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起身梳洗好让兰双传早饭的时候,兰双犹豫道:“许侧妃一大早就去厨房给王爷做了点心,王爷要不要尝尝?”
傅凉睿眼皮一抬,“她倒是挺会做戏。”
兰双还来不及应声,外面许如眉就提着食盒进来了,面上笑意盈盈,仿佛昨夜在宁王房里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傅凉睿的幻觉。
“王爷,这是妾身亲手做的点心,您尝尝?”许如眉一边说,一边伸手为他打开盒盖,顿时一股软糯清甜的香味扑鼻而来,松子百合酥,椰香糯米糍,桂花糖藕,如意糕,全都是宁王素日里的喜好。
傅凉睿唇角轻勾,却是冷意,半晌没动作。
许如眉干脆自己拿起一块送到他嘴边。
傅凉睿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只刚到嘴巴里就原样吐到面前的盘子里,然后接过兰双递来的帕子擦擦嘴,漫不经心地道:“怎么说侧妃也是这府上的半个主子,以后这些该下人做的活儿,你就别抢了,免得吃力不讨好。”
许如眉面色微僵。
傅凉睿已经没有了吃早饭的心情,站起身来。
兰双忙拿过一旁衣架上的披风给他披上。
傅凉睿淡淡睨了一眼呆愣在原地的许如眉,“新婚第二日要入宫去见皇后,这条规矩该不会还要本王教你吧?”
“妾……妾身知道。”许如眉忙收敛了心思,跟着傅凉睿出了门。
兰双不用傅凉睿示意,待那二人走后,直接把许如眉亲手做的糕点全扔进了泔水桶里。
许如眉知道今日要入宫,所以特地精心装扮过,她的容貌虽比不得许如月,却也能压过普通的那些世家千金,再一打扮,也算是个能让人过目不忘的美人了。
此时两人坐在马车内,傅凉睿无意跟她说话,靠在大迎枕上浅眠。
许如月知道他没睡着,斟酌了半晌,率先打破寂静,“王爷,妾身有话跟你说。”
傅凉睿没搭理,安安静静。
许如眉又轻唤一声,“王爷……”
傅凉睿皱了皱眉,像是被她打扰到了有些不悦。
许如眉心下一紧,轻咬着唇。
她本来是想跟他说,其实只要他可以不计前嫌,她能一辈子对他好的,可是看这样子,他压根就没打算搭理自己,就算说了,他怕也只会当成耳旁风。
想了想,许如月改口道:“昨夜的事,妾身不会告诉皇后娘娘的。”
傅凉睿蓦地睁开眼睛,眸子里一抹冷光乍现。
在许如眉的印象中,表哥一直都是温文尔雅的形象,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的眼神竟然这样可怕了。
许如眉光是想想都觉得肝颤。
本来车厢里的空间就逼仄,再被他这么逼视,许如眉顿时觉得有一种莫名的压迫感,致使她不得不低下头去,再不敢看他一眼。
好在,傅凉睿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嗯”一声,继而又合上了双眼继续睡。
许如眉在心中为自己捏了把冷汗。
皇后知道他们今日要入宫,早早等在承乾宫正殿里了。
许如眉进去以后,并没表现出任何异常,规规矩矩地给皇后行跪拜大礼。
皇后看了许如眉一眼,抬手,“起来吧!”
“谢姑母。”许如眉站起身来。
皇后道:“如眉啊,昨日大婚进行得还顺利吧?”
许如眉心里发苦。
所谓的“大婚”,就是一顶红轿子去丞相府把她给抬来,然后跪在夫君的床榻前,眼睁睁看着他与别的女人交欢。
见许如眉不说话,傅凉睿率先道:“母妃,许侧妃累了一夜,您老让她站着做什么?”
皇后哪听得这话,臊着脸瞪了傅凉睿一眼,“没大没小,怎么说话呢?”
傅凉睿眸光似有若无地扫过许如眉,之后又回到自己手中的茶杯上,没再多言。
许如眉忙道:“回姑母,如眉一切安好。”
“那就好,坐吧!”
许如眉走到傅凉睿旁边坐下。
皇后又象征性地寒暄了几句,许如眉都一一笑答了,看起来就跟没事儿人一样。
皇后目光轻飘飘的,显然只是在客套,并未真的把许如眉这个儿媳放在心上。
出了中秋宴那件事,弘顺帝已经好长时间没来承乾宫了,皇后当然要把这一切罪过都推到许如眉身上去。
所以说,在利益面前,什么亲情,全都不堪一击。
许如眉为了能长长久久地待在宁王府,自然是真心实意地把皇后当成婆婆看,可皇后心里却在怨她,许如眉要不是丞相府的姑娘,皇后此时怕是已经扬起巴掌来先给她个下马威了,哪里还会跟她废话。
不要脸的狐媚子,竟然敢在皇宫里公然勾引皇子,丞相府的教养都喂了狗了?
皇后要看在许丞相的面子上不得不接纳许如眉,傅凉睿又何尝不是?
若非他背后需要丞相府的支持,就冲许如眉敢给他戴绿帽背黑锅这一点,她就合该千刀万剐!
许如眉假装没看到皇后很不好的脸色,亲自去给她奉茶。
皇后勉强接过喝了一口就开始挥手撵人了,嘴上说乏,事实上,还不就是嫌许如眉在跟前太碍眼,眼不见为净。
傅凉睿便只得带着许如眉出了承乾宫,然后意外地在长街上遇到了楚王傅凉枭。
如果说之前在承乾宫宁王还因为许如眉而堵心的话,那么眼下见着了傅凉枭,他心底所有的不快就都变成痛快了,甚至还有些想笑。
因为就在中秋宴到今日这短短的半个多月内,楚王头上又多了两顶绿帽。
他们这几个弟兄都知道,楚王府里有“四娇”:朝儿,秦儿,暮儿,楚儿,个个都是尤物。
楚王能给她们取这么个名字,也真是够变态的。
宁王还记得,中秋宴过后,那几位皇子在打赌接下来给楚王戴绿帽的是第三个未婚妻还是他后院的那几个美人,貌似赌注还挺大,有人甚至把自己名下的铺子都给押上了。
果不其然,不出半月,“四娇”就有两娇朝秦暮楚了,一个跟王府侍卫私通,另一个大晚上爬墙准备和家乡远道而来的表哥幽会被抓住。
傅凉枭“活阎王”的称谓由此变成“绿帽王”。
弘顺帝知道以后简直怒得发狂,直接下令把剩下的两个连带着敢给楚王戴绿帽的那两位给处死。
哪知越是这么做,越是欲盖弥彰,楚王头上的四顶绿帽子依旧绿得让人发慌,已经成了京城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傅凉枭的那些个兄弟,又重新加大赌注,赌他的第五顶绿帽何时戴上。
回拢思绪,傅凉睿拱手行礼,“七哥,别来无恙啊!”
许如眉之前身为楚王未婚妻,做了亏心事,当下哪敢与楚王对视,早就低下了头去。
傅凉枭目光冷冷地在她身上扫视了一圈又回到傅凉睿身上,莞尔一笑,“本王似乎忘了恭贺宁王新婚大喜?”
宁王笑着道:“我还未真正大婚呢,等到时候娶正妃,一定请七哥来喝两杯,沾沾喜气。”
傅凉枭挑眉,“你就不怕本王一去,你那正妃就当着你的面红杏出墙?”
宁王笑意更深,“我的正妃会不会当着我的面红杏出墙我不知道,不过七哥的未婚妻倒是当着我的面红杏出墙了。”
傅凉枭也不恼,“那么,十一弟觉得这枝红杏的滋味可还好?”
不等傅凉睿说话,傅凉枭又补充,“可别是虚有其表,内里又脏又臭才好,否则以十一弟这爱干净的性子,怕是难以下口啊!”
宁王额头上的青筋鼓了鼓,但还是耐着好性儿回道:“七哥与其操心我,倒不如操心操心自个头上的绿帽怎么摘下来。”
傅凉枭勾唇,“本王的绿帽不过是戴着玩玩,来多少都无所谓,本王戴得正走得直,有些人的绿帽可不得了,说不得再过几个月就能白捡个便宜儿子了。”
这最后一句话,让一旁的许如眉直接瑟瑟发起抖来。
宁王更是恨不能冲过去抽她几个大嘴巴子。
“十一弟,路上当心,毕竟是要当爹的人了,可别磕着碰着。”傅凉枭笑着赶人。
宁王冷哼一声,直接大步离开。
许如眉赶紧追了上去。
“王爷……”许如眉看着宁王决绝的背影,心中越发的慌乱。
虽然中秋宴那天晚上的事,她和宁王都心知肚明,可是为了利益,两人不得不捆绑在一起,她清楚得很,那已经是宁王的底线了,如果自己在没被他碰过的情况下怀了孕,宁王肯定要怒得翻天。
宁王速度很快,到了宫门外的时候直接上马车,看向后面跑得气喘吁吁的许如眉,“你不是挺能耐吗?自己走着回去!”
话完,吩咐车夫赶车。
第223章 、她要是贱人,那你还不如她(三更)
“王爷!”许如眉站在后面大喊,然而傅凉睿压根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马车的速度还越发的快,没多久就不见了影儿。
许如眉咬咬牙,只能一步一步往前走,打算去附近的车马行租辆马车送自己回去,否则要真用脚走,等回了宁王府,她的双脚都得磨起泡来。
可眼下这里是在皇城门口,要想找到车马行,还得走好久。
到的时候许如眉才发现自己忘了带钱,无奈之下,只能先把腰间的玉佩押给掌柜,等回了宁王府给了钱再派人回来取。
派的人是香云,那块玉佩到最后自然也归了这个贪财的小丫鬟。
许如眉原本想要回来的,毕竟那是当初把她内定给宁王的时候姑母赏赐给她的东西,可是转念一想若是能讨得宁王的欢心,以后这样的赏赐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而要想得宁王喜欢,少不得香云的暗中帮助。
如此一算,许如眉便也不在乎那一块玉佩了。
三日后,回门。
本来侧妃没有这道礼,但许如眉身份特殊,是宁王表妹也就算了,背后还是丞相府,所以宁王就算不给许如眉面子,也得给他外祖父几分薄面,让人精心准备了回门礼,然后做出一副夫妻恩爱的样子去了丞相府。
丞相府那边得了信,知道宁王要来,早让人把该备的都备好了,一大家子人浩浩荡荡地去外头迎接宁王,许如眉虽然只是侧妃,却也跟着沾了不少光。
原本正常的回门,当娘的少不得会把女儿单独拉到房里问一些私密的问题,顺便教一教女儿如何讨夫君的欢心。
但是许如眉的娘就没有。
她巴不得没生过这么个不要脸的女儿,都长本事能在宫宴上勾引人了,她还有什么不懂的,哪还需要人教?
不过这种事,自家人只站自家的立场。
站在弘顺帝那边,自然是觉得自己儿子哪都好,就算真是宁王强了许如眉,那也是许如眉不要脸勾引在先,不可能是他儿子的错。
而站在许家这边,那就是宁王强要了许如眉,吃亏的是女儿家,宁王合该负责任。
便是许如眉的娘心知肚明是自己女儿不要脸,她也得摆出一副“宁王亏欠了我女儿”的嘴脸来。
因此宁王这王八当得憋屈。
他也终于体会到傅凉枭那句话的深意了。
傅凉枭说他的绿帽不过是随便戴着玩玩。
的确,虽然给傅凉枭戴绿帽的女人多,却没有一个是要他负责的,反观自己,不仅要戴绿帽,还得把那女人一辈子拴在自己身边,回趟岳家又要被各种敲打。
说不定过几个月,他还真会白捡个便宜儿子管自己叫爹,关键这事儿还不能公开。
这委屈受的,可不是一星半点了。
宁王一想到这里,心中就恨毒了许如眉。
可是对着许丞相这一干长辈,就算脸笑僵了也得笑,还得做出一副“本王愧对于丞相府日后定当好好补偿”的做派来。
同样都是皇后所出的嫡子,凭什么楚王能活得潇洒恣意为所欲为,自己却要被一道又一道的枷锁束缚住?
果然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宁王很想吐血。
早上出的门,在岳家吃了顿饭,晌午时候宁王就以还有事为借口要告辞。
许如眉早就坐不住了,长辈们每敲打宁王一下,她就觉得宁王看向自己的眼神又幽冷了几分。
不用想,许家这些长辈敲打了他多少,日后他就能报复多少到自己身上来。
因此整个过程,许如眉都是心惊胆战的。
到最后,她实在是陪笑不出来了,只剩满心的恐惧。
听到宁王那一声“告辞”,许如眉就好像看到了救星,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同长辈们道了别,跟着宁王出门。
傅凉枭转过身来看她一眼,似笑非笑,“看来许家都很宝贝你呢!”
许如眉有些发憷,颤着声音说:“王爷,我爹娘不是那个意思。”
傅凉睿已经坐到了车厢内,冷淡的声音传出来,“上车!”
许如眉怕他再一次把自己扔下,赶忙挑帘坐了上去。
车厢内的气氛比来时更紧张凝重,许如眉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无从开口。
傅凉睿似乎看穿了她的意图,直接道:“这一路上,你最好给我安静些,否则要敢聒噪,就下去自己走!”
许如眉无声点头,将脑袋歪向一边,假装看外面的风景,事实上,心中怕得要命。
她心悦宁王,这一点毋庸置疑,可是现在的宁王表哥,简直让她爱不起来,成日里除了怕还是怕。
许如眉甚至在想,自己当初背叛楚王是不是错了?
楚王虽然嘴巴损说话难听,可他就是那样的性子,人尽皆知。
而宁王表哥不同,他在人前分明是温文尔雅的,她距离他近了才发现他原来有两副面孔,温文尔雅的一面能迷惑人,冷血薄情的一面能吓死人。
私心里,她觉得比起楚王,宁王更可怕,他已经不是她心目中的翩翩少年郎了。
回到宁王府,傅凉睿换了身衣裳便去忙活自己的事。
许如眉坐在房里发呆。
彩云进来道:“侧妃,灵姨娘来给您请安了。”
许如眉皱皱眉头,“请进来。”
不多会儿,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百灵便扭着身子走了进来,一手拿着绢帕,一手不忘扶了扶头上的簪花,走到许如眉跟前,屈膝行礼,“妾身给姐姐请安。”
许如眉看了百灵一眼,突然嗤笑,“山鸡就是山鸡,哪怕飞上了枝头,你也变不了凤凰。”
百灵在丞相府时并不是许如眉的贴身大丫鬟,因此对于这位主子并没有多少主仆情分,当下听到许如眉贬损自己,她也不遑多让,直接回击,“妹妹的确是只山鸡,不过我如今飞上了枝头,那就是山鸡里的凤凰,哪能与姐姐这只凤凰里的山鸡相比较啊?”
许如眉听得火冒三丈,当即站起身扬起巴掌。
百灵并没动怒,反而轻轻笑开,她并不惧怕许如眉对她甩巴掌,做丫鬟的时候,巴掌挨得还少吗?
“姐姐这一巴掌要是打下来,晚上恐怕又得跪一夜了。”百灵轻轻勾了勾媚眼儿,“虽说姐姐铁打的身子,跪得了,可眼睁睁看着妹妹与王爷恩爱,怕是受不住吧?”
许如眉气红了脸,大声咒骂,“不要脸皮的贱蹄子,这么没羞耻的话你也说得出来!”
百灵眨眨眼,“妹妹这点段数,哪能跟姐姐你比呀,姐姐可是胆敢在宫宴上下药勾引王爷的人呢,要论胆识和手段,自然是姐姐更胜一筹了,否则怎么姐姐才是侧妃,妹妹不过是个地位低微的姨娘呢?”
这贱人专挑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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