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是教养所致,端木睿峰早就一脚把人给踹飞了。
现在,是他理亏,所以,他只好忍下。
只是忍无可忍呐。
就在他想拍案而起时,斜对面,一道女子清脆的声音响起来,“伙计,他的饭钱我帮他付了。”
“哟,原来是陈夫人,您怎么今个儿光临咱们店里了?”伙计一脸的笑,看的旁边端木睿峰那叫一个郁闷,你还能不能换脸的速度再快些?对着他,那张脸比死了爹还要难看有没有?哦,转头看到人家女孩子了,那脸就翻书似的绽出一朵花儿?
还能不能愉快的待下去了?
不过,能主动帮他开口付饭钱,倒是个不错的……
他抬头,一眼,怔住。
是那个女孩子!
是她!
就是她!
一定,是她!
看着面前这张清丽脱俗,似是从某副画中走下来的女孩子,端木睿峰的眼圈,一下子红了起来。
心头剧震之下,他几步上前,站在容颜的面前。
喉咙嚅动了几下,唇角微翁,一声近似于呢喃低语,“荣荣……”
容颜挑了下眉,有些诧异的看向对方。
容容?
心头的诧异一闪而过,她敛眸,眼波轻转,笑意盈盈的看向小伙计,“谁出门都有会有个难处的时侯,说不定他说的是真的,你呀,下次可别再这样,等一等又何妨?”示意身后的玉竹把一锭银子拿给小伙计,容颜眉眼弯弯的笑,“与人方便,与已方便,不是么?”
“是是是,您说的是,陈夫人说的是。”
对面,端木睿峰已经回过了神,听着那小伙计的话,好看的眉头又是一蹙。
明明就是待字闺中的小姐。
这些人的眼都是瞎的不成,怎的她说是夫人,就是夫人?
还有那个沈博宇,竟然敢在大婚日不出现,害的这丫头受人嘲笑。
到这会儿,他的家人处处追杀,下死手。
难道,还想着要把人给娶回去?
没门儿!
端木睿峰在心里把沈博宇给贬了又贬,最后,所有的心思化为一腔无奈。
眼底闪过一抹涩意,他对着容颜点点头,“这位姑娘,多谢。”
“无妨,谁出门都会有遇到难处的时侯,说不得下次我遇到困难的时侯,您刚好能帮的上我呢?”容颜抿了抿唇,眉眼弯起来,眼底是几分的狡黠,几分的灵动,她压下之前心底一闪而过的几分讶异,笑着对端木睿峰告辞,“下次在街上走路时小心些,您一定是把小厮什么的给甩开了吧,这土固城里有些乱,身边要多跟个人哦。好啦,不说了,我得走了,再见。”
“好,你先回吧,咱们下次再见。”
容颜听着他这话眼神不由自主的闪了一下,下次,再见?
这话,这语气,好像,很是笃定?
容颜笑笑,点头,离去。
身后,端木睿峰一下子坐在了椅子上。
刚才他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才没让自己在看到容颜的那一瞬间瘫坐在地下。
这一刻,直至容颜的身影消失。
他才任由着自己心头,四肢那份不能自己的激动发泄出来。
是她。
这是,妹妹的孩子!
不用去找什么证据,不用去看什么特征。
看着那一张脸,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铸出来的。
这,就是妹妹的孩子!
确定了这一点,端木睿峰坐在椅子上喘着粗气,半天才缓过神。
下一刻,他双手捂脸,泪流,满面。
他,终于找到了荣荣的孩子——
北漠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未来的仪亲王,这一刻,在土固城一个酒楼小伙计的面前。
哭的一踏糊涂。
小伙计给吓的,双眼用力的瞪端木睿峰,“哎哎,你哭什么呀,我可是都听了陈夫人的话,我,我不再赶你了啊。”
要是山茶在这里,听到他这话肯定会翻白眼。
你不再赶,那是因为你拿了我们家小姐的银子好不好?
伙计伸手去戳端木睿峰,“哎哎,你这人——”
砰,他的身后,一只手伸过来,直接把他给拎起来,丢了出去。
是端木睿峰的护卫。
他看着从地下狼狈爬起来,气急败坏,张牙舞爪要冲着他扑过来的小伙计。
冷冷一个眼神瞥过去。
“闭嘴,我们家主子也是你能随意碰触的?还有,酒楼我们家主子包了,闲人不许出现,你也赶紧退下。”
伙计被他这一眼瞪过去,吓的全身一激棱。
硬生生把要冲过去的脚给停下。
他看着对方,一身的冷汗之余,心里不禁呀的一声惊呼。
真的是有钱人家的老爷呀?
竟然还有护卫。
刚才这护卫说什么包场……
嗯,大大的有钱人呐!
小伙计就有些后悔,要是早知道这是有钱人,他肯定多哄着他些。
说不定自己能赚些小费?
这会儿好了,好处没得到,还被人给拎小鸡一样摔了出去……
他动了动脚,小腿上火辣辣的疼。
刚才一只腿撞到桌角了……
护卫黑着脸看着他,拧着眉从荷包里丢出一锭碎银,“去看看。”
“多谢您多谢您,小的之前有眼无珠,小的这就自己掌嘴——”
小伙计一连打了自己好几个耳刮子。
然后在那名护卫不耐烦的眼神下才一溜烟的溜了下去。
虽然小腿被撞了一下,但心里却是高兴的很。
他们这些贱骨头,不过是被撞了一下罢了,哪里用买什么药啊。
刚才那锭银子可是有小一两呢。
是他两个月的月薪!
伙计退下去,端木端睿已经抬起了头,眼圈,是红的。
双眼红肿。
护卫低着头不敢看,“主子——”心里却似是疯长了的草,疑惑,好奇的念头噌噌的往上窜,这可是自家喜怒从不显于脸上的主子呀,今天,竟然在外人面前失态不说,还,还哭了……
这远远的路急赶。
到了土固城之后又让他们马不停蹄的打探一个女孩子的消息。
虽然主子没有明说,但他却直接用自己的身份下令,让外头的军队暂停一切针对土固城的行动!
彭家失了子侄,自然是有不满,有忿恨。
主子竟然头一回用了身份压人……
那个女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若非是晓得容颜的身份,又知道端木睿峰夫妻两人感情极好。
说不得他们都会以为容颜是端木睿峰在外头的私生女了。
不过他们也清楚,这事是不可能的。
但自家主子的态度又……
护卫挠挠头,索性不再去想了,头疼。
哭了一场,静坐了大半天,端木睿峰很快便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
他看向身侧的属下,“派人去查,我要容三小姐从小到大,所有的资料。”
双眸灼灼,霸道凌厉。
他着重在所有两个字儿上。
荣荣的孩子,明明不是在大金丢的!
这么些年来,他翻遍了北漠,始终不曾如愿。
甚至找不到半点的蛛丝马迹!
哪里知道,这孩子却在他们敌对国,以着另一种身份活着,直至,现在?
站在土固城的街道上,和容颜嗅着一处的空气。
端木睿峰的眉眼里都多了抹轻松,随意!
他抬头,看着头顶湛蓝色的天空,仿佛在他的眼前有一张笑脸在凝聚。
用力的闭了下眼,端木睿峰的嘴角动了下,也噙了一抹笑。
“荣荣,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
一定会!
……
容颜回家,坐在椅子上想了会,便把和端木睿峰相遇的事情抛到了脑后。
她并不觉得那人会和自己再有什么牵扯。
日出日落,转眼就是大半个月过后。
进入八月的天气,早晚有些凉。
容颜等人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变化,因着城外北漠军的按兵不动,日子反倒过的悠闲,悠然了起来。
八月初六。
容颜的生辰。
这日,也是容颜的及芨礼。
过了这一日,就代表了容颜成人,也说明在大金约定俗成的规矩上。
她,可以嫁人了。
在土固城,容颜在外头向来是妇人身份出现。
她的及芨礼便是外院一些人都不晓得。
过的低调,却又温馨。
算好的吉时即将到来。
宛仪郡主便欲准备亲自上前给容颜插簪。
门外,有爽朗的笑声响起来,“在下等人紧赶慢赶,总算是没有耽搁语了容三小姐的成人礼。容三小姐,咱们,又见面了。”
------题外话------
有人吗有人吗有人吗。我觉得我被遗弃在孤岛,四面是风,是雨,是沙,是水,是……。反正,就是不见你们。我伤心,我难过,我,我,我蹭墙角画圈圈去了。
☆、029 只有北漠
宛仪郡主几个一惊,抬头朝着门口处看过去。
倒是容颜,一怔之下,不动声色的笑了起来,“原来,是您。”她笑着朝前两步,行了个福身礼,“上次的事情,想来您的下人应该很快就找到您了,说起来,倒是我多管闲事了。只是不知道您今个儿来我家,还有这位夫人……”
她言笑盈盈,眉眼弯弯。
面对着突然而至的不速之客,尽是欢喜,高兴。
可只有沈博宇和容颜自己心里清楚,容颜,并不是如同表面上这般的轻松!
沈博宇想也不想的上前两步,轻轻握了她的手。
站在容颜身侧,他深邃的眸子轻睇,“上次听颜儿说过一次,我以为是谁,原来,竟然是端木大老爷。”
因为是在土固城。
又因着端木睿峰的确是没有被封为世子的。
所以,沈博宇这一声端木大老爷也算是称呼得当。
端木大老爷?
是谁?
容颜一头的雾水,扭头看向身侧的沈博宇,对着他挑了挑眉。
找你的么?
沈博宇朝着她轻轻的笑笑,主动移开了眼,“端木大老爷,大夫人,即是来了,客随主便,何不进来喝杯水酒?”
“呵呵,咱们不请自来,不打扰吧?”端木大夫人笑着上前两步,暗地里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容颜,心底却是吃了一惊,例是母女,竟然真的如同一个人一般的相像!她掩去眸底的异样,笑着上前,却是把眼神落在了宛仪郡主的身上,“这位夫人便是宛仪郡主了吧,您贵为郡主,咱们不请自来,不过听说今个儿是容三小姐的及笈之日,咱们夫妻过来凑个热闹,您不会嫌弃吧?”
这话听的容颜直想翻白眼。
贵为郡主,和怪不怪他们,有区别吗?
好吧,她只能自行理解,郡主身份高贵,脸皮薄儿,面对着不速之客,也拉不下脸来多说什么。
她咪了咪眼,看着对方正想说什么,沈博宇却是直接把话接了去,“仪亲王府的当家人和当家夫人,自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的,还用得着什么回报呀,便是私闯民宅,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儿。”虽然龙一几个人没有能提前进来通报,是因为有他的叮嘱在,但是,端木睿峰却是让人把门房给制住,然后一路闯到了内院却是不争的事实!
当然了,沈博宇把人放进来也是自有其考量。
他是真的想看看端木睿峰玩的什么花样儿。
或者说,颜儿,到底和端木王府之前有什么关系,或是牵连!
即然心里有了疑团。
沈博宇不是那种躲躲藏藏的性子。
他喜欢掌控主动。
特别是,这事情牵扯到容颜……
看着端木睿峰夫妻,沈博宇的语气平静,可了解他的容颜和宛仪郡主等人,却都是从其中听出几分冷意。
“端木大老爷贵为仪亲王府的掌门人,进咱们这么一间普通的民间小院,不是如入无人之地么?”
被他握着手的容颜眼中瞳孔微微的一缩。
北漠,仪亲王府。
端木睿峰……
上次,那两个人过来,就是奉了眼前之人的命令,给她送了双倍的银两。
替子还债。
如今,却突然跑到了自己的面前。
还有上次酒楼的事情,当真,是一场巧合么?
容颜在这件事上倒是有些把端木睿峰给想偏了,那一次,的确是偶然。
收回思绪,她双眸微闪,笑意里多了几分的疏远,“原来,那位木公子是仪亲王府的人,还有那天酒楼的事情,是我的不是。”
微微垂眸掩去眼底的真正思绪。
容颜的心头,多了抹说不出来的惶乱,怪异感。
女人的第六感让她有一种直觉,这些北漠来人,和她,有关!
对面,端木大夫人已经极是亲热的上前握了宛仪郡主的手,笑意盈盈,端庄而大方,“郡主有所不知,早些年的时侯,我和夫君是去过长安城的,那个时侯,郡主才刚新婚不久,好像是去赴什么约来者,我和老爷远远的看着,就想呀,要是我自己也能有郡主这般的风彩得多好,没想到如今,竟能和郡主真的再次相见……郡主您,不会怪我们唐突吧?”
不得不说,端木大夫人这一手还真的就戳中了宛仪郡主的脉搏。
伸手不打笑脸人呐。
这份亲情,让她都张不开嘴去反驳什么。
任由着端木大夫人的手握着她的手,她挣了两下没挣开,直接把眼神放到了容颜的身上。
“今个儿是我家颜儿的及笈日,两位,两位刚好赶上,不如,不如就一起坐下来喝杯水酒,热闹下?”
在宛仪郡主的心里,她的颜儿是天下最好的。
她虽然知道这些人有些不妥当,但看着好像是和沈博宇认识的呀。
而且,私心里,宛仪郡主很迫切的想让容颜的成人礼人来的多一些,再多一些……
沈博宇和容颜两个人互看了一眼。
容颜眼底带着些许的无奈,她这个娘呀,被人家一个笑脸,几句话就要拐跑了。
不过,她也想看看这对夫妻的来意。
沈博宇也是想着把人留下来的吧?
不然的话,虽然对方是北漠仪亲王府的人,也绝不会这般悄无声息一路闯进来的。
这么转念一想,容颜便把眼底的几分审视,探究给收敛,笑着看向一侧的李嬷嬷几人,“怔着做什么,有贵客登门儿,还不赶紧去准备?”又吩咐白芷,“去把那套紫玉雕花儿的茶具拿出来,把咱们之前才得的碧螺春泡茶……”
众人陆续进了小花厅,依次落座。
言笑盈盈,相谈,甚欢。
容颜和沈博宇,端木大老爷夫妻两人都晓得,这只是表面。
也唯有宛仪郡主一人是真心的高兴。
她的女儿呀,过了今日,就是大姑娘,可以出嫁了呢。
看着容颜姣好清丽的面庞,她心头一阵阵的激荡——即开心,又涩然。
日后,这丫头就不再是拉着自己的手撒娇耍赖的小丫头。
不会是属于她一个人的女儿。
而将有另外一个男人朝夕陪在自家女儿身侧,守着她,护着她……
这个人……
宛仪郡主把眼神落在容颜身侧的沈博宇身上。
似是感受到容颜对他的注视,沈博宇抬眸,朝着她投去安慰的一个笑容。
告诉她,我定会照顾好她。
让她一世无忧,一生长乐。
他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护着她,与她一生相伴,白头偕老……
这是他此生最大的动力。
这一世,唯,所愿。
吉时已至。
端木大夫人自来熟的担任了主宾!
而宛仪郡主,则不知怎的被她忽悠的,任了赞者……
各自就位。
端木睿峰,沈博宇,甚至是李嬷嬷等人都被安置于客席,以观礼。
主宾,赞者就位。
礼起。
身为赞者的宛仪郡主上前,为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