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抚着女儿的发丝,容颜眼底闪过一抹的欣慰,“你爹爹打胜了,等到他把那些坏人完全打败了,他就会回来和你们玩。”
“太好了,爹爹很快就会回来喽。”
诺姐儿清脆的欢呼声在屋子里头响起来。
如同银铃般洒满一室。
彻底的消去容颜心头那因为着担忧沈博宇而在心底深处涌起来的阴霾。
沈博宇答应过她的,他一定会平安回来。
她相信他。
没一会儿飞哥儿也跑了进来,两个小家伙围着容颜唧唧喳喳的说笑,玩闹。
直至晚上。
两小在各自的奶娘服侍下洗漱,睡下。
容颜等到他们睡下又亲自去瞧了一趟,对着几名奶娘夸了几句,又叮嘱小丫头好生照看,不得疏忽,便携了几名丫头回了自己的屋子,她在椅子上坐定,想了一想,对着旁边的玉竹吩咐道,“去拿笔墨。”
她要给沈博宇写回信。
信里头除了写一些家长里短,更多的是两个孩子的趣闻。
一些淘气的,娇憨的,可乐的事儿。
她都会选个几件写上去。
沈博宇在外头这么些天,容颜不想因为他不在儿女身边而错过了这些事儿。
这是她们一家人的快乐。
沈博宇不在,她就写给他,画给他……
一封信写了又写,到最后容颜足足写了有十页之多!
要不是旁边玉竹提醒她,天色实在是太晚,说不定她还能再伏案多写几页。
把信封起来,容颜又准备去给沈博宇收拾些东西。
这次玉竹却是坚决不肯了,她拦下容颜,“夫人,这些事儿您完全可以明天再做的。施普将军会在城里头待两天,您明个儿,后天大可以慢慢处理,您不能再熬夜了。”
“……”好吧,她是有些激动了。
看了看外头的天色,沙漏的指向已经过了子时,是该睡了。
只是躺在榻上,容颜却是翻过来复过去的睡不着。
直至东边的天际隐隐有了一丝鱼肚白,她才咪了眼缓缓的睡过去。
早上醒过来已经是天光大亮。
她披衣坐起来,“玉竹?丁香?谁在外头。”声音有些沙哑,是熬夜的副作用。
果然是老了呀。
昨个儿不过是晚睡了那么一会儿,竟然连嗓子都哑了。
要是玉竹晓得她这会儿的心思估计要翻白眼的。
您哪里是晚睡一会儿?
分明就是大半宿,甚至可以说是一整宿没睡了。
她在外头可是听的分明,主子真正睡过去的时侯已经是天光发亮了好不?
“主子您醒了?可是要起么?”进来的是山茶,看到她下地儿,赶紧过去伸手扶了她,一边唧唧喳喳的说了一通,听的容颜忍不住摇头,“你啊,这都要成亲的人了,真真不知道十三怎么受得了你。”
三年来,龙十三竟然和山茶两个人瞧对了眼。
就在一年前,龙十三和容颜主动求娶山茶。
龙十三是最早跟着容颜的一批人。
山茶则是她最信任,最心腹的丫头。
可以说与亲姐妹也是无异的。
如今看到她和龙十三两人凑成了对儿,容颜自然是高兴的。
饶是这样她也还是仔细问了山茶的心思,又把龙十三叫到身边确认了他的心思。
而后又和沈博宇说过之后,才同意了这门亲事儿。
婚期就定在了今年的十月份儿。
这会儿被容颜拿出来打趣,山茶忍不住小脸都红了,跺了下脚,“小姐!”
“好好好,我不说了,你脸皮儿薄。”
她笑着摇摇头,在几个丫头的服侍下梳洗罢,换好衣裳,简单的挽了个低鬓,容颜看着镜中的人儿,轻轻的吁了口气。
马上就要二十岁了呀。
放在前世,那就是正年轻正朝气蓬勃呢。
可放在这个年代里头,她已经是妇人。
是两个孩子的娘。
是黄脸婆!
想到这中间的巨大差别,容颜就觉得心塞。
不过还好,她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良人。
外头早饭已经摆好,知道两小被宛仪郡主接了过去,她便自己一人用早饭。
用了一碗碧梗米红枣粥,吃了几个水蒸饺,又用了块千层酥饼。
容颜便落了筷。
吩咐小丫头把余下的饭菜都撤了,多余的都赏了给她们用,她自己则到了小花厅去处理家事。
府里头的事情早在两年前便都交到了容颜的手里。
宛仪郡主则是只带乐哥儿,诺姐儿姐弟两个。
往日里头容颜处理事情是很有耐心的。
今个儿看着府里头的管家,婆子们一个个的往上禀,一来二去的语气里就带了些许的急躁。
这一桩桩的都不过是鸡毛蒜皮的事儿吧?
怎的就非得自己来拿主意了?
到最后,她索性就皱了眉头,指着管采买的一个小管家直接道,“这事儿也需要来回我不成?即是他家抬价儿,你便再去寻几家店,另择了好的就是,但你竟然来和我说这些,我看你这个差事是越当越回去呀,要不,我给你调个地儿?”
这下把这小管家给唬的,扑通就跪在了地下。
“夫人息怒,实在是,实在是这家店不是别人——”
容颜直接打断她的话,“不管是哪一家,我只问你是哪一家,你的主子是谁?”说到这里,她的脸色已经有些冷,“我看,你怕是忘了自家主子是谁了。”明知道这家铺子不妥当,竟然为了别人的利益而犹豫起来,容颜看着跪在地下的庄嬷嬷眼神便有些冷,“嬷嬷,我看你还是回家歇几天吧。”说罢这话,她直接吩咐一侧的另一个管家,“你先把庄嬷嬷这几天的事儿给接了。”
“是,主子。”
另一名管家婆子眼底露出一抹喜色。
能被主子看重,是她的福气!
庄嬷嬷却是一下子瘫在了地下,“夫人息怒,夫人,老婆子刚才是一时迷了心窍,但哪里能不记得自己的主子是谁?还请夫人您网开一面呐。”心里却是恨极了那家铺子,她一个劲儿的磕头,容颜却是直接黑了脸,“你先下去好好想想自己错在了哪,三天后再来。”
“……是,夫人。”
庄嬷嬷可不敢再磕下去,万一把夫人给彻底的惹急,直接把她给赶出去就惨了。
看着她走出去的背影,容颜在心里叹了口气。
还是担心沈博宇呀。
不然的话她刚才也不会有那么急躁的情绪了。
不过庄嬷嬷也的确是该受到些教训了。
跟在她身边几年,平日里办事也算是得力,所以,容颜给她这次机会。
希望,她能把握住吧。
摇摇头,她索性直接摆了手,“有什么事情明个儿再说,都退下吧。”
把众人都打发了,她又翻了两眼账册。
最后,容颜直接站了起来,向着后院的房间走去。
她什么都不做了,就给沈博宇收拾东西去。
她之前缝好的袜子,鞋,长衫……
容颜一件件的亲自折叠好,放在一个包袱里,想了想,又让山茶去厨房备了些能带又轻便的牛肉干,腌腊肉等。
一股脑的给沈博宇装了个包裹系起来。
两个包裹,不大,但塞的满满的,很结实。
二天后。
施普过来的时侯,容颜便直接把这两个包裹拿了出来,“你看看,要是觉得多了,我再让丫拿出来一些。”
施普笑着行礼,“不多的,夫人若是想,尽可以再收拾两个包裹。”
他是骑马回来的。
回去的路上时间不会那么紧,尽可以多带一点点东西回去。
容颜在心里迟疑了下,摇摇头,“不用,就那些吧。”又叮嘱了施普一番,又让丁香给他另外准备了一份干粮,施普便起身告辞。
“白芷,你去送一下施普。”
“是,主子。”
容颜坐在椅子上,看着施普走远,心里头轻轻的叹了口气。
这仗,什么时侯是个头儿?
与此同时。
军中,统帅大帐。
沈博宇坐在书案上看着面前铺展着的地图,最后的目光落在一角的土固城中。
这仗,什么时侯才能结束?
想到家里头的儿女,他忍不住心头涌起一抹的焦躁。
出来要小半年,他错过多少那两个孩子的事儿呀。
想到自己竟然缺失半年,甚至还有可能要再多的时间在两个孩子身边,沈博宇不禁眼中闪过一抹厉色。
这场仗,一定要早日结束!
想到这里,他突然扬声道,“去请几位将军过来,就说我有事相商!”
为了家里等着他早日归家的妻儿,他也要尽早把这场战事结束。
明天,明天就出战!
帐篷被人掀起来,卫绍强修长的身影率先走进来,与他清秀面容不同的,是他粗旷的声音,“主子,是不是要出战了?”边说边大步流行的走进来,双眼发亮的看向沈博宇,“哈哈,总算是等到这一天了,算我老卫一个啊。”
☆、120 长安城
这几年卫绍强跟着沈博宇一路走过来,到了现在,已经是完全成了沈博宇的心腹。
他那大嗓门,以及遇到打仗就兴奋的性子……
也就是卫绍强跟在了沈博宇的身侧。
换个主子你看看。
谁能容得下他这性子啊。
龙二摇摇头,上前一步拱手,“见过主子。”
沈博宇点点头,抬眼看向陆续走进来的几人,他示意大家,“都过来看看,要是我想在半个月内拿下裕关,大家有什么想法,都说说吧。”他把身子往后一仰,眸光深幽的看向了大家,只是他说的随意,龙二等人却是听的都心头一跳,然后个个磨拳擦掌,开始对着沈博宇主动请战,“主子,让我去。”
“主子,我保证完成任务。”
“主子……”
沈博宇一摆手,“都说说你们各自的主意吧。”他要的不是百分百,而是万分的保证。
只有拿下这个裕关,他就真正的能和长安城分庭抗礼。
日后,哪怕是那个人再想要对他们夫妻做点什么,也没那么容易!
龙一几个都是打小跟在他身边的,又是一路看着他和容颜夫妻两人走到现在,如今两个孩子都三岁了。
沈博宇有多在乎这个家,在意妻儿。
他们自然是都看在眼里的。
听到沈博宇的话,几人都收起了刚才的话,面色跟着凝重了起来。
沈博宇听着账中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话,心思却是再次飞出这帐篷,飞出这营地。
飞到了容颜母子几人的身侧。
这一刻,他恨死了这该死的打仗!
还有,那个让他们夫妻,父子,父女分离的那个男人!
——
三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但也不短。
天武帝沈承景在一年前攻下了长安城,但是,他却没能把新帝五皇子给擒下。
导至新帝到如今都带着一股子秘密的势力在外头流窜。
甚至时不时的就在外头和他作对。
天下大乱,各地义军相继而起。
这让沈承景一个头两个头。
坐在那个至高无上的尊位上,他看着殿下头众朝巨一个个的面容恭敬,行大礼参见。
没有人知道,他的心,其实并不如他之前所想的那样高兴。
以前,他一心想着要得到这个宝座。
为此他不惜隐忍多年。
不惜瞒天过海,与北漠的人暂时妥协……
他以为,自已这一辈子的执意,心愿就是这个宝座。
如今心愿达达,他该高兴才是的。
可是,很明显的,他不高兴。
一点都不高兴。
一年多的时间过去,他看着下面朝臣只有一张恭敬,或诚惶诚恐的脸,慢慢的,觉得无趣极了。
他很想杀人!
而事实上,他也的确如他的心思一般,把几个御史谏大夫给拖到宫门外砍了脑袋。
自打那以后,果然他的耳朵根子就清静了不少。
沈承景看着下面再不敢轻易就开口的御史大夫,很是满意的勾了下唇。
瞧瞧现在这样儿,多好?
早朝散罢。
沈承景如同以往一般去了后宫,他去的是皇后的房间。
嫣儿,是他身边唯一的女人。
不同于先皇,他的身边,哪怕是到现在攻占皇宫一年多,他的身边还是只有一个女人。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对嫣儿爱居多,还是,宠着宠着就成了习惯?
但暂时,他还没有别的心思去招别的女人进宫就是。
嫣儿虽然是被沈承景册封的皇后,但她却并没有居住在皇后宫中。
自打因为先皇去逝,晋为安皇太后的安皇后半点没有犹豫的搬出皇后宫殿,这座凤仪宫就空了出来。
一直空着。
五皇子虽然封了皇后,但毕竟宫中太皇太后,皇太后都在。
皇后又没有得到两宫太后的首肯,五皇子又不曾明言。
她自是没好意思主动提及要迁宫的。
如是,一直就空到了现在。
五皇子夫妻虽然是溃败逃走,但太皇太后,安太后却同时都拒绝了跟他走的建议。
用太皇太后的话就是,她这眼看就是要入土的人,一辈子都在这长安城里生活,怎么可能会在临死临死却要逃出长安城?
她的自尊,骄傲都不允许自己这样做!
至于安太后,她直接就和五皇子说了,是生是死,她早就不在意。
安太后是真的把生死置之到了肚外。
要不是她不想自己动手了解自己的生命,哪里还有什么安太后在?
不过她没走,却是在见了安大老爷一面之后同意了他要跟着新皇走人的要求。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都随他去吧。
更何况她现在自己都管不了呢,安家的那些人……
她也是有心而无力。
安三小姐和李三公子大闹了一场,最后,在安皇太后和新皇的干涉之下。
两个人强行和离了。
没有孩子,也没有什么别的纠葛。
李三公子哪怕是再不愤,再想把安三小姐给杀了赔他那未曾出生孩子的命。
只要他们李家是皇家一天的臣子。
这件事情就不可能做!
最后,也只能是憋憋屈屈的答应了和离。
和离之后的安三小姐是住在安太后宫里头的,等到安家的人跟着新皇撤退,安太后想了想便也放了她出宫。
自己真的是护不了她多少了啊。
再说,这个女孩子也不过就是自己一时幻想出来的人罢了。
她哪里和自己有半点的相像?
想着她这些年来做下来的一点点的蠢事儿,安太后轻轻的嘘了口气。
以后,她要怎么,且就看她的命罢。
太皇太后,安太后留在宫中虔心修佛,嫣儿自然是不甘寂寞的。
可她却只能秉持着皇家礼仪,规矩早晚给两宫太后请安。
不然,她就是不孝!
不过好在,太皇太后和安太后都不理多看她一眼,在她一心为着自己的名声,执意每日都去请安之后,太皇太后一恼,直接就搬进了小佛堂居住,并且言明,除了初一十五,她谁都不想见!要不是因为心里有别的打算,她连初一十五都不想见到这个女人!
要不是她,自己好好的长子怎么可能会逼宫,会夺位?
在她的心里,所有的一切都是这个可恶的女人引起来的。
太皇太后可是丝毫不以为是自己,或是她的亲生儿子错。
可见,这人啊,不管你处在什么位子,心都是自私的。
有了不如自己心或意的事情,直接怪罪的永远都会是别人。
而不会从自己,或是她身边亲近的人身上找责任。
今个儿刚好是十五,皇上过来的时侯嫣儿刚好从太皇太后的宫殿里出来。
她在那里在外头站了半天,又跪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