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咬牙切齿,“刚才嬷嬷已经给如眉验过身,证实她已非完璧。”
听到这一句,傅凉睿嘴角的肌肉顿时狠狠跳动了两下,他大概已经猜到为什么了。
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楚王给他下的套,先是在宫宴上当着所有人的面逼他喝下那杯酒,若是没猜错,那酒里应该有能催他内急的药,而媚药是在楚王帕子上的。
催内急的药从口中入,媚药直接吸入鼻腔,因为是遇水才有作用,所以楚王吸了也没事。
紧跟着,就是许如眉不顾一切地跑出去找他,然后他主动跳下水,和许如眉一起药效发作,再之后遇到的那个嬷嬷,肯定不是许家的人,而是楚王一早安排好的,他原以为把人交给那个嬷嬷自己就能脱身,谁成想,把许如眉交出去才是真正给自己惹祸上身。
许如眉被楚王安排的人破了身,但是许如眉始终不知道自己被人设计,她只知道自己被陌生男子糟蹋了,为了名声,为了将来,她必定会把他给供出来让他当冤大头。
许如眉到底和谁做了那种事,别人说的都只是一面之词,但如果是许如眉自己说出来,而且死赖到底,那就是板上钉钉了。
整个局,楚王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却把每一步都算得刚刚好,简直是打蛇七寸直取要害。
想通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傅凉睿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再一次刷新了对于楚王的认知。
别看傅凉枭平日里嚣张狂妄谁都不放在眼里,要论起布局坑人这一点来,连他都得甘拜下风。
所有人都觉得今晚是楚王戴了绿帽,可谁又知道,真正被戴了绿帽的,是他!
许如眉口口声声说是他玷污了她,可事实上,他压根就没碰过。
让别的男人睡了不知多少回,然后把他供出来当王八?
傅凉睿沉沉咽下一口郁气,直恼恨自己一时疏忽大意,竟然中了楚王的连环计。
“宁王还有什么话要说?”
弘顺帝看了一眼许如眉,心中烦躁得很,许家想亲上加亲,竟然都不惜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了吗?
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他的枭儿难堪,简直岂有此理!
宁王抿唇,片刻后跪地说道:“此事都是儿臣的错,儿臣罪该万死。”
这就是认罪了。
皇后大惊,“睿儿你……”
“既然许四姑娘已经是儿臣的人了,那么还请父皇收回为她和楚王赐婚的圣旨,儿臣也好将许四姑娘抬过门。”
许如眉一听,心中大喜。
弘顺帝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半眯着眼睛,他在猜度。
今天晚上这一出,有没有可能是许家和皇后不满意最后一位嫡女嫁入楚王府,想让她入宁王府,所以不惜牺牲许如眉的清白来扭转局面?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许家和宁王的野心可就太大了。
他这个皇帝还正值壮年呢,他们就一个个的开始打主意了?
宁王聪颖,从弘顺帝的反应就猜出几分来了,补充道:“父皇收回为楚王兄赐婚的圣旨就成了,儿臣这边不用,左不过是个侧妃而已,还没资格让父皇亲自下旨赐婚。”
皇后也反应过来不能让许如眉当正妃,否则皇上就会怀疑今天晚上是丞相府联合宁王在做戏硬要把许如眉嫁入宁王府了。
“皇上,许如眉闹了这么大个没脸,的确是没资格做皇家嫡媳,居侧妃已然是皇恩浩荡了。”
弘顺帝的脸色这才舒缓了些,“那就这样吧!”又吩咐傅凉睿,“把人带回去好好调教,往后再出现这种事儿,朕决不轻饶。”
“儿臣谢过父皇大恩。”宁王叩头,看了一眼旁边的许如眉,眼底闪着寒光。
答应让许如眉过门,只不过是权宜之计,既能快速解决眼前的困境,又能暂时安抚住外祖家,至于许如眉入了宁王府以后过得如何,关起门来还不是他说了算。
许如眉不甘心地咬着唇,为什么是侧妃,凭什么是侧妃!
可是一想到自己是被别人玷污的清白,她又泄了气,侧妃就侧妃吧,只要能嫁给宁王表哥,以后自己好好伺候他,肯定能把他的心给捂热的。
——
傅凉枭并没有急着出宫,而是去钟粹宫探望了一下慧贵妃。
霓裳死后,当时还只是嫔位的慧贵妃对他照顾得无微不至,就算是到了现在,慧贵妃都一直把他当成亲生儿子似的疼,这份恩情,傅凉枭自始至终铭记于心。
慧贵妃身子不大好,今晚没出席宫宴,所以傅凉枭才想着离宫之前来看上一眼。
出了钟粹宫,一直在暗处等他的秋敏凡笑道:“王爷果然神机妙算,许四姑娘被宁王收了。”
傅凉枭一点都不意外,“本王亲手弄死她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本王嫌脏,还不解气,让他们自相残杀才更有意思。”
“那是。”秋敏凡道:“许如眉一旦入了宁王府,往后可有的是好日子等着她呢!”
两人一路说着话,老远见长街上有一抹黑影飞快地朝着御书房而去。
傅凉枭顿时皱眉。
秋敏凡道:“王爷稍等,微臣去去就来。”
说完,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秋敏凡耳力非凡,还懂唇语,身手又是一等一的好,直接避开乾清宫的隐卫,很快就把情报给探来。
“王爷,大事不妙。”秋敏凡脸色凝重,“杜家出事了。”
向来波澜不惊的傅凉枭脸色一变,“何事?”
秋敏凡道:“根据微臣探听到的情报来看,似乎是杜三爷涉嫌了几宗命案,皇上准备出动锦衣卫捉拿杜三爷。”
这件事来得十分突然,前世完全没发生过,不过傅凉枭已经能猜出弘顺帝的意思来了,出动锦衣卫,无非是想把杜程松逼上死路,逼杜老太爷拿出免死金牌来,好了结这一桩心头大患。
傅凉枭又岂会让他得逞,吩咐秋敏凡,“你去帮我办件事分散分散父皇的注意力。”
“王爷请吩咐。”
傅凉枭冷冷勾唇,“比起免死金牌,父皇更在意的是打造兵器的神机营,你即刻动身,炸了神机营,为本王争取一些时间。”
“是!”
第215章 、弘顺帝的计(一更)
御书房内,刚被宁王和许如眉的事气得胸腔发堵的弘顺帝此时心情大好,因为杜家终于出事了。
要说杜家之所以会出事,这其中自然少不了他的功劳。
太祖当年为了收回免死金牌,曾私底下做了多少事才引得手握免死金牌的那几位勋贵铸下大错,不得不拿出免死金牌来保命。
弘顺帝正是效仿了太祖,把先帝都没敢做的事情给做了。
他一直在找杜家的破绽,只是杜家行事过分低调,而且药厂的那些药全是走流程的,每个关卡都相当严密,要想从中动手脚并不容易。
况且,你要平白无故往人家的药里掺点料进去,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明晃晃地就是陷害。
但如果这层“陷害”是附加在一桩私人恩怨上的话,那就没他这个幕后布局人什么事儿了。
于是他让人出去找,把杜家的三亲六戚都访了个遍,终于发现了杜家和赵家的恩怨。
杜家那位二姑爷赵全,在娶杜芳静之前就娶过妻房,只不过他的妻子临盆当夜,杜程松把江南分号里所有的大夫调去给他们家老太太会诊了。
赵全自己也是医者,但他不擅长这方面,而当时的情况实在是太凶险了,请不到大夫,他迫不得已,自己给妻子开了个方子,结果妻子喝下以后,血崩非但没能止住,还越发厉害,再然后,他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妻儿一尸两命了。
赵全吓坏了,冷静下来以后把所有罪过都推到杜家头上。
于是他弃医从商,蓄谋了很久,带着爹娘搬到了没人认识的地方,改头换面,娶了杜家二女杜芳静。
他要复仇,但骨子里又有着医者的那么一点点良知,以及他心知肚明妻儿是被自己害死的,所以没敢对杜家人下死手,只是卖了杜程松的爱女,使其骨肉分离,让杜芳静在杜程均的吃食里下慢性毒。
弘顺帝知道以后,冷嗤一声,如此心软,难怪成不了大事。
于是他想法子给赵全加了点“催化剂”,催化他对杜家的仇恨。
这才会有赵兴朝到杜家偷秘方,回春堂在江南分号的牛黄丸吃死人的事儿发生。
这也就是杜晓骏和杜晓瑜两兄妹想不通的地方——既然二姑父对杜家有仇恨,为什么要时隔那么多年才动手?
那是因为赵全压根没想过下猛药直接害死杜家人,都是弘顺帝从中做的手脚。
为的,就是借赵全的手把杜程松逼上绝路。
杜程松是杜家目前医术最好的一位爷,甚至盖过了老太爷。
老太爷绝对舍不得他死,而要救他,就只能拿出免死金牌来。
想到即将到手的免死金牌,弘顺帝心中就觉得十分畅快。
没了这东西,以后杜家是生是死他都懒得管,也不用再夜夜想着他那些个孽障儿子会不会打上免死金牌的主意然后公然拿来造反害他。
弘顺帝越想越高兴,这一高兴,兴致就上来了,翻了某位宫妃的牌子,准备去逍遥快活一番。
这人还没走到宫妃的寝殿,吴胜就急匆匆来报,说外面传来消息,神机营的人没看管好火器,不小心着火,炸毁了大半。
弘顺帝猛地顿了脚步,回过头,“你说什么?”
吴胜战战兢兢,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弘顺帝所有的兴致都被一盆冷水给浇灭了。
神机营,那可是看管火器的地方,所有的火铳火枪和火炮炸药都在里面,一向是重兵把守,巡逻比皇宫还要严密。
“怎么可能会炸?”弘顺帝的第一感觉是有人在挑事,如此守卫森严的地方,里面的每一件火器都是精心看管的,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出事。
吴胜垂下脑袋,说道:“来传消息的人说的确是看管不利才会不小心着了火。”
弘顺帝眼前一黑。
毁了大半个神机营,那可是拿刀挖了他的心口肉了。
吴胜小声问:“皇上,那咱们还去长禧宫吗?”
“回养心殿!”弘顺帝肺都快气炸了,哪还有心情宠幸宫妃。
这次爆炸伤亡虽少,火器的损失却十分惨重,那边的消息不断传入宫,而且全是堵心的。
弘顺帝焦头烂额,直觉得此事并不简单,让锦衣卫去查。
吴胜小声道:“皇上,锦衣卫刚刚去杜家了。”
弘顺帝浓眉一皱,又吩咐道:“等苏衡把人抓入大牢以后,杜家那边的事先不用管了,让他给朕好好查,神机营的事要拿不出个交代来,就都给朕滚蛋!”
——
傅凉枭回到王府以后,片刻都没做停留,直接打开地道往下面走。
本来从上面坐马车要快一些,可今夜出了那么多事,街道上要不就是锦衣卫的人,要不就是神机营那边的人,稍微一个不注意就会被人发现。
所以为了安全起见,傅凉枭决定走地道。
为了争取时间,他几乎是拿出了毕生的极限速度来,一直往前跑,虽然时间缩短了一半,但到杜家的时候,杜程松还是被带走了。
傅凉枭累得几乎快喘不上气,也没顾得上在地道里歇歇,直接用石块扣响了地砖。
杜晓瑜没睡,她仍旧缩在外间的小榻上,神情憔悴。
听到地砖被扣响,她马上走过去掀开地毯,挪开地砖。
见到傅凉枭的那一刻,杜晓瑜不管不顾地直接扑进他怀里放声哭了起来。
傅凉枭心都给她哭碎了,大喘了几口气以后轻轻拍着她的背,“筱筱别怕,有我在,你爹不会出事的。”
杜晓瑜没说话,只是一个劲地哭。
今天晚上发生了太多的事,她神经绷得太紧,急需找个宣泄口转移一下情绪,否则会直接崩溃的。
傅凉枭也不着急,任由她扑在自己怀里哭。
等杜晓瑜终于哭得停了下来,他才抬手给她擦眼泪,眼底带着说不出的宠溺和心疼,“哭了一场,可好受些了?”
“你怎么来了?”杜晓瑜这才想起来,今夜中秋,宫里应该很热闹才对,他又是亲王,这种时候不在皇宫里,怎么会跑到杜家来?
“想你了。”傅凉枭抱紧她,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你知道我爹出事了?”杜晓瑜问他。
“嗯,听说了。”
杜晓瑜抽泣了两下。
“筱筱,你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我,我才好帮你。”傅凉枭拉着她坐下来,又亲自给她倒了杯热茶。
杜晓瑜喝了一口润润嗓子,这才把今晚发生的事以及从四叔那儿得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全说了出来。
说完之后,她看向他,“王爷,你能帮我找到我二姑父吗?”
傅凉枭还在沉思,这件事明显不对劲。
前世杜家四爷的确是英年早逝,死在江南,但杜家对外说是体弱多病所致,所以具体情况,他也不是太清楚。
如果前世和今生一样,杜程均都被人下了慢性毒的话,那么按照时间线,应该还有几年,不可能这么快就发作的。
而杜程松这里就更说不过去了,赵全既然已经在十多年前就让杜芳静对筱筱下了毒手,为何要等到十多年以后才来报复杜程松?
两世的走向不同,那就说明发展的轨迹不一样了。
而前世今生最大的不一样,就是弘顺帝到现在还活着,傅凉枭至今还没当上皇帝。
傅凉枭本人当然不可能参与这件事,那就只能是弘顺帝,一定是他做了什么,才会加剧了事情的严重性,改变了走向。
一旦和弘顺帝有关,所有的事情似乎就都能解释得清楚了。
弘顺帝奔着免死金牌来,效仿太祖,引诱杜家走入死局,逼迫杜老太爷不得不主动上交免死金牌。
好一招釜底抽薪!
“王爷……”杜晓瑜见他不说话,轻唤了一声。
傅凉枭回过神,说道:“筱筱,你二姑父在江南,现在才去找,已经来不及了,又或许,他早就遭人灭了口,现如今能找的,只有你二姑母,你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去安排人。”
杜晓瑜听得有些懵,什么叫她二姑父被人灭口,难道这件事还另有内情?不过见他一脸严肃,她也没敢多问,点点头,“好,我等你。”
傅凉枭重新钻回地道,顺着另一个分支去了定国公府,让秋敏凡秘密带人去搜查杜芳静的下落。
交代完一切,他才又折回杜晓瑜房里。
杜晓瑜靠在椅子上一直等,还以为他不回来了,就在眼皮沉重得快要睡着的时候,傅凉枭才终于出现。
“怎么样了?”杜晓瑜的睡意退去大半,急忙问。
“已经在找了。”傅凉枭点点头,“今晚的局面有些混乱,皇上应该无暇顾及,不出意外的话,我的人很快能把你二姑母给带回来。”
杜晓瑜听得云里雾里,“王爷,你到底在说什么呀?”
傅凉枭想了一会儿,才跟她解释道:“你二姑父应该是被人给利用了。”
杜晓瑜大惊,“被人利用?”
“嗯,冲着免死金牌来的。”
杜晓瑜瞪圆了眼睛,“该不会是……”
她指了指皇城方向。
傅凉枭轻轻颔首,“极有可能。”
“那我二姑父岂不是很危险?”杜晓瑜急切地说道:“他才是真凶,如果他出了事,我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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