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廷弼此人,朱由校还是知道的,只是一时之间想不起来罢了。如今听杨令月一说,朱由校也觉得他很合适,便又让杨令月代笔写下让熊廷弼重新任辽东经略,防守辽东。
天启元年冬,明熹宗再次启用熊廷弼,任兵部尚书兼右副都御史,经略辽东。过几日,又下令升任参将毛文龙为副总兵,命他排派兵守镇江。
因为辽东战事又起,天启元年的这个冬天过得并不太顺心。因为明熹宗不喜张皇后,朱由校大半时间都是宿在翊坤宫,算是坐实了杨令月第一宠妃的地位。
对此,一心想做贤后的张嫣自然是不甘心的。只是被繁琐的宫务缠身,既然张嫣再怎么不甘心,不想放下手中权利的张嫣也分不出多余的时间来争宠,只得冷眼瞅着杨令月越来越得朱由校的心,暗地里诅咒杨令月得不到好下场同时,挑唆其他嫔妃出面别风头。
张嫣张皇后聪明,后宫其他的女人也不笨,自然知晓张嫣耍的小心眼。在他们看来,容妃吃肉也给他们喝了汤,并没有学张皇后的做派往其他宫截人,自然比张皇后好相处,便该干嘛就干嘛,一点也没有顺张皇后的心意跟杨令月怼起来,那一派和谐的让张皇后险些气炸了肝儿。
大年一过,下了几个月的大雪便停了。天气虽说没有回暖,但到底能步行出门了。这天杨令月早早地起了,先是在春来的服侍下换上加棉的襦裙,然后亲自伺候懒洋洋的朱由校起床。在朱由校熟稔的偷香行为下,杨令月媚眼如丝的陪着朱由校用了丰盛的早膳,便目送出翊坤宫。
朱由校走后,太阳居然罕见地钻出了厚厚的云层,懒洋洋地挂在天上,驱散了不少的寒意。
杨令月穿着素锦夹棉的襦裙,披着镶有灰鼠老皮、织锦团花的披风,站在光秃秃、显得有些萧瑟的庭院中央。沉默少许后,便出声让春来安排人打扫积雪,将庭院打扫出来,好赶在春季来临时,种上花草树木、装添景色。
跟着杨令月随身服侍的春来哎了一声,便亲自去叫了几个粗使宫娥,开始打扫庭院。打扫过程中,杨令月又在空荡荡的庭院站了一会儿,在秋去领着几个小太监搬来美人榻摆在长长地走廊上时,杨令月转身出了庭院。
“听说今年西苑的梨花开得很好,不如今年春季来临时,咱们就在庭院里种一株梨树。”
正往美人榻上铺厚厚垫子的秋去脸蛋一皱,有些苦恼的道:“种梨树还不如种桃树呢,桃花比梨花好看,结的桃子也比梨子好吃。”
杨令月挑眉,似笑非笑地瞄了秋去一眼,含糊的说:“桃子是很好吃,但梨子也不错,不如就梨树、桃树各种一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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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娘娘这主意好,就梨树、桃树各种一株,当然再种一株李子树是最美不过了。”秋去在一旁巧笑嫣然,说道果树结的果子时,还用小巧的舌尖舔了一下唇瓣,显然已经开始想念果子吃到嘴里的味道。
春来有些无语,秋去这丫头平时看起来不错,人挺伶俐的,但一遇到吃的问题就化身吃货,着实让人哭笑不得。
“得了,别扯这些还没影儿的事。”杨令月笑了一下,接过春来递给自己的暖手炉,倚靠在走廊的栏杆处,慢悠悠地接着道:“我记得前几日万岁爷赏了几个柑橘,嗯,取一个出来本宫尝尝,其他的你们几个丫头就分吃好了。”
春来也笑了起来,在秋去忙不迭跑去取柑橘时,脆生生地跟杨令月道谢:“,奴婢谢谢娘娘地赏。这时节的柑橘可是稀罕物,奴婢早就馋得不得了。”
“你这丫头惯会说些好话哄本宫。”杨令月弯了弯唇瓣,却是转而问道:“冬果呢?这丫头又跑去哪儿了?”
“娘娘忘了,今儿是各宫娘娘领取份例的固定日子,所以冬果就和夏时公公亲自走了这么一趟……”
“本宫倒是忘了此事。”
与清代后妃制度不同,出自小门小户、良家子的明嫔妃,绝大部分都要依靠内务府发放的份例过活,即使暗中有魏忠贤做靠山的杨令月也不例外。
清朝时,后宫妃嫔支取的份例分为九等,最高等皇太后的年俸是黄金20两、银2000两。至于母仪天下的皇后则是年俸1000两、余下相应的则是皇贵妃银800两、贵妃银600两、妃银300两、嫔200两、贵人100两、常在50两、答应30两。
除了年俸,也就是例钱是按年发放的,其余者,例如每月应用的生活用品,布匹、毛料
,鸡鸭鱼肉、蔬菜,甚至是食用泉水都是按月支取。清袭明制,清宫如此,明宫自然也差不多这样,除了嫔以下的低位嫔妃不叫常在、答应,而是称呼婕妤、昭仪、美人、才人、贵人外。其他的不管是年俸也好,还是每月该支取的份例也罢,嗯,还是差了一些。
以住在坤宁宫的张皇后为例,张皇后每年的年俸是一千两,各类布匹、缎类总计30匹,纱20匹,外贡布匹,例如高丽布、倭布等15匹,各类细棉布、粗布等共计50匹,金线金线20绺、丝、绒、棉花线等共16斤,棉花40斤,各类皮料、貂皮共计100张。
每日吃食用品繁多、暂时不提。皇贵妃则是年俸八百两,其余者其余者每月支取的份例则是在皇后的基础上减三分之一。
而皇贵妃以下的妃、贵妃是600两年俸,妃子则是年俸500两,其余者每月支取的份例则是在皇后的基础上减半。
四妃如此,妃以下、身份还在美人、才人中徘徊的后宫其他女人的年俸、份例更是少得可怜了。至少在耳报神冬果的告之下,杨令月是知道,那号称朱由校第二宠的周美人,上个月只从内务府总管的手上领了一匹沾染了污迹的蓝素缎,一匹在内务府库房里堆积了有些日子、已经生了霉味的大卷江绸。
当然之所以会这样,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周美人不小心得罪了内务府的人,但也有内务府总管剑暗中收了好处,看人下碟的缘故。拖耳报神冬果的功劳,杨令月可是知道在周美人借着生病勾了朱由校几次后,不光被截了胡的当事人生气,就连把朱由校当成亲生子来霸占的客巴巴也是十分恼怒的,周美人只是领了一次残次品份例,算是讨了便宜了。
杨令月回了冬暖阁。刚在烧得热热的炕上坐下,还未来得及接过春来倒的姜茶时,冬果气喘吁吁地撩起门帘子,夹杂着一股子冷空气,从外间走了进来。
“娘娘,奴婢已经将内务府发放的份例锁进了库房,咱们是先用,还是继续用旧的。”后宫惯例,都是发了新的,将旧的放好,先用新的。冬果由此一问,不过是拐着弯问杨令月旧的该怎么处理。毕竟有新的不用,继续用旧的,那是脑子一根筋、节省惯了的主才会如此做。
“自然是先用新的。”杨令月接过春来递来的姜茶喝了一口,稍微润润喉咙后,这才不慢不快的继续说道。“旧的份例,等会你跟春来有空时花时间去点点,先挑出几匹样色上好的绸缎,你们三个丫头分分、做一身宫装,余下者就随意赏给宫里其他人,要知道绸缎、皮料这些玩意儿是最不经放的,要是放得像周美人上回领的份例那样儿,就太可惜了。”
听闻这话,在场的三个丫头全都吃吃地笑了起来,显然都在笑话周美人吃的这个亏。过了好一会儿,三个丫头才收了笑,齐齐说道。
“娘娘放心好了,奴婢知道该怎么做。”
三个丫头在东暖阁待了一会儿,见杨令月窝在炕上、安静地看着闲书,春来和冬果便一道去了库房,清点库存,只余下秋去一人跑去小厨房,挽起衣袖,兴致勃勃的研究食谱。
过了一会儿,太阳懒洋洋地缩回云层里时,穿着对襟明黄夹棉龙袍、披着镶有黑狐老皮的斗篷,戴着黄色纱罗质地的金冠,看起来文质彬彬、也有几分书生气质的朱由校从外走了进来。
“刚才朕来时,看这宫里的粗使宫娥们在庭院中走走停停、好不忙碌的样子,阿月你这是准备做什么?”
杨令月放下手中看了一半儿的闲书,下炕来到朱由校的身旁,抬手为他除了身上披着的斗篷,感觉到他身上所穿的这件对襟明黄夹棉龙袍半湿,显然沾染了霜气,又跑去找了一件天青色、胸口、衣襟、衣袖、衣摆处都绣有黑色团龙形状窄袖圆领的袍子为朱由校换上。
朱由校显然是习惯了杨令月的殷勤,笑眯眯地张开手臂,享受服侍。
杨令月动作很迅速的为朱由校换了一身衣裳。完毕后,她推拉朱由校、一起坐在热乎乎的炕上,声音清淡,却让人觉得心痒痒地说道。
“万岁爷怎么有空来臣妾这儿了,不雕刻船只模型了。”
“这话酸味怎么这么重呢,”朱由校含笑看着杨令月,及其熟稔的调情道:“阿月你今儿到底喝了几桶醋。”
“喝多少不知,反正足够酸死卖醋的了。”杨令月娇娇地哼了一声,半真半假、不依不饶的道:“万岁爷要是觉得过意不去,不然送臣妾万岁爷亲自雕的梅花钗如何。”
朱由校脸上笑容加深,显然很受用杨令月这一番爱娇的话语,不免柔了声音,清缓、温和的说道。
“梅花钗不好看,朕亲自给阿月做一支凤头钗如何。”
“嗯,还要大郎亲自给阿月簪上。”
杨令月显然也是调情的各中高手,柔柔地几句话让朱由校整个心暖和的不像话,只觉得眼前的人儿怎么看怎么美好。心神荡漾下,朱由校忍不住抓住了杨令月的雪白,好似玉石一样的小手,将杨令月整个人往怀里一扯。
杨令月轻呼一声,忍不住白了一眼朱由校。因为在杨令月倒进朱由校怀里的瞬间,朱由校这位少年天子一手搂着杨令月腰枝的同时,一手探进了衣襟里,掐着那粉嫩,不断地揉!捏。
杨令月隐晦的抽了抽嘴巴,控制住自己想反手抽他一耳光的冲动后,杨令月娇娇的说道:“万岁爷,现在还是大白天呢!”
朱由校吃吃一笑,“朕想阿月了,阿月难道不想朕了。”说完,朱由校也不管门窗是否关好了,直接推倒杨令月、把~~枪~上阵。
半晌缠暖,云雨过后,杨令月小脸粉嫩、一双杏眼明润润地靠在朱由校的胸前,衣裳凌乱半遮,隐约可见青青紫紫的吻痕。至于朱由校,则一脸餍足的把玩着杨令月那一头乌黑顺滑的秀发,让其缠绕手指。
就在此时,外间掩着的门被轻轻地推开,王体乾撩起门帘子,目不斜视的走了进来,垂首低语的唤了一声:“万岁爷。”
朱由校挑眼扫了一眼垂首弓腰、站在那儿的王体乾,声音沙哑的说道:“什么事?”
王体乾依然低垂着脑袋,弓着腰身,用不小不大,刚好令屋子里躺着的帝妃二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回禀道:
“刚延禧宫的宫人来禀,说是。。。说是住在偏殿的张才人,有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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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王体乾口中的张才人,便是那位截了张皇后胡、睡了朱由校,成功由宫女上位成了嫔妃的秋丽姑娘。
秋丽姑娘本姓张,说起来与走运成了皇后的张嫣同姓又是老乡,,至于八百年是不是一家,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拖与张皇后同姓的福,也算有几分姿色的秋丽姑娘,被分配到坤宁宫后,受到了不少优待。至少张皇后因为同姓、又是老乡的缘故,对秋丽比常人更多了一分信任。
对于这个同姓、同乡的秋丽姑娘,张皇后本想着、如果秋丽她真忠心的话,等过几年必送她一场富贵、必送她出宫找个好人家嫁了。只是没想到,张皇后刚有了这个想法,秋丽便亲自出手将她弄懵逼了。
尼玛,果然会叫的狗不咬人,不会叫的狗咬死人。
秋丽这贱人平时装得那么乖巧,结果张皇后一错眼,这贱人就抓住了机会,干脆利落的卖了主子、将主子当成垫脚石往上死命的爬!
张皇后那个憋屈啊,只恨不得将秋丽这贱人挫骨扬灰,往死里作践。只是张皇后一直标榜自己是贤惠大度的贤后,这种降低人印象的整治手段,别人能做,她是万万不能做的。没法子,张皇后只能憋屈地将怒火咽回肚子里,并主动自觉的开口,给了秋丽一个名分。
张皇后本打算将秋丽塞进翊坤宫膈应杨令月的,只是杨令月没上当,让张皇后的打算落了空,所以怒火无处发泄的张皇后只能将秋丽塞进了延禧宫,使着各种上不了台面的手段磋磨成了张才人的秋丽。
只是…张皇后万万没想到,她磋磨张才人的结果是……张才人有喜了。
啧,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的消息。
只说朱由校在翊坤宫接到王体乾的禀告后,立马就收拾收拾、领着想去看热闹的杨令月,一起坐着撵轿往延禧宫赶去。
赶去的途中,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朱由校乘坐的撵轿碰到了张皇后所乘坐的凤轿。张皇后下了凤轿,给朱由校见礼时,无意中瞥见撵轿中与明黄相依的那抹粉红,心猛然地悸了以下,苦苦瑟瑟,让张皇后分外难受。
“臣妾参加皇后娘娘。”杨令月有些膈应张皇后的脸色,但到底沉得住气,面上笑得如那脱俗的梅花一样,下了撵轿给张皇后行礼问安。
张皇后面子上的功夫一贯做得好,她微笑的回了一句‘妹妹有礼了’,便跟着一道去了延禧宫。而到延禧宫时,已然双十年华的张才人正不胜娇弱的倚靠在美人榻上,手抚着小腹,娇羞的道:
“请恕妾失礼,不能起身恭迎万岁爷,皇后娘娘,以及容妃娘娘。”
朱由校摆摆手,语气温和面色平淡的转问:“太医怎么说?”
一旁伺候张才人的宫娥赶紧上前回答道:“太医说了,张美人月份尚浅,胎脉细弱,恐出意外,当好生的卧床静养。”
一旁听着的杨令月诧然的挑眉,却没什么话没说,转而看向了依然保持微笑的张皇后,显然很好奇张皇后会说什么。
果不其然,不出杨令月的意料,张皇后见宫娥如此回话,立马看向了朱由校,面带担忧的道。
“既然如此,张才人就好好的卧床静养吧。万岁爷自然由其他姐妹服侍,张美人目前当以子嗣为重。”
一旁沉思的朱由校依然没有说话,反倒是看热闹的杨令月打破了沉默开口了。
“万岁爷,张才人承孕龙嗣是不是当赏啊!”杨令月勾起唇瓣,意味深长的说道:“毕竟这可是万岁爷的第一个血脉啊!”
杨令月之所以这么说是有原因的。因为被后世人评价‘丽而狡’的杨令月此时才想起,历史上朱由校的第一个儿子朱慈燃是由张皇后所出,且生下来就是死胎,被追封为怀冲太子。至于面前这位因子得封裕妃的张才人,历史上也很出名——在原天启三年五月的时候,因受召幸怀胎将产册为裕妃,怀胎十三个月尚不分娩,被治以欺君之罪,同年八月被废黜并饿死。
杨令月猜不透本该天启三年因太医误诊谣传怀孕的事为何会提前到天启二年春初发生,但左右不过一个结果,一心想着往上爬的张才人得不到好下场。自认冷心冷肺的杨令月本想冷眼旁观,但略微想了一下,杨令月选择开这个口,一来给张皇后上上眼药、在朱由校面前加深张皇后不贤惠的印象,二来也是为了向朱由校表明自己不争宠、爽朗大方。左右不过一句话,杨令月自然乐得用注定会是死人的张美人给自己刷印象分。
只不过……杨令月隐晦的勾了勾唇,眼中闪过一抹深思。这给张才人诊脉的人是谁,讲真,他可真是个人才啊!
由于杨令月多了这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