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手撑了桌角,怒目看过去,“你直接带人过去,他们怎么会逃走的?”
一介妇人,老人。
怎么可能会在他手中禁军逃脱?
还是说……皇上越想越怀疑,阴鸷的双眸看向跪在地下请罪的张副统领,“是你放了他们?”难道,是禁军中有人被他那个好侄子给收买,故意徇私,放走了宛仪郡主父女?他双眸带着戾气,死死的盯着满头冷汗的张副统领,“说,是不是你把人给放走的?”
“皇上息怒,奴才绝不敢徇私!事实上等到奴才赶过去的时侯,宛仪郡主和陈老爷子已经不见了人。”
“当真?”
“奴才不敢隐瞒!而且,当时奴才直接令人搜府,只有惶乱不甘的下人,宛仪郡主和老爷子都不见了。”
这么说来,是他的命令被人泄漏了?
他冷笑着看了眼张副统领,“朕若是发现你有半点隐瞒,朕诛你九族!”阴森森的话语听的张副统领全身打了个冷颤!他半点不敢迟疑的又磕了一个头,“主子,奴才恳请主子让奴才将功折罪,去全城搜人,他们一定走不远的。”顿了下,他一咬牙,直接道,“还有,还有宫中的刺客,哪怕她真的能逃出宫中,也绝不可能出的了城门,请皇上允许奴才亲自去捉拿刺客!”
他的话说的是铿锵有力,如同金石落地,极是有力。
皇上却是猛的眼底露出一抹精芒,哈哈大笑了两句,“好,好,不愧是朕看重的人。”他一手拍在桌子上,随即整个人站直,全身上下一抹杀气流露,“朕允你带禁军五百,捉拿……刺客归案!”话在这里停顿了一下,皇上似是在想什么,最后,他眼中杀机一闪,冷声道,“若有反抗,就地,格杀!”
张副统领直到走出御书房的门,双腿还是软的。
即为自己侥幸逃过这一劫,又为着容颜母女几人寒心——
之前皇上可是亲自应下的这门亲事!
而且,陈老驸马这么多年疯疯傻傻谁不知道呀,能做什么对皇上,皇家有害的事儿?
无双县主是皇上亲自封的。
即救过皇上,又是太后的救命人,还间接救了四皇子一命……
这眼看着就要嫁给沈世子,能犯下什么滔天大罪,让皇上恨不得斩立决?
用力的摇摇头,似是这样就能把心底多重的想法给抛开,而后,他大步离宫。
各人有各人的职责。
不管容颜那些人怎样,他现在的职责就是捉拿,刺客!
御书房内。
皇上再次大发雷霆,“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次针对的是宫中禁军的另一个副统领,是带着人在宫中搜人的,在大半个时辰过去之后,容颜不但没逮到,竟然还变相的折了几个兄弟进去,周副统领脸色惨白,跪在地下,头也不敢抬,“属下失职,请皇上降罪。”
“降罪?朕砍了你脑袋的心都有!你个废物,饭桶!”
带着那么多人,而且还是关起宫门来随意的搜查。
竟然,连个女人都没能逮到。
“废物,饭桶,没用的东西!”皇上气的走上前,一脚朝着周副统领踹了过去,正中他心口,他一声闷哼,似是受了内伤,嘴角一抹血线溢出来,他却是动也不动,“属下该死,请皇上息怒,皇上龙体为重——”
“朕看着你们,哪还能保重?”皇上阴冷的眼神盯着跪在地下的人,“朕给你半天时间,给朕去找人,若是找不到,朕摘了你的脑袋!现在给朕滚,滚滚滚!”一连几个滚字出声,周副统领是脸色骇然的磕了几个头,躬着身子退出去,直到离了御书房半响,走了好远,他才身子晃了两晃靠在了一株树上,嘴一张,一口血如同箭般的喷溅而去。
他的身后,两名心腹脸色大变,“大人——”
“没事,走吧。”周副统领摆摆手,眼底有一抹阴厉闪过,今个儿这事,不能善了啊。他转身,看了眼御书房的方向,想起皇上眼神里的杀气,周副统领心头一横,恨恨的跺了下脚,“走,继续搜!”他就不信这么多人竟连个女人都搜不到!
御书房又静了那么一会,门被人给推开。
走进来一脸忐忑,带两分不安的平西王,他对着皇上行了礼,也没出声,就踩着一地的茶盅,碟碗等瓷器碎片,默默的站在了一侧,直到,御书房里站了有两柱香功夫那么久,平西王被皇上阴霾的眼神看的极是不自在,再加上他心头的确有些事情是心虚,不禁就心头有些不能自在,心头乱跳了两下,他实在是忍不住,先开了口,“皇上,不知道宇哥儿的事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端端的,皇上竟然强硬的要求他中止这场婚礼?
是,他也听说了,宫门外安乐侯容二老爷以死为谏,力阻这门亲事。
理由很简单,也很老套——重孝!
哪怕外头传的沸沸扬扬,平西王心里却是极为的斥鼻——
安乐侯要是有这么一个胆量,他也不用等到这么久,熬到上任安乐侯死之后他才以借爵的方式承爵!
再加上他突然收到的皇上的密召,想来想去,能让安乐侯彻底豁出去大闹的理由只有一个。
那就是皇上允许的!
甚至,是皇上暗中鼓动,给了他这等行事的勇气!
可要是这样说起来,平西王就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好用了,为什么啊?
之前他一再的反对这门亲事。
他平西王府未来的王妃怎么可能会是这样一个女人?
但他人小式微啊,他亲娘太后,他兄弟皇上都力挺那个混小子,甚至还绕过他直接赐婚。
好吧,他接受了这个事实。
这娶亲的当儿,又来这么一回……
皇上是不是觉得耍着他很好玩呀?
不是不是,就是耍也绝不可能会是这样的,这中间,一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这么想着的时侯,平西王一边小心的和皇上对话,一边则在心头快速的转了起来,或者,牺牲几个宫中的暗线,查查这件事儿到底是怎么个由头,看看是不是能从中获个利什么的?他一边想着的时侯,一边就听皇上没什么好气的问他,“那混小子呢,你可按着朕的吩咐,给他喂了药?”
“皇上放心,要是您给的药效有用,他最起码会在床上躺个三五天。”
皇上一听这话摇了头,“三五天不成,你回去再给他喂一回,朕看,他这次得在榻上躺他个十天半月的了。”他之前说让沈博宇在榻上躺个三五天,是想着快刀斩乱麻,直接把容颜诳进宫中,先把人控制在自己的手里,至于别的什么法子,到时侯再说好了。
他是一国之君,难道沈博宇还真的能为个女人和他闹翻么?
可现在,容颜在宫中消失。
好像是能飞天遁地一般,而宫外,宛仪郡主父女又似凭空消失……
事情没成,他是半点不想让沈博宇在这个时侯醒过来。
到时侯更麻烦!
皇上看着一脸疑惑,故作平静的平西王,隐隐有些头疼,届时,沈博宇清醒过来,知道这件事情之后,怎么收场?
他已经有些不敢相像……
当然,这些想法也只是在皇上的脑海里一闪而过,随即就就心硬如铁。
他是皇上,他是这个江山的主人!
他看着平西王,一字一字道,“朕不希望你这里出什么差子,你可明白?”
平西王心头微顿,低头掩去神色里的复杂,“是,皇上。”走出御书房,他看着紧紧掩上的御书房的房门,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为什么他觉得今个儿皇上与平日里很是不同?可若让他说到底哪里不同,平西王站在御书房的门前半响,到最后还是没能想出哪一点的不同来,最后,他一横心,大步出宫。
平西王府。书房。
平西王的幕僚一脸的焦色,看到他平安归来,长松了口气,“王爷,皇上那里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好端端的,为何要搅翻世子爷的婚礼,而且还对王爷下了那般不合情理的密旨,同时,他可是听说禁军都出动了,竟然是针对的宛仪郡主母女……
难道那对母女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不成?
“这事儿你别问我,本王也是一头雾水。”顿了下,平西王又加上一句,“皇上虽然暴怒,但对王府还是没什么敌意的。而且,依着本王看,他只是想让宇哥儿晕迷,大抵是不想让他搅进这桩事情之内。”话说到这里,平西王心头和身侧的幕僚想的是一个问题,容颜母女到底是做了什么事情,惹得龙颜大怒,不惜要把沈博宇给晕倒,困在府内,也要把她们给捉拿?
平西五和幕僚两人的眼神在半空中互碰了一下,各自点点头。
“王爷,让人从宫里查!”
“嗯,本王这就传令下去……”希望能查出点什么有用的线索来,别让他白折几个暗线。
镇国将军府。
正闷头喝酒的程文渊听到心腹密报,啪的一声丢了酒杯。
他霍的一声推开门,一身杀气的走出去几步,在院门口和镇国大将军撞在一起,程文渊面色一变,拱手,“父亲。”
程大将军脸色铁青,如电般的冷芒直刺程文渊,似是要看透他的内心,“你要去哪?”
☆、003 出城
程文渊面现嘲讽,“爹,您何必明知故问?”
自己要去做什么,他不是早就猜或是想的一清二楚了么?
不然的话,为何自己这才走出屋子,院门还没出呢,他就迅速的出现?
程大将军深吸了口气,摇头,“这事,你不能去!”说他是自私也好,说他无情也罢,这事儿,程家绝对不能掺合!
也绝不是他们能掺合的起来的。
“爹,儿子如果不去,会后悔一辈子!”程文渊是寸步不让,身材略显单薄的他站在一身彪悍气息,身材魁梧,尽显凌厉气息的程大将军跟前儿,如同大海中的独舟,风浪中飘摇,可却有其独自的坚持!他双眸灼灼,眼神里写满固执,“爹,您让开!”
他要是不去,由着她出事,他会死都不能瞑目!
父子两人对视。
一人霸气凛然,一心要阻止儿子去做傻事,蠢事。
一人则平静却暗含坚持,固执,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最后,程大将军最终率先退让,他深吸了口气,看向程文渊,“你如今是禁军副统领,但皇上今个儿却是直接让你休沐,你可有想过这是为何?”之前他一边派人盯着外头的情形,一边派人紧紧盯着程文渊的院子,一边,却又在书房里和幕僚以及几位心腹不停的在议事!当然,他们说的多是今个儿宫中的突然变故。到最后,程大将军一行人虽然摸不清事情真相,可却统一有了决定。
绝对不能掺合进去!
说他们是明哲保身也罢,忘恩负义也罢。
容颜对自己的儿子有救命之恩,这一点程大将军是半点不敢忘。
如果是平时也就罢了,哪怕让他把整个家底都掏出去呢,可现在,他不能为了容颜而毁了整个程家。
以及,程氏一族!
知子莫若父。
自己的儿子会做出这个决定,程大将军还是在意料之中的,所以,对于儿子的坚持,他并不意外,但他却决不会允许自己的儿子毁在一个女人的手里!他双眸灼灼的看向程文渊,语气森寒,“为了那个女人,你要葬送咱们程氏一族?你要把整个程家拉进皇家争斗之中?你想要眼睁睁看着咱们整个程家被皇家猜疑,亦或者,他们直接对准咱们,拿咱们程家开刀?”
“父亲,不会的——”
程文渊身子猛的后退一步,脸色惨白,他看着程大将军,眼底尽是痛楚,“父亲何必拿这些话来压儿子?”
程大将军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没出声。
他的儿子从来不是蠢物,他刚才的话是真还是假,他相信程文渊的心里自有论断!
若非是相信了自己的话,程文渊又如何会一语不发的狼狈后退。
脸色惨白?
“渊哥儿,这世上的事情没有十全十美的,总会是有一些……”程大将军看着自己的儿子那纸一般白的脸,好像全身的精气神都在这一刻彻底的消失,自然是又心疼又愤怒,滚到嘴边的话就咽了下去,他轻轻一叹,对着程文渊摆摆手,“你回去吧,这几天即然是皇上放了你的假,你就好好在院子里歇着,没什么事儿的话就不用出来了。”
“爹!”
程大将军却是不以为意,只是对着他摆摆手,“若是有必要的消息,我会让人去通知你的。”终究还是自己的嫡亲骨肉,又是唯一的嫡子,他摇摇头,又加上一句,“你放心吧,必要的时侯,爹不会当真坐视不理的。”旦凡有那么一丝的可能,他都会去帮上一帮容家那个丫头,但前提是,这个帮忙绝对不能把程家扯下水!
程文渊站在那里,眼神固执的没动,“爹,如果,儿子一定要去呢?”
“那么,你就踩着为父的尸体走过去吧。”
程文渊看着程大将军平静而漠然的眼神,知道他的话是真的。
他心头一疼,喉咙间一热,一口血喷了出来。
“少爷。”
“小将军——”
“程公子。”
前面的这两声是程文渊的小厮,以及程将军府的护卫。
至于后面的这一声,却是个女子带着哭腔的声音,声音之前还在背后,转眼已是一脸泪痕的转到了程文渊的跟前儿,手里拿了帕子,又是心疼又是焦急的看着程文渊,似是想要给他去擦拭嘴角的血渍,又好像有些不敢,站在那里手举了,有些举棋不定似的可笑,她看着嘴角全是血丝的程文渊,紧紧的咬了下唇,手举起来,“公子有什么事情慢慢和将军说就是,父子两人哪里有什么说不开的?”
她抬手就要去给程文渊擦拭嘴角的血迹。
却被程文渊侧了身子,后退一步给躲开了去,朝着她恶狠狠的投去一眼,“滚开!”
对上王家小姐被他阴鸷的眼神吓的一脸错扼,差点跌倒在地的狼狈样。
程文渊深深的吸了口气。
他知道自己不该牵怒,更不该牵怒她。
这些事情里头,王家的小姐也只是随波逐流,她是个女子,又是父母早逝。
父亲派人把她接过来,她那些族人,包括她本人在内,都是很开心的吧?
而且,她就是不乐意也没有反抗的能力。
理智归理智,但程文渊还是很生气——
要不是这个女人突然出现,他和颜儿怎么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凭白的便宜了沈博宇!
而现在,沈博宇竟然没有保护好她!
想起这些来,程文渊就是满腔的愤怒——
他恨不得冲到沈博宇的面前问问他,你即然要娶她,为何却又不能好好的保护好她?
现在,她被迫困于皇宫,生死不明。
他呢?
沈博宇到底在哪?
他若是好好的,以着他往日那般的看重容颜,他为什么不出现?
若是他当真出了事情,以着他那般的能力,又如何会轻易着了别人的算计?
这个问题别说是程文渊想不通,就是才刚刚在有心人的带路下一路七拐八弯,停在皇宫最为偏僻的冷宫里一个暗角时,她的脑海里也是一直的在转着这个念头,沈博宇他,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她绝对不会相信沈博宇会参与在这件事情当中,他到现在还没有出现,唯二的解释就是被事关生死的要事,或者是他本身已经是生死一线,甚至是可能着了人的算计,心有余而力不足。
而这两种想法中,容颜更倾向于第二种。
她敢肯定,若是可以,沈博宇绝对会在自己最危及的一刻赶过来。
哪怕是用他自己的命来换自己的活。
他也绝不会眨一下眼的。
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