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个婆子罢了。
她若是和个下人计较这些,没的降低了身价呀。
那婆子却是大惊,想也不想的扑通就跪在了地下,“您就是陈夫人呀,多谢您的救命之恩,老婆子无以为报,多给您磕几个头。”说着这话,她竟是咚咚在地下真的磕了好几个响头,这下把容颜都给磕晕了,赶紧让白芷把她给扶起来,一边温声软语的安慰她,搞了半响才知晓这婆子如此大礼——她儿子早逝,媳妇跑了,留下一对双胞的孙子相依为命,可她们孤儿寡老的,这一冬又一冬的,难熬啊。
眼看着去年就要熬不过去,是容颜派人送了米,面,将就着过了一个冬天。
今年冬天,容颜又着人办了义馆。
之前白芷怜惜她身子不好,两个孙儿才四岁,便把两个孩子安置在义馆。
又让老太太在这里守门……
这可是救命大恩呐。
容颜已经坐在了小偏厅里,火盆烧的旺旺的,她看着马婆子一脸的感激,真心觉得欣慰。
她真不图什么名声。
能帮到一些人,尽她自己的力量,让那些孩子好过些。
足矣!
外头有人找玉竹,容颜让她自己去忙,她扫了眼不远处的窗下,正和两个孩子说话的白芷,想起了前几天山茶的话,抿了口茶,托腮想了想,她突然出声道,“丁香好像还没有来过这里的,白芷,你也好些天没来,想来也应该是想那些孩子了,刚好带着丁香去转转。山茶刚才说的话惹我生气了,又淘气,就罚你留下来服侍我好了。”
白芷摇头,“主子,奴婢也在这里服侍您——”
“不用,你带丁香出去看看吧。”顿了下,她看向几女,“我不想你们的眼光只局限于咱们家那个院子。”
“……”
白芷和丁香便领了命出去院子里,顺便和那些孩子相处一下。
屋子里,山茶则笑嘻嘻的凑到了容颜的跟前,“小姐,您可是有什么吩咐么?您说吧,奴婢保管给您办好。”
她的眼睛大,黑亮黑亮的。
这会儿又是凑到了容颜的跟前,红扑扑苹果似的脸蛋儿,大眼滴溜溜转。
凭白的就给人带着几分的欢快,喜悦。
容颜扑吃就笑了起来,她伸手戳了下山茶的额头,嗔她,“这会儿又鬼灵精了,没听到我刚才的话么,罚你在这里待着,哪也不许去呢。”话罢,就看到山茶的小脸儿一下子垮了,略带几分夸张的瞪大限,“啊,主子,您真的罚呀,奴婢,奴婢下次再不敢嘴快了,真的,奴婢发誓呀。”她笑嘻嘻的,也是深知容颜的性子,是绝不会为着刚才那句嘴快而真的生自己的气。
“行了,别再搞怪,去,把那个刘秀才给我叫过来去吧。”
当初她也是亲自见过一面的。
但因为是教孩子识几个字儿,她也没太在意。
可这会儿不一样了呀。
他要是真的心存着打自家贴身丫头的主意……
容颜暗自哼哼了两声,敢有这样的不正心思,她打断他的腿!
山茶站在旁边倒是还想再问几句,可抬眼看到自家主子眼里渗出来的那几丝丝的冷意,小丫头心尖尖颤了一下,立马把嘴闭了起来。
她还是乖乖的去给小姐找人吧。
不过是一柱香工夫。
一袭蓝色粗布长衫、头上罩了秀才巾的刘秀才便走了进来。
随着山茶打了帘子走进来,他站在地下抬头看向容颜,清秀普通,尚算是年轻的脸上透着些许的矜持。
“不知道陈夫人唤陈某过来,所为何事?”
“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儿,我就是想问问院子里这些孩子的情况,不知道先生教他们识字,可还习惯?他们可有淘气扰了先生?”
刘秀过听到这话,脸色稍霁,对着容颜点点头,“好教夫人得知,这些孩子虽然淘气了些,但也算是朽木可雕也。”
反正,他也就是每天随便的教几个字儿,念几段书罢了。
可没有人会指望这些孩子去科考。
容颜从他眼底一闪而过的轻视看的皱了眉头,这人,还真真是……
她摇摇头,再问,“你也教了一个多月,可有发现哪个孩子是聪慧,哪个孩子最勤奋,哪个孩子淘气贪玩,却脑子转的快,又是哪个根本志不在读书?”
“夫人问这话是何意?难道,你还不相信在下不成?”
容颜咋舌,她不过是随口问几句话罢了,和相信不相信有半毛钱关系么?
她揉揉眉心,“我也是担心这些孩子——”
“陈夫人,您只是让在下教他们识字,这短短一两个月的时间,您觉得他们能学到哪去?”
“他们不是天才!”
好吧,是她的错……
容颜知错就改,想起自己的来意,又问,“那么,敢问您一声,可有成了亲?”
“陈夫人慎言,请您自重!”
靠,她不过是问他一句可有成亲,让她慎言?自重?
慎言个毛线!
自重个球!
她在心里对着这位刘秀才狠狠的画了个叉,立马就决定了——
别说白芷心里对他没有半点别的想法。
就是有,她也得立即,马上,直接,干脆,果断,快狠准的给她掐断!
这个人,简直就是不能正常嘀,愉快的说话了好不好?
深吸了口气,她几乎是有气无力,“我也是看着先生一个人在这里住着——”
“好教陈夫人得知,在下虽不曾娶亲,但却早在亡母面前发过誓,娶妻当娶贤!”
到了这会儿,容颜已经没了半点的心理情绪。
她看着刘秀才一脸凝重,视死如归般的表情,好笑的不得了。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在逼婚呢。
翻个白眼,她有些好笑的看向刘秀才,“所以?”
“所以,您那丫头,在下是绝不会娶她的。娶妻当娶贤,在下可是一名秀才,绝不会自甘坠落,自辱家门的去迎娶一个奴籍的女子为妻。”衣袖轻拂,刘秀才自以为理直气壮,义正词严,说的那叫一个溜化,“当然了,你那丫头温柔小意,若是她当真对在下有心,在下也不好执意辜负她的柔情……”
容颜忍着一巴掌把人给拍飞的冲动,磨牙,“所以,你打算要怎么做?”
“您若是同意,在下会择个好日子,纳她为妾。”他看向容颜,似是自己的说法是多么的伟大一般,又好像他的提议对于白芷来言是多么好的一个恩赐,“当然,她的身份是奴籍,在下可是秀才,不可能纳她为良妾的,但是陈夫人放心,日后只要她好生服侍我和主母,循规蹈矩,守好本份,在下敢保证,绝不会轻怠于她的——”
容颜被他这番话给气的乐了起来,“你的意思,我那丫头只配给你当妾?还是个贱妾?”
“那是自然。”
他点头,并且抬头,用着满是疑惑,不解,质问的眼神看向容颜。
仿佛是在问容颜——她一个奴婢,给我个秀才老爷当妾,难道是委屈了她吗?
或者,在他的心里,连自己这个表面上的商家妇他都没看在眼里吧?
容颜握紧了手里的茶盅,点头,“你说完了吗?”
“在下……说完了。”刘秀才有些迟疑,刚才,这位陈夫人那眼神,怎的怪怪的?
容颜冷冷的扫他一眼,却是抬头看向门外,“他的话你们几个都听到了吧,都进来,白芷,你也进来。”
“主子。”
“见过主子。”
四女依次而入,刘秀才只觉得一阵阵香风扑鼻,再看面前四个颜色各异的女孩子。
不禁心头一阵阵的涟漪荡起来。
要是这几名女子都归了他……
容颜没看他,只对着四女指了刘秀才开口,“刚才的话你们也都听到了,这位刘秀才和我开口,想要纳你们几个中的一个为妾呢。”她看着几女色变,又有玉竹和丁香两人心头大跳,小姐不会真的想要答应吧?可转而,两女便放了心,小姐不会这样对她们的,她们几个心里怎么想不提,只看容颜,她对着几女轻声道,“现在,当着你们的面,我来问问你们的意思。”
“陈,陈夫人,几位姑娘尽管放心,若是随了在下,在下绝不会怠慢——”
山茶是从头听到尾的,早憋不住了好不好?
这会一听容颜开口问她们的意思,想也不想的抄起手边的一条鸡毛掸子照着刘秀才劈头盖脸的砸过去。
“我让你个混账东西满口胡说……还当妾,我呸,我今个儿非打死你……”
“你个恶女,啊,好男不与女斗……恶女,最毒妇人心……啊,疼死我了,我,我要告你们……”
乱成一团中,知道山茶不会吃亏,她便携了白芷走了出去。
站在院子里头,白芷脸色通红,泪花儿要掉不掉的在眼眶里打转,“小,小姐,都是奴婢,奴婢不好——可,奴婢真的没那个心,您信奴婢,奴婢绝不会对他,对他有半点异心的,若是奴婢说的是假话,奴婢,奴婢回头被雷劈,出门被车撞,吃饭能噎死,喝水呛死。”
容颜本还想着如何劝解她,这会听到她说喝水被呛死,不禁嘴角抽了抽。
有些没重的心情莫名的就轻松了几分。
她回头,伸手打断白芷的话,“咱们主仆这么些年,我还不信你吗?”又递了自己的帕子给她,“喏,先擦擦泪,别让人瞧了去。”
刚才她之所以敢让山茶在屋子里闹,自是笃定不会有人发现的。
暗卫可不是吃素滴。
待得白芷平复了心情,主仆两人换了个屋子说话,不过是一盏茶的工夫,山茶一脸骄娇的走了进来。
“小姐,白芷姐姐,奴婢把那个蠢东西狠狠的揍了一顿。”
她说的神彩飞扬,眉飞色舞,“小姐,白芷姐姐你们不知道,愧他还是个男的,竟然挨不过几下,我不过是抽了他几下,最后竟然都吓的尿了,真真是……”终究是个女孩子,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话,最后只是愤愤的跺了下脚,“我和十八说了,一定要让这个混账东西好好的受受罪才成。”让他再拿着个狗屁秀才的架子看不起她们!
丫头怎么了啊。
她们当丫头的又没去挖她们家祖坟,又没去翘他们家墙角。
实在是太可恶!
看着山茶一脸彪悍的小模样,容颜忍不住抚了下额。
这丫头这么的彪悍。
以后,还能不能愉快的嫁人了?
直到一行人回到家,白芷的情绪都没能完全的平复——
她真没多心啊。
那个人怎么就说她对他一往情深?
狗屁的一往情深!
白日里发生的事情自是很快传到沈博宇的耳中,他坐在书桌前冷笑两声。
秀才是吧?
他看着龙二,“找个由头把他的秀才想法子革了。然后,打入大牢!”
敢看不起她家娘子?
找死!
------题外话------
早早早早早。哈哈。我又比昨天早…。我得意的笑…。
☆、047 义馆出事,乐哥儿被劫
收拾一个刘秀才这样的人,对于龙二来言那就是小菜一碟。
随意的寻个理由,直接把刘秀才给弄到了大牢里头。
当然了,革去他的秀才这事儿有点难办。
他不是本地人。
不过也难不倒龙二,几句话吩咐了下去。
不过是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刘秀才的老家官方面发出了一份通报。
就是相当于前世大学里头的开除通知书。
不过是前世是大学开除学生。
而现在,则是官府发通知,革去刘秀才的秀才功名。
正在大牢里头呼天喊地,直叫唤自己是被人冤枉的刘秀才,哪怕是在牢里待了这么多天,他也是一身的酸腐傲气儿,对着看守大牢的人半点好脸色没有,“我可告诉你们,我是秀才,我有功名在身的,日后,你们家大老爷一定会后悔的。”
竟然敢这样对他。
以后,等他考中状元,风光天下,他定要这里的狗官好看!
牢头看着他,一脸的晒笑,“你脑子没病吧?”
还以后……
这进了大牢的,哪个不得被折腾的掉下几层皮?
就是真的能出去,估计也得半死不活的了。
还状元……
就他这样的?
啊呸,别搞笑了。
他抖了抖眉,冷笑,“就你这熊样儿,也能考上状元?你要是能中,我都能当宰相了。”
“你,你个混账东西——”
他被牢头气的全身直哆嗦,可偏一个牢内,一个牢外。
他又没有半点的办法。
要说骂人吧,刘秀才自负身份,哪里能是久经沙场的牢头的对手?
就在这个时侯,龙二亲自带人走了进来。
牢头是认识这个人的,钱多人傻好说话呀,赶紧点头哈腰,一脸讨好的笑。
“二,二爷您来了?”
“这银子你拿着喝杯酒,暖暖身子,我和他有几句话要说。”
掂了掂手里的银子,足足有二十两重。
牢头笑的见牙不见眼儿,“好嘞,二爷您随意——”
反正不是什么重要的犯人。
再说,眼前这人可是和自家将军关系亲密,他得捧着点呀。
“你,你是谁?”
牢内,刘秀才一脸警惕的看着龙二,胆颤了两下,腿有点软。
“你,你要做什么,我不认识你,牢头,牢头,我不要和他说话啊,你回来……”
鬼才理他呢。
龙二冷笑了两声,“别喊了,喊破嗓子都不会有人过来的。”真是的,让他亲自来这种地方,对付这种人,简直就是杀鸡用牛刀好不好?不过为了让自家主子和夫人满意,他自是要亲自出马,抬手在牢门上轻敲几下,冲着刘秀才一个冷笑,却是扭头教导般对着六子肩头拍了一巴掌,“看好了没,对付这种人呀,记得要直接就往死里整。”
“嗯。”
六子保持沉默是金的优良传统。
龙二抬手又在他脑袋上敲了一记,“木头啊你,多说个字儿会死?”
六子不出声,眼皮不抬一下。
里面的刘秀才却是被吓的够呛,“你,你你们倒底是谁,你们想要做什么?”
“没啥,过来看看你这个秀才老爷啊。”
“哼,即是知道我是秀才老爷,你们敢这样对我,你们一定会后悔的。”
龙二看着他的样子,拍了拍脑门。
这人,脑子肯定有问题!
鉴定完毕!
他对着刘秀才叹口气,“你是秀才老爷?”
“那是自然。”
“可惜啊,已经不是啦。”
“你什么意思?”
龙二丢了张通告给他,“没啥意思,自己看吧。”
“哎,哎,你给我丢的这是什么?”
龙二朝着刘秀才诡谲一笑,“要是你不认识这上面的字,可以让人帮你读出来。”
“哎哎,你们别走,给我站住……”
扯着嗓子大喊了半天,刘秀才眼看着人喊不回来,把视线投在手中的纸上。
一目十行的看完,他扑吃一口血喷了出来。
他的秀才,被革了?
自此之后,刘秀才成了土固城大牢中一个特殊的存在。
在牢里待了两三年。
等到他被放出去,竟然已经完全不适应外头的世界。
一生贫困潦倒。
这是后话。
回到容颜等人的住处,此刻,已经是二月下旬。
二月三月的天,孩儿的脸。
上午碧空如洗万里无云,下午就是狂风大作,雨落不停。
这不,容颜等人瞅着天儿好,用过午饭之后便在后花园里散步,只是这步还没散几下呢,头顶上轰隆隆的炸雷声响起,把正在前头撒着欢儿玩的开心的乐哥儿给唬了一跳,想也不想的扭头扑到容颜的眼前儿,抱了她的双腿不松手,“呜呜,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