薄,穿着青衫,纤长的手中捧着一杯热茶,眼尾挑起的桃花眼中正透出几分怔怔,视线胶着在街上谢珝的身影上。
一直到那道挺拔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这人都没有收回目光。
倏然,雅间里响起一道轻声,这才打断了这人的思绪。
“周先生,王二回来了。”
窗边的青衫人闻声转身,露出一张昳丽的脸来,五官精致,上面一双桃花眼尤为出色,虽然里头冷漠得没有一丝温度,依旧是纵是无情也动人。
刚才出声之人抬起头,这样一张脸就撞入他的视线中,不由得呼吸一滞,忙低下头,无论自己看了多少次,还是会被震到,心中暗道:怪不得府里都说这位叫周景行的,是靠着这一张脸上位的,才得了公子重用,实在是这张脸太出色了啊……
周熹微见了王二这番作态,唇角不由得勾出一道嘲讽的弧度,嗤笑了一声,桃花眼中冷意依旧。
不用细想,她都知道这人心里在想什么,无非是些她靠脸上位的传闻,她自从投向萧翌,在他身边替他办事以来,没少听这样的话,经年以来,都习惯了。
无心同他计较,周熹微垂眸,摩挲着手中青白瓷的茶杯边缘,漠然出声道:“给谢府的贺礼送到了?”
王二闻声忙道:“送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在车上码的,这章是补的昨天的更新,晕车要死了Orz
给忘记周熹微的小天使们指路41,42章
☆、鸳鸯眼
六十八、鸳鸯眼
“嗯。”
周熹微在听到王二的回答之后,这才反应冷淡地应了一声。
想到自家公子一早就将贺礼备好了; 不难想象他对谢珝能力的信任; 好像丝毫不考虑谢珝考不好的可能性。
周熹微敛了敛眉; 心道也是; 谢珝本来就有那个实力。
新科进士游街已经快要接近尾声,她再在这儿待着的唯一一个理由也没有了,周熹微将手中的茶盏“吧嗒”一声放在桌面上,随即站起身来,就这样走出了房门。
虽然她没开口,但是王二还是顺从地跟了上去。
……
谢珝打马经过方才那座酒楼的时候,心里蓦然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就好像……有一道视线追在他身后一般; 他不由得转身朝后看了看。
他突然的转身; 不由得让后面的围观群众们激动起来,顿时“啊”地欢呼起来,让原本就嘈杂的周围更热闹起来,若是仔细去听; 或许还能听清其中夹杂着兴奋的谈话声。
“状元郎回头了!他一定是在看我!”
“你想得美!一定是在看我!”
“……”
如此种种; 多不胜数。
可谢珝却没有寻到方才那道追着自己的视线,不由得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他并不喜欢这种不能自己把控的情况。
但最终他还是将身子转了回去。
罢了,这件事暂时还不是太重要。
……
就在谢珝方才在寻找那道视线的时候,周熹微与王二两人已经从酒楼的暗门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
这座叫做碧水江汀的酒楼在盛京颇为有名,所处位置极其优越——不优越也不能在进士游街的主道旁了;装修精致; 菜肴鲜美,酒水醇厚——导致碧水江汀一位难求;还有很多人对这座酒楼动过心思却始终无法得手——可能它背后的主子背景极大。
所以碧水江汀,其实是萧氏在盛京的私产。
——不为旁人所知的秘密私产。
不过与其说是萧氏的,倒不如说是萧翌的。
它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归属于萧翌了,有多早呢?大概是萧翌和谢珝他们在盛京给太子当伴读的时候吧。
走出碧水江汀有一会儿了,周熹微的步子倏然停顿了一下,跟在她身后的王二也赶忙停住了脚步,不由得想要开口问问情况。
不过还没等他出声,周熹微冷静的声音先从前面传了过来:“王二,那只狮子猫呢?”
这个问题显然有点儿跳跃,不过王二还是立马回神,思索了片刻便开口回道:“在宅子里。”说罢又有些疑惑地继续问:“周先生,要用到那只猫吗?”
他们二人话中的这只狮子猫,是萧翌特意从临清找来的,通身雪白,一只眼儿湛蓝,一只眼儿碧绿的鸳鸯眼儿狮子猫,不仅长得美,“喵喵”叫起来的声音也软得很,极会撒娇。
周熹微在萧翌手下负责的就是情报这块儿,据她所知,整个盛京之中喜欢猫的人并不少,但排除了公子的交际圈外的人之后,适合的人选就没有几个了。
果不其然,她临行前,公子说出要把猫送到的那个人的身份也在她的预料之中。
——景明公主杨茉。
不过公子又嘱咐她不能直接送……
周熹微直到现在也还记得公子当时的神情,不似他一回到兰陵就经常挂着的阴郁,而是无论是从他抚摸着那只猫的动作中,还是微微翘起的唇角上。
——无不透露出少见的轻松愉悦。
女人的直觉让周熹微没有多问,直接应了下来。
不过这些事,就不是王二应该知道的了。
此时让她停下脚步的原因,是她看到了个一闪而过的身影,那人显然也是刚从一间茶楼之中出来,步履闲适,颇有些怡然自得的意味。
周熹微桃花眼中透出一抹兴味,在王二答话之后,便缓缓摩挲着指腹,又过了半晌才道:“去宅子里把那只猫接出来。”
王二虽然满肚子疑惑,但还是躬身应了下来。
周熹微又道:“再替我约见……”
她话音落下,王二依旧听话地应下。
这就是周熹微这次出门办事选择带上他的原因了,话少,能干,还不乱问为什么,特别省心。
在一开始她选择替萧翌办事的时候,他除了给她一个身份,旁的帮助一概没有,她怎么受其他人的为难,怎么受其他人的排挤,萧翌也无动于衷。
那也是周熹微第一次看见这位贵公子的另一面,不像是在书院时的风趣,更不像是在面对谢珝时的懒散随意,他阴郁冷漠,没有一丝人情味。
幸好她还是有能力的,斗败了不少竞争者,最终走到了现在这个位置。
久而久之,待在萧翌身边的周熹微,也不由得染上了他的几分冷漠。
她嘱咐完王二,抬眼便瞧见了围在街边,方才在看新科进士游街的那些人们,熙熙攘攘,热热闹闹,充满烟火气的味道充斥在他们身边,似乎也顺着风飘到了周熹微这儿。
软化了她有些冷硬的眉眼和唇角。
她轻声笑了笑,随即转身和王二离开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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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身雪白,长毛蓬松的猫儿没有被锁在笼子里,反而被人放了出来,任它在布置精美的房间里撒欢儿。
它的胆子倒也是大得很,一点儿都不怕房间里的这三个对它来说都不算熟悉的人,直接就轻巧地跳到了桌面上,然后抬起前爪,慢条斯理地舔起了毛。
优雅得非同一般。
至于那双湛蓝碧绿的鸳鸯眼儿,连一丝眼风都没施舍给趴在桌边观察它的男人。
男人稍微靠得近了些,还伸出手想摸摸它的时候,白胖的猫儿顿时炸起了毛,倒是显得它更胖了,白胖子“凶狠”地瞪着他,只不过它那双圆溜溜的眼睛实在是没什么威慑力。
——反倒让自己看上去更萌了。
见它这样,男人“呵呵”笑了几声,随即收回了手,冲对面的人正色道:“公主之前养的那只猫被五皇子弄死了,正伤心着呢,我原本还在愁怎么办,万一被公子知道了,我就不好交代了,这只猫很是不错,我在此多谢周贤弟了。”
说罢还拱手作了一揖。
对面的人,也就是周熹微听了男人这话,面色怪异了一瞬,随即便恢复正常,神情淡淡地接口道:“不用谢,我也只是遵公子之令罢了。”
言下之意,要不是公子吩咐的,谁会千里过来就为了给你送一只猫?
她说完就垂下眸子,继续看着桌面上这只还在舔毛的白团子了。
白团子似乎是察觉到了周熹微的视线,动作顿住,仰起脸看向她,跟她来了个无辜的对视,或许是对这个美人还有点儿印象,思索了一会儿,还冲她“喵~”了一声。
周熹微不由得失笑,索性伸出手,挠了挠白团子的下巴。
她在这边儿撸猫撸得心满意足,而她对面的男人却在她话音落下之后身子一僵,面色凝滞。
公子让这个姓周的带着猫过来?
意思是公子已经知道了这边的事儿了吗?
虽然他知道公子这般缜密的人在盛京不可能只放了他这一波人,但事实摆在眼前的时候,他还是不由得失落了一瞬。
周熹微一看他这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由得抽了抽嘴角,开口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公子在盛京是还有另一批人,不过不是为了监视你的。”
说罢便收了声不再开口。
言尽于此,爱信不信。
萧翌这人虽然性情难以捉摸,但作为一个上位者,对属下确实是没得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一点做的尤其到位。
对面的男人显然在周熹微说完这话以后,也想起了这一点,放下心来,然后兴致勃勃地开口问道:“要让公主知道这猫是公子送的吗?”
周熹微闻言,用一种“你是傻子吗”的眼神看了看男人,过了好半天,才说道:“不用,公子说不用让她知道,最好送的曲折点儿,一点儿都别被看出来。”
当然萧翌嘱咐她的时候没说这么多,后面都是她自己补充的,生怕对面这个二傻子误解了。
男人听罢,沉思了片刻就下了保证:“我懂了,放心吧。”
……
半月后,谢珝起了个大早,准备去翰林院点卯,然后在马厩前,看着这一只待在自家翻羽背上毛绒绒的肥白团子,陷入了沉思。
作者有话要说: 男♂子:╮(╯▽╰)╭
周熹微:这也太曲折了吧!
翻羽——谢珝的马
☆、赠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