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如月摇摇头,有些一言难尽。
待字闺中的时候她跟许如眉的感情就不好,那时候许如眉多得意,成天来奚落她要嫁给一无所有的白身。
许如月当年就没跟她一般见识,如今许如眉落魄了,她自然也不会幼稚地跑去许如眉跟前炫耀自己有多风光。
日子是自己的,过好过丑自己知道就行了,何必拿去人前宣扬,更何况,许如眉那种人还不值得她浪费精力。
林氏要拉她去偏厅坐。
许如月扭头看向杜晓骏。
林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忽略了这个女婿,忙陪上笑脸,客气得很,“骏哥儿,你舅兄他们在忙,一会儿就过来,我让人带你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林氏这个态度着实让杜晓骏“受宠若惊”,讶异过后,笑着摇摇头,说:“没事的,既然他们不得空,那我过去帮忙好了。”
林氏忙说使不得,“你又不是孝子,再说府上这么多人,哪有让你一个女婿去帮忙的道理。”
趁着林氏说话的空隙,杜晓骏已经打听了许文涛他们所在的院子,等林氏说完,他道了声别就跟着小厮去了。
并非他要逞能,而是难得回趟岳家,想把爱妻的面子给撑足,不想让人轻看了她。
林氏看着杜晓骏的背影,不住地点头,感慨道:“我这个女婿人还是挺不错的。”
许如月暗暗无语。
当初嫁的时候,杜家还没有现在的名望和地位,她娘可不是这么说的。
尤其是甜甜刚出生那会儿,她娘去了,不是嫌杜家这样就是嫌杜家那样,也是杜家人脾气好,再加之老太太病了,没办法理会这事儿,否则当初两家人非得打起来不可。
许如月心里明白,她娘能高看杜晓骏一眼,全凭着杜家现如今的地位。
虽然不涉官场,却也是实打实的名门望族了,多少人家高攀不起。
不过不管因为什么原因,只要她娘能别再每次他来的时候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她就阿弥陀佛了。
想到这儿,许如月咧嘴笑了笑,说:“晓骏他人本来就好,有责任有担当。”否则,她当年也不会嫁得义无反顾。
林氏没反驳这话,算是默认了。
不喜欢杜晓骏的时候,哪怕人家拿出十足的诚意,她也能挑出刺来,看哪哪不顺眼。
对杜晓骏改观以后,哪怕是有点小瑕疵,他都可以原谅,甚至还要维护说那是女婿的个性,如果是本身就有的优点,那就更值得表扬了。
这厢母女俩说着话,还没到偏厅,大门口那边就引起了一阵骚动,不多会儿,太监扯着嗓子喊:“太子殿下驾到——”
一时间,灵堂内外都傻了眼。
主事的几个孝子面面相觑。
大国舅想到父亲中风的原因,当下脸色沉了沉。
二国舅神色慌张,“太子殿下来了,咱们准备准备出去迎接吧!”
三国舅没动作,明显是等着看大国舅的意思。
四国舅也在观望。
大国舅沉默了片刻,吩咐众人,“随我出去迎接太子。”
约莫一刻钟以后,许家人来到大门外,跪迎太子傅凉枭。
其余客人见了太子,也都纷纷行礼。
宁王妃已经回了府,宁王静静伫立在灵堂外,没有要出去的意思,眼神看向大门口的方向。
许皇后和老太太还在内院。
傅凉枭似笑非笑地看着前来迎接的这一大家子人,半晌才说了句平身。
众人谢恩起来。
傅凉枭往前,走到大国舅身边的时候停顿了一下,“孤来给丞相吊唁,还请国舅爷带路。”
大国舅攥了攥手指,低眉说了句“太子殿下请”,就前头引路去了。
傅凉枭来到灵堂,许家旁支发达,披麻戴孝的不少。
见了他,全都露出畏惧之色。
傅凉枭习以为常,接过李忠递来的线香,在烛火上点燃,慢慢插到香炉里去。
尔后,看了已经盖棺的丞相棺木一眼,烟丝袅袅中,瞧不太清楚情绪如何。
这期间,灵堂内外所有人皆屏息凝神。
内院那边很快得了消息说太子来了。
丞相夫人想到许丞相的死,情绪十分激动。
许皇后怕她闹出什么事来,忙让人安抚住,说:“母亲既然身体不适,就别出去了,女儿去会会他。”
丞相夫人咬牙切齿道:“你父亲的死跟他脱不了干系,你既然是他嫡母,就拿出嫡母的做派来,给我好好拿捏拿捏他,别让他过得太舒坦了!”
许皇后心说我要是能拿捏傅凉枭,现如今当太子的就是我儿子了,还有傅凉枭什么事儿?
见老太太气得不轻,她点头宽慰,“该说什么话,女儿自有分寸。”
丞相夫人摆摆手,“你快去吧!”
——
傅凉枭吊唁完,大国舅正准备把人带去正厅喝茶,许皇后人已经到了灵堂外。
傅凉枭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望着许皇后,并没有要伏低行礼的意思,只是很寻常地打了个招呼。
他的这种“大不敬”,许皇后早习惯了,不过那是在宫里。
如今当着这么多许家族人,傅凉枭也不给她行礼,着实让人下不来台,许皇后脸上笑容僵硬,“太子怎么来了?”
“自然是给许丞相吊唁。”傅凉枭语气淡淡,没什么表情,骨子里的积威,让他在气势上就狠狠压了许皇后一头。
许皇后莞尔,“太子能纡尊降贵来给家父吊唁,想必他老人家在天有灵会受宠若惊的。
不过本宫觉得,比起吊唁,他老人家只怕更希望太子能极尽所能帮他查明中风的真相。”
傅凉枭似笑非笑,“孤听说只是寻常的中风,怎么,皇后娘娘认为有蹊跷吗?既然你那么信任孤,那孤稍后就让人着手调查。”
大国舅一听,脸都白了,忙出言道:“有劳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挂心,太医来诊治过,家父是上了年纪身子经不住熬才会病倒,并无其他特殊原因。”
许皇后不理解,皱眉看向大国舅。
大国舅抿紧了唇,父亲的死跟傅凉枭送来的“谢礼”有关,这件事许家上下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可他不能说,因为这其中牵连到了皇上,一旦说出来,让外面人知道皇上和那几位老臣都被太子给设计利用了,以皇上的秉性,他不一定会先处置太子,因为那等同于变相承认了他的愚蠢,反而会先拿许家开刀。
大国舅现如今是丞相府的顶梁柱,事事要以家族利益为先。
所以哪怕真凶就在眼前,为了家族,他也只能隐忍。
气氛有短暂的僵硬,宁王拨开人群走过来,平静地看着许皇后,“大舅舅所言非虚,当日母后已经让儿臣来看过,外祖父这些年太过操劳,以至于身体日薄西山,会中风也是情理之中。”
许皇后听出来宁王话里有话,心中虽有怨气,却也不敢随便往傅凉枭身上发,缓了缓,说了句场面话,转身离去。
——
傅凉枭没在许家待多久就在一众太监的簇拥下离开了。
许皇后和宁王一道出的丞相府。
路上,许皇后开口询问:“睿儿那般维护太子,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本宫不知道的内情?”
傅凉睿沉吟片刻,说:“外祖父的事不宜深入调查,一旦查起来,不管是对许家还是对我们,都没有好处。”
许皇后有些讶异,“竟有这般棘手?”
“对。”傅凉睿神情认真,不像是在虚张声势,“虽然我没完全查明白,但隐约猜到跟父皇有关,母后之前也见到了,太子刚说要调查外祖父的死因,大舅舅就变了脸色,儿臣之前来丞相府的时候找过大舅舅,他告诉我,能说的都已经说了,至于剩下的,让我别问,也别猜。
母后试想一下,什么样的情况下,大舅舅会隐瞒外祖父的死因而三缄其口,那肯定是这件事背后有许家都得罪不起的人,许家倚仗的是母后,如果连母后都得罪不起,那个人就只能是父皇了。”
许皇后听得不是很明白,“那要照你这么说,你外祖父落到这般田地,还是你父皇的意思?”
这一次,傅凉睿没回答。
他其实也说不上来,总觉得父皇怪怪的,要说他年老昏聩吧,哪里有个风吹草动,他马上就会知道,要说他极重皇权吧,很多时候看起来又像是放任的心态。
太子上位之后,搞了几次大动作,改革了好几项制度,父皇竟然一副“随他去”的态度,到底是太过自信自己还能把权利收回来,还是完完全全放心把大权交到傅凉枭手里了?
傅凉睿觉得,按照弘顺帝的性情,不可能事事依着傅凉枭。
以前宠傅凉枭,是因为先皇后,可后来他自己都站出来说秋霓裳跟人私奔了,那他还有什么理由对傅凉枭这般放纵?
……
其实傅凉睿有一点猜对了,弘顺帝就是因为自信还能把大权收回来,所以任由傅凉枭折腾,只要不是过分冒犯皇权的行为,他都采取“放养”的心态,傅凉枭就算再有本事,在弘顺帝眼里也不过是个暂时的代理人罢了,最终的最终,所有的权利都将回归到他手上。
……
许皇后见傅凉睿不吭声,转而抱怨起后宫的事来,“那个姓沈的,也不知道给你父皇灌了什么迷魂汤,把你父皇弄得五迷三道的,竟然让她掌管六宫,如今后宫很多事,我都插不上手了。”
“皇贵妃不是病着吗?”傅凉睿不常去后宫,就算去了也很难见到皇贵妃,因此听他母后说起来,觉得疑惑,“她哪里来的精力管那些琐事?”
“是啊,本宫也正纳闷呢!”傅凉睿不怀疑还好,一怀疑,许皇后也觉得不对劲了,“要知道让她病重可是你父皇的意思,按理说不应该给她放权才对。”
“那父皇对她态度如何?”
“不如何。”许皇后想起自己打听来的,“听说前几日流言正盛的时候她去了养心殿,应该是撞在枪口上了,出来之后,皇上发了好大一通火,都已经到这份上了还没收回她手上的权利,你说你父皇是不是这儿有问题?”
许皇后反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傅凉睿摇摇头,“静观其变吧!”
许皇后看着傅凉睿不急不躁的样子,心中难免叹气。
这个儿子的心思,她是越来越摸不透了。
——
傅凉枭回到东宫,杜晓瑜让人煮了碗姜汤来给他驱寒,一边把小碗和调羹推到他面前,一边问:“怎么样,去许家顺利吗?”
“还算顺利。”傅凉枭喝了口姜汤,含笑回答。
“还算顺利,那就是中途有意外了?”杜晓瑜斟酌着他的字句。
“也不算意外,预料之中的事。”傅凉枭说着,也舀了一勺喂到她嘴边。
杜晓瑜心里一甜,张嘴喝下,那种间接接吻的感觉,让她止不住地心怦怦跳。
等他喝完,杜晓瑜亲自收拾了碗筷,去厨房一圈再回来,傅凉枭已经换了一身雨过天青色的绸衣,立在书案前。
之前天冷,他懒得去书房,就赖在杜晓瑜的屋里办公,书案上堆了不少折子和书本,他这会儿正在收拾。
傅凉枭那天晚上承诺过以后尽量不在家办公,会多抽空陪她,眼下应该是准备把这些东西打包搬回书房。
杜晓瑜见了,笑问:“准备去睡书房了?”
傅凉枭头也没回,“你舍得?”
“我有什么舍不得的?”杜晓瑜一副浑然不在乎的模样,“反正晚上有离忧和少安陪着我,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也不少。”
“是吗?”傅凉枭慢条斯理地将一本本的线装书摞在一起,“昨天晚上是谁一下要快点,一下又让慢点,一会儿要在上面,一会儿要在下面,年龄不大,要求还挺多,我若是不在,谁来满足你?”
“……”
看背影分明是个禁欲相,说出来的话却让杜晓瑜闹了个结结实实的大红脸。
女儿家不服输的那股劲一上来,她对着他的后背狠狠翻了个大白眼。
傅凉枭像是后背长了眼睛似的,“杵在那干嘛,不是要去绣坊订制衣裳,还不准备准备?”
杜晓瑜问他,“你真要陪我去?”
“不喜欢我陪你去?”
杜晓瑜嘟囔道:“也不是,就是觉得,女儿家逛街这种事,你应该会觉得无聊。”
“是挺无聊的。”傅凉枭没否认,话锋一转,“不过,也要看跟谁。”
杜晓瑜听得心头一热,三两步走到他身旁,双手亲昵地缠上他的胳膊,继而搂住他的脖颈,仰起脑袋与他对视,他的双眼里,盛满了温柔,看得她脸颊微热,大脑有片刻的缺氧,话都说不利索,“那个,你说的,一会儿可不准先嚷嚷着要回家。”
傅凉枭嗯一声,“我说的。”
自从入了东宫,杜晓瑜还没出去过,难得他有时间陪她,还是出去逛街,让她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心里甜滋滋的都找不到词来形容了,马上回房换了一套从娘家带过来的袄裙。
宫里送来的服饰都有着身份上的特征,他们今日是要扮成寻常夫妻出去逛街的,不宜张扬。
没见傅凉枭刚刚已经换了一身不打眼的衣袍了吗?她自然也要穿得寻常一点才好跟他匹配。
杜晓瑜换了一身淡色系的袄裙,头上仅簪了一支白玉兰簪子和一支并蒂莲步摇,简单素雅,她身材匀净,哪怕是生了两个孩子都不见臃肿,这么打扮,减了几分妇人的风韵,添了姑娘时候的青涩。
傅凉枭看着款款而来的小妻,有些恍神。
第334章 、给夫君的礼物(高甜)
片刻后,傅凉枭双眸含笑,走上前,自然而然地伸手牵住她的手。
他刚才的失神,杜晓瑜都看在了眼里,抿嘴笑了笑,问他,“是不是被我这个打扮惊艳到了?”
他微微挑眉,唇角扬了扬,噙着一丝宠溺,却没说话,只是握着她的手收紧了些。
杜晓瑜也知道,他早就过了会把爱和喜欢挂在嘴边的那个年纪,没赖着非要他说出个所以然来。
两人就这么牵着手往外走。
杜晓瑜不缺一般的衣裳,她要订制的是内衣内裤和改良过的月事带,趁着年关,多做一些。
傅凉枭没细问,只当她是不喜欢宫里那些过分华丽的衣裳,想穿外面绣坊做的,也便由着她。
出了皇城,两人换乘没有标志的青帷马车,一路朝着京城最大的绣坊而去,铺子名叫水袖坊。
二人如今就是寻常的夫妻扮相,穿着很普通,不过因为傅凉枭颜值爆表,是个行走的衣架子,所以再普通的衣裳被他一穿,也变得格外的扎眼。
一下马车,他就赢得了不少的回头率。
杜晓瑜在一旁吐槽:“这万恶的看脸社会!”
傅凉枭竟然听懂了,回她一句,“这万恶里面,也有你一份。”
杜晓瑜没否认自己颜控,却也不想被他一句话给呛住,撇撇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对于一切美好的事物只是单纯的保持欣赏态度,哪像刚才那些妇人,眼珠子都恨不得黏到你身上来,那已经不单纯了。”
傅凉枭好笑,“吃味了?”
“有点。”杜晓瑜不掩饰自己的占有欲。
傅凉枭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的水袖坊招牌,说:“就是那里了。”
杜晓瑜点点头,其实之前有跟水袖坊的姚掌柜打过交道,不过那时只做了一套内衣,是试穿的,后来事情太多,就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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