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有种几乎要窒息的感觉,现在才明白,他落入了萧天熠的圈套,好恶毒的萧天熠,可他想不明白,已经无路可退的欧阳菁到底想干什么?出卖自己,去讨好萧天熠?
萧天熠对她的冷淡自己都看得出来,她是燕王妃,一日为燕王妃,终生都是燕王妃,难道还以为可以再攀上萧天熠,真是愚蠢至极的女人。
在皇上目光的迫视下,欧阳菁无比害怕,但她不傻,虽然她绝非善类,但燕王让自己的妻子去勾引一个男人,以便构陷这个男人,但这样的举动,依然令她不齿。
而且,以她对燕王的了解,他许诺的那些东西,根本就是为了骗她上钩的诱饵,一旦成功陷害了萧天熠,一个勾引过别的男人的女人,会成为他心中的一根刺,他怎么可能会善待自己呢?只要略施小计,除去自己,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欧阳菁自幼就精通人性,不会不明白自己只是燕王对付萧天熠的一颗棋子,一旦目的达成,她失去了最后一点利用价值,她的下场会比现在更惨,一个男人,到底得有多“大度”,多“隐忍”,才能将自己的女人送出去,对别的男人投怀送抱?
她心中已经对燕王生出了深深的厌恶,如果要让自己还有一点点生机,那便是彻底扳倒燕王,她对燕王没有任何同情之心,如果不是燕王定下此等卑鄙无耻的计谋,也不会激发她心中最后一点愤恨。
“臣妾之所以落水,是因为想去摘岸边那朵荷花,不慎落水,而世子是为了救臣妾,肢体才有所触碰,臣妾与世子之间清清白白,绝对没有燕王所说的那些苟且之事,臣妾句句属实,还请皇上明察,还世子一个清白。”
“践人!”燕王一声尖叫,却遭到了皇上的怒斥,“大胆,在朕面前,居然敢如此放肆,你无君无父,看来朕给你的处罚实在太轻了。”
燕王悚然一惊,看到萧天熠似笑非笑的脸庞,才知道,他又一次栽在他的手中,原来,萧天熠一早就知道来燕王府是场鸿门宴,却依然赴约,自然是早就做好了准备。
就在燕王以为萧天熠已经一脚踏入了陷阱的时候,万万没想到,踏入陷阱的竟然是他自己,这个男人的心机深沉到可怕,可怕到令人毛骨悚然。
“扑通一声”。荀老先生跪于地上,“老臣惶恐,请皇上恕罪!”
“去去去!”以皇上的阅历,如何看不出荀老先生是被燕王当枪使了?皱眉道:“多大年纪的人了,凡事多动动脑子,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
“多谢皇上教导。”荀老先生没想到古稀之年却栽了一个这么大的跟头,“谢皇上宽宥之恩,老臣告退。”
自己最重要的证人走了,形势明显对燕王不利,他一抬眸,看到了父皇阴沉的双眸,双膝一软,“儿臣冤枉。”
☆、第四百六十九章 大结局(九)
“你还有脸喊冤枉?”皇上铁青着脸,看向燕王的目光饱含深深失望,他不是在杀伐中成长起来的皇帝,生性并不嗜杀,性子里有柔软的一面,也有宽厚的一面,也或许是上了年纪,不像年轻时候那样果决狠厉,所以哪怕是容妃要弑君让自己的儿子登基,他也只是在赐死了容妃之后,将燕王幽闭作为终结。
可没想到,燕王的所作所为再一次挑战了皇上的底线,一个男人,设计让自己的女人去勾引构陷另外一个男人,这得是多无耻的男人才能干得出来的下作之事?看来自己还是对燕王太过仁慈宽容了,让他误以为自己是没有底限的。
皇子为了夺位弑父,大多可以心狠手辣毫不犹豫,但老年的皇帝要杀皇子的时候,却往往会有迟疑和犹豫,因为人老多思,这个时候的父子之情会在心中占有一定分量,所以,他从来没想过要赐死燕王,自己的儿子。
但看到燕王眼中的恨毒,让皇上眼神寒光凛冽,看来,就算不杀他,也绝对不能再留他在眼前了。
燕王看见父皇眼中的冷意,心头怒意大起,都是欧阳菁这个反复无常的践人,破坏了他完美无瑕环环相扣的计划,萧天熠调戏燕王妃,行为卑劣,必定会为皇家所不容,又有荀老先生作证,只要坐实他的罪名,他就绝对不可能踏上东宫之位,萧天熠,你让我不好过,我也不让你好过。
可这么完美的计划,却被欧阳菁的临时反水给毁了,之前答应得好好的,现在却给了自己反手一击,听到父皇的冷哼,燕王蓦然侧首,恶狠狠地盯着欧阳菁,阴毒的目光如毒蛇出洞,冷笑道:“欧阳菁,你嫁入燕王府之后,我可对你不薄,可你却能为了一个男人背叛我?实在耐人寻味,你和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燕王早就怀疑欧阳菁和萧天熠有一腿,现在更是确定如此,所以,故意在皇上面前,恶毒地引起皇上的疑心。
可令他失望的是,皇上太过相信萧天熠不近女色的品行,他压根就不相信萧天熠会和欧阳菁有染,为君多年,这点看人的本事还是有的。
燕王见父皇无动于衷,心底更加悲愤,恨不得掐死欧阳菁这个反复无常的践人,大吼一声,“我要杀了你!”
他目龇欲裂,狠狠地掐着欧阳菁纤细的脖子,他的大好前途都毁在了这个女人身上,眼见自己成了萧天熠眼中的笑话,他恨不得把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到欧阳菁头上。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皇上没想到燕王居然敢在他面前杀人,欧阳菁很快就被燕王掐得脸色紫涨,喘不过气来。
“放肆!”皇上大怒,“来人!”
一名御林军横空而出,一脚踹开了燕王,让欧阳菁恢复了自由,大口大口地喘气。
皇上见燕王到了这个时候,还在兴风作浪,彻底抹杀了皇上心中对他的最后一点怜悯,“来人,将萧鹤轩发配岭南。”
岭南?被踢倒在地上的燕王大惊失色,那个地方是著名的不毛之地,专门流放重刑犯人的地方,去的人没有几个能活着回来的,他是尊贵的皇子,死也不要去那个任人凌辱的地方,哀求道:“父皇,儿臣错了,求你开恩…”
皇上闭目,再不愿看这个逆子一眼,忽然听到欧阳菁尖叫一声,猛然睁开眼睛,原来燕王乘机抽出了侍卫的剑,用力就朝欧阳菁刺去,他知道他对付不了萧天熠,就算欧阳菁只是萧天熠的棋子,也要杀了她泄愤,这个阴险歹毒的女人,自从嫁给自己之后,就满嘴谎言,没有一句实话,现在就是下地狱,也要拉着她。
不是亲眼见到,谁都不会相信,燕王一向以温和儒雅而著称,被逼到极处,竟然还有这样的孤注一掷。
就在燕王的剑要插入欧阳菁胸口的时候,一股强大的力道从侧旁袭来,燕王的身体被撞出去老远,他喷出了一大口鲜血,宝剑也摔落在地上,发出泠泠寒光。
皇上怒不可遏,“还不拖下去!”
“是!”左右立刻出现,将萧鹤轩拖了出去,他不甘心,高声大喊,“父皇,你不要被他们骗了,他们早就勾搭在一起了,秽乱皇室,罪不容诛啊…”
不知道是不是侍卫堵住了燕王的嘴,外面的呼喊声渐渐小了下去,养心殿也恢复了安静,但这安静显然是暴风雨之前的短暂平静,皇上的目光转向地上的欧阳菁,她显然被惊吓到了,依然在瑟瑟发抖。
欧阳菁本就与燕王没有多少感情,当然也不存在生死相随的伉俪情深,更不会愿意陪同燕王去岭南。
皇上目光冰冷,他对欧阳菁也没有任何好感,她总归是燕王妃,出卖丈夫的女人,无论出于什么目的,都会遭到唾弃,皇上最需要的是忠诚,绝对的忠诚,而且虽然萧天熠显然不会和欧阳菁有什么牵扯,但不代表欧阳菁不会对萧天熠有什么非分之想,这等不安分的祸水,不留也罢。
可没想到,就在皇上动了杀心的时候,萧天熠忽道:“皇上,如果今日没有燕王妃说出真相,臣一定会被燕王构陷,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燕王妃如此深明大义,臣斗胆请皇上对其网开一面。”
欧阳菁苦笑,她改变主意不仅仅是因为信不过燕王,也是她对哥哥终究还是狠不下心来,他对自己也不是完全无视,从跳入荷花池中救自己,到现在出言为自己求情,也算是慰藉了自己多年的情谊。
萧天熠开口求情,一个欧阳菁,皇上还不怎么放在心上,凝视他许久,发出沉闷而冷淡的声音,“以后不要再让朕看见她。”
“谢皇上。”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养心殿,萧天熠高大的身影为欧阳菁挡住了灼灼光影,良久默然无语。
萧天熠忽然回头深深看了一眼欧阳菁,眸光中是她看不懂的复杂,缓缓道:“你好自为之。”
话音刚落,欧阳菁的身体忽然软了下去,脸上有种奇异的微笑。
萧天熠眼中有诧异之色一掠而过,下意识地伸出手接住了她缓缓下坠的身体,“你怎么了?”
欧阳菁嘴边慢慢溢出一丝血迹,却依然在笑,目不转睛地盯着哥哥,似乎想把哥哥的容貌永远刻在心里。
“你服毒了?”萧天熠大惊,他终究是人,不是神,没想到她这样坚强的人,也会选择自尽,急道:“太医,传太医!”
“不用了,我服的药没有解药。”欧阳菁从心底发出一声悲呼,燕王只要留在京中,就是一个隐患,她终于为哥哥做了最后一件事,除掉了燕王,眼中浮现无限欣慰,“终于等到哥哥再一次这样抱着菁儿,菁儿很高兴。”
萧天熠深邃的凤眸渐渐黯淡下去,菁儿粗通医术,他是知道的,菁儿这样的性子,恐怕是已经抱了必死之心,果然,太医诚惶诚恐地到来之后,给欧阳菁检查了一番,立即跪于地上,“请世子爷恕罪…”
萧天熠俊美的脸庞一片冷沉,喝道:“一群废物!”
“哥哥!”欧阳菁虚弱的声音微微扬起,低弱得只有萧天熠听得见,“菁儿来宫里之前,本就抱着必死之心,燕王容不下我,皇上也定然容不下我,虽然哥哥保住我的性命,可天下之大,已经没有我的立足之地了。”
萧天熠默然,菁儿如此通透,有什么看不透的呢?
欧阳菁目光温柔,仿佛在看一个爱慕了多年的男人,“我以前每次看你的时候,都不敢表露出我的爱意,怕被你察觉,怕被嫂嫂察觉,今日,我终于这样看着哥哥,再不用掩饰,再不用伪装。”
对爱着的男人,装作不爱,对不爱的男人,却又必须装佐暧,心机再深沉的人,也会有累的一天,多少委屈,多少心酸,只有自己知道。
“自从父亲去世之后,我就活得不像自己了,在欧阳世家,小心翼翼,讨好奶奶,迎合二婶,在淮南王府,我处心积虑讨每一个人的欢喜,为以后进王府做准备,最终却没能如愿,在燕王府,我又要去为一个根本不爱的男人争风吃醋,要装作对他情深意重,我费尽心思,处处防范,我真的太累了。”
“我知道哥哥不喜欢我狠毒,不喜欢我步步为营满腹心机,不喜欢我连你都要算计在内,可是哥哥,我虽是贵族嫡小姐,实际上却无人可以依靠,我真的好怕失去你,只有你会无条件地纵容我,宠爱我,你还记得吗?菁儿刚刚出生的时候,就是你抱我的,这一刻,菁儿很幸福,很幸福,还有,请你替我对嫂嫂说一声对不起。”
☆、第四百七十章 大结局(终章)
仲夏之际,宫中突然敲响丧钟,久病的老太后终于走完了她轰轰烈烈的一生,在凄清的永寿宫闭上了眼睛。
太后薨逝,举国哀悼,虽然皇上与太后早已势同水火,但太后的离世还是给了皇上不小的打击,让他仿佛又苍老了几分,精神越发颓唐,到了此时,册立东宫太子已经刻不容缓。
在太后丧礼办完之后,一道诏书终于在众人的翘首以盼中颁布,皇上册封淮南王世子萧天熠为东宫太子,世子妃寒氏为太子妃。
这一道诏书立时引起朝野轰动,虽然之前已经有风声,皇上属意世子,但也有人猜测皇上最终是否真的会册封侄儿为东宫太子,为皇位继承人,毕竟君心难测,是否只是一道烟雾,用来蒙蔽世人的眼,也未曾可知。
直到百官俯首,听田学禄宣读皇上亲笔诏书之后,所有人才切切实实相信皇上是真的下定了决心,也是,以如今的朝局,除了世子,换了谁能镇得住大局?
而且,世子自总揽朝政以来,重整朝纲,激浊扬清,赢得上下一片赞赏,支持他的全是德高望重的人物,众望所归,立世子为皇储,已经是剑在弦上,不得不发。
之前因为寒菲樱的身份问题,皇上和萧天熠的关系一直僵持不下,皇上对萧天熠的有意欺瞒动怒过,也因为好奇,曾派人去调查过月影楼,的确非大歼大恶的江湖门派,动摇了他心中原有的坚定。
当然,最终让他下定决心的还是萧天熠的那番话,他说,当年太后杀了静妃娘娘,令皇上一直不能释怀,最终导致母子反目,如果今天皇上一定要杀了寒菲樱,与太后当年的阴暗手段又有什么区别?
眼看着爱妻死于非命,阴阳两隔,那种悲痛欲绝的感受,他可不想去体会,既然皇上感同身受,为什么又一定要让曾经的悲剧重演?
一语惊醒梦中人,至今,皇上最耿耿于怀的就是母后杀了映月,让他在孤寂中过了这么多年,天熠毕竟是自己爱子,身上流着映月的血,自己怎么忍心看着他经历和自己同样的痛苦?
这是岁月的轮回,还是映月对自己的惩罚?皇上沉默良久之后,终于在诏书上盖上了玉玺。
与此同时,九州王谋逆一案也沉冤得雪,九州王府得以重新修缮,所有族人悉数立了牌位,为了皇室颜面,皇上并没有将太后牵扯进来,只是颁发平冤诏书,诏书里宣示当年九州王并非谋逆,而是遭歼人陷害,以致调动军队,被先帝误以为谋逆,这番缘由,还了九州王一族的清白。
至于皇上为什么突然无端端翻起四十多年前的一转旧案,年轻一代自是不懂,但当年经历过此事的老臣却都心知肚明,当年对那桩惊天动地的旧案有所怀疑的人,此时终于彻底明白,如果不是证据确凿,谁会去翻一桩所有人已经遗忘的谋逆之案?
从此,九州王不再是龙腾王朝的禁忌,依然是名满天下的九州王,当年策马纵横天下的异姓藩王的英雄事迹也重新回荡在龙腾王朝的天空下。
没有亲身经历过九州王传奇历程的人,都会自动把那些用兵如神的不败神话放到如今位居东宫的太子萧天熠身上,渐渐地把两人同化为一个人。
萧天熠听到外面那些颂扬之语,只是微微一笑,如今皇上早已经不理朝政,还搬到了景色怡人的和光殿休养,朝政大权已经全然掌控在他的手中,虽然,他不需要给任何人交代,却需要给自己的外公和母亲一个清名,让他们不再背着逆臣的罪名长眠地下,必须要把强加在他们身上的罪孽之名抹杀得干干净净。
此时,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刻,霞光如醉,将整座殿宇蒙上了一层橘红色的光晕,外面传来孩童的欢笑声,是锦阳郡主和萧衡萧璟在一起玩闹。
萧衡和萧璟已经会走会跑,小小年纪就表现出极高的天赋和过人的智慧,锦阳郡主不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穿透薄光。
封世子为太子,大部分人因为早有心理准备,也很快就能接受,但唯有一个锦阳郡主,这个时候已经是寒家二少夫人了,偏着脑袋,笑嘻嘻问道:“天熠哥哥,我一直都想不通,为什么皇帝伯伯会封你做太子呢?”
这一直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