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晓瑜一把扶住她,没让她真跪,“婶子,团子在你们家的吧?”
“在,在屋里。”铁蛋娘喃喃说道。
“夫人,咱们进去吧!”杜晓瑜转身看向宁氏。
宁氏点了头,抬步走进铁蛋屋里。
两个小人儿不知道说了什么,正一脸的欢乐。
见到突然进来的宁氏和杜晓瑜,铁蛋的面色突然垮了下来。
团子是背对着门的,见铁蛋不对劲,他转过头,正对上宁氏那双焦急的眼睛,他站起身来,甜甜地喊了一声,“娘亲,姐姐,你们怎么来了?”
杜晓瑜轻轻拍拍他的小脑袋,“不是说好给小伙伴们分完零食就回家吃饭的吗?怎么一直坐在这儿害你娘亲担心?”
团子道:“铁蛋不让我走,要我陪他说话。”
杜晓瑜看向铁蛋。
铁蛋抱着双膝,脑袋低垂,看不出什么表情。
不过杜晓瑜知道,铁蛋是因为舍不得团子走,所以才会这么留他。
心思一动,杜晓瑜对宁氏说道:“夫人先把团子带回去吧,我马上就来。”
“好。”终于见到儿子的宁氏满心欢喜,自然不会去在意铁蛋的反应,拉着团子走了。
团子扭过头看着铁蛋,“铁蛋,等明天我再来找你玩。”
铁蛋始终低着头,没说话。
等那对母子走远,杜晓瑜才坐到铁蛋旁边,小声问:“怎么了?舍不得?”
“没有!”铁蛋生硬地回了两个字。
“如果不是舍不得,那你难过什么?”
铁蛋终于肯抬起头来,满脸祈求地看着杜晓瑜,“小鱼姐姐,我要怎么做,团子才不会走?”
杜晓瑜摇头,“你留不住他的,我也留不住,之前我就跟你说过了,要想以后经常见到团子,你就必须很努力很努力的读书,等你凭本事去了京城,想怎么找他玩都行,可是现在,你再难过都是徒劳,他爹娘不会同意他留下来的。”
“可就算我能凭自己的本事考去京城,那也得很多年了。”铁蛋闷闷地说道。十年寒窗苦读,他这才一年,想想就觉得漫长。
杜晓瑜感慨道:“或许等团子一走,时间一长,你就不想再见他了。”
“不会的!”铁蛋突然激动起来,双手紧紧抓住杜晓瑜的胳膊,“小鱼姐姐,团子是我唯一的好朋友,我不会忘了他的,我答应你,以后在学堂里再也不和人打架了,我一定用功读书,等你什么时候有机会去京城,也带上我一块儿好不好?”
杜晓瑜深深看他一眼,“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
铁蛋郑重地点头,“我记得,一辈子都会记得的。”
“好。”杜晓瑜满意地颔首,“既然你有这样的决心,那么以后就好好读书,等我什么时候去京城了,一定提前通知你,带你去找团子。”
铁蛋灰暗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几分喜色,害怕杜晓瑜反悔,非要跟她拉勾。
杜晓瑜也没拒绝,伸出小手指跟他勾了勾。
安抚好了铁蛋,杜晓瑜才回家吃饭。
桌上多了个宁氏,廉氏和胡氏都显得十分拘谨,尤其是胡氏,那小心翼翼的神情,好似连一筷子下去多夹了一点菜都怕被国公夫人给瞧不起一般。
杜晓瑜还是第一次见到胡氏紧张成这样,可这会儿是在桌子上,她也不好当着宁氏的面说什么,索性自己站起身,拿起没用过的干净筷子给几人布菜。
一边做着这些下人做的活,一边笑道:“也不知道国公夫人爱吃什么,就让人随便做了点,这一顿,恐怕得委屈国公夫人对付着将就吃两口了,赶明儿我让人去镇上买些新鲜食材回来,你爱吃什么,就让她们做什么。”
宁氏看了一眼一旁吃得津津有味的团子,柔和地笑道:“我不挑食,团子喜欢什么,我跟着他吃就好了,本来贸然来你们家叨扰就已经很不好意思了,客随主便才是应该,哪有反客为主的道理,杜姑娘实在没必要因为我而让下人们劳心费力。”
廉氏道:“您是国公夫人,身份尊贵,来到我们这小地方自然不能太委屈了。”
宁氏摇头,轻叹一声,“其实撇开身份,我就只是个当娘的妇人罢了,不管身在哪,吃什么,穿什么,对我来说都比不上儿子在身边来得重要。”
廉氏也是有儿子的,听到宁氏的话,不禁暗暗佩服,这种话竟然能从国公夫人这样的勋贵主母嘴里说出来,要知道她以前给人当丫鬟的时候,那些自诩爱儿爱女的主子们都没谁会为了儿女放下身段呢,可见这位国公夫人是真真把儿子放在了第一位。
想到这里,廉氏对宁氏的崇敬又深了一层。
耳房里的饭吃得安静,堂屋里也没痛快到哪去,丁文章和丁里正因着恩国公而拘谨,恩国公更是内心忐忑,谁让自己对面坐着一尊得罪不起的大佛来着。
要说整个堂屋里吃饭吃得最自然最安静也最香的是谁,那自然非傅凉枭莫属了。
反正他不用说话,一上桌就只管吃。
秦宗元那纠结而忐忑的眼神,傅凉枭不是没有察觉,只是懒得理会。
正如他之前在河边所言,并不是少了一个恩国公,他就没有夺嫡的胜算了,他既然重生回来,自然是早早就在暗中做足了万全的准备,一个小小的恩国公,对他而言不过就是只微不足道的蚍蜉而已,要想撼动他这棵大树,简直是自不量力。
那么转过来,有没有恩国公的支持,对于傅凉枭来说一点影响都没有,他之所以要拉拢恩国公,一来是因为团子和筱筱的关系。
二来,恩国公的四女儿秦枫媛因为某件事害死了杜家长房长子杜晓骥,虽然杜家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杜晓骥的死跟恩国公府有关,虽然恩国公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这件事,但杜家一致认定了秦家是凶手,更认为杜晓骥的死是秦宗元默认的。
所以杜家和秦家这个梁子是结定了,如果傅凉枭不从中插一手,将来杜家和秦家的矛盾只会越来越深,甚至上升为不共戴天的死仇。
看在团子很得筱筱喜欢的这层面子上,傅凉枭怎么都不会袖手旁观。
说起秦枫媛的事,前世傅凉枭不知情,这一世还是让人去暗查杜晓骥真正的死因才顺藤摸瓜查出来的。
事情发生在两年前。
恩国公的四女儿秦枫媛跟她表哥蒋灿珠胎暗结,蒋灿知道以后,提上裤子就不认人,找了个借口溜之大吉,躲到江南去了。
秦枫媛不敢让恩国公知道实情,吩咐丫鬟去请了当时在回春堂坐诊的杜晓骥,准备花重金让杜晓骥为她造假,证明她只是患了别的疾病而并非怀孕。
杜家是医学上的权威,杜晓骥说出来的话,恩国公自然不可能不信,秦枫媛想着只要瞒过她爹,她就悄悄把孩子做了,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哪知杜晓骥死活不肯帮忙造假,秦枫媛一怒之下买通人将杜晓骥给杀害。
当时的国公府小公子秦枫眠在学走路,有一回误打误撞扶着墙进了秦枫媛的院子,见到她黄胆水都快吐出来了,可惜他不会说话,只是远远地瞧着。
秦枫媛怕秦枫眠以后把事情给捅出去,就联合了一直对世子之位势在必得的秦枫烨,两人想办法把秦枫眠弄出了京城。
至于秦枫眠为什么能活到现在,傅凉枭猜想应该是秦枫烨还有最后一点作为人的良知,没忍心杀害这么小的孩子,所以才会把他扔进大山里任他自生自灭。
从始至终,恩国公都不知道自己那个女儿做了什么孽,却被杜家给扣上了凶手的帽子。
不过在傅凉枭的眼里,恩国公并不冤,谁让他没事生这么多女儿,生下来又不好好教,长歪了坑到亲爹头上来,怨不得谁。
有傅凉枭在,秦宗元这顿饭注定吃不饱,不过他也没什么心情吃,没多久就搁下了筷子。
等收了碗筷以后,几人才坐往一边聊天。
对于丁家的收养之恩,秦宗元很是感激,当即让护卫取来三千两的银票给丁里正,“这些钱是秦某给你们家的谢礼,还望老兄务必收下。”
丁里正大惊,忙拒绝道:“国公大人,救了团子的是小鱼儿,把团子养这么大送团子去念书的也是小鱼儿,我们其实什么都没做,无功不受禄,这些银钱,草民受之有愧。”
秦宗元莞尔一笑,“杜姑娘的谢礼,我夫人已经单独给过了,这些银票是为答谢你们家收养之恩的,我还听说就连杜姑娘都是你们收养的孩子,可见你们家个个心地善良,这些钱是你们应得的,收下吧!”
丁里正再三推拒不过,只好惭愧地收下了三千两的银票。
傅凉枭没在堂屋久坐,他很清楚只要自己不走,秦宗元就会一直拘束着,秦宗元都不说话,丁里正和丁文章就更不敢吱声了,这样的气氛,没意思。
果然,傅凉枭才离开不久,秦宗元的神色就缓和了不少,面上带笑地继续和丁里正父子高谈阔论。
入夜的时候,杜晓瑜亲自给团子烧水洗澡。
之后宁氏也去泡了泡。
这段时间团子晚上都是跟宁氏一起睡的,宁氏已经习惯了,但是今晚团子却提出来要跟姐姐一起睡。
这让宁氏有些为难。
杜晓瑜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看着团子道:“团子,你看你娘亲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要乖知道吗?多陪陪你娘亲,好不好?”
团子不同意,一个劲甩脑袋,“我不,我今天就要跟姐姐睡。”
杜晓瑜抿了抿嘴巴。
宁氏突然笑道:“没关系的,既然团子那么喜欢你,让他跟你挤一晚上也是一样的,毕竟以后去了京城,他就是想跟你一起睡也没机会了。”
杜晓瑜感激地看着宁氏,“谢谢夫人。”
宁氏微笑着颔首。
杜晓瑜又说:“咱们都早些睡吧,明天要早起请丁氏族长给团子除族,还要去镇上找齐夫子把团子要离开的事情说明白呢!”
宁氏点点头,跟着水苏去了安排好的客房。
杜晓瑜则带着团子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夜无话至天明。
知道今天有事,林嬷嬷几人都起得很早。
等杜晓瑜和宁氏她们到堂屋的时候,早饭已经好了。
这还没坐下,丁里正也带着丁氏族长过来,说是祠堂已经开了,问她们什么时候能过去。
杜晓瑜心想这些人都是不用睡觉的吗?
指了指桌上的早饭,杜晓瑜道:“既然族长来了,不如一起坐下吃了早饭再去祠堂吧!”
第142章 、翁婿再交锋,看日子成婚?
族长本来挺着急这件事的,但是被杜晓瑜再三的邀请,再加上桌上的早饭看起来实在美味,到底是禁不住诱惑,索性和丁里正对视一眼后相继坐下。
杜晓瑜让水苏添了两副碗筷。
吃了早饭,所有人都去往丁氏祠堂。
当初丁家族长就是在这里当着所有族人的面给团子上的族谱,今天自然也要当着族人的面把团子给除族,至于除族的原因,现如今差不多已经公诸于众了。
整个白头村都知道团子的亲生爹娘找上门来,并且不久之后就会将他给带走。
李家那头自然也知道了,尤其是孟氏,在晓得团子亲爹是恩国公之后,肠子都快悔青了,直恨当初自己没能对这孩子好一些,更恨自己作天作地把到手的摇钱树给作飞了。
这件事气得孟氏吃不下睡不着,这两天病歪歪地躺在炕上直哼哼。
给团子除了族,丁晏清这个名字就不存在了,以后只有国公府的小公子秦枫眠。
出祠堂的时候,杜晓瑜看到被宁氏拉着的团子转过头来,依依不舍地看了所有人一眼。
杜晓瑜心中一动,想起昨天晚上团子和自己睡,说了好多话,虽然小人儿笨嘴拙舌表达的不是很清楚,可杜晓瑜知道,他内心是很舍不得白头村的每一个人的,尤其是他的小伙伴们。
可再过几天,他就要离开了,哪怕京城有他亲生的爹娘,可对于他来说,京城里的一切都是陌生的,也难怪昨晚会那么难过,跟她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想到这些,杜晓瑜不由得一阵感慨,团子舍不得,她又何尝舍得,以前不管日子过得怎么艰难,每次只要想到这个小人儿,想到还有他作伴,她马上就会有活下去的动力,短短两年,杜晓瑜已经把团子当成了自己相依为命的唯一亲人。
她也曾动过私心,想着要是团子的亲生爹娘永远都找不到他就好了,那样的话,团子就能一直待在她身边,她会努力赚很多很多的钱,除了送他念书之外,将来还会给他娶个好媳妇儿。
可是另一方面她又知道,团子需要亲生爹娘的疼爱,哪怕他在白头村有了养父养母,哪怕他还有她这个亲姐姐,但其实这些都是远远不够的。
所以即便有再多的舍不得,到了最后都必须要舍得。
从祠堂回来,又简单准备了一下,杜晓瑜便带着团子和铁蛋去了镇上,由国公府的护卫赶车。
马车比牛车快,再加上赶车的护卫车技好,才用了一个时辰就到镇上。
明天才是正式开学的日子,很多学生今天就来了。
杜晓瑜把铁蛋送到学舍以后带着团子去找齐夫子,告诉他团子退学的原因,不过很好的隐瞒了恩国公和国公夫人的身份。
当知道团子不能继续在私塾念书的时候,齐夫子很是惋惜,叹了又叹,十分不舍地看着团子,“虽然我很希望丁晏清继续在我们私塾里念书,可如今他既然有了好去处,老夫自然不能阻人前程。”又摸了摸团子的脑袋,轻声嘱咐他,“以后去了京城,也要用功读书,知道吗?”
团子点点脑袋,后退两步给齐夫子磕了三个响头,“学生会一直记住夫子今日教诲的。”
“好,真是个好孩子。”齐夫子欣慰地笑了笑。
从夫子处出来,团子道:“姐姐,我们去买一些纸笔和墨块送给同学好不好?”
杜晓瑜微微一愣,随即笑开来,“好,团子说买,那咱们就出去买。”
两人出了私塾大门,很快来到卖文房四宝的店铺,挑了中等的毛笔、宣纸和墨块,每样二十套,杜晓瑜又看中了一块上等墨,三十两银子一块,虽然肉疼,不过回头想想,打从团子来私塾念书,她好像只是在入学的时候送过齐夫子一些拜师礼,其他的礼物从来没送过,这次就当是答谢齐夫子教了团子一场吧,团子都要走了,送礼不过分,而且送的又不是金钱俗物。
“掌柜的,真的不能再少一点吗?”杜晓瑜眼巴巴地看着那块墨,“你看你卖得这么贵,在咱们桃源镇能买得起的人可不多,今儿我要是带不走,不定你还得卖到哪一年去呢!”
掌柜的也是很纠结,要说便宜点吧,进价就已经二十两了,再说弄到这么一块墨可费了他不少工夫,真算下来,三十两是良心价了。
要说不便宜吧,这块墨的确是因为要价太高很久都无人问津。
咬咬牙,掌柜的看着杜晓瑜,“姑娘就跟我交个底吧,你想要多少钱带走,我合计合计。”
杜晓瑜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二十两。”
“那不成。”掌柜的立即道:“我进价都二十两呢,要真按这个价卖给你,岂不亏大发了。”
杜晓瑜眨眨眼,转身要走。
掌柜的看她之前买了那么多的东西,皱皱眉,用商量的语气道:“这么着,我减五两,你加五两,二十五两,这块墨你带走,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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