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了烛台,并不是有心的。
这样一个不学无术,品德败坏而又心狠手辣的人,他却拥有一张能让所有女人都嫉妒的脸,还拥有高贵的出身和他皇帝老子毫无道理的溺宠。
别人努力十辈子都得不到的东西,他什么都不用做就轻轻松松得到了,皇子们怎么可能不嫉妒?
可是嫉妒归嫉妒,平日里还是不得不屈于楚王的淫威之下,伏低做小。
现如今楚王倒了大霉,自然是墙倒众人推,甚至有人已经忍不住大笑,“今夜的事儿一旦成真,七弟头上可是又添一抹绿了。”
对于亲兄弟的奚落,傅凉枭恍若未闻,仍旧是将手肘拄在座椅扶手上撑着脑袋,那姿态,活似一只蛰伏着随时都能冲出来咬人的猛兽。
出去找人的御林军一拨一拨地回来,说并没有在荷塘边发现任何异常。
皇后和丞相夫人暗暗松了口气。
弘顺帝沉声问:“都认真找了吗?”
不等那人回答,后面又回来了一拨御林军,“皇上,卑职在荷塘里发现了这个。”
太监总管吴胜很快下去把御林军发现的东西拿上来。
是个缀着流苏的香囊,上面绣着蔷薇花,一看就是女儿家用的东西。
弘顺帝微微皱眉,“除此之外呢,还有什么发现没?”
“暂时没有。”
“退下吧!”
弘顺帝让御林军下去以后,才看向皇后,说道:“这香囊用的是上等料子,做工又这般精致,不像是一般宫女能有得起的东西,皇后瞧瞧,能想得起来是谁的吗?”
皇后面色发白,一句话也答不上来。
睿儿喜欢蔷薇花,许如眉为了迎合他的喜好,很多的饰品,甚至是衣服上都有蔷薇花。
这个香囊,皇后虽然不敢肯定是许如眉的,但看样子,八九不离十了。
怎么会这样?
皇后心底一沉,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
下头的丞相夫人看清楚了香囊,脑袋里当即就懵了,那是四丫头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荷塘里?难不成……
定国公夫人和秋敏君相视一眼,之前在宫门前她们和许如眉打过照面,曾见到许如眉腰间就佩戴着这样一个香囊。
至于香囊为什么会出现在荷塘里,又为何与宁王扯上关系,她们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就算认出那是许如眉的东西,秋敏君也不会傻乎乎地站出来指认,当下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安静地陪众人一起等着。
弘顺帝不蠢,已经从皇后和丞相夫人的反应上看出点端倪来了,当即沉了脸色,这件事如果继续查下去,就不单单是许如眉的清誉问题了,而是宁王的作风问题,甚至会上升到皇室的颜面和教养。
可是当着这么多公卿大臣的面,如果不给众人一个交代,似乎糊弄不过去。
就在弘顺帝头疼欲裂的时候,御花园负责洒扫的宫女进来了,跪地禀报道:“皇上,娘娘,找到许四姑娘了。”
皇后当即激动起来,“她在哪儿?”
“在听雨轩。”宫女道。
皇后皱皱眉,随即又问,“是不是去赏月了?”
“这……”宫女突然变得吞吞吐吐,眼神有些闪烁。
“又不是见鬼了,支支吾吾地做什么?”傅凉枭冷嗤一声,“不想说就别说了,换别人来说。”
宫女闻言,身子顿时抖若筛糠。
她如何听不出来,楚王的言外之意是当下说不出来,以后也不用说话了。
马上打起精神来,宫女低垂着头一股脑地说道:“奴婢们发现四姑娘的时候,她衣衫不整……”桌上甚至还有一些可疑的白色液体。
她们不知道那是什么,后来跟进去那个嬷嬷一见,顿时啐了一口,低声咒骂了几句。
听雨轩是观景用的,里面并没有小榻之类的陈设,只有暂时坐下歇脚的桌椅板凳。
那嬷嬷骂得很难听,她们也是在看到许如眉身上的痕迹之后才反应过来,当即羞得面红耳赤,然后快速朝着这边跑,准备禀报给皇上皇后娘娘。
皇后双手死死地握着,手背上的青筋都快凸出来了,“你可看真切了?要敢胡说八道造谣生事,本宫扒了你的皮!”
宫女吓坏了,接连叩头,“回皇后娘娘的话,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四姑娘如今就在外面,被嬷嬷们搀扶着。”
说话间,许如眉已经被送了进来,身上的狼狈虽然被暂时处理了,衣裳也重新换了一套,头发梳得整齐,可是有经验的妇人从她走路的姿势就看得出来,这姑娘已经失身了。
丞相夫人一双眼珠子瞪得都快掉下来,可是这种时候,保住孙女的名声和家族的名誉才是最重要的,不得不暂时将满腔的怒火压下去,说道:“四丫头,你有什么冤屈,只管告诉皇上和皇后娘娘,他们会为你做主的。”
这是先声夺人,想让许如眉站到弱势的一方。
许如眉跪下以后,只低头不言,一点反应都没有。
“如眉!”丞相夫人被她吓坏了,又高喊了一声。
所有人都看向丞相夫人,这么着急忙慌的,可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丞相夫人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分激烈了,收敛了一些,望向皇后。
皇后闭了闭眼,她也很想维护自己的侄女,可是皇上脸色那么难看,这种时候如果不顺着皇上的意,一定会惹得龙颜大怒。
“如眉,你说,这么长时间,上哪儿了?”
许如眉仍旧低垂着脑袋,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哑巴了?”傅凉枭目光冷冷地盯在她身上。
要说全场最有权力质问许如眉的人,就该是身为未婚夫的傅凉枭了,周身冷气嗖嗖直冒,每一个眼神都好像冰刀子。
有那么几个胆小的,甚至在庆幸被质问的不是自己,否则面对楚王这样的强压,恐怕没做过什么也会被活活给吓死。
许如眉颤着嘴皮,神情呆滞,眼泪簌簌往下落。
她不是哑巴了,而是压根不知道该怎么说。
原本把她抱出荷塘的人是表哥傅凉睿,她也一直以为在听雨轩里和她做那事的人是表哥,潜意识里还觉得窃喜,想着等过了今夜,自己就是表哥的女人了,与楚王的婚约自然会解除。
可是等解了药效,神智渐渐恢复的时候,她才发现那个男人压根不是表哥,而是一个长得粗犷满脸络腮胡的壮汉,看那穿着打扮,应该是宫里的侍卫。
男人得到了满足,穿上衣服,骂了她几句就走了。
她胡乱套好衣裳,抱着双膝坐在地上心如死灰。
没多会儿,外面就有不少宫女嬷嬷发现了她,认出她是丞相府的姑娘,虽然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是谁也不敢怠慢,还是帮她简单擦洗了一下重新换了身衣裳。
被一个陌生男人给糟蹋了身子,而且皇上皇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质问她,许如眉清楚得很,自己今后都别想再抬起头来做人了,她甚至想过去死。
可是傅凉枭那一声冷冷的质问,瞬间让她反应过来什么。
对,她说过要让楚王后悔的,自己今夜之所以不顾一切地疯狂,都是为了要报复楚王。
思及此,许如眉压下了眸底的狠色,双眼慢慢起了一层水雾,抬起头来可怜兮兮地看向皇后,将哭不哭地说道:“姑母,宁王表哥他不是故意的,只是喝醉了,还请姑母不要怪罪他。”
“你胡说八道什么!”皇后快气疯了,恨不能生吞活剥了许如眉。
许如眉抽抽噎噎,眼睛哭得通红,她已经没有退路了,现如今唯有一口咬死让自己破身的人是宁王才能挽回一点希望,否则她这辈子就得完,就算不是死,也会被送到家庙里一辈子青灯古佛。
她明明拥有大好的年华,凭什么让一个下三滥的男人给耽搁了!
想到一下一下用力折辱她的那个男人,许如眉恨得心都在滴血。
被“戴了绿帽”的傅凉枭一脸“痛心疾首”,看向许如眉,“这么说,今晚跟你在一起的人是宁王?”
“……是。”许如眉咬着唇,点头。
“许如眉!”皇后五脏六腑都炸了,“攀诬皇子乃是重罪!”
睿儿将来可是要做皇帝的人,哪能因为这么个没脑子的女人毁了清白。
而且当着这么多公卿大臣的面,一个处理不好,明日上书弹劾宁王的奏折就得堆成山。
“姑母。”许如眉小声啜泣着,“要是真没那事,如眉怎敢攀诬宁王殿下?”
“越说越荒唐了!”皇后重重拍桌,眼神时不时地瞟向弘顺帝,想看看弘顺帝的反应如何。
傅凉枭干脆站起身,“父皇,儿臣乏得很,先告退了。”
弘顺帝看着这个儿子,顿时觉得心疼。
一开初是许如月,现如今是许如眉,但凡给他赐了婚,未婚妻总会扔给他一顶绿帽,以这个儿子的脾气,能忍到现在没爆发已经是相当难得了,可就是因为他忍而不发,弘顺帝才会越发觉得愧疚和心疼。
虽然许如眉是傅凉枭自己点了名求娶的,可说到底,意义上还是皇帝赐婚,因为是许如月犯错在先,所以枭儿才会不得不退而求其次让许家其他姑娘来补上。
然而这第二个竟然比第一个胆子还大,敢在这么重要的场合公然给他戴绿帽。
一个男人被出自同一家的姐妹接连戴绿帽,这样的打击,就是弘顺帝自己都受不住,更何况是脾气火爆的儿子。
弘顺帝越想越觉得在这件事上亏欠了儿子太多,声音不由自主地温柔下来,“枭儿,以后朕不给你赐婚了,你自己选,看中谁,再来告诉朕,朕都同意,可好?”
真心的,两顶绿帽扣下来,对于一个王爷而言,很快就能沦为整个京城的笑话。
有人觉得楚王怕是受了绿帽诅咒,甚至开始幻想楚王的第三个未婚妻会怎么给他戴绿帽。
就连弘顺帝自己都觉得怕了,他甚至反思,或许自己应该把要求降一降,不要求对方的家世,不要求一定贤良淑德,只求不要再给楚王戴绿帽,嫁过去以后安分守己就行。
“再说吧!”傅凉枭淡淡应声,拂袖走了出去,自始至终都没有指责过许如眉的一句不是。
可正是因为他的“不作为”,越发让人觉得他受伤,可怜。
因为傅凉枭是狂惯了的人,按照他的脾气,本该亲手给许如眉两个大嘴巴子的,然而今夜的反应却与平日里的嚣张作风大相径庭,这巨大的反差顿时凸显出他的无辜来。
而真正被毁了清白的许如眉在楚王的“无辜”映衬下,就变得面目可憎,罪无可恕了。
所有人都用判刑的目光看着她。
许如眉攥紧了手指,不管别人怎么看,不管她们怎么议论她,反正都已经到了这一步,她必须咬住宁王不放。
皇后脸面上挂不住,建议道:“皇上,要不,先让公卿大臣们散了吧,毕竟是女眷的私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也不妥当。”
弘顺帝早就想这么做了,既然皇后建议,那他就顺水推舟,直接吩咐众人散了。
丞相夫人也跟着走了出去,却没敢离开,一直候在外面。
弘顺帝让吴胜去出宫传旨,召宁王入宫对质。
皇后抿唇,“皇上,如眉这丫头怕是喝多了酒胡说八道,您可不能信她的一面之词啊!”
“那正好。”弘顺帝道:“去传几个有经验的嬷嬷来,给四姑娘验身。”
皇后面上的血色顿时退下去大半。
第214章 、收网,再用计(二更)
“皇上,再怎么说,如眉也是姑娘家,一旦验身,她的清白可就全毁了!”皇后有心阻止验身,看似是在维护许如眉,但事实上,她只是不想把事情越闹越大。
这种时候,天大地大都没有儿子大,许如眉或许真的失了身,可谁能证明她说的那些话是真的,谁又看见睿儿真对她做了什么?
“皇后觉得到了现在,你这位侄女还有清白可言?”弘顺帝冷冷看过来。
皇后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再多的话,也只能往肚子里咽了。
太监总管吴胜亲自出宫去宁王府传话。
给许如眉验身的嬷嬷也很快来了,把许如眉带去偏殿。
其实不用看那个地方,光是许如眉身上吮痕,咬痕甚至是揉捏出来的种种不堪入目的痕迹,嬷嬷们不用细问都知道发生了什么,检查那个地方,也不过是为了进行最后的确认。
然后,毫无意外的,已经破了身。
与别的因为清白问题被验身的女子不同,许如眉非但没有惶恐无措甚至是抗拒,反而似乎很高兴。
她当然高兴,因为一旦被证明破了身,自己就钉死了是表哥的女人了,这辈子除了嫁给他,再不可能嫁给别人。
嬷嬷们把许如眉带回大殿,如实回禀弘顺帝,“许四姑娘的确已非完璧之身。”
弘顺帝脸色沉了沉。
皇后胸口堵着一口气,目光如炬,盯在许如眉身上,肠子都悔青了。
她当初就不该答应老夫人让许如眉入宫来。
许家家教虽好,这些姑娘却并非个个都是许如月,尤其是许如眉最为典型。
都已经被证明已非完璧了竟然看起来还很高兴?
皇后那眼神瞬间化为刀子,一刀一刀往许如眉身上戳。
但是没用,许如眉已经打定主意豁出去,别说只是皇后一个眼神,哪怕待会儿宁王骂她是荡妇,她也会理直气壮地挺直身子说她是他的荡妇。
宁王没多久就入宫了。
他中的药性烈,回府后已经传通房丫鬟来泻了火,之后又沐浴了一番,换了一身干净衣袍。
但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还会再次被传入宫,而且据吴公公所说,似乎是许如眉出了事,在皇上皇后跟前承认与他有关。
具体是什么事,吴公公不便透露,傅凉睿也没多问。
“父皇母后这么晚传召儿臣入宫,不知所为何事。”傅凉睿行了礼,站直身子问道。
“今晚宫宴上,宁王离席去了什么地方?”弘顺帝问。
傅凉睿如实回答,“儿臣内急,去了净房。”
“之后呢?”
“之后,儿臣不慎落水,全身湿透,不便继续出席宫宴,就遣人来通报一声,然后回府了。”
“你能保证中间一点事儿都没发生过吗?”弘顺帝继续问。
“儿臣……”
傅凉睿还没说完,皇后就插话道:“睿儿,此事关乎你的名声,可千万要照实了说,没做过的就是没做过,不必要顾及他人而累及自己的清白。”
这话是在暗示傅凉睿慎言了。
傅凉睿一听,哪里还不明白,看向弘顺帝,“儿臣掉下荷塘的时候的确发生了一些事,只不过……”
目光悠悠转向许如眉。
许如眉双腿已经跪麻了,抬起头看他,“殿下,您自己做下的事,难道还想当着皇上和皇后娘娘的面赖账吗?”
“许四姑娘!”傅凉睿的语气顿时冷冽下来,一个称呼就把距离给拉开,“本王与你之间清清白白,你可别空口白话污蔑人。”
“污蔑?”许如眉眼泪直往下掉,“若不是殿下,臣女能自己把自己的清白给弄没了吗?”
傅凉睿心下一懵,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皇后咬牙切齿,“刚才嬷嬷已经给如眉验过身,证实她已非完璧。”
听到这一句,傅凉睿嘴角的肌肉顿时狠狠跳动了两下,他大概已经猜到为什么了。
这一切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