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只听得天上“轰隆隆”的声音不断,没过多久就电闪雷鸣,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紧跟着,外面传来百姓们敲锣打鼓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喊着“下雨了,下雨了”。
贺云峰从外头冲进来,淋得跟个落汤鸡似的,“杜姑娘,你这回可成了整个桃源镇的福星了。”
“关我什么事?”杜晓瑜转过身,一脸纳闷地看着贺云峰。
贺云峰道:“你没出去,都没看到镇民们在说这场雨是因为你而来的。”
杜晓瑜觉得有些无语,“那他们说我是龙王还是龙女啊?竟有这么大本事能呼风唤雨。”
“可不是本事大吗?”贺云峰止不住地兴奋,“因为干旱,你散尽屯粮,又办了那么隆重的流水席,外面的人都说,是杜姑娘你的诚心感动了上天,所以才会在你摆席的这天下雨的。”
“外面的人真是这么说的?”程锦绣有些不敢相信。
“当然了,两位姑娘跟前,我不敢撒谎。”贺云峰拍拍胸脯,一副“你们必须信我”的样子。
杜晓瑜抿嘴笑,“今天说话利索了,可见的确是没撒谎。”
程锦绣一听,掐她一把,“你又打趣我。”
贺云峰似乎也反应过什么来,脸红到了耳根子,匆匆说了一声就转身出去了,像是不怕淋了雨生病似的,伞也不找一把,直接冲进雨里。
外面的百姓也跟贺云峰一样欢喜不已,全都冲到大雨里淋了个透,敲锣打鼓声不断,就连卖烟花爆竹的铺子也自动拿出不少鞭炮来放。
一时之间,长街上喧闹不已。
曹知府和林县令二人站在聚缘酒楼包间窗口,望着外面不见停歇的雨势,满脸欣慰。
曹知府夸道:“丁镇长,你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了。”
丁大庆忙道:“知府大人,一切都是小女的主意,小民可不敢居功。”
曹知府和林县令都心知肚明那杜晓瑜是活阎王眼中的宝,也知道这次发放屯粮和摆流水席都是那丫头的主意,只不过活阎王不发话,他们不敢随意捧,要知道这是个技术活,捧得太低,未免让楚王觉得他们敷衍了事,不敬亲王,捧得太高,容易把楚王的行踪给暴露出去,到时候楚王要是在汾州地界上出了事,那他们这一知府一县令也别指望脑袋还能安安稳稳地端在脖子上了。
二人对视一眼后,曹知府道:“纵使是那位姑娘的主意,丁镇长你也少不了一番悉心调教的功劳,这件事,待本府回去以后一定第一时间写折子送去京城禀明圣上。”
丁大庆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的名字竟然还能到皇上跟前露脸,内心激动不已,扑通一声跪下谢恩。
曹知府抬手,“丁镇长刚上任就天降甘露,实乃桃源镇百姓之福,也是很不错的兆头呢,望你以后多加努力,这个从镇上挪到县里甚至是府城去做事,也不是没有先例的嘛!”
这话里话外暗示的意思已经够明显了,丁大庆若是还听不出来,那他也算枉读了那几年圣贤书,忙点头应是,“多谢知府大人提点,小民一定铭记于心,日后多多为镇民效力。”
曹知府捋了捋胡须,满意地点点头,“你起来吧,过来一同赏雨。”
“是。”
——
而另一间包房就没那么和睦了。
知府夫人端庄贤德,一落座就对胡氏嘘寒问暖,对廉氏也关爱有加,还亲自把丁安生抱在自己腿上坐了会儿。
县令夫人包氏则是一进门就甩脸子给胡氏两婆媳看,胡氏按照廉氏教的给知府夫人请安说的那些客套话,都被包氏明里暗里给讥讽回去,弄得胡氏进退两难。
也亏得知府夫人宅心仁厚,数次出面给胡氏解围,也有意无意地警告包氏,包氏这才有所收敛。
下雨的时候,所有的镇民都在说杜晓瑜是桃源镇的福星。
包氏却是听不得这话了,将筷子往地上重重一摔,“什么福星,这雨分明是老天在为我那含冤受屈的哥哥哭不平!”
胡氏吓得缩手缩脚,不敢接话,廉氏虽然淡定些,可到底对方是林县令的夫人,自己不过一介小小农妇,一旦张嘴便会背上个顶撞的罪名,到时候不仅救不了场,就连婆婆都会被自己牵连。
想了又想,廉氏也只能忍着,“林夫人您消消气。”
说完,廉氏站起身亲自盛了一碗鸡汤递给包氏。
包氏这下更是找到发泄口了,一抬手将汤碗打翻在地上,凶神恶煞地瞪着廉氏,“把我哥哥和侄子害得那么惨,如今还假惺惺的黄鼠狼给鸡拜年,你们做给谁看呢?”
廉氏被汤泼了一身,抿了抿嘴巴,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知府夫人正抱着丁安生逗弄,见状,脸上的笑意淡去了几分,“都说这做了母亲的人啊,处处会为着自己的子女着想,林夫人这可是成婚多年来的头一胎,眼瞅着再有两个月就临盆了,怎么,没有人告诉过你,怀着身子动怒会动了胎气吗?还是说,林夫人明知会动胎气,还偏偏跟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过不去?”
能当上知府夫人的人,气度涵养自然都要胜过包氏许多,听听这话说得多有深意,既不直接指责包氏不识大体行为粗俗,也不明着给胡氏婆媳救场,偏偏堵得包氏哑口无言。
“我……”包氏捏着拳头,咬牙切齿,“知府夫人,我哥哥和大侄子是被冤枉的,求求你跟知府大人通通气,让他重审这件案子,我哥哥是桃源镇镇长,怎么可能做出知法犯法的事情来,必定是遭奸人所害。”
说这话的时候,包氏目光看向胡氏,恨不能把眼神变成刀子活剐了胡氏。
知府夫人脸上表情始终淡淡的没有太大起伏,“这案子是你夫君林县令亲自审的,你说你哥哥和侄子被冤枉,岂不是告诉本夫人,你夫君断错了案?林夫人可得想清楚,县令断错案子会受到上头什么样的惩罚,想必不用我再提醒你了吧?”
包氏一张脸乍青乍白,显然是吓得不轻,就连身子都有些晃。
知府夫人吩咐一旁站着的丫鬟,“快把你们夫人扶到一边去休息,都已经箩大的身子了还跑来这么远的地方,你们这些做下人的也不知道劝着些,要真出了什么事,一个个地担待得起吗?”
最后一句,知府夫人的声音陡然拔高,把伺候包氏的几个丫鬟吓得直哆嗦,连忙在罗汉床上放了软垫,扶着包氏坐下,一个个心中怨恨,并不是她们不劝,来之前就连县令大人都亲自劝了让她留在家里好好养胎,县令夫人偏偏不听,说要亲自会一会害死她哥哥和侄子的凶手,还要把那个小狐狸精打出原形来才肯罢休。
当时包氏闹得厉害,林县令顾及她怀着身子,不敢多加斥责,只好答应她让她来桃源镇赴宴。
可是谁能想到,她们家这位县令夫人胆大包天,当着知府夫人的面口无遮拦,什么话都敢往外吐。
丫鬟们想到这里,也只有默默叹气的份。
有了知府夫人的警告,包氏哪怕火再大,也不敢随意发泄了,只是看向胡氏和廉氏的眼神仍旧带着浓浓的恨意。
胡氏站起身,恭敬地对着知府夫人道:“多谢夫人帮民妇解围。”
知府夫人看了一眼廉氏,把腿上坐着的丁安生递给胡氏,吩咐道:“带她回去换身衣裳吧,这个样子肯定不好受。”
胡氏又谢了一番才如释重负地带着廉氏母子出了包厢。
问酒楼掌柜要了两把伞,婆媳俩先回了镇衙,廉氏本不住在镇上,自然没有换洗的衣裳,胡氏便把自己的衣裳找了一套给她。
廉氏换上以后,说道:“娘,妹子还在仁济堂,要不咱们去看看她吧?”
胡氏犹豫,“就这么把那两位夫人撂在酒楼,会不会不太好?”
“顾不得那么多了。”廉氏道:“反正回去也是看县令夫人的脸色,倒不如咱们去妹子那儿,也好提前给她提个醒,让她提防着县令夫人。”
胡氏还是不同意,“那要不,你去看小鱼儿,我再回酒楼去吧,到底人家是客人,我们中途走了,算怎么回事?”
廉氏心知劝不过胡氏,再者,胡氏的担心也不是全无道理,一旦她们不回去,那包氏更会找到发火的理由了,索性点头,“那成,娘去酒楼,我去药堂看看她。”
商议好之后,婆媳俩就分道扬镳了。
长街上的百姓都在庆贺第一场大雨,熙熙攘攘,十分热闹。
廉氏挤了好久才终于挤开人群来到仁济堂见着杜晓瑜,问候了几句听说杜晓瑜没什么大碍才放了心,又提醒她,“我看那个县令夫人像是冲着你来的,她又挺着个大肚子,一会儿要是过来了,妹子须得小心应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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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了两天懒,被编辑大大抓了小辫子o(╥﹏╥)o要崛起万更了,嗯,下午还有二更
第164章 、程锦绣失踪(二更)
杜晓瑜站直了身子,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可得好好坐端正等着县令夫人来问罪了。”
廉氏看了看她,有些欲言又止。
“嫂嫂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咱们之间,没有什么是说不得的。”杜晓瑜坐下来,身子软绵绵地往后靠。
廉氏道:“我听县令夫人话里话外都说是咱们害了前镇长才上位的,当时跟去县衙看热闹的也只有你和锦绣,事后你虽然说是包镇长犯下了妖言惑众的大罪,却也是一句话就给带过了,并没有细说,难道这里头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隐情吗?”
杜晓瑜当然不可能把程锦绣险些被包有为奸污的事情说出来,打马虎眼道:“兔子逼急了还会咬人呢,事关县令夫人的亲哥哥和亲侄子,如今那对父子被流放,生死未卜,她娘家的唯一依靠没有了,自然会迁怒于占了包镇长位置的人,而爹能当上镇长,我在其中帮了不少忙,县令夫人会恨上我也说得过去。
不过丑人多作怪,嫂嫂不必在意,她要来找我,只管来好了,反正我有的是理,就不信堂堂县令夫人敢把她男人的脸面丢在一边而来给包有为声讨。”
廉氏似乎也从这番话里面听出了什么,点点头道:“你一向有主意,我都听你的。”
这场雨下得大,彻底停下已经是一个多时辰以后,窗外的栀子树被暴雨从上到下冲刷了一遍,看起来精神了不少,一阵阵大雨过后的泥土味儿传进屋,让人神清气爽。
没等来县令夫人包氏,杜晓瑜只好撑了伞,打算自己去酒楼找了。
程锦绣不同意,拦住她摇头道:“明明知道那妇人是冲着咱们来的,你还巴巴地往跟前凑个什么劲,况且包氏身怀有孕,咱们是打不得也骂不得的,否则一旦出了什么差错,那可是县令大人的孩子,谁能担待得起?”
杜晓瑜道:“程姐姐的担忧我都知道,只是先前你也听我嫂嫂说了,包氏点了名要见我,我若是躲着,她一会儿就得上仁济堂来找,这里到底不是我的地盘,一旦包氏在这里出了事,我就得牵连上贺云峰,仁济堂的生意好不容易有了点起色,可不能因为我的过错而给带累了,否则我没办法向贺家交代。”
听杜晓瑜这么说,程锦绣一咬牙,“那好,你若执意要去,我陪你。”
杜晓瑜没阻拦,二人出了仁济堂以后踩着积水的地面朝着聚缘酒楼方向走。、
大街上仍然有不少镇民在欢呼,但到底是新鲜劲儿过了,比起刚开始,足足少了一半的人,长街上狼藉一片,聚缘酒楼请来帮忙的杂役正在收拾着桌椅。
既摆了宴席,又迎来第一场大雨,原本是件值得高兴的事,程锦绣却开心不起来,一路上闷闷不乐。
杜晓瑜问她,“姐姐这是怎么了?”
程锦绣自责道:“这件事说到底,是我连累了妹妹,如果没有我,你也不会卷进来,一会儿要真见了县令夫人,你不用说话,我来说,反正我大仇得报,她如果要仗着身份报复我,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别胡说!”杜晓瑜小声斥责,“什么杀啊剐啊的,这才多大点事,包氏要真有点脑子,就该乖乖把爪子缩回去跟着林县令好好过日子,否则她要真敢管,我就让她的爪子伸出来便缩不回去!”
程锦绣一惊,“妹妹是想到什么好法子对付她了吗?”
“知府大人和她的夫人也在,这不就是咱们最好的屏障吗?”杜晓瑜道:“包氏再张狂,总不能在知府和知府夫人跟前僭越吧,那她这个县令夫人的位置还想不想要了?”
程锦绣从小到大哪里接触过什么知府,唯一一次见官也是上回在县衙跟包氏父子对质,当时她不是不怕,实在是被心中的恨意刺激得什么都管不了了,只想着拼了命地要打赢官司,让那对父子被判刑帮自己报仇雪恨。
如今要同时面对县令和知府,程锦绣心中说不出的忐忑。
杜晓瑜握紧她的手,轻声说,“别怕,还有我呢,我会帮你的。”
有杜晓瑜这句话,程锦绣的心这才勉强安定了些。
到酒楼的时候,恰逢包氏陪着知府夫人下楼来,看样子,二人是准备亲自去找杜晓瑜了。
“民女杜晓瑜,见过知府夫人,县令夫人。”杜晓瑜退后,带着程锦绣一起给二人见礼。
包氏一听是杜晓瑜,眼神瞬间就变了,阴冷得像是随时能淬出毒液来,指着她,“你就是杜晓瑜?”
“正是民女。”杜晓瑜不卑不亢地回道。
“那你呢?”包氏又看向程锦绣。
程锦绣低下脑袋,“民女程锦绣,给县令夫人请安。”
“请安?”包氏一副听了天大笑话的样子,“你当日害得我哥哥和侄子身败名裂被发配苦寒之地,如今竟然还有脸面还给我请安?你个贱人,给我跪下!”
说完,手指头又挖向杜晓瑜,“还有你,你也给我跪下!”
杜晓瑜站着不动,声音比她的表情还淡,“民女不知所犯何罪,竟惹得县令夫人这般动怒。”
“贱人,你还敢顶嘴!”
包氏气不过,扬起手要打杜晓瑜,却被身后的知府夫人一把拦住,蹙眉道:“才刚劝了你要安心静养,怎么才一会的工夫就又上火了?你可快消停些吧!——两位姑娘见谅,县令夫人孕期敏感,说话难免冲了些,你们多担待,别跟她一般见识就是了。”
杜晓瑜见状,眼眸微闪,想着王爷在汾州的事应该只是林县令和曹知府知情,这二人并没有告诉他们各自的夫人,否则这位知府夫人就不会一直在旁边看戏,等看完了戏才来假意斥责包氏几句,看似在帮她们,事实上,包氏该骂的骂完了,该出的气也出来了,知府夫人的斥责,一点用都没有。
杜晓瑜心道好一个圆滑世故的妇人,要论起心思来,这位可比包氏深沉多了。
包氏是心里有什么都写在脸上,说好听了是心思简单,说难听了是没脑子。
而知府夫人却是个有城府的女人,她的心机,无论你怎么看,都不可能从脸上看出一丝一毫来。
程锦绣显然也察觉到了知府夫人的“不善”之意,微微蹙了蹙眉。
杜晓瑜看了包氏和知府夫人一眼,莞尔道:“咱们晓得知府夫人身份的,都知道您和县令夫人感情好,不忍心看她孕期动怒,所以百般纵着她,这要是换了不知道内情又没眼力见的,不定还以为知府夫人是县令夫人身边的丫鬟奴婢呢!”
知府夫人的假笑瞬间僵在脸上。
包氏明显感觉到知府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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