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濬宠溺又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这故事他也只是幼时听府中的老人背地里当笑话说起过,略有些印象而已。要说这故事在民间的确流传甚广,但是在富贵人家是绝对不准人提起的,家里的公子小姐也是万不敢看这样的书的。
真不知道她是自己在书上看到这故事的还是在民间听人说的。
司马峻嵘也含笑看着景绣,她若是从小在相府长大恐怕不可能会知道这个故事的,他向来喜欢读这些不入流的书,没想到这个小师妹和他还有共同爱好。
雪儿将司马濬脸上的笑容收入眼底,只觉得心瞬间凉了半截,看向景绣,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愤恨,含泪说道:“那杨巧儿并不是真心喜欢那富贵公子只是看上他的钱财而已,这才轻易舍弃富贵公子跟了王临之,可雪儿对王爷是真心爱慕,雪儿如今已经是王爷的人了,二小姐如此取笑侮辱雪儿是容不下雪儿吗?”
“这说的什么话,你又不是丞相府的人我有什么容不容得下你的,我不过看你是真心感激十七皇子,而十七皇子也是真心怜惜你,所以才想到这个故事,给你出个主意罢了,你不领情就算了,反过来指责我取笑你侮辱你?”说着,她沉下脸不高兴起来。
司马峻嵘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宇文烈幸灾乐祸地说道:“十七皇子,雪儿姑娘这是看不上你啊!”
“我——”雪儿神色惶恐,慌忙下跪,掷地有声地说道:“十七皇子身份贵重,是雪儿不配也没有福气随侍左右!”
宇文烈朗声笑道:“起来吧,瞧把你吓得,二小姐不过就是开个玩笑,你既已是濬王的人本皇子怎能夺人所好,你还是继续留在濬王身边好好伺候吧!”
说着又看向景绣,接着道:“二小姐刚才也说了她没什么容不容得下你的,她是相府小姐,知书达理怎么会在这濬王府中指手画脚呢,说个玩笑竟让你气成这样。”
雪儿这才战战兢兢地起了身,不过脸色依旧不怎么好看。
景绣迎上宇文烈的视线,心里升起一丝佩服,也暗暗提醒自己对方不可小觑。不仅能忍,反应很快应变能力也很强。他这话是在暗讽她多管闲事啊!
她竟然找不到话来反驳他,她现在还不是司马濬的谁,的确没有资格对濬王府的事指手画脚。
见她无话可说,宇文烈为扳回一局暗暗得意,刚才所受的屈辱和心中的气愤顿时一扫而光。
这时司马濬淡淡开口道:“绣儿是我未来的王妃,自然是有资格处理我濬王府的一切人和事的,她不喜欢的人和物她都有处置的权利!”
宇文烈心里想着未来王妃,还不一定呢!这么想着,也就没有开口说什么,论口舌功夫,他一张嘴怎么也抵不过他们,说多了,说不定这个景绣又说什么故事来羞辱他。为了个雪儿,不值得他多费口舌。
司马峻嵘听了这话反而脸色起了一丝变化,未来濬王妃……低下头喝了口茶,掩饰住眼中涌出的复杂神色。
几人无声地坐了会儿,司马峻嵘和宇文烈就不约而同地起身告辞离开了。
没一会儿宫里来人送了两张帖子过来,景绣打开一看,是后日贤妃生辰宴的邀请帖。
转眼就到了这一日,景绣和司马濬并肩来到府门口,她忽然顿住了脚。
司马濬疑惑道:“怎么了?”
景绣犹豫不决,最终还是开口道:“我想带上桑姨和雪儿一同进宫!”
司马濬诧异地看着她,沉思了半晌,点头道:“也好!”说着就吩咐门口的侍卫去叫雪儿和扶桑,又让蒋迁去再备一辆马车。
很快,雪儿和扶桑就一前一后地到了。都是一脸的茫然。
“王爷,不知您叫雪儿来有何吩咐?”雪儿柔声问道。
景绣答道:“我让青霜办事去了,今日就劳烦你和桑姨陪我进宫一趟吧!”
她话音刚落,就注意到雪儿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扶桑的身子也微微晃了一下。
注视着她们,疑惑地问道:“怎么了,你们不愿意?”
雪儿忙道:“不是不愿意,只是雪儿身份卑微,从没见过大场面,宫里禁卫森严规矩多,雪儿怕出错,给二小姐和王爷惹来麻烦。”
景绣又看向扶桑,自从司马濬从瑞安口中知道真相回来在书房中质问过她后,她听说她很少出门了一直把自己关在房中吃斋念佛了。看这样子,消瘦了一大圈,脸色也不怎么好看,这些日子想必内心很是煎熬吧?!
“我也是一样,以前老王妃在的时候还能偶尔陪她进趟宫出席一些大场合,但是这几年已经几乎足不出府了,这要是咱们东旗的宫里我还能陪你去,规矩也都还记得,人也认识的不少。可这西临皇宫,桑姨真是不太敢去,绣儿还是再找别人吧!”扶桑为难地开口道。
景绣失笑道:“这皇宫里又没有豺狼虎豹,瞧把你们吓得。你们若是不敢去,青霜又不在,我能找谁去?”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就这么定了,出了错由我和王爷替你们担着呢!”见她们还想推脱,景绣不容分说地打断她们。说完就牵着司马濬上了前面那辆马车。
雪儿面色不由自主的凝重起来,忽然狐疑地回头看向扶桑。
扶桑虽然最近不怎么出来了,但也知道雪儿如何来到府上的事。此刻也正打量着她,不妨和她的视线撞上了,颔首点了下头,就越过她走向马车。
既然躲不过去就只好直面相对了,该来的总会来。
雪儿看着她的背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总觉得这个扶桑和自己不愿进宫的理由可能是一样的。犹豫了一下,也只好抬脚往马车走去。
蒋迁看到她们二人都上了马车才出发,后面的车夫自然紧紧地跟在后面。
景绣趴在马车边上的小窗子上往后面看了一眼,扭过头来,若有所思地问道:“这个雪儿多大了?”
司马濬诧异地扬眉,问道:“怎么问起这个来了?”
☆、第172章:落水
景绣摇头,挥开脑中忽然冒出的奇怪念头,“没什么。”
马车没驶几步呢,忽然感觉到车上一沉,好像忽然有个重物落到车上一样。
还没来得及问出了何事,车帘就被从外面掀起,南宫珏沐着秋阳的光辉探进头来。咧嘴笑道:“不介意一起吧?”
说着已经直接探进身子在景绣对面坐了下去。
景绣看他脸上的伤已经淡了不少,放了心,想到淑妃,心里又有些淡淡的惆怅晕开来。一时间,也找不到话跟他说。
司马濬凉凉地看了南宫珏一眼,对着外面吩咐道:“出发!”
马车再次行驶起来,没被赶下去,南宫珏嘴角露出得逞的笑意,目光在马车内转了一圈,疑惑地问道:“怎么,你们也没带贺礼?”
景绣经他这一提醒才意识到他们这是去参加人家的生辰宴的,于情于理都该带贺礼的。她竟然一直都没往这上面想。
看向司马濬,难不成他也忘了?即使他忘了,红叔他们也不会忘的吧?!
司马濬看着她水亮亮的眸子,面无表情地轻轻摇了摇头,他参加任何宴会都不送贺礼的,因为王府不办宴会,送了出去收不回来。
景绣想不送就不送吧,贤妃可是她的仇人,她今天能和和气气地去已经是她宽宏大量,能忍常人不能忍了。
看向南宫珏,笑道:“听说今日是你家的家宴,我们俩是第一次参加,又是外人,不带贺礼虽说不够礼貌但估计也没人会说什么。你就不同了,身为晚辈,两手空空的前去,有点说不过去吧?”
“我比不得濬王家财万贯富可敌国,又没有人情往来,只进不出。五皇子府没有多少家底,平时都是只出不进的,这既然是家宴就没有那么多讲究和客气了,贤母妃一向慈爱宽厚我就是不带贺礼,她也不会介意的。”南宫珏一边酸溜溜地说着,一边眼含嫉妒的看向司马濬。
景绣面上飞快地闪过一丝诧异,听这话的意思他是知道司马濬有众多产业的,那是不是代表宫里那位也知道?
司马濬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伸手将她的手抓住,力度适中的握着。
淡淡地说道:“银子多了,也累。”
景绣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下意识地看向南宫珏。
南宫珏一副被噎到的样子,瞪着司马濬,半天才说道:“你如果嫌银子多你可以让人多搬些去我府上,我不嫌累。”
“不用了,现在有人替我管我就没那么累了。”
景绣竟然在司马濬语气里听到了一丝笑意,看来她的感觉是没有错的,司马濬对南宫珏是和其他人不一样的,虽然各自的政治立场不同,交往的同时又会互相防备,但是抛开这个不谈,两人其实都把彼此当朋友的。
她真的觉得很开心,看着他们能这样互相玩笑真好!日后就算离开他们彼此也能留下些回忆,曾经有一个人与自己幼时相识,多年后重逢,毗邻而住,亦敌亦友,不失为一知己。
她淡淡含笑地看着他们,脸上的神情带着欣慰和感动。
心里忽然又生出惆怅,想到她和司马濬有一天要离开这里,可能一辈子和南宫珏都不得相见,鼻子就忍不住有些酸酸的。
南宫珏和司马濬都感觉到了她的情绪变化,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她。
南宫珏奇怪她的反应,疑惑又担忧地问道:“想到什么了?”
司马濬却是一脸了然,她自从知道自己的身世知道有亲人后就变得多愁善感起来了,还未离别就已经不舍起来了。不知道真到了那一天她会有多难受。
握着她的手紧了几分,心中冲斥着隐隐的心疼。
景绣忍住想哭的冲动,回握着他的手,对南宫珏摇头半真半假地笑道:“没什么,只是想到有一天你或许会忘了我,心里有些伤感罢了!”
南宫珏听了一愣,哭笑不得地看着她,也半真半假地说道:“怕我忘了你,那咱们就永远不分别,你永远不嫁人或者嫁人就嫁在这平阳城中,如何?”
说完还挑衅地看了一眼司马濬。
司马濬听了这话,眸光一沉,视线锐利地射向他,虽然知道他是在说笑,但是他还是害怕有人在绣儿面前说这样的话。尤其是南宫珏,他在绣儿心中的分量他一点也不敢小觑。
景绣看着他们两无声的眼神较量,压下心中的惆怅,坐的离司马濬更近了几分,笑道:“不要,世界这么大,我想出去看看,不想困在这小小的平阳城里,一点意思都没有。”
这是实话,就算没有司马濬她也不会永远待在这平阳城里,不会永远待在西临。她虽然对这里不舍但是这份不舍依旧没办法捆住她。
南宫珏哪里知道她的心思,斜着一双带着笑意的桃花眼打趣地看向她,摇头叹息道:“女大不中留啊!”
景绣不置可否,看着他这副样子忍不住趴在司马濬身上笑了起来。
司马濬因为她刚才下意识地靠近和斩钉截铁的拒绝了南宫珏的话而高兴着,又见她此刻笑成这样,竟不顾形象无所避讳地趴在自己身上,更加的开心了。
低头宠溺地看着她,嘴角的笑意越扩越大,露出了一整排整齐洁白的牙齿来。
南宫珏也一扫连日来的郁闷,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看着他们二人这样自然不扭捏的靠在一起,心里充满了羡慕和祝福。
马车内一派温馨,三人说说笑笑间,马车已经驶到了宫门口。
三人收笑下了马车,后面马车上的扶桑和雪儿也一前一后下来了。
先前南宫珏看到两辆马车时就奇怪了,上了马车说笑不停就忘了问了。此刻看到扶桑和雪儿,浓墨的眉峰疑惑地紧蹙起来。
不解地看向景绣,她带着这雪儿来宫里做什么,现在不少人在为司马濬带回这个雪儿看她笑话,背地里难听的话不少。就连宫里对这事也是议论纷纷的。她带着雪儿进宫来,不是特意让人看她笑话吗?
大多数人都没见过这个雪儿,她这带出来了,众人既见了,少不得拿雪儿和她做比较,各种议论只怕层出不穷,她难道想不到这一层吗?
景绣浅笑摇头,知道他是担心自己,心里暖暖的,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一行五人,景绣三人在前,扶桑和雪儿低头恭恭敬敬地跟在后面,进了宫门,直接往贤福宫的方向而去。
一路上引得不少宫女太监偷偷看向他们,神情上都带着诧异。景绣心中也暗自诧异,难道雪儿真的这般出众,即使身上穿着普通不能再普通的白色罗裙,恭恭敬敬地垂头跟在她们身后也掩盖不住她身上的气质,让人难以将她当成一个普通的丫鬟吗?
离贤福宫还有一段距离,就有一人远远地跑向了他们。
景绣三人不由停下了步子淡笑着等着他过来。
“你们来了,我说要给你们下帖子,贤母妃还说这是家宴你们不一定肯来呢?”南宫瑾一脸惊喜地看着景绣,声音难掩激动地说道。
景绣诧异了一下,她还以为帖子是崇明帝或者皇后下的呢!不成想竟然是他。
“白吃白喝怎么不来?他们可不傻!”南宫珏笑道。
南宫瑾疑惑了一下,见他们三人和后面的两个下人都是两手空空的,才反应过来。笑道:“没关系,贤母妃不在乎有没有礼物的,只要大家能来她就已经很开心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就空着手来了。”
说笑间,殷全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看着他们道:“皇上说离家宴开始还有一段时间,让二小姐和濬王先去他那边坐坐,说是如果碰巧看到二位皇子的话也让一并过去。”
几人听了相视一眼,就都跟着殷全去见崇明帝。
崇明帝难得的竟不在御书房内,而是在粼湖上乘船欣赏这湖光水色。
扶桑和雪儿留在岸上候着,景绣四人上了边上候着的小船。四人坐稳后,两头的两个小太监就慢慢地划着桨往崇明帝所在大画舫靠近。
小船刚划了一半的距离,离画舫还有一半距离,几人忽然见眼前一道蓝色身影踏着湖面风一般一晃而过,如果不是听到水声,他们都要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了。
“好厉害的轻功!”南宫瑾惊呼出声,忘了此刻的处境猛地站起了身子,望着已经落在画舫上的蓝色身影,眼里闪烁着崇拜的光芒。
他动作太过突然,小船忽然剧烈的晃动起来,众人一时没有防备,接二连三的“噗通”声传来,先是船头的两个站着撑船的小太监一个不妨落了水,接着南宫瑾自己也掉了下去,景绣下意识地去抓他不想自己也被带着翻下船去。
司马濬和南宫珏见状也都想也不想的就跳了下去。
画舫上和岸上的人都纷纷大惊失色。
崇明帝一看到景绣落水立马什么都顾不得了,冲到画舫边上就要跳下去,皇后急忙死命拉着他,一边吩咐人,“还愣着做什么,快下去救人!”
她话音未落,宫人们也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三道身影已经飞快地跳了下去。
岸上,殷全正眯着眼睛打量着扶桑,不想忽然听到湖里传来几道“噗通”“噗通”的落水声,忙转身看过去,顿时面色慌乱地指挥岸上站着的太监们下水救人。
一时间从画舫到岸边的一小段湖里全是人头,原本平静的湖面乱做一团。
景绣本来立马就能爬上小船的,只是看到南宫瑾胡乱挣扎,明显不会水,于是离开小船去救他。
司马濬自然紧张地往她身边游过去,见她去救南宫瑾心里有些不舒服,但此刻也只能去帮她。南宫珏也过去帮忙,见他游过来了,司马濬立马松开了南宫瑾,自己抱着景绣直接往画舫上游。
崇明帝看到他们的身影,立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