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一口喝光了杯中酒。
“好爽快。”墨砚也豪情万丈地端起酒杯一口闷了。
其余的人有模学样,都干了杯子中的酒。
“酒也喝了,时辰也不早了,大家先各自散去吧,萧兄弟你留下住处,日后我们也好寻过去。如果过了五日我们还没有过去,你只管到长公主府来找我,大成在门房处,你过去自然很容易见到我,这是我的信物,你尽管放心,小弟我虽然年纪轻,但说出的话向来算数。”墨砚目的达到,急着回去复命,所以也不想继续和萧堇木纠缠下去。
他从怀里掏出一枚牌子递给了萧堇木,“南街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萧大哥这样的人,住在那儿必定是委屈了一些,你回去后,还是尽快另找个地方安顿下来比较好。”
这番话落在萧堇木耳朵里,十分中听。既然墨砚掏心窝子对他好,此刻他倒是感动了一番,因此再对墨砚说话,他也带了几分真情在里面,“多谢墨砚兄弟了,兄弟我就静候佳音了。”
“好说,好说。”
几个人相互恭维了几句,大成让小二过来结了账后,墨砚几个才先走一步了。
等墨砚几个人一走,留在包间的萧堇木忍不住狂笑起来,老天果然开眼了,没有绝了他萧堇木的路。
哼,以后有长公主府的公子做靠山,看还有谁敢瞧不起他萧堇木?
谁还能阻止他萧堇木一鹤冲天?
“请问客官,这些小人可以收拾了吗?”这时,小二进来问。
“将这些都用食盒装上,我要带回去。”没有外人在,萧堇木神情又变得倨傲起来。
小二每日也算是见过各色人物,最会看人脸色。他看萧堇木前后不一的态度,也不恼,笑着答应,出去找食盒了。
墨砚几个人果然是财大气粗,桌子上点的菜式,只吃了一半都不到。盘子里那盘蒸鸡和红烧肉几乎都没有动筷子。
这些东西在萧堇木眼中,自然是好东西,他一点儿不落的全让小二给自己装上了,就是桌子上剩下的白米饭,他也面不改色地吩咐小二打包好了。
提着食盒出门,萧堇木只觉得今日的天气是那么晴朗,那么灿烂。
他先前被人打得鼻青脸肿,此刻脸上的伤痕还在,一路上不少人都指着他的脸蛋说笑着。但萧堇木一点儿也没有在意,他几乎是哼着小调回到了南街。
“杀千刀的东西,中午居然就吃了这种玩意,你是不是想故意饿死我老婆子。”可是随着走近家门,他听到自家院子里传出来的声音,好心情就消散很多了。
“娘,你也知道的。我们就那么点儿银子。每日还得有房租,买米买菜买柴火,你想哪一样不需要银子,媳妇哪敢忤逆虐待你?”印氏委屈地看着老印氏。
“你也甭摆出一副苦主的模样,老大手里到底有多少银子,我老婆子还能不知道?你这该死的杀千刀肚子里花花肠子,老婆子还能不知道,你无非是看老婆子手里没了银子,怕拖累了你们,就嫌弃起老婆子来了。”老印氏的声音很高,隐隐地透露出愤怒来。
“娘,媳妇哪敢蒙你,这家里的情况就摆在这儿了。你吃什么,我们也是跟着吃什么的,谁也没有背着你偷食是不是?”印氏的语气中带着委屈。
“相公。”萧堇木实在听不下去了,推开远门走了进去。
站在一旁的梅氏第一个发现了他回来,本准备欢喜地过去问问他今日出去可曾有什么收获?
没想到一抬头,却看到了萧堇木鼻青脸肿的模样,梅氏吓得立刻惊叫起来。
正在骂人的老印氏和一脸委屈的印氏听到她的尖叫声,一致扭头看过去,然后两个女人也跟着惊叫起来。
“老大,你这是咋了,哪个挨千刀的将你伤成这样?”印氏拉着萧堇木的时候哭嚎着问。
“老大,你还死在屋子里不出来干什么?堇木被人伤了,你咋当爹的。”老印氏也火大。
萧堇木是她一手带大的,在所有儿孙之中,她最疼爱萧堇木。
这也是为什么萧堇木愿意孝敬她的原因之一。
“娘,咋了。”说话之间,萧远庆已经从屋子里出来了,他猛地见到萧堇木的惨样,顿时倒吸一口气。
梅氏在一旁哭得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
“行了,我没事。”萧堇木不客气地说,“中午既然大家没有吃好,篮子里还有一些东西,你们赶紧热一热都吃了,天气热,这些东西留不住。”
“伤得厉害吗?有没有去看过郎中?”老印氏顾不得发火,关心起萧堇木的伤势来。
“谁打了你,总得向他们要了赔偿去。”印氏叽叽歪歪。
萧堇木对印氏的态度有些不满,又听得梅氏在一旁不住啼哭,心里越加烦躁起来了。“别瞎说,今天我出门算是遇上贵人了。脸上身上的也只是受了一点儿皮外伤而已,你们全都不用担心。”
梅氏听他说是皮外伤,心这才安定下来。
她又见萧堇木浑身都带着酒气,立刻张罗着端了一盆凉水过来,让萧堇木先洗把脸去去暑气。
萧堇木接过帕子胡乱洗了一把脸,然后看到家里人全都用疑惑的眼神看着自己,于是就一五一十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大哥,这么说,你这是出门遇贵人了。”萧堇辉喜滋滋地问。
“也不知道那位公子多大的年纪了?”萧青禾羞答答地问。
“那位公子不会还没有娶亲,大门大户人家的公子都是早早订了亲,讲究的也是门当户对。”萧青莲也有些惆怅地说。
梅氏听两个小姑子说的越来越不像话,忍不住在心里偷偷叹口气。
两个小姑子全都被印氏惯得厉害,家里的活是一点儿都不沾不说,而且还想着法子往她们自个身上捞好处。
她从江南带来的那么一点儿首饰,几乎全都被萧青禾和萧青莲给霸占了,如果不是萧堇木厉害,估计这两个姑娘能翻了天。
梅氏倒是巴不得她们早点儿嫁人出了萧家,可惜他们萧家大房算是逃难出来的,在京城里,他们根本就不认识人不说,两个姑娘人不咋样,心却比天还高。估计就他们现在认识的人,这两个姑娘也看不上。
“他们说的能当真?”萧远庆虽然高兴,却不敢确定是否算是好事情。
吃了亏太多,他对京城里的人已经有了戒心了。
“他们留下了信物,自然是说话算话了。”萧堇木被他这么一问,心里也不禁动摇起来。不过,转而,他态度又坚定起来了。
他绝对不允许这样的好机会错过去,如果到时候墨砚几个人诳他,他也会找到机会重新搭上他们。想甩开他萧堇木,门都没有。
“有信物,爹这心里就踏实多了。”萧远庆看到萧堇木真的掏出了信物以后,心立刻定了下来。
“爹,我们是不是要搬家,离开这鬼地方?”萧堇辉惊喜地问。
“这地方哪是人住的?”萧青禾也跟着附和。
“老娘以后就跟着儿子享福了。”印氏乐呵起来。
梅氏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柔和许多。
“哼,你们还不是占了我大孙子的光。”老印氏板着脸呵斥。
“娘,堇木他也是我的儿子了。”印氏不服气地辩解。
“你个傻缺的玩意,我孙子辉煌了,和你一点儿关系也没有,你少在那儿胡乱叫唤。”老太太开始骂人。
“爹。”
“爹。”
宝儿和宝娘睡醒午觉,从屋子里跑了出来。
“醒了正好吃饭。”萧堇木看到一双儿女,脸色终于变得好看一些了。
“今日多吃了一顿吗?”宝娘好奇地问。
“是,爹从酒楼给你们买了好吃的回来,等会儿你们和曾祖母多吃一些。”萧堇木摸着儿子的脑袋回答。
老印氏听他将自己排在了前面,心里总算是舒坦了。
萧堇木自以为他聪明算计了墨砚几个人。
他哪里知道,墨砚几个一离开酒楼,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浑身哪里还能看到一丝的醉意?
他们急匆匆地回到了长公主府里,正巧,罗成刚睡醒了午觉闲在家中了。
“公子,那萧堇木果然上钩了。不过依小人说,那萧堇木比起萧堇颜来说,简直是云泥之别,那样一个愚蠢的人,哪里用得着公子花这么多心思在他的身上。”墨砚给他递了帕子擦脸。
罗成用帕子擦去脸上的水珠,冷笑着回答,“值,当然值。楚宣烨既然对萧堇颜那样在意,爷让人找了萧堇颜不自在,就等于找了楚宣烨的不自在。”
“萧堇木一房和萧堇颜那边断了关系的,他要是真的惹怒了萧堇颜,楚宣烨难保不对他们出手。”墨砚讪笑着问。
“即使断了关系,但萧堇颜为了下面两个小东西着想,也不会真的将大房的人赶尽杀绝。楚宣烨到时候如果真的对大房的人动手,必然会考虑到这一点儿,毕竟大房那边还有个老东西在,于情于理,萧堇颜也不会真的动了杀念。”罗成大笑着解释。
他的心情好,说了这么多,居然还是兴致勃勃,“反过来说,就算萧堇颜不念旧情,我们左右损失的也不过是一些小钱而已,而萧堇颜丢的却是名声,到时候她难过,楚宣烨的心情能舒坦?”
“是,还是公子想的比较周到。”墨砚作为罗成身边人,对他的喜好自然十分了解。
罗成作为长公主府的公子,心气一向很高。
他自认为无论是文武才能还是人脉,一点儿都不会逊色于楚宣烨。
可偏偏楚宣烨在他的面前向来不会给他留面子,甚至一言不合,楚宣烨还会直接对罗成开打。
可以说,从小到大,罗成没少挨楚宣烨欺负。
更让罗成气个半死的是,明明挨揍受气的是他,可是最后闹的结果,反而是他要向楚宣烨道歉赔礼。
为此,太后没少训斥长公主,就是皇上也找过他训话了。
因此,罗成这辈子最恨的人就是楚宣烨,凡是能让楚宣烨不痛快的事情,明上他不能做,暗地里却是竭尽全力去做。
因此,罗成想利用萧堇木搞出事情,墨砚是一点儿都不觉得意外。
“明日要热闹了。”罗成龇牙一笑。
墨砚不明所以,只得跟着一起傻笑。
罗成说的热闹事,和萧堇风有关系。
不用他罗成出手,自有人看萧堇风不顺眼,所以萧堇风虽然人病得请假在家休假,但是因为印氏等人在翰林院闹得太厉害,此事对翰林院的名声影响巨大。
等百花节一结束,京城里的耿直的御史们就像打了鸡血一般抖擞起来了。
平时御史们最大的乐趣就是瞪大眼睛寻找京官们的错处了,萧堇风身上的事情简直就是为他们量身定做一般,他们哪能愿意放过这样弹劾官员表现自己的机会。
唯一不足的就是,萧堇风的官好像小了那么一点儿。
“启禀皇上,那萧家的长辈在翰林院门口闹得如此厉害,简直有辱翰林院百年的名声。”早朝一开始,就有御史迫不及待地站出来参了萧堇风一本。
“爱卿说的是何事?”关在深宫中的皇上根本不会留意一个一个小小的庶吉士,看到御史站出来,皇上自觉不会有好事。
“启禀皇上,前些日子,有人在翰林院闹事。”
“岂有此理,翰林院也是他们能闹事的地方?”皇上龙颜大怒。
“吾皇担忧甚是,虽然说庶吉士官职并不高,但是此事影响极坏,必须严惩那萧堇风才是,否则的话,人人都学他,岂不坏了章程。”
……
云里雾里的皇上很快从御史们的弹劾中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搞明白以后,皇上对萧堇风这个人,几乎厌烦至极,“我朝从开国之际,就立下百事孝为先,萧堇风作为朝中之官,知法犯法,朕如果不对他严惩的话,如何让天下人信服?”
皇上此言一出,上朝的官员们几乎全都明白了,皇上这是准备拿萧堇风开刀了呀。
虽然说皇上不喜大臣们私下结党,但是实际上,哪个大臣在朝中没有走得近?
不过萧堇风官职太小,他又是新人,平时不喜欢和人结交,上朝的官员们还真没有人和他比较熟悉的。当然也就没有人愿意为他说上几句话了。
好在御史中,也有固执,喜欢刨根问底之人。
“启禀皇上,据说,萧庶吉士当初是和那边断了亲的,是那婆子胡搅蛮缠,故意在翰林院门前闹事,为的就是让萧庶吉士丢脸,甚至丢官。”
皇上一直讲究孝道,对外更是以孝子展现,他听了御史们对萧堇风的弹劾,心里对萧堇风已经不喜,这会儿又听到有人维护萧堇风,心里就更不痛快了。
他刚要发火,一抬眼却发现说话的人是本朝年纪最大的杜御史,此人年纪一大把,为人最是公正,性格更是刚正不阿,先皇曾经对此人称赞不已,认为他是当朝最明白是非的官员。
有了先皇的金口玉言,皇上自然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下了他的面子,“爱卿不知从哪儿得到的消息?”
“老臣听人议论过,萧庶吉士年纪虽轻,不过待人和善,为人的学识也不错,对待长辈也算是恭顺。闹事者是他的祖母和大伯一家,当初他们在江南时,曾经断了亲,萧堇风已经按照父亲的嘱托,给了老者养老的土地和银子。但是当婆子带人找上门的时候,萧堇风还是接纳了他们,只是听说,是那婆子不满足,非要住到他们的主屋去,还打伤了萧堇风怀有身孕的夫人,那婆子才被吴家人打发出去了。”
“吴家又是何人?”皇上纳闷地问。
“萧堇风的夫人姓吴,他们现在所住的院子,是萧夫人的陪嫁。”老御史讲述得头头是道。
“原来如此。”皇上恍然大悟。
“启禀圣上,臣还听说,那萧堇风不但和长辈断了亲,而且还和下面的三个弟弟断了亲。那三个弟弟年纪都不大,最小的才六七岁,听说当初他们也是被赶出来的。可见萧堇风此人人品行不端。”有人站出来反对。
“刘大人此言差也,如果萧堇风真的是品行不端的话,他下面的三个弟弟为何不去告发他。”
“简单得很,应该是他们顾念手足之情。并不是人人都像萧堇风那样绝情。”
……。
支持反对的双方当众吵了起来。
不过吵架的大多数都是御史,其余的官员则一边也不掺和。萧堇风不过是个小小的庶吉士,和他们一点儿关系也没有,更不会牵扯到任何人。
人就是这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大家乐得看笑话。
皇上觉得有些意外,老御史很少维护一个人,没想到今日他居然会为了一个小小的庶吉士据理力争,真是邪门了。
“既然各位爱卿各有己见,朕就给你们三天的时间,好好出去调查一番,以探出事情的真实过程。我朝历代注重孝道二字,如若那萧堇风,真的是忤逆长辈,欺压弱小抛弃手足者,朕一定不会轻饶与他。如果是那婆子不分好歹,胡搅蛮缠的话,也得好好敲打她一番才行,毕竟她闹得太过,让整个翰林院都跟着丢脸。”皇上是活稀泥的高手,三言两语就将事情敲定下来了。
争论的御史相互看看,最后谁也不好再说什么,大家只好一起谢恩了,“皇上圣明。”
“你们几个御史争论得最厉害,那好,查办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皇上下了圣旨。
“皇上圣明。”众人一起跪下来谢恩。
“荣王爷、丞相大人,皇上让两位到御书房面圣。”等百官出了朝堂后,三三两两正准备散去的时候,皇上身边的得力太监——德公公却拦住了荣王和莫相爷。
百官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暗笑起来,当然也有同情者,但是谁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