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潘金莲怎么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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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潘金莲怎么破~- 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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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帐子里几碗灯,一张小桌,几个杌子,几柄弓刀,此外只有宋江和花荣两个人。宋江神情悒悒不乐,黑黝黝侧脸上,两行“金印”依稀可见。
  花荣显然已经从方才的蜘蛛危机中缓过来,见了武松,娃娃脸现出一个春风般笑容:“武二哥。”
  武松见了宋江要拜,让宋江制止了:“都是自家兄弟,繁文缛节便省了罢。” 眼下帐内只有知根知底的另外两个人,他便也不演了,直接开门见山,“今日请两位贤弟来,实在是有些难以启齿之事,只能和心腹兄弟说知——武贤弟,此次将你请来梁山,一半也是为了此事,望你能助我一臂之力。”
  武松微微吃惊。他知道花荣和宋江已有近十年交情,为了这位大哥抛官弃爵,将门虎子直接变成黑道盲流,可谓是生死之交。自己呢,不过是一年前和他相处了十几日,也被他认为是心腹?
  而宋江通常的那些谋士小弟,什么吴用、李逵,竟然不在“心腹”之列!
  他不动声色,躬身一揖:“哥哥请讲。”
  而花荣虽然早到,显然也还没有听过这番开场白,当即目瞪口呆,溢于言表:“哥哥但有吩咐,小弟万死不辞。”
  宋江长久不语,只是深深叹气。半晌,才朝帐子门口微微使了个眼色。
  武松机警,立刻道:“外面没人。”
  宋江这才叹口气,说:“愚兄来到梁山不久,蒙晁盖哥哥和众位兄弟厚爱,虽然未见尺寸之功,却是一心为公,从没有过丝毫恶念。可如今……梁山上有人要置我于死地,我……实在是想不明白。”
  他说得轻描淡写,似乎只是在做一次动员讲话。只有最后半句,语调里藏不住的阴沉。
  花荣大惊:“有人要害哥哥?”
  武松问:“哥哥从何得知?”
  宋江慢慢踱到帐子一角,捡个杌子坐了,低声道:“兄弟听说过江州之事吧?”
  武松点点头。梁山众好汉也喜欢八卦,尤其是喝酒的时候,你一言我一语的回忆革命家史,简直是拉近兄弟情感的最佳方式。而江州劫法场则是几乎半数人都参与过的光辉事迹。若是有人把梁山的所有故事写成一个个话本子,那江州这一本,一定是稳稳居于销量前三的。
  那时候宋江获罪刺配江州,一日酒后发疯,在浔阳楼白壁黑字的题了反诗,以致被下进死牢,不日处斩。消息传到梁山,晁盖在感叹宋江作死之余,连忙组织众人商议救人之策。
  草头军师吴用当即献策,请专业人士伪造蔡京蔡太师的书信,吩咐将反贼宋江押送东京,再派无间道戴宗送到江州。这样一来,一可以争取时间,二是将宋江弄出江州,梁山众人便可以在路上劫人。
  本来是万无一失的计划,可是假信刚刚送出去,吴用却一拍大腿,说坏了,那封信里有个太明显不过的漏洞,一眼就能让人识破,宋江休矣!
  戴宗轻功当世第一,眼下谁也没法把他追回来。于是紧急启用第二套方案。数十梁山好汉披挂下山,展开了一次史无前例的大营救。等赶到江州,恰好撞见宋江被押送法场,罪名是题写反诗,加上和梁山泊互通声气捏造假信。昔日那个叱咤山东河北的黑道老大,如今垂头丧气的昏迷着,听天由命。这次可不是面对燕顺时的扮猪吃老虎,而是真正的绝望无助。
  还好晁盖众人够给力,再加上宋江在江州新收伏的小弟们神助攻,这次什么黑道白道规矩都不顾了,杀伤官兵百姓无数,江州血流成河,终于把宋江从刀口下救了出来。宋江栽了他此生最大的一个跟头,从此和白道绝缘,只能死心塌地加入梁山。
  而梁山好汉们也以救过宋江为荣。每次聚义喝大了酒,这件事都会拿出来吹吹。
  这个说:“宋大哥是我背起来的!”
  那个说:“他身上的绳子是我砍断的!”
  另一个说:“我那天宰了十七个官兵!”
  还有的实在没什么可吹嘘的,只好小声说:“宋大哥当时都吓尿了,还是我给找的换洗衣裤……”
  这些话,宋江都笑容可掬地听着,每个人都衷心感谢一番,敬一碗酒,从来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快。
  当时花荣也参与了营救,一提到这事,自然是两眼放光,陷入了热血沸腾的回忆里。而武松作为听众,经宋江一提点,立刻发现了有什么不对。
  “哥哥是说,第一次那封漏洞百出的假信,是……是被有意放下山的。”
  宋江点点头。假信是吴用的主意。漏洞也是吴用发现的。方案二也是吴用制定的——摸不透这人的意图,无怪他今天没有把吴用请到帐子里来。
  花荣道:“百密一疏,或许军师头一次确实没有发现那漏洞呢?”
  宋江摇头:“我从不敢轻易疑人,吴学究的人品,我便如相信两位贤弟一般相信他。但是今日这件事,若说是巧合,那可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他一面说,一面引着两人来到帐中央方桌旁。桌上一个小铁盒子,封着口。
  “今日,在我惯常的床帐里,发现了这个。”
  宋江说毕,将铁盒一掀一倾,一只鸡蛋大的半死不活黑毛白纹毒蜘蛛应声滚了出来。
  花荣一言不发,双眼一翻,直接晕在武松肩膀上。
  宋江用帕子包手,拈起蜘蛛腿,放回盒子里,扣好盖子,同情地看了一眼花荣。
  “十年了,他这毛病怎的还没改好。”


第65章 9。10
  山东济州府辖境之内,有一大片平湖水乡,一脉之水,港汊纵横,方圆八百余里,是为梁山水泊,又有北方“小洞庭”之称。水泊内丰饶恬静,气象万千。
  就在十年前,大儒苏辙路过梁山泊,面对无边无际的满池荷花,诗兴大发,曾写下这样的诗句:
  终日舟行花尚多,清香无奈着人何。
  更须月出波光净,卧听渔家荡桨歌。
  ……
  花开南北一般红,路过江淮万里通。
  飞盖靓妆迎客笑,鲜鱼白酒醉船中。
  当然那只是过去的美好岁月。如今的水泊梁山已是藏龙卧虎,成为北方黑道头一号反政府武装势力的大本营。满池荷花底下,装的是尖刺栅栏和机关;万里通行的水道上,行的是百桨巨帆的战船;荡桨高歌的渔家随时可能化身嗜血的杀手;而飞盖靓妆迎客笑的湖边酒店里,卖的已经不是酒,而是信息和情报,附带蒙汗药、暗器和朴刀。
  倘若苏辙此时再次路过梁山,等待他的无非三种结局:第一,被谋财;第二,被害命;第三,倘若他恰好文武双全,展露出了什么不同寻常的本事,那他也许会被请上山,坐一把交椅,论秤分金银,大碗吃酒肉,快活去也。
  地方官兵曾经试着剿过几次匪,但要么损失惨重,要么官兵头子被捉上山,转眼就被忽悠成了替天行道的贼寇。地方官本人呢,多半还会因为剿匪不力,被上面批评降级。这么惨痛的代价谁肯再付,于是只好睁只眼闭只眼,假装梁山不存在。
  而梁山泊里的好汉们也非常聪明上道,平日里很少和官府正面挑衅,就算是劫富济贫,也只是劫些没什么背景的倒霉蛋。就算是偶尔抢个闺女,也不会抢到知府县令千金的房里去——况且随着宋江说话越来越有分量,这种事最近也少了。
  黑白两道井水不犯河水,除了梁山里的壮小伙偶尔耐不住寂寞,去临近的郓城、济州府扫个货,嫖个娼,不幸查夜被抓,那也只能自认倒霉,轻则坐牢,重则杀头,挂上“梁山贼寇首领”的牌子,便是能让济州府吃上半年的政绩。
  和梁山相比,张青认识的那些什么清风山、白虎山、桃花山,都成了粗制滥造的渣渣。梁山泊对于他们,就相当于国子监之于落第秀才、少林寺之于卖艺武夫、汪洋东海之于泥潭小虾米。
  这次宋江出山,收伏了各路人马加盟,回寨时更是做足了排场。锣鼓唢呐的队伍迎到了十里开外,水泊里渔歌声势震天。据说桃花山上的李忠和周通头一次看到梁山迎客的盛况,直接吓跪了,互相看一眼,颤声自问:“这……这得花多少钱!他们每个月有多少进帐!”
  水泊边缘的芦苇里藏着百十艘快船,看到朱贵的令箭,瞬时间齐齐现身,摇船的小喽啰齐声躬身喊号。
  “恭请贵客上船,去山寨共聚大义!”
  声音振聋发聩,惊起一簇簇水鸟。
  这又吓尿了一群人。白虎山孔明直接坐地上了,还是让人拉起来的。二龙山杨志——曾做过殿司制使官——摸摸脸皮上的青记,不情不愿地承认:“便是洒家押运花石纲时,若能有这般听号令的队伍,何至于被风浪吹散,颠覆在黄河里!”
  孙二娘则是面如土色,母夜叉直接变成了阎王殿里的洒扫小鬼差,缩在船头,捂着胸口,战战兢兢地说:“六妹子,你扶着我点儿,姐姐我没坐过船……当家的,麻烦给我找个痰盂儿来……”
  倘若孙雪娥还在身边,她一定得再使唤一句,管这位妙手厨娘讨两粒提神醒脑的陈皮丸来。可惜孙雪娥已经不在这个小圈子里了。这一路走下来,她至少被两位数的单身小伙子们疯狂追求过。其中有两个还像模像样地摆个擂台,公平竞争了一番,引来不少人围观。
  梁山上不是没有未婚女眷,但要么是戴宗的妹妹要么是晁盖的侄女,都是有大哥罩着的,不管漂亮与否,底层小弟谁敢多看一眼。像孙雪娥这样,只是个新上山的女头领的结拜妹子,背景基本等于无,那简直是沙漠里的一汪救命水,谁抢到算谁运气。
  最后抱得美人归的,是原桃花山二把手小霸王周通。此人身材高大,孔武有力,一张国字脸,几颗青春痘,极有雄性气概。但他胸无大志,当强盗时唯一的执念就是娶个压寨夫人——不用有脑子,不用有才气,漂亮就行。
  当年,他本来已经半抢半定,聘了山下刘太公女儿,说好不日成亲。他虽然是强盗,毕竟还是个有操守的强盗,懂得跟附近的百姓搞好关系,懂得明媒正娶,不像清风山上那个王矮虎,不管三七二十一,喜欢把人家姑娘抱进房里,霸王硬上弓完事。
  于是刘太公也只能敢怒不敢言,准备好当这个便宜丈人了。
  谁知成亲当夜,半路杀出个行脚僧,躲在刘小姐的新房里。周通满头戴花披红挂彩,满心欢喜地摸进销金帐,当场摸到一个光头,然后就被拳脚齐施,狠狠接受了一番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教育。
  周通直到爬出新房也没明白,为什么新娘子会突然变成了男和尚。当然他后来才知道,那和尚法名鲁智深,此次只是路见不平,管个闲事。
  这事据说闹得周通半年不举,见女人就躲。他又舍不得掏钱看病,萎靡了好一阵子。如今好不容易恢复了健康,当即决定,将娶媳妇大业重新提上日程。
  到底是当过大哥的人物,很快就淘汰了各路不入流的小喽啰,获得了孙雪娥的芳心。两人很快如胶似漆,天天虐狗,以至于让李忠都受不了,咬咬牙,亲自掏腰包,拨了一顶营帐,远远的分配到营地最边缘,让大家眼不见心为净。
  可架不住每天开饭的时候,那帐子里传出的香味,能引来百十人围在旁边伸着脖子嗅。孙雪娥甜笑着端个盘子出来,看见这阵势,吓得当场盘子就掉了。
  马上有那手快的,贴着地皮一捞,抢救起一个香喷喷的烧鸡腿,擦擦开始啃。
  从此孙雪娥成了桃花山一派的御用厨娘,天天有别的山头的人,打着讲义气叙交情的名义来蹭饭。李忠和周通两位守财奴,才不愿意做冤大头,开始百般推脱,后来潘小园知道了,悄悄派个小喽啰前去提示,让他们一人一顿收二十文钱,鲁智深减半。
  于是如今,李忠和周通随身带的行李越来越沉,上船的一刹那,那小船明显地往下陷了一下子。旁边的孙雪娥吓得连声嗷嗷叫,让周通体贴地护送进了船舱。
  潘小园全程目睹了孙雪娥的闪电第二春,再看看自己身边一片清净,一个歪瓜裂枣也没来骚扰,不难知道,自己大约也属于“上面有人罩着”的。但武松具体怎么罩了她,她看不太出来,他也没说。
  况且武松今日从一大早就少有露面。上了客船,就把自己关船舱里。杳杳水泊港汊纵横,小船弯弯绕绕的缓行,不知何时才会靠岸。孙二娘在外面晕船,张青在跑前跑后的照顾媳妇,根本没空理别人;潘小园觉得自己有必要进去表示一下关心。
  在外面轻声叫两下“二哥”,没人应,直接就掀帘子进去了。刚迈进去一步,眼一花,耳根一烫,电光火石,不由自主叫一声抱歉,捂着眼睛就向后转。
  天色热也要注意影响,谁让你光着膀子纳凉了!秀腹肌么!
  武松的声音却也是兴师问罪的口气:“谁让你进来了?没看见门帘子吗?”
  潘小园指头缝里往外看,那门帘子上似乎果然让他做了个小记号,打了个不显眼的结。无怪乎孙二娘一直对舱里目不斜视。可自己又不是道上的,凭什么要时刻留意这些东西!
  又急又恼,刚想着要不要甩手走人,又听见武松说话了,似乎也觉得方才有点太蛮不讲理,这次口气有点软:“没关系,左右不是孙二娘瞧见。”
  ……这算是句安慰?几个意思?
  虽然她知道,他们那些江湖好汉也从来不扭扭捏捏,有些粗人喝醉了时,更是直接“脱得赤条条地”,孙二娘这等女汉子瞧见了,连脸都不带红一红的。这么一来,倒显着她大惊小怪了。
  既如此,在门帘子上做什么手脚?
  她决定大大方方地转过身去。武松已经披了件上衣,裹住健壮而匀称的上身,只剩下半个胸膛露出来,麦色的饱满肌肤上,隐约闪着一抹惨白。
  她倒抽一口气,直直盯了一会儿,才意识到那是什么。再看他手边,一小碗调开了的金疮药。
  武松将衣襟掩得紧了紧,低声道:“小伤,过两天就好。”
  潘小园忽然觉得有点过意不去的心疼。跟他跑路以来,她这个局外人一直被罩得全须全尾,连头发都没掉几根。他倒是三天两头的挨打受伤,简直辜负了打虎英雄的名号。
  她也明白了他那句“幸好不是孙二娘瞧见”的意思。见他衣裳系的正了,才走近几步,也轻声问:“伊拉白衣道士又来了?”
  武松被她的口音逗得嗤的一笑,点点头,“这次多了些人。大约是想趁我到梁山之前,最后再试一下子——总不能空手而归,跟他们教主没法交代。”抓起手边什么东西,朝她一抛,“喏,还你,别让人随便看见了。”
  潘小园无意识接住,打开来。皱巴巴的休书,失而复得,上面添了更多的、不知是谁的血迹,扯出几条破缝,一半的字迹早就看不清了。
  她简直呆住了。这算是伊拉江南人勿昧他物,完璧归赵?
  而武松却只是笑笑。他说得轻描淡写,实际上却是比上次多十倍的险恶。包道乙他们只知道布包里的纸张关系重大,却也并不知具体内容;见到包里的那张休书,莫名其妙了半天,横竖左右研究一遍,连夹层、密文都考虑到了,最后才终于不情不愿地承认,这大概是武松从不知哪个老乡家里顺来的废纸。
  及至清河武松加盟梁山的消息传遍江湖,就相当于一部大写加粗的公告,表明他已经做出了二选一的选择。他们也知道,东西上了梁山,便是有去无回,因此趁武松与宋江密谈后归营,在小树林里落单的时刻动手,新账旧账一起算,什么毒药、迷雾、暗器都上了。武松苦苦支持了好久,最后还是深夜梦游的鲁智深惊觉,一根禅杖把他救回来。
  他正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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