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向来说话口无遮拦,每每让她羞得无地自容,杜晓瑜气不过,直接抄起一个枕头扔过去。
傅凉枭轻而易举地接住,又递过来放在她腰后面给她靠着,这才道:“反正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一个人促成的,你要真舍得打舍得骂,就只管往我身上招呼。”
杜晓瑜气红了脸,“我怎么就舍不得了?”
傅凉枭挑眉,大有一副“你要真舍得就来”的架势。
杜晓瑜咬牙切齿,她自认为已经摆出了凶神恶煞的姿态,殊不知在某人眼里,那红着脸的娇娇样,分外是在诱惑他。
傅凉枭见此,不由低低笑了起来。
杜晓瑜恼道:“没想到你竟然这样厚颜无耻,没脸没皮,怪我当初眼睛落了灰,竟然没看出来。”
傅凉枭一把握住她躁动的小手,另一只手点了点她的额头,“口是心非!”
“我没有!”杜晓瑜大声反驳。
“还说没有?”傅凉枭无奈失笑,“以前我什么都不做的时候,你总说我是榆木疙瘩,如今我什么都做,你又说我厚颜无耻,这不是口是心非是什么?”
杜晓瑜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从被子里伸出脚踹他,“你出去,我今天都不想看见你。”
正巧这时静娘进了门,见到这一幕,轻轻咳了一声,把脸歪向一边装作不知情,“姑娘,该喝药了。”
杜晓瑜看到静娘,就好像看到了救星,忙说道:“静娘,你快把这没脸没皮的无赖给打出去,省得在我跟前晃得我眼睛疼。”
静娘站着没动。
傅凉枭也不起身,声音微沉,“把药端过来。”
静娘这才慢慢踱步进来,走到床榻前,把手中的药碗递给了傅凉枭。
杜晓瑜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很是不满,“静娘,你是我的人,怎么听他使唤去了?”
静娘不慌不忙地说道:“之前姑娘昏迷的时候,所有的汤药都是姑爷喂的,奴婢瞧着姑爷伺候人挺细心周到,就没想那么多。”
杜晓瑜瞪向傅凉枭,“好啊你,竟然把我身边的人都给收买了?”心机男!
说完,一把从他手中夺过药碗,皱着眉头闭着眼睛,直接一碗地灌下去,喝完以后马上伸出舌头叫苦。
傅凉枭伸手拈来一颗蜜饯,杜晓瑜快速地吃下去,嘴巴里才好受了一些。
静娘端过空碗要走。
“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杜晓瑜关切地问。
静娘转过身道:“有镇长在,一切顺利,姑娘就放心吧!”
等静娘出去,杜晓瑜才一头倒下去,“你是不是告诉他们你已经被我医治好,能说话了?”
傅凉枭颔首,“当时情况紧急,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杜晓瑜叹了叹,“我还想着找个合适的时机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呢,没想到你自己倒是先说出来了,罢了,反正横竖都是说,早说出来也好,省得你说不了话憋得慌。”
想到了什么,又懊恼地道:“都怪我不争气,偏在这么重要的日子病倒了,什么忙也帮不上。”
“病倒了好,让你长长记性,看你以后还敢不敢那么拼命。”傅凉枭毫不客气地损道。
杜晓瑜冲他翻了个大白眼,“你都说了我是杜家的五小姐,只怕以后就是想操劳,也没那机会了。”
她可还真真儿地记着呢,之前杜程松提起那位失踪的五小姐的时候,言语之间净是愧疚,再想想她去杜家大院时那些人的反应,可见她要是回去了,指定是要被娇养着的,谁还舍得让她干粗活。
“也是。”傅凉枭很赞同她的话,“以后不准你再为别人操劳了。”
杜晓瑜挑眉,“不准为别人操劳,难道要为你操劳?”
傅凉枭的眼眸似乎幽深了一些,“谁都不准,包括我,也包括你,前头十多年受的苦,足以换得你的后半生被娇养着了。”
杜晓瑜觉得这人恁的霸道,撇嘴,“那要照你这么说,我早晚有一天会被养成废物,你喜欢废物吗?”
“别的废物不喜欢,但如果那废物是你,我考虑一下。”
这混蛋不撩人会死吗?每次都是猝不及防地来句腻死人的情话。
杜晓瑜实在被他一句话堵得找不到话说,又羞又怒,“早让你出去了你还待在这里,非要别人说闲话是吧?”
傅凉枭一脸的无所谓,“未婚妻昏迷不醒,我这个做未婚夫的要是不来照顾,只怕外面那几位才更会骂我没良心吧?”
“才不会!”杜晓瑜哼声,“静娘肯定骂你不守规矩。”
傅凉枭眼眸里含着暧昧的笑,“我什么时候守过规矩了?”
杜晓瑜又是一噎,心中懊恼,为什么她每次都说不过他?一定是自己脸皮太薄了,没他那么不要脸,嗯,肯定是这样。
心理建设完,杜晓瑜深吸口气,“不管怎么说,我现在都已经醒了,你要是还待在我房里,到底是不合规矩的,出去吧,换静娘进来,我有些话想跟她说。”
傅凉枭沉默片刻,“筱筱还有件事没给我答案呢,你不说,我就不出去。”
“什么事?”杜晓瑜一脸茫然。
“我说要带你回家,你还没点头。”
杜晓瑜想了想,“这件事,能不能让我考虑一下?”毕竟突然得知自己是杜家大院里的小姐,杜晓瑜面上虽然表现得不明显,心中却是十分震撼的,到现在想起来还觉得晕乎乎的像在做梦,必须一个清静下来好好捋一捋,等什么时候捋顺了才能确定到底要不要跟他走。
杜晓瑜对于自己身份的反应,已经出乎傅凉枭意料的平静了,他当然会尊重她的选择,点点头,“那你歇着,我出去让静娘进来照顾你。”
傅凉枭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静娘进来的时候,给杜晓瑜端了一杯润嗓子的温水。
“静娘,你坐下,我有话要跟你细说。”杜晓瑜接过茶碗放在床头柜上,示意静娘坐。
静娘点点头,坐了下来,“姑娘有什么话只管说,奴婢听着。”
杜晓瑜犹豫了一下,问她,“你说你的前主家是京城里很了不起的大户人家,那你以前在京城的时候见没见过姑爷?”
“这……”静娘眼神闪烁,“姑娘为什么会这么问?”
杜晓瑜见她面露迟疑,心中略惊,“你见过他的对不对?”
静娘抿唇不语,王爷早在那一夜就跟姑娘坦白,这一点静娘是知道的,只不过她还没来得及问到底“坦白”到了哪一步,万一跟自己想的不一样,那么此时提前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没准会惹得姑娘动怒,跟王爷吵起来。
因此,静娘觉得有些进退两难。
“不说话,那就是默认了。”杜晓瑜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是不是连你也在骗我?”
“姑娘恕罪。”静娘站起身来,低垂着头,“奴婢并非有意欺瞒,只是……”
“那你告诉我,你到底是谁,接近我的目的又是什么?”
杜晓瑜觉得自己快崩溃了,时至今日才明白,原来所有人都知道她的身世,唯独她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傅凉枭和杜三爷也就算了,可静娘是她最亲近最信任的人,如果连静娘也在骗她,那她不敢想象自己以后还能信任谁。
“奴婢本是先皇后身边的掌事嬷嬷。”静娘双眼望着地面,声音听不出任何起伏,“先皇后薨逝以后,奴婢便自请照顾七皇子,七皇子封王出宫开府以后又跟着去了楚王府,所以实际上,奴婢是楚王殿下的人。”
“是他让你来的?”杜晓瑜觉得难以置信,“这么说,当初我会在府城买到你,也是他一手安排好的,对吧?”
“……是。”虽然很不想伤了这个小姑娘的心,静娘还是如实回答。
“难怪。”杜晓瑜抱着脑袋自言自语道:“难怪我总觉得你不可能是普通官宦之家出来的嬷嬷,难怪你什么都会,什么都懂,原来是宫里的嬷嬷,我怎么就这么傻,竟然一点也看不出来。”
静娘见杜晓瑜这个样子,不免心疼,“姑娘,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你要是生气,只管打骂奴婢就是了,可千万别气坏了自个的身子,王爷心疼着呢!”
杜晓瑜听到这些话,红着眼抬起头来,不停地捶打她,“连你也骗我,你们一个个都在看我笑话。”
“奴婢不敢。”静娘辩解道:“王爷也是担心姑娘身边没个放心的人,所以才会传信到京城让奴婢来的,姑娘要是不喜欢,奴婢明天收拾东西走人就是了。”
杜晓瑜没好气地斜睨着她,“既是他让你来的,你中途跑人又算怎么回事?”
静娘听罢,面上露出慈和的笑容来,“奴婢就知道,姑娘舍不得我,也不枉奴婢这么久以来的悉心照顾了。”
杜晓瑜心里还是不好受,“知道我信任你你还不早早跟我说实话,三番两次替你那不要脸的主子试探我,你就不怕我如今知道了真相一怒之下真发落了你。”
静娘莞尔,“只要姑娘和王爷能好好的,便是要了奴婢这条命,奴婢也在所不辞。”
第163章 、第一场雨,福星(一更)
杜晓瑜喝了药,有了精神,当下也不乐意继续在床上躺着了,想下来走一走,静娘哪里肯让,“之前吴大夫就说了,姑娘要好好静养。”
杜晓瑜无语,“好好静养的意思左不过是我以后不能再像这几天一样操心这操心那的罢了,哪里会连床榻都下不得,我自己就是医者,知道轻重。”
静娘有些为难,央求道:“姑娘,你还是听大夫的话吧!”
“好啦我知道了。”杜晓瑜双脚已经沾了地,哪里肯再躺回去,“我就是下地随便走走活动活动,你也知道我平日里习惯了锻炼的,突然之间让我什么也不做躺床上给人伺候,我哪里待得住。”
“那姑娘别出去,否则要让王爷见了,又有话说。”
“不出去。”杜晓瑜乖顺点头,走到窗边。
窗外是个简单的小院子,虽然长久没有人住,但每天都有人收拾得齐整,墙角种了几株栀子花,此时已被晒得蔫儿耷拉,一点生机也看不到。
杜晓瑜遮眼抬头,日头依旧毒辣,她唉声叹气,“你说,这天上要怎么才能下雨呢?已经半年了,再不下雨,地里的庄稼就真的全完了,我自己屯的粮食也已经发放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只够咱们所有人接下来半年的口粮,如果今年真的大旱,那么多百姓,朝廷救济得过来吗?”可别又是官员们中饱私囊,层层盘剥,等到了百姓手里,救济粥里全是清水。
这种事,静娘也是无奈,“只不说别的,咱们那药田里的损失就不是一星半点啊,早上出门前我还听长工来说,又有半亩地的药废了。”
“早晚的事。”杜晓瑜一点都不意外,哪怕她已经带着全村人挖水畦把河水引过去,却也只能救得了近处,远处的坡地和山地里的草药庄稼再被这么晒下去,早晚会死,尤其是一些需要精心照料的草药,就跟大姑娘似的需要滋润营养,太阳一毒,晒不了几天就废了。
外面突然传来敲门声。
杜晓瑜回头看了静娘一眼,静娘去开门,见到来人,打了声招呼,“程姑娘。”
“锦绣姐姐?”杜晓瑜见到她,十分欣喜,“我在聚缘酒楼包厢里也订了桌的,你没去吃饭吗?”
程锦绣道:“随便吃了几口应付应付就回来了,听说你昏迷,放心不下。”
“我没事,你瞧,这不好好的吗?”杜晓瑜站在原地转了两圈。
程锦绣才不听她的,走过来将手背贴上她的额头,见体温正常才暗暗松口气,“是累着了吧?”
杜晓瑜悻悻吐舌,“我以后会注意的。”
程锦绣道:“镇长夫人两婆媳听说你昏倒,一个个急得不得了,可是她们走不开,要陪着知府夫人和县令夫人吃饭,我不用,就找个借口回来看你了。”
杜晓瑜“咦”了一声,“知府和县令两位大人的夫人也来了?”
“来了。”程锦绣颔首,“原本点了名说要亲自见见你的,后来听说你身子不爽利,就没急着来,大概一会儿散了席就过来了。”
杜晓瑜点点头,“哦对了,那个模范商户的匾额,到哪家铺子了?”
“你猜猜?”程锦绣故意卖关子。
杜晓瑜其实心里早就有了答案,但是为了配合程锦绣,还是做出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来,“唔,我猜猜,莫不是南头的布庄?”
程锦绣摇头,“你再猜。”
“梁家糕点铺?”
“也不是,再猜。”
“啊,我知道了,肯定是我经常去光顾的猪肉铺,他们家的生意最是红火,从来不缺客人上门。”
程锦绣这才听出来杜晓瑜故意绕弯子捉弄她,气恼得推她一把,笑骂,“明明就知道,你还装模作样,真真是坏透了,也不知跟谁学的。”
“我能跟谁学,自然是锦绣姐姐教得好。”杜晓瑜调皮地眨眨眼,其实心里跟明镜似的,似乎跟某个不要脸的接触久了,言行举止都会自然而然地随了他。
“那你快说,匾额到谁家了,这次再说错,我可是要罚的。”程锦绣做出一副气势汹汹的派头来。
杜晓瑜只好配合地缩了缩脖子,“还能有谁,聚缘酒楼这次为流水席做了大贡献,匾额要是不到他们家,那余氏怕是要气成疯子了。”
程锦绣忍不住笑,“我就说嘛,这么聪明的小丫头,怎么可能猜不出来,你就是坏,忽悠我呢!”
杜晓瑜心道我可不敢忽悠你,否则有人要跟我拼命。
不过这话,她没说出口,知道目前的程锦绣完全不考虑男女之事,她也不能往枪口上撞,否则真把人惹急了,一气之下收拾东西走人都是有可能的。
好不容易才让她走出那段阴影,要是再重蹈覆辙,就真的得不偿失了。
杜晓瑜看了看外面的天,感慨道:“我倒是想一直忽悠姐姐,只怕以后没机会了。”
程锦绣听得脸都变了颜色,“妹妹为什么这么说?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杜晓瑜转头看着程锦绣一副急迫的样子,忽然有些不忍。
程锦绣真心实意将她当成好姐妹,被休下堂,又遭亲生父母拒之门外,她已经没有任何依靠了,如果连自己也离开,想来她会很难过的吧?
况且,自己难得有个能说体己话的闺蜜,也不想就这么扔下她不管,怎么也得给她的后半生找个踏实可靠的人照顾着才能放心。
想到这里,杜晓瑜摇头,瞬间改了话口,“姐姐这么聪慧,被我忽悠一次就够了,以后怎么可能还会中我圈套呢?”
程锦绣心思敏锐,看得出来杜晓瑜没说实话,只是对方不愿意说,她也没有强迫的道理,索性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两人在窗边站了许久,忽然见到天边卷起滚滚乌云,之前还热到人发晕的太阳慢慢就被遮盖住了。
程锦绣大喜,“妹妹看到没,是乌云,是乌云啊!”
“我看到了。”杜晓瑜也有些愣愣的,这是今年开春以来她第一次见到乌云,就好像天上被人泼了厚厚一层墨汁,怎么都化不开,浓重地压着下面的土地和百姓,让人喘不过气的同时,又打从心底里欢喜。
“要下雨了。”程锦绣激动得不行,大声道:“只要这场雨一下,所有人都能得救了,咱们也不同担心来年吃不上饭了。”
说话间,只听得天上“轰隆隆”的声音不断,没过多久就电闪雷鸣,瓢泼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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