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儿见司马濬不介绍她,面上闪过一丝尴尬,福身道:“民女名唤雪儿。”
南宫珏打量着她,赞道:“倒是人如其名,肤白胜雪。”说着看向司马濬,含笑道:“濬王府随便一个丫鬟都是一等一的美人,真是令本皇子佩服啊!”
“你若喜欢送你好了!”司马濬轻哼一声,拉着景绣就要转身。
雪儿的身子轻轻一晃,难以置信地看着司马濬,眼眶含泪,我见犹怜,“殿下……”
司马濬却看都不看她,拉着景绣只管往前走。
南宫珏大步跟上去,敬谢不敏道:“本皇子可不喜欢这样的,这样徒有其表的女子也只有濬王殿下能看的上了。”
雪儿听到这话,身子又是一晃,袖子下的双手紧紧的攥在一起,满脸受伤地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她,徒有其表?真正徒有其表的那个人应该是景绣吧!
青霜看了她摇摇欲坠的样子一眼,轻哼一声忙跟上景绣他们。
“你的伤如何了?”景绣一边被司马濬拉着走,一边打量着南宫珏问道。
“一点轻伤。”南宫珏云淡风轻地说道。“今天怎么又出宫来了?”
景绣好笑道:“我又不是宫里人,怎么可能一直住在宫里,这才住几日,四皇子殿下就已经那么讨厌我了,再住下去我真怕他一时冲动对我动手……”
司马濬牵着她来到她的房间,柔声道:“你先休息一会儿,我们有事要谈,等会再来看你!”说着就转身和南宫珏一同往书房的方向去了。
景绣疑惑地看着他们的背影,总觉得他们似乎有什么事情在瞒着她一样。
这两天她总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总觉得在看似平静的表面下其实掩盖着一股蠢蠢欲动的力量,随时都要爆发出来一样。
皇上、司马濬、南宫珏,包括淑妃……他们都让她觉得异常。
“小姐!”青铜被司马濬派出去办事,早上刚回来,只休息了一会儿就听说她回来了,立马起身赶过来了。
景绣收回思绪,带着他们兄妹进了屋。
“林秋水一直没有下落吗?”看着他一脸愧疚的样子,景绣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她知道青铜青霜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办事一向谨慎可靠,但人总有大意马虎的时候。他孤身一人监视林秋水,不可能分身去监视一个丫鬟,这不是他的错。
青铜摇头,“没有,王爷说她既然擅长易容,我们是不可能找到她的。”本来他一开始发现林秋水不见的时候,第一时间就回王府禀告了王爷想借王府的人手出去找她,好将功折罪。可是王爷说不必找了,林秋水既然能从他眼皮子底下光明正大的走了,易容手段如此高明,他们想找她几乎不可能。于是就作罢了。
景绣点头,又问道:“相府那边什么反应,景天岚派人出去找了吗?”
青铜眉头皱的更紧了,满目困惑,“相府还没人发现她不见了!”
“什么?”景绣震惊,林秋水都已经失踪好几天了,相府竟然还没人发现?
她又不是不受宠的人,就算平时没什么人来往秋水阁,也不至于一个大活人不见了都没人知道啊。景天岚之前不是三天两头往那边跑吗?
“景天岚这几天就没有去过秋水阁?”
“没有。”青铜摇头道。
景绣见他眼下重重的黑眼圈,说道:“你先去歇着吧!”
青铜领命退了出去,青霜见她一脸沉思,也悄无声息地跟着出去了。
景绣脑中乱作一团,将从去静安寺开始到现在这段时间内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在脑中过了一遍,发现越想越乱,一点头绪都理不出来。
敲门声响起,景绣抬头见进来的还是青铜,疑惑道:“怎么了?”
“小姐是不是将宗易给忘了?”青铜提醒道。
景绣恍然想起来,重重地拍了下自己光洁饱满的额头,她还真把这人给忘了。
“他怎么样了?”忙站起身来,一边往门外走一边问道。
青铜跟在她身后往地牢而去,回道:“情绪不稳,有些疯疯癫癫的,这两日一直嚷嚷着要见小姐呢!”他真的不明白,好好的人,不打他也不饿他,好吃好喝的供着他,怎么就变成这样了,他禁不住怀疑再过个几天说不定他就完全疯了。
景绣挑眉,“是吗?”既然要见她想必应该是有话要对她说的吧,希望他不要令她失望。
进入地牢,来到关押宗易的密闭牢门前,让人开了锁。
里面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随着桄榔桄榔的开门声响起,牢内的人仿似惊弓之鸟般,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景绣看不见他只能凭借耳朵听,让人点上灯。
牢内顿时亮堂起来,将四个角上的烛台全点亮了。每点一盏牢内就亮上几分,床上的人就捂着眼瑟缩一下。似乎很怕光。
景绣拔下头上的一根簪子剥了剥旁边的烛火,隐约可闻火烛燃烧发出声音。
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转身看向床上依旧捂着眼睛的人,开口道:“我听说你找我?”
青铜刚好搬了干净的椅子进来,放到她身后,她悠闲地坐了下去。青铜站在她身后,蹙眉看着床上的人,眼中带着不屑,当初他还以为这宗易会是一条硬汉呢,没想到这么不堪一击。只不过关了这么些日子就成了这么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宗易对景绣的话置之不理,仿佛还没适应这满室的灯光。
景绣也不急,耐心十足地看着他。
过了好一会儿,宗易才放下捂着眼睛的手,僵硬地从床上坐起来,目光呆滞地看着她,声音沙哑,语气绝望地说道:“你杀了我吧!”
景绣看着他头上衣服上已经干涸的血迹,还有手腕上的划痕,心内了然,恐怕他已经多次试图自杀了,但是因为吃了她的药,身上没有力气,杀不了自己吧。
“告诉我你知道的,我就让你死个痛快!”景绣目光一沉,开口道。
“你别逼我,我知道的不多,我求你了……你让我死吧……杀了我吧……”他猛的跪倒在地上,许是吃了药的缘故又或者是睡多了的缘故,身子显得软绵绵的,头触地痛哭流涕地说道。
青铜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男儿膝下有黄金,他实在不敢相信这还是不久前那个无惧生死的硬汉。
景绣冷冷地看着他,不是她狠心,这宗易不是好人,十年前参与追杀她和芸娘,害得芸娘惨死,十年后再次企图杀了她。这些年他的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人的鲜血,这种人轻易让他死了就是便宜了他。
“你找我来如果就是为了说这个的话,那恕我没有时间听你废话了,继续待着吧!”淡淡地说完,就起身欲离去。
宗易见她要走,忙紧张地爬上前两步,声音凄惨地说道:“别走,别走……”
景绣脚步微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值得吗?”
宗易抬头茫然地看着她,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
“人家不过把你当成一条狗,你却豁出命帮她办事,值得吗?”
“……我不知道值不值得……她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啊,她是我活下去的动力,不为她办事我还能做什么?”宗易一脸茫然地看着她,声音像机器般僵硬不带一丝感情。
景绣和青铜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眼,他喜欢他的主子?他这样的身份,从一开始就注定爱而不得吧?倒没看出来他不仅是个硬骨头还是个痴情种。
“她是谁,告诉我,你爱的那个女子叫什么?”景绣蹲下身,循循善诱地问道。
“嫣儿……”宗易看着景绣的眼神忽然痴迷起来,神情激动,“是你吗嫣儿,你来看我了,你是来救我的对不对?”
景绣吓了一跳,顿觉一阵诡异。听他继续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漂亮,可是我……”他低头看着自己,声音沮丧起来,“可是我已经老了,我更配不上你了,我这一辈子只配当你的侍卫了……”
景绣浑身一阵恶寒,忙后退两步。青铜也一脸紧张地护在她身前,惊异地看着自说自话的宗易。和景绣相视一眼,“小姐,他莫不是真的疯了?”
景绣转头盯着宗易,咬牙道:“疯了也要让他说出他知道的一切来!”
从青铜身后走出来,缓缓靠近他,蹲下身子,柔声道:“你还认识我吗?”
青铜眼神担忧,神情警惕地看着他们,生怕宗易发疯伤到她。
宗易抬起头看着她,神情激动又认真地说道:“我怎么会不认识你呢,我永远都不会忘了你的!”
“你骗人!”景绣控诉道:“你根本就不记得我是谁了,你不记得我的名字了!”
宗易脸上立马现出极度紧张的神色来,“我没骗你,我记得你,你叫嫣儿,你是我的嫣儿……我永远不会忘记你的!”
景绣怎么想都想不出来认识的人中名字有带“嫣”字的,不过淑妃的名字她并不知道,不知道是不是有这个“嫣”字。先放下这个疑问,等会儿出去问司马濬吧。
水眸流转,心中已经想到怎么更好套出他话的法子了。继续看着他,嗤笑道:“我是堂堂的淑妃,你不过就是我养的一条狗,你怎么敢对我有此等非分之想呢!”
他的脸上现出困惑的神色,歪着头,含糊不清地咕哝着:“淑妃……”
景绣听不清他在咕哝什么,于是又凑近了一点,他却忽然猛的摇起头来。
“你不是淑妃,你是我喜欢的女人,淑妃是皇上的女人……你不是……你是我的!”
景绣只当他是不愿意接受自己喜欢的女子成了皇上的女人,于是接着道:“我有二个儿子,以后我的儿子是会做皇帝的,我就是皇太后,是整个西临最最珍贵的女人,你怎么配喜欢我?”
“二个儿子?”宗易竖起二个手指神情激动地看着她,脸上是发自内心的喜悦,“你终于生了儿子了?”
景绣和青铜相视一眼,心底的疑惑越来越大。
什么叫“终于生了儿子”,终于……
“太好了,你生出儿子了,还生了两个!以后她们就不能欺负你生不出儿子了,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让你的儿子当上太子的!你放心!”
宗易手舞足蹈几乎欢欣鼓舞地说道,仿佛是自己得了两个儿子一样。
果然是疯了么?
景绣冷笑道:“你打算怎么帮我呢,你不过就是个没权没势的废物,你能帮到我什么?”
☆、第170章:景绣即扁鹊
“不,我可以帮你的,不管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全力以赴的帮你,就算要赔上我的命也在所不惜的!”宗易看着她,脱口说道,满脸的真诚。
“是了,我知道你会帮我的,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但是我都不记得了,你能告诉我吗?”
“我已经帮你杀了那个芸娘了,只是……”他说着一脸内疚又自责地低下头去,声音轻轻地,“只是,那个人的女儿还活着……”
景绣身子一紧,拳头攥的紧紧的,深呼吸了一口气才压下心头的恨意。
“小姐……”青铜担忧地看着她,同时为自己听到的事情感到惊讶,从当初王爷派他暗中保护小姐开始,他就是稀里糊涂的,知道小姐身上肯定藏着事,不然好好的怎么会有高手要杀她。直到现在才知道原来小姐的身世真有隐情,难不成是西临公主?
景绣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摇摇头,轻声道:“我没事!”
望着依旧喃喃自语的宗易,刚想开口再问些什么,察觉到他忽然神色一变,眼神清明起来,定定地看着她。
心知他这是已经清醒过来了,没办法再问了,于是直起身子,转身离开了。虽然他说的不多,又含糊不清,但是她心中已经隐隐能猜到他口中的“嫣儿”到底是谁了,只需要出去证实一下。
宗易目光随着她的身影转动,袖子下的拳头攥的紧紧的,他已经记不清他刚才说了什么了,但是他知道他肯定说了什么她想知道的事情。不然她不可能这么轻易就离开的!
青铜见景绣一声不吭地就走了,看了地上一脸悔恨无措的宗易一眼,嘴角微勾道:“听说过两天就是贤妃娘娘的生辰了,宫里又要热闹了!”
宗易神色一变,双目圆瞪,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青铜原本只是想证实一下自己的猜测,看他这反应,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刚才他说“终于生了儿子”,西临宫中几位位份高的妃子中只有贤妃无子。
在景绣刚才坐过的椅子上坐下,含笑看着他,“小姐已经知道了贤妃是她的杀母仇人,报仇起来就容易多了,濬王手下随便找出一个人就能轻易进宫杀了贤妃,不知道贤妃能不能活过她的生日啊!”
宗易摇着头,惊恐地说道:“不,那相府三姨娘并不是她的亲娘,她亲娘是良妃,不是贤妃杀的,她不应该找贤妃报仇……”
原来小姐真是公主……
青铜瞬间坐直了身子,目光如炬地看着他,沉声问道:“良妃是何人所杀?”良妃难产而死的事他知道,当初王爷就曾说过这里面有蹊跷,但是毕竟不干他们的事,他们也就没有深查下去。现在既然事关小姐,就不可能不查了。
“我不知道,你们自己去查,我说的都是实话,良妃的死和贤妃娘娘没有关系,你们要报仇不应该找贤妃……”宗易涕泪横流,神情急切地说着,他没有帮到她反而害了她,他宁愿自己替她去死啊!
濬王是什么,那是十三岁就上沙场杀伐果决的战神啊,嫣儿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深宫妇人,和那些女人勾心斗角还勉强能对付,但是如何是濬王的对手?
青铜看他这副样子,心里也起了三分同情,对别人心狠手辣对那贤妃倒是忠心耿耿誓死维护,就不知道贤妃领不领情了?
听他翻来覆去都是那几句话,心想他知道的可能也就这么多了,青铜站起身不理他的呼喊出去了。
宗易一脸绝望地看着他走了出去,嘴里嘶喊着:“良妃的死和她没有关系,冤有头债有主,你们不能冤枉她啊……”
青铜嘴角勾起讽刺的弧度,只觉得这“冤枉”二字实在可笑,就算良妃的死真的和贤妃毫无关系,能抵消掉贤妃派他宗易害死三姨娘,又来杀小姐的罪过吗?
三姨娘好歹是小姐的养母,良妃虽是生母,小姐却并未见过,恐怕还不及三姨娘在小姐心中的地位。
出了地牢,直接往司马濬的书房而去。小姐想必是去找王爷了。
景绣来到司马濬的书房外,得知他和南宫珏二人还在议事,于是就在外面耐心地等着,思索着刚才宗易的话。
她脑中一团乱,急需要有人能帮她分析分析。
青铜看到她在书房外徘徊沉思,走过去,说道:“宗易此刻已经完全清醒了,他背后之人确实是贤妃,不过他说良妃的死和贤妃没有关系。”
景绣点头,有没有关系也不能听他片面之词,要看证据说话的。但是芸娘的死她有一部分责任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她赖不掉了!
“吱呀”一声传来,二人一齐向房门看去。
南宫珏走出来,来到她面前,取笑道:“怎么,这么一会儿不见就想了?”
景绣也不否认,看着他脸上的伤,诚恳地说道:“谢谢你!”
南宫珏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她为什么道谢,摇头道:“跟你没关系,我昨日心情不好,刚好他撞上来了。”
景绣担忧道:“出什么事了?”
“好了,进去吧,我还有事先回去了!”南宫珏神色一暗,不欲多说,看了房门边上站着的人一眼就离开了。
景绣秀眉微蹙,总觉得他似乎有很大的心事。他一向都是乐观阳光的,从不曾像此刻这样情绪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