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白桦和白杨在井底使劲拽了拽辘轳架上的绳子,然后大声对外喊道:“姑娘,看到水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临青溪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次,白桦和白杨同时加上内力喊道:“姑娘,看到水了!”
在场不在场的人都被这巨大的喊声震住了,看到水了?看到水了!抑制不住的狂喜在每个人心里都像这地下即将要涌出的水一样,堵都堵不住。
“出水了,真得出水了?”临仁义慌忙跑进了院子。
“族长阿爷,真得出水了!”临青溪高兴地说道。
“太好了,太好了!溪丫头,你真是咱们临氏一族的福星,福星呀!”临仁义激动地说道。
此时,村人早就忘了刚刚自己说过的话,一个个都伸着脖子想往井里面看。是他们太小看临青溪这个小姑娘了,说不定临氏一族的老祖宗真给她托梦了。
“族长,这井算是谁家的?”欢喜的人群中有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出现了,声音的主人就是临旺财。
“这井自然是我家的,不过我相信我阿爷、阿奶、爹和娘,还有哥哥嫂嫂们都不介意让全村人都吃这口井的水。”临青溪听到临旺财明显要挑事的声音,抢在所有人说话之前说道。
“溪丫头,这井怎么能算是你家的呢,全村人都有份儿。”临旺财斜着眼睛说道,他这可是为全村人谋福利。
但村里人并不领他这份好意,虽然刚才他们也有奚落临青溪瞎胡闹的意思,但这会儿地下真有了水,他们对临青溪更多的是佩服,而且他们也都知道老临家不是那自私的人,这井里的水也不会霸占着不让村里人吃。
“旺财,这井还没打好,你这心眼儿怎么就多了起来。你别忘了,你站着的是人家溪丫头家的院子,这院子是她家的,这井也是她打出来的,自然井也是她家的。”有村民站出来说道。
“你们也别忘了,这院子他们家早不要了。”临旺财大声说道。
“谁说我不要了,这院子是我老临家的祖宅,如今打出了井水,当年的诅咒也破了,我家的祖宅不是什么不祥之地,相反,我现在觉得这里风水极好。族长,过两天,我就让人来重修我家祖宅,然后就搬回来住。”临远山听说老宅子打出了水,就从地里赶紧回来了。
“这是你家的祖宅,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旁人说不着。你们都给我听好了,咱们村能打出一口井,那是天大的好事,这井水我相信远山一家不会霸占着,让你们喝是看在同族人的情谊上,不让你们喝,谁也不能说出什么来,都明白了吗!”看来自己敲打的还不够,族人的心还是不怎么齐。
“族长,今天我临远山就把话给大家说明白了,溪丫头打出这口井是祖上庇佑,我自愿捐给族里。溪丫头,你心里也别对阿爷有什么不满,这井是你打出来的没错,可这水不是咱们自家的,是属于村里人的。”临远山不贪图这口井,村里人能喝上井水,这是几百年没见过的好事,可这井要没有临青溪也打不出来,他知道这一次又要让临青溪受点委屈了。
“阿爷,井的事情您和族长阿爷决定就好了,我只是个小辈,能打出一口井也不过是机缘巧合,我心里不会怨阿爷。”临青溪大度起来可以很大度,但计较起来也可以很计较,说到底,临家村不过是她日后眷念最深的一个地方,但并不是唯一一个。
可是,对于其他家人来说,临家村是他们以后子子孙孙要住下去的地方,提高家人在族人心目中的地位和好感,她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牺牲的,再说,有了这口井,村里的吃水问题就会得到缓解,那么她就可以用山眉河里的水来浇地了。
临青溪不觉得委屈,但是有人替她觉得委屈,溪园的下人们知道这件事情之后,都觉得老临家人对村里人太好了,相反,村里人却显得有些不厚道。
“姑娘,要不咱们回屏陵县吧?”蔷薇担心以后村里人看到临青溪的能力越来越强,他们会上杆子来占便宜,再说,屏陵县还有几千亩地和几座山呢。
“回那里干什么?”临青溪从村里回到溪园之后有点累,这两天她虽然没有亲自动手挖井,但心里一直提着劲儿呢。
“姑娘,蔷薇知道这里是姑娘的家,可总有一天姑娘是要嫁人的,到时候姑娘在临家村努力的一切都是带不走的,还不如现在离开,找一个属于姑娘自己的地方,姑娘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蔷薇声音明显有着丝丝怒意,那些人就是看姑娘人小才欺负她。
“蔷薇,你也说了这里是我的家,我怎么能随便离开我的家呢。再说,我哪有看什么人的脸色,我过我自己的日子,别人碍不着我,我也碍不着他们。不过,你有一点说对了,我的确是想找一个属于我自己的地方,不过不是现在。”很久以前,临青溪就想买一座荒岛居住,在荒岛上盖一座谁也无法打扰的房子,然后面朝大海,静等春暖花开。
只是,在一个如此古老的时空里,没有游轮,没有电,没有一切高科技的设备,还没有她钟爱的潜水设施,就算不用钱也能拥有一座荒岛,对于她而言,当初期待的那种感觉也不同了。
“那是什么时候?”蔷薇问道。
“我也不知道,除非我的家人愿意跟着我一起离开,否则他们在哪里,我的牵绊就在哪里,人只要有了牵绊,很多事情就不能随心所欲。任性的自私,也许可以为自己谋得短暂的利益,但是失去的永远比得到的要多。”自私与冷漠的确可以让一个人过得更轻松惬意,临青溪也不是不想这样,只是她若是这样做了,临远山是第一个不答应的。
茉莉和蔷薇尽量去理解临青溪话里的意思,但人善被人欺,临青溪表现得越出色,就会有更多的人想从她身上得到好处,现在只是一些村里人,那以后呢?
不过是一口出水的井,临青溪是真没有想太多,对于她来说,很清楚自己以后的处境,如果不尽快强大己身,她和她的家人,甚至临氏一族的人都会有危险。
老临家祖宅里加固好井壁真正出水的这天晚上,临仁义、临远山两个人在溪园找到了正在逗彤笙玩的临青溪。
香絮抱着彤笙赶紧去了别的房间,茉莉沏好了热茶送到屋里,临仁义和临远山坐在炕上,临青溪坐在他们对面的凳子上。
“溪丫头,这几天你没回家,是不是心里还在怪阿爷拿着你的努力当人情?”自从那天从祖宅离开之后,临青溪就一直呆在溪园。
“阿爷,我这几天都在忙着筛选麦种的事情,已经和爹娘说过了,您别误会了,我从来没怪过阿爷!”说实话,临青溪都快把这件事情给忘了,实在是春耕之前,她有太多的事情要忙。
“溪丫头,你别怪你阿爷,他是咱们族里真正大仁大义之人,要不是为了全村人着想,他也不会把你的功劳送给大家。”对于这口井,村里说什么的都有,但都很感谢临远山把井捐给村里,以后吃水就没有这么困难了。
“族长阿爷,阿爷,我真得谁也没怪,不过就是一口井而已,就算我自己霸占着它,难道我还能天天对着井口喝水不成。打井本来就是让大家有水喝的,只不过打井的地方刚好在我家又刚好被我知道而已,我对这口井有使用权,但是却没有真正的决定权。”临青溪无奈地表示道。
临仁义和临远山虽然不是十分很明白“使用权”和“决定权”具体是什么意思,但也能猜透一些,但无论怎么说,打井这件事情,功劳最大的就是临青溪。
“溪丫头,临家村能有一口出水的井,怎么说都是你的功劳,你说吧,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这个族长能做到的。”临青溪和别的小姑娘不同,对她的奖赏自然也要不同。
“族长阿爷,真的是我要什么都可以?”临青溪眼珠子一转说道。
“没错,什么都可以!”就冲着临青溪对族里的贡献,临仁义也知道自己不能小气。
“那您把族里祠堂后边的那一大片树林给我吧!”临青溪猛然说道。
整个临家村,只有临氏祠堂后边的那片林子里的树和别处不同,虽然村里人不知道树的名字,但那些树的树龄都很久了,有的几百年,有的几十年,甚至还有一棵树听说有千年了。
“溪丫头,你要那些树干什么?那可是守着咱们临氏祠堂好几百年的神树了,这个可不能给你!”虽然有些出尔反尔,但临仁义也只能失信于临青溪,临氏祠堂后边的树不是谁都能动的。
“没什么,只是喜欢而已!”临青溪难掩失望。
“溪丫头,要不你再换点别的,那树是不能动的!”临青溪要什么不好,非要祠堂后边的神树,临仁义是万不可能答应的。
临远山觉得临青溪有点儿故意为难临仁义,因为之前临青溪就说很喜欢祠堂后边的树,想要去砍一棵,但是被他制止了,并且已经告诉她,这些树是守护族人的神树,动不得。
“算了,族长阿爷,其他的我什么都不想要,以后我只想种好我自己的田,有什么事情您找我阿爷就行了。”临青溪没有了谈话的兴致。
临仁义和临远山都看出临青溪有点儿不高兴,他们也不敢说她什么,想她是被先人教导过的弟子,就算是自己的族人和亲孙女,有些话也是要憋在心里不能说的。
临仁义和临远山只好先离开了,他们都觉得自己和临青溪之间已经被隔出了距离,尤其是临远山,他有种强烈的感觉,自己和临青溪这个孙女之间似乎出现了裂痕。
其实临青溪真的只是有些失望罢了,她这失望不是因为临仁义和临远山的行为,而是因为祠堂后边那些得不到的树,那可都是集日月精华、天地灵气的沉香,是比黄金还要珍贵几百倍的“树中钻石”。
在溪园吃饭的时候,临青溪也显得有些闷闷不乐,茉莉和蔷薇还以为是因为临仁义、临远山对她说了些什么,惹她不开心了。
吃完饭,临青溪教会木槿筛选麦种的方法,然后就有些发呆地坐在溪园的院子里。
“姑娘,您是不是还在因为那口井生气?”白杨也以为临青溪是因为井的事情。
临青溪摇摇头,说道:“族长阿爷说要给我一点儿补偿,问我要什么,我说要祠堂后边的树,他就反悔了。”
“树?就是村里临氏祠堂后边的那些树?”白杨问道。
“是呀,唉,我的钻石!”临青溪拖着小腮苦着脸说道。
“姑娘,那些树有什么稀奇的?在山眉河那边的深山里有好多呢,比祠堂后边的树粗多了。”白杨还以为临青溪是因为什么苦恼,原来不过是那些叫不出名字的树。
过了年之后,他施展轻功又进了两次深山,而且去的地方比较远,就发现了和临氏祠堂后边一样的树,只不过那里野兽很多,要不是他轻功好,可能都回不来了。
“白杨,你再说一遍,什么多着呢?”临青溪猛地站了起来。
“就是姑娘你说的那种树,我在深山里见过,又高又粗,不过那边都是野兽,非常危险。”白杨只好再说一遍,这树真得很重要吗?
“一模一样?”临青溪不相信地问道。
“嗯,应该没看错,要不,我现在进深山再看看去!”白杨放下手中正在擦拭的锄头,起身打算再去深山看看。
“你不是说那里很危险吗?这样,你叫上白桦一起,最好给我弄回来一些树枝,记住,别让村里人看到!”万一是一样的东西,村里人再以为她破坏神树,这可不好办了。
“知道了,姑娘,我这就去!”白杨快跑着去找白桦了。
天有些黑的时候,白桦和白杨才从溪园的后门进来,手里还拿着几根树枝。
临青溪正在屋里焦急地等待着,茉莉和蔷薇她们一边练字,一边陪临青溪等着。
“姑娘,白桦哥和白杨哥都回来了!”铃兰在门外说道。
“让他们快点进来!”临青溪在屋里说道。
白桦和白杨走进屋里之后,就把树枝交给了临青溪,临青溪一看果真和祠堂后边的一样,就是沉香树枝,发达了,这下她才是真真正正地发达了!
“姑娘,姑娘!”茉莉见临青溪抱着白桦、白杨拿过来的树枝傻乐,赶紧出声唤她。
“我没事,我没事,我需要冷静一下,你们都先出去,让我冷静一下!”临青溪现在急需要重新理清思路。
屋子里就剩下临青溪一个人的时候,她安静地坐在炕上,一手握拳抵额,一手轻轻地敲击着炕上的小木桌。
她以为看清楚了所有的利害关系,只要手里掌握了种植高产粮食和蔬菜的技术,那么一时半会儿就没人敢动她,而等到有了银子和更多自己人,她的安全感就会随之增加。
可是,种田是漫长的过程,就算有大棚,也要考虑很多其他的因素,更要预知很多其他的危险。所以,她要加快进度才可以。
白杨说,深山里的沉香比祠堂后边的沉香还要粗,而且野兽众多,那么深山里这些沉香的价值就会更高。中国古代历来有“沉檀龙麝”之说,沉香是十分难得的高雅之香。
她在京城的时候,曾特意去香阁里问过,在楚国最好的香是檀香,根本没人听说过沉香,皇家寺庙里皇上烧的香都是檀香。
如果她采集沉香来卖,并且把它推到众香之首,那么银子还不是滚滚而来。有了银子,她就好办事多了。
“白桦、白杨,你们进来!”主意已定的临青溪大声对门外喊道。
接下来的两天,临青溪和白桦、白杨就在溪园消失了,穆氏和叶氏来找临青溪的时候,都被茉莉她们给挡回去了。
到了第三天,临青溪他们三个才回来,而且三个人都是一脸喜气。
“姑娘,是不是成功了?”茉莉小声地问道。
“没错,看来你们四个要把手头上的事情都交给水仙、海棠她们四个,然后和我出一趟远门。”临青溪笑着说道。
“姑娘,那种地怎么办?”木槿想着就要春耕了,临青溪这时候抛下这些庄稼离开,说不定会出乱子。
“没事,全都按照我说的选种、施肥、除草,然后种上小麦,另外,你把咱们所有的种子都挑出最好的一份给我,不用太多。”种上麦子就不用操太多心了,农庄的蔬菜有临远山帮忙照顾着,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临青溪又找来茉莉和蔷薇吩咐了一些事情之后,她就回家了,然后对临远山、临忠国几人说,自己要出一趟院门,白桦、白杨和茉莉她们四个都跟着,让家人不用担心。
“溪丫头,你这又是要干什么去?家里已经有吃有穿,你就不能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吗?”上次进京小半年,叶氏就担心了小半年,她现在不求什么大富大贵,就求一家安乐。
“阿奶,我就是出去转转,过不了多久就回来,您别担心了。”要说服家里人出去,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临青溪又不能偷偷摸摸离开。
“溪丫头,你要出去就出去吧,不过,别呆太久让家里人担心,有空的时候写封信回来!你要是想飞就飞吧,这个家没有绳子困住你。”上次从溪园回来,临远山一个人想了很多,最终让他发现,自己和孙女之间的裂痕之所以出现,是因为他和族长临仁义一样,都想把临青溪困在临家村。
他想,临青溪一定是觉察到了这一点,所以才越来越不爱回家,而是整天呆在溪园里,这样下去,一家人的关系就会越来越远,直到有一天,她会毫不留恋地离开这个地方。
他自问,自己最想要的是一家人开心地生活在一起,临氏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