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时哑然,过了半晌才面色严肃的道:“娘娘的意思奴婢懂了,奴婢这就加紧去办……”
“那你告安吧!”
夏时公公告退了,朱淑娖几个互相看了看,然后由小皇帝朱慈燐开口问道:“母亲,为何你会怀疑物价飞涨与后金鞑子有关?”
“这世上有一种直觉叫女人的直觉,而你们的母后、我恰好就有。”杨令月笑着回答道:“哀家就是怀疑物价之所以飞涨是后金鞑子在大肆囤积物资,以备战事。”
以往没有坚持执行‘坚壁清野’之策时,喜欢边打仗边就地抢劫补充的鞑子们还不怎么需要囤积物资,而如今入侵接连失利,又被‘坚壁清野’之策弄得补给不足。吃亏上当了那么多次,就算再怎么蠢都该知道囤积战时物资了,何况是皇太极这个野心勃勃,一心想入主中原的枭雄。
杨太后冷笑的敲击面前的小几,继续说道。“天麟啊,不要怀疑女人的直觉,有时候它敏锐的可怕!”
“那母后的意思,今年边关必不安稳咯,我们是不是该通知一下舅舅。”
杨太后瑶瑶头,笑着对朱淑娖说道。“不必了,哀家想依你舅舅的聪慧,即使看不出来物价的蹊跷,也会加紧练兵,重点防守……”
不得不说有时候女人的直觉的确可怕,皇太极之所以不顾价格、疯狂的囤积粮食、全是因为这一代枭雄正在酝酿一个疯狂的计划。他准备亲率八旗精兵深入蒙古,避开宁锦防线,准备从龙井关、洪山口、大安口等关口突入关内,攻占遵化后,再从遵化直逼京师……
皇太极吃够了‘坚壁清野’之策的苦口,所以为了确保粮草足够他率兵进入蒙古草原、再绕道从龙井关、洪山口、大安口等三处关口,顺利突入关外、进攻京师,他才这么不顾价格、疯狂的囤积粮食。
历史上皇太极这么干,的确成功的兵围京师。虽说后战事不顺、陆续有勤王大军从四处赶来,皇太极无奈返回关外,但一路杀烧抢劫、富得流油的大户们还是让入侵的后金八旗捞得腰包满满、后宅添了不少娇媚柔顺的汉家小脚姑娘……
而在这儿……
有女性直觉的杨太后还有一个金手指,那就是精通历史,只要她愿意回想,就算前世只过了一遍、关于历史方面的书籍,她都会想起……
在后金政权利用走私商人大量囤积物资的这个怀疑,得到了夏时公公的证实后,杨太后便开始回忆历史上的崇祯二年,也就是公元1629年发生了哪些重要的事,成功回想起在这一年的十月,皇太极率军号称10余万,避开了宁锦防线,兵分三路从龙井关、洪山口、大安口突入关内,攻占遵化,再从遵化直逼京师。
杨太后回想起这事,当然要下秘旨,命明达在龙井关、洪山口、大安口置防,设下重重大炮、外加无数手持精良火器的将士。杨太后觉得如果这样都让皇太极成功冲进关外,发生后金攻明京畿之战,那她真的可以算史上最差劲的穿越者了。
安排好龙井关、洪山口、大安口三地的置防后,杨太后借着陈德润之事,好好的清理了一下皇宫,也就是此时,她才从余留的蛛丝马迹中察觉朱慈燐刚刚登基之初、冷宫那场突如其来的大火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这么说的话,王良妃并没有死在冷宫的那场大火。”杨令月挑眉,有些不敢置信的说道:“那么那场大火…”
“应该是王良妃自己放的…”冬果赶紧说道:“不然根本没法说通。”
“也是…”杨太后点点头,恢复了往常如沐清风的面孔,望着池边垂柳枝条上的点点绿意,淡淡的说道:“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了,也没什么好值得深究的,左右不过现如今的王良妃还活着,只是行踪不明罢了。”她不想因为王良妃一个人纠结在过去的回忆里,对她来说还是当下最重要,既然王良妃能够脱离‘皇宫这个牢笼’,那么往事不可忆,就此忽略过去好了,反正从来以后她们应该没有再见面的机会。
“娘娘说的是!”
“好了,你也不用如此恭维哀家了。哀家逛累了,随哀家回乾清宫吧!”
去御花园附近池塘边散了一会儿步,杨太后就很快的打道回府了,恰巧,杨太后刚回来,施首辅就亲自送来了陕西延安府发来了紧急公文。
“娘娘,延安府尹马懋才发来折子说,延安去年全年无雨,即使挖掘了几口深井,却依然土裂地开、草木枯焦,深井所取之水仅仅只够人畜饮用。”
“人畜用水够就行,其他的自有朝廷安排。”
杨太后揉了揉太阳穴,心中暗叹幸好没有出现原本历史上民争蓬草为食、蓬草尽则剥树皮为食,树皮尽,或掘山中石块为食、或烧人骨为薪、煮人肉为食的惨剧… …如此,她还能够宽慰自己几句,以国为家,她这个现如今的家主还当得不错!
杨太后顿了顿,正待安排调拨一批粮食先往延安应急时,施首辅面带苦涩的道:“娘娘,最近物价飞涨,单调拨国库存粮根本不够,要是用银两向粮商折现粮,也是支撑不了多久!”
尼玛的后金,尼玛的皇太极,咱们没玩!
在心中破口大骂的杨太后深呼吸一口气,方才咬着牙齿命正陪着朱慈燐玩耍的纪用叫来。等死爱钱,却爱得有原则的纪用屁颠屁颠跑来时,已然恢复了平静的杨太后问纪用。
“去年皇庄以及本宫的私庄共收了多少粮食。”
纪用隐晦的瞄了一眼跟柱子似的杵在那儿、却体积庞大的施首辅,瞬间就明白杨太后这么问的用意。多半是大明境内又遭灾了吧!
心中明悟的纪用组织一下言辞,斟酌的道:“因着娘娘事先说过,要不间断的种,轮换着种红毛夷带来的高产粮食,所以去年所有皇庄、娘娘的私庄加起来粮食共计二十万石,”
古代一石为十斗,一斗为十升,一升米约重1。25斤,1斗米的重量就是12。5斤,一石米也就是125斤,二十万石就是250万斤,看起来很多,但这是所有良田、林地庄子加起来共同的产量,种植的还是例如红薯、土豆、玉米之类的高产作物。如果用来赈灾,估计也紧紧够延安一地两三月的口粮,而且这还是在省着吃的前提上计算出来的。
一听这回答,杨太后又觉得自己脑门突突的疼。“好在现在春耕已过无需留~种,二十万石粮食加上国库存粮也能维持好几个月。只是施爱卿啊,下回收赋税时,要是农户交现粮的话,无论粗细粮一律留下,不可调换成银两。”
“这……”施首辅有些压力山大的看向了杨太后,却被杨太后似笑非笑的眼神刺激得骇然一惊,不免改口道:“臣遵命!”
大明农户交税,一般都是地里种什么交什么。有时物价相差,为了赚点外税,户部官员会将收上来的除细粮以外的农产品全部折成现银,然后从中赚取差价……
杨太后垂帘听政后,一直是知道这事的,知道明朝官员俸禄低,就没有揪着这个问题不放。不过现在嘛,他妈谁敢用粮食换钱,她就跟谁急。她一介女流之辈为了稳定朝纲、年年奉献皇庄以及自己私庄所有产物,没道理她手下的这一群没事喜欢瞎比比的货,就能将包包捂得紧紧的不说,还死命的往百姓身上挖血肉钱吧,套用朱慈燐小皇帝的一句话:“不知道全天下都是朕的吗,敢抢朕钱,想法子折腾死你丫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o(* ̄︶ ̄*)o
☆、第六十七章
就在杨太后为了陕西延安极有可能出现的□□、忙碌不休时; 远在辽东的明达也收到了杨太后的暗谕; 当即询问他的岳父老熊同志。
“翁丈,后金鞑子军有没有可能深入蒙古漠北,绕过宁锦防线; 改从龙井关、洪山口、大安口等关口进攻遵化,再从遵化直逼京师……”
熊廷弼是个在军事上颇有建树的将才,他一听明达这么问,当即倒吸一口凉气。“那鞑酋皇太极应该想不到这一出吧。”
“难说,翁丈莫非忘了那明奸范文臣不成……”明达一脸凝重的道:“姐姐信里说最近京津各地物价大面积飞涨,特别是军需粮草之类更是长了三倍有余。姐姐身边的夏公公已经查明,后金鞑酋买通走私商人特意运粮从海路北上高丽,再从高丽绕道鞑靼部……”
“真是奸商误国; 看来太后娘娘杀得还是太少了。”
熊廷弼冷然一哼; 直接对明达道:“既然娘娘提醒,那么就调兵在龙井关、洪山口、大安口等关口置下重兵把守; 老夫就不信了,有我老熊亲自坐镇,鞑子别说入关; 就是插翅也难逃……”
明达和熊廷弼说也是这个意思; 如今见熊廷弼主动请缨; 当即拱手道:“那就麻烦翁丈了。”
“一家人说这些干啥。再说老夫久不上战场,这身子骨可不爽利得很,正好拿鞑子活动活动筋骨。只是明哥儿啊,娘娘来暗谕就只说了这些?没提其他?老夫听押运粮草的军需官说; 延安府今年颗粒无收,怕是要遭饥荒了。可恨那些奸商为了利益竟然枉顾这一切,无视同族人的生死,反而将救命粮食卖给了鞑子。”
“姐姐没有提这些,想来很好处理,”至少在姐姐的眼里,比之一直对大明虎视眈眈、狼子野心的鞑子好处理多了。明达幽幽一叹,却是拿出了一张地图,指着后世‘辽宁省,吉林省、黑龙江省’的地方,对着熊廷弼说道。
“如果要取这几处地方,需要多少兵力。”
“这是汉时,玄菟郡。”熊廷弼蓦然眯起了眼睛,不动声色的说道:“汉时牧马之地,后被高句丽吞并,现在隶属奴儿干都司,乃是建州女真发源地之一,你突然说要取这几处,莫非是太后娘娘的意思?”
明达点点头,也没什么隐瞒,将杨令月通过信件陆陆续续告之他的事说了出来。“姐姐说那里的土都是黑土地,地肥沃不管种什么都会丰收,鞑子们只是用来放马牧养太浪费了,如果开垦出来种粮,就相当于大明多了一个偌大的粮仓,不但有足够的粮食保证军队粮草,就算再出现□□、也有多余的粮食来赈济饥民百姓!”
“老夫懂你的意思,只是辽北乃是鞑子们的老巢,要想将那么变为大明的粮仓还要徐徐图之。现内忧外患,国事艰难,咱们辽东守军只能暂时是守军,无法主动出击啊!”
“就算能主动出击,只怕我们一旦做了,必会被士大夫们群起而攻之。”冷冽而嘲讽的话语响起,却透着清脆,显然插嘴说话的乃是女流之辈。
“你怎么来了!”
明达憨笑看向来人,来人正是他的妻子,熊婉优。
熊婉优笑着道:“家中仆婆做好了饭,却不见你和爹爹的身影,妾身便猜测你们来了书房谈事,果不其然,确实如此。”
熊廷弼哈哈大笑了一声,也没在谈论暗谕之事,而是一起出了书房到大厅用膳。三日后,熊廷弼私下去找了孙承宗商议一番,随后便带着袁崇焕、满桂二人悄然离开辽东,前往龙井关、洪山口、大安口等关口置防。
没过多久,陕西延安、庆阳等地,饥荒果然如期而至。好在以施首辅为主的大明官员及时应对,才将大规模的饥荒控制在了一定可接受的范围。而随着一批又一批的粮食运往陕西延安府等地,国库存粮开始告竭,市场粮价又开始猛然飙升时,时不时青筋跳动、脑门疼的杨太后再一次发飙了。
“简直丧了天良,此等大灾面前不思帮助朝廷共渡难关,反而一个劲儿的哄抬粮价,怎么打量着哀家没有处理他们私卖粮草给后金鞑酋,觉得哀家仁慈了,所以胆子回笼、准备狠捞一笔国难财?”
杨太后浅笑盈盈、居高临下的隔着一层白色的珠帘,睨了一眼表情各不一的文武大臣。他们大多碌碌无为,见风使舵,简直可以用尸位素餐来形容,当然也有好的,但这比例真的真的太少了。
好在她本来就不期待她手中能有纯粹的好官,只要大致方面没错就行。只是她万万没想到,或许想到了却没有多在意,这群食君俸禄的东西居然不思为君分忧,反而不断的拆台,有的甚至为了千八百两银子,就为走私商贩打了掩护……
呵呵,在她提出不准再将税收而来的细粮粗粮兑换成银两时,不引以为戒,反而更加变本加厉的收刮钱财……
“听说鞑子那边有个规矩,不管是谁,只要不是姓爱新觉罗的,就要自称奴才。”杨太后依然笑着,语气也柔柔,好似跟人在拉家常一样说道。“按说这种事只有蛮夷才会干的,可偏偏从咱们这出去的汉奸、却以能当奴才为荣。听说那个叫什么范文臣的,被鞑酋赏了一个包衣奴才的身份,恨不得当场跪在地上舔那鞑酋皇太极的靴子…啧,人不当偏偏要当狗,果真是贱骨头。众位爱卿你们说是不是啊!”
“太后娘娘说得是!”满朝文武大臣齐刷刷的说道。
“既然觉得哀家说得对,那么接下来就按照哀家说的做…魏公,哀家准你动用厂卫的力量,将贩卖粮草给鞑酋之人,不管是商人还是大开方面之门的官员全都下昭狱,查抄家产后,阖族无论老□□丁皆流放至闽南,至于女眷,着教司坊全部发卖…”不是上赶着做奴才吗,那好,就让你们的母亲姐妹好好的给人当奴才,她现在也不爱杀人了。毕竟杀人不过点头间,还是软刀子磨人最解气了。
说来也奇怪,杨太后只是将人流放、发卖的举动、并没有惹来言官们的抗议,反而全体一致的赞同。杨太后想了想,觉得或许是事不关己、外加人活着,所以就懒得提出抗议。如果杨太后动了他们集体的利益,比如说取消士大夫免税的特权,减免农税的话,估计不用鞑子们联系,就一个个收拾包袱主动投敌去了……
啧,如果有可能,真想将他们全都丢在荒岛上,让他们自生自灭去。
可是现在呢,为了不让他们添乱、帮鞑子的忙,只能让他们继续享受士大夫阶级所谓的特权。如此一来,说不憋屈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不行,她一定要好好的想个办法,让他们全部将目光放在对外贸易的同时,将农税降低得几乎无,只有这样,在这些特权阶级的眼里,土地的价值才会降低,她才有机会将大小地主手中的私田收回,变成国有……
那么该怎么办呢……
杨太后闭上眼睛,软软地靠在美人榻上,开始慢慢地翻阅前世的记忆。到了现在这一刻,杨太后突然无比的后悔,前世居然只看了历史方面书籍,而关于回到过去改变世界的YY文,因为很多都种~马了而很少看,让她想找法子来借鉴,也找不到稍微靠谱一点的点子,难道真的只能走将大明变成极具侵略性的资本主意国家?
想到现如今大明的内阁系统已经无限接近所谓的君主立宪制了,杨太后若有所思的睁开眼睛。或许她可以试着… …
“冬果,戚将军的新军练得怎么样了。”杨太后将守在门口的冬果叫了进来,出声询问道。
冬果沉思片刻,摇头老实回答道:“娘娘,奴婢不知,想来进展应该是不错的。”
“这样吗…”杨太后伸出指甲涂满红色丹蔻的手指在细木雕花的小几上敲了敲,片刻后,开口道。“宣戚将军即日进京,哀家有要紧事与他相商……”
冬果点头,并动笔帮杨太后写了宣戚承志进宫议事的懿旨,并盖了朱印,便招来一个机灵的小太监,让他带着懿旨快马加鞭的赶去山东蓬莱,交给正在加紧训练新军的戚承志。
相较于内陆地区不是遭遇水涝就是干旱,临海的蓬莱县无疑要风调雨顺得多,特别是在中枢朝廷提倡种植红薯等高产作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