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咱们两府的婚事……”他闭了下眼,似是很痛苦般的再睁开,沉声道,“婚事,就此作罢吧。”
容颜听了这话,对着钱杰青眨了眨眼,再眨眨。
明显没反应过来的样子。
白芷却是急了,“钱大公子,这事您怎么可以全都对我们家姑娘?婚事是我们夫人和钱夫人定下的,您怎能说取消就取消?”
“我们钱家礼仪之家,不敢娶这般心肠狠毒,没规没矩的女子。”
白芷还待再说,容颜对着她挑了下眉,她轻轻的,幽幽的叹了口气,“原来,你就是宣平侯府的钱公子?敢问钱公子,我哪点做错了,您说我们容府没规矩,那请问钱公子,不辩是分,不明对错,张口就对着街上的人指责是宣平侯府的规矩?”她一指已经清醒过来,正恶毒瞪着她的钱玉英,声音愈发的凄楚,“难道,堂堂女儿家拿手指着我的脸,就差没指着我鼻子破口大骂是宣平侯府家教?”
“你胡说什么,你敢指责我们宣平侯府,你好大的胆子。”
容颜抬了抬眉毛,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正被丫头抱在怀里对着她破口大骂的钱玉英。
钱大小姐这般的行为,还用她再说么?
她垂眸,晶莹泪珠儿盈眶,“钱大公子早存退亲之心吧,几次三番由着令妹欺辱于我,还借我几个堂妹之手处处针对,前些天我那堂妹还因为钱大小姐一句话把我推到了湖中,小女差一点就……”她抬袖,掩面,声音愈发凄婉,“我不过是个小女子,亲事也是我娘和宣平侯夫人所订,公子有心上人想退亲直说便是。小女又哪里敢不成全?”
“前些天的赏花会上,小女突然自台阶上摔下来,身侧,只有钱大小姐。”
“再有去年的踏春游玩……”
“……钱大公子,您又何必几次三番欲害小女性命?我容府虽不比您宣平侯府,可不管如何,我娘也是御封的郡主,您,您也忒的欺人太甚吧?”
容颜每说一句便是几声轻泣,配合着她柔婉的音调儿。
看的周围人不禁纷纷眼神一闪,摇头不语。
如果容府这位姑娘所说为真,那么这位钱家长公子,实在是……
感受着周围不少人异样的眼神,钱杰青眉头紧皱,阴鸷的眼神死死盯向容颜。
何时,在他面前怯懦的头也不敢抬的女孩竟这般口舌伶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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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一侧的茶楼。
楚西楼挑挑眉,看向凝眉不语的好友,“怎么着,博宇怜香惜玉,动了心?”
沈博宇眼皮挑起来,淡淡看他一眼,起身走人。
身后,楚西楼不怕死的跳脚,“博宇,你要是真心喜欢那丫头,就去帮帮她呀,女孩子伤心的时侯——”下一刻,他嘴张着,却是再也发不出半点声儿,一张脸紧绷,瞪圆了双眼,眼看着前面青竹般的身影下楼,楚西楼气的直跳脚——沈博宇你奶奶的,你又点我哑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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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1 一两银子
如果一天内看到某个人一次是偶然,看到某个人两次是巧合。
那么,当沈博宇在短短半天之内第三次看到容颜时。
特别是,当这个女人第三次竟是直接从楼上跳到自己身上,差点把他压倒的时侯。
是个人都会在心里悄悄的掂量下。
这人,是不是故意的?
三层高的茶楼触立在街道旁。
沈博宇脚步散漫的往前走,只觉得身子一重,脖子被人给搂住。
然后,还没等他抬眸看清怀里的人,就觉得身上一轻,人已经跳了出去。
“容小姐,男女授受不亲。”
沈博宇眼神有些纠结的看了眼容颜,要不是自己认出是她,怕是早把人甩出去了。
生死,与自己有何关系?
“所以?”容颜正想转身跑路,听到这话又停了脚,顿了下她恍然,小脸上一片真挚,保证般的开口道,“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赖着你不放,让你负责的。”虽然她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人的这张脸的确是挺帅,站在人群里极是拉风,且养眼的很,可看这身材瘦的,竹竿一样,刚才她跳他怀里,都觉得全身尽是骨头,硌的慌!
沈博宇,“……”这话,是这样说的吗?
“不好意思帅哥,一时情急借你的手臂用了用,你不会,这么小气吧?”容颜擦了把额上的薄汗,抬眼对上沈博宇紧皱的黑眉,讪讪一笑,本来她是想着说完之后扭头就走人的,可看到沈博宇一语不发,紧紧盯着他的眸子,鬼使神差的,她有些心虚般的解释首,“那个,刚才的事真不怪我,都是这家店的错,我也是受害人。”
要是白芷两女听到自家主子这话,估计会翻白眼的。
您把人家都打的趴下了,您也好意思说自己是受害人呐。
不过这会不是白芷两女不在嘛,而且明显这男子又不知道楼上的事情,容颜笑容璀璨,“公子高义,知恩不图报,山不转水转,咱们改日再见。”再也不见呐。再次抬起的脚在看到沈博宇眼神平静,漠然的盯着自己时,容颜在心里懊恼的叹口气,看着长这么帅,一身华服,腰间玉佩价值不菲,怎么这么小肚鸡肠,斤斤计较?
她从袖中顺出个荷包,丢给沈博宇,“喏,这是陪你的,你也没受伤,咱们两清了啊,帅哥再见。”
精致的眉眼终于有了一丝波动,却是扭曲,“容小姐——”
她竟然拿一两银子打发自己!
真是罗嗦啊。
容颜对身后的唤声充耳不闻般的摆摆手,“那银子是送你的,不用还。”
脚步加快,几个闪转不见了身影。
大街上,沈博宇一袭青衣猎猎,乌发如墨,盯着她远去的身影半响不语。
身后不远处,他的两名暗卫风中凌乱。
容三小姐是吧?
您,真狠!
**
出去了一次,和钱大公子对上,闹的钱家公子当场口出恶语,言词凿凿的称‘要退婚’,这事自然是瞒不过容府众人,容颜也没想瞒着她们,只是,她也没主动去说明什么,容老太太母子那里是不屑说,至于宛仪这里,却是她不想宛仪再添空担心。
只是,她再瞒,第二天早上,容老太太母子还是早早就得了信儿。
因为,钱府前来退亲的人到了。
老太太的院子里,容锦昊正一脸怒意的中着容老太太低吼,“娘,儿子早说那是个孽女,您还偏不信,您看现在这事,若是钱公子昨个儿的话当真,这婚事退了,咱们府这以后就被人笑话去吧。”合着,他只是担心自家本身的利益,他日后在外行走异样的眼神,却是丝毫不顾忌自家嫡亲血脉被人退亲后心情如何,可否绝望,受的住这个打击。
“你慌什么,不过是小孩子家家的口角,这事不是还没定吗?”容老太太瞅了眼自家长子,心里没来由的烦了下,若是自家这个儿子争气,能撑的住安乐侯府的门面,她哪用人都一只脚迈进黄土了,还得为着府里众多儿孙琐事操心?可撒手不管?她如何对的起早逝的老侯爷,若当真由着长子折腾,怕是她还没闭眼呢这容府就当真散了。在
届时,九泉之下,她又有何脸面去见容家的列祖列宗?
容锦昊却是没有容老太太这般诸多的弯弯绕,只恨恨的跺了下脚,“娘,您倒是帮儿子想个辄啊,这门亲事不能退!”
特别是现在这个时侯。
他这段时间根本就不敢出府,上次喜宴上的事情一出,他是被外头的朋友燥的不行。
那些个异样的眼神,虽然他们没当着他的面问出来。
可他能感觉的到他们想问他什么——
你真的不举吗?
那两孩子,你能不能确定是你的?
他们都怀疑他被戴了绿帽子!
虽然他有嘴,可以反驳说,自己是好的,那药丸子是被人诬陷的。
可这又不是什么光荣的事儿。
难道让他一个个人拉着去解释,辩解?
这些天他堵了口气在心里,几次冲动的想要冲过去把容颜给拉过来打一顿,可莫名的,他对容颜又从心底涌起几分说不出来的惧意——敬茶那天的事,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那个孽女不知对他使了什么手段,害的他右腿到现在还疼呢,晚上睡在榻上,半夜每每就是疼醒,疼的全身都是一抽一抽的,让他恨不得一头对着墙撞过去。
可一来他没什么证据是容颜,二来就是,这几天他又和红彤打在了一起。
两个人亲亲热热的腻歪着,恨不得生成连体婴儿般。
他竟是半刻舍不得离开。
这不,早上他才起来,大管家就火急火撩的找上了他,凑到他耳侧低声把昨个儿的事情一说,容锦昊气的直接就踹了他一脚。
狗奴才,这般大的事也敢瞒他!
他顾不得红彤在后头娇声的喊,抬腿跑到了容老太太的屋子。
有事找亲娘!
“娘,要不您进宫去求求太后吧?太后若是下旨,钱家肯定不敢退婚的。”
钱家再霸道,能抵的过太后懿旨?
容老太太白了他一眼,才欲出声,珍珠帘子轻晃,周嬷嬷神色恭敬的走进来,对着两人毕恭毕敬的行了礼,方低眉垂眼的立在一侧轻声道,“老太太,侯爷,钱府来人了,拿了三小姐的庚帖,说是,说是要退亲——”
☆、022 看不上
“你说什么?谁来了?”
容锦昊瞪大眼,恨不得一巴掌拍过去的表情吓的小丫头抖了下身子,头垂的更低,“回,回侯爷的话,是宣平侯府钱家……”
“来的是什么人?”老太太手里的佛珠死死纂着,眼神幽深。
“是宣平侯府的大管家——”
老太太一听这话直接就闭了下眼,再睁开,平静的脸上老态备显。
这么大的事儿,只派了个管家过来。
宣平侯府这回是铁了心的要退这门亲呀。
容锦昊也明显的反应了过来,不过他的想法却是和老太太不同,容锦昊直接就怒了,“娘,宣平侯府竟敢如此欺辱咱们,这么大的事儿只派个管家前来,真真是岂有此理,儿子,儿子这就出去打发了那人。”顺便,这亲就不用退了!
容老太太瞪了眼自家儿子,哪不知道他这点小心思?
今个儿不退,人家打定了主意不娶容家的女儿,难道她们还能把人直接塞进宣平侯府去么,老太太再次为着大儿子不走正常思路的想法而心塞,甚至都在想,怀他的时侯自己是不是吃错了什么东西,怎么让他的脑回路越长越和别人的不同?她看着自家儿子转身两步走出去,连唤了两声没回应,容老太太也急了起来,扭头吩咐身侧的丫头,“赶紧帮我换衣服,去前头。”
容老太太想的很清楚,这门亲事应该是保不住了。
即是这样,那就把这件事最大利益化!
宣平侯府主动退亲,她们姿态再放的略低些,要些赔偿,也是应该的。
前院,客厅。
宣平侯府管家正满脸不耐烦的看着小厮,“你们府里到底当家的主子在不在?若是没有,把你们三小姐直接请出来,交还信物,收拾退婚文书就是。”只要他手里有了原先的信物,再有那位拎不清的容府小姐收下退婚书,他这趟差事就算完成了!至于容府诸位主子的意见,身为宣平侯府第一大管家的苏木冷笑两声——
一个没落的就差要靠卖女儿维持生计的侯府。
他至于去在意吗?
“苏,苏管家,您还是再等等,我们侯爷马上就来。”
别为难他啊。
他只是一个守门的,一个月赚那么十几二十钱的银子。
这么大的事,他要是敢乱做主,会被老太太和侯爷给打死的。
小厮看到苏管家朝自己望,吓的腿发软,脸都白了,“苏,苏管家您喝茶!”
两杯茶罢。
门外终于响起一道脚步声,还没看到人呢,就听一道愤怒的声音响起来,“宣平侯府的人呢,在哪?给本侯出来。”
安乐侯,容锦昊。
苏木看着一脸怒意,愤然而进的那道蓝色身影,慢条斯理的放下手里的茶,不甚恭敬的抱拳,“见过容侯爷。”
“你是——”
“容侯爷,在下乃是宣平侯府的管家,奉我家侯爷,公子之命前来和贵府三小姐退亲。”
容锦昊一拂袖子,“胡闹,这事——”
“这事我答应了。”是闻讯而来的容老太太,她扶了丫头的手进了厅内,带几分警告的眼神发了眼容锦昊,示意他不准多话,她方扭头看向苏管家,眉眼平和,语气平和,却带几分独属于侯府老夫人的矜持,“刚才侯爷也是担心我那三丫头,他是为人父的,心忧儿女,一时气恼也是正常,还望苏管家见谅。”
“老太太严重。”苏木点点头,直接道,“这是退婚文书,这是当时的信物,还请老太太归还咱们侯府的信物。”
这种被人逼上门来退亲的感觉自然是不好。
老太太心头万般恼,只能一点点的再压下去,和着血,夹着气,把被打落的牙齿咽下去,她示意小丫头给苏木上了茶,也不看一脸铁青的容锦昊,抿了口茶方缓过心底的那股子憋闷,最后,她放下手里的茶盅,沉声吩咐不远处的小丫头,“去,请三小姐过来。”
**
素雪阁。
容颜和几个丫头自然是早早得了信儿的,山茶几女围在容颜身侧安抚,只是劝慰的话说了一箩筐,到最后,容颜却是自始致终神色淡淡的,该吃的吃该喝的喝,好像半点没受影响一般,看的几个丫头大半响的无语,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倒是容颜,瞅着她们几个围着她转,又时不时的对换个眼神,小心冀冀的横样逗乐了她,实在不想再逗几个丫头,她对着几女招了招手,“都过来。”
“小姐您有什么吩咐?”
“你们都以为我很难过,觉得我被退了亲,得很伤心,是吧?”
如果换成以前的容颜,肯定是伤心的。
说不得还痛不欲生,可是她?
容颜对着几女浅浅一笑,笑意明媚,“就是他们钱府不退,我也不会嫁的。”
美眸轻闪,清凌凌的光芒掠过,容颜面上闪过一抹笃定——
她要嫁的人,怎么可能会是那种目光狂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之辈?
主仆几人又说几句话,容颜看了看外头的天色,站起身,“帮我梳洗吧。”
时辰差不多,前院,该来人了吧?
一刻钟过后。
前院。
就在苏管家等的不耐烦,最后的一丝耐心即将用尽时,门外小丫头带几分忐忑的声音飘入屋子里几人耳内,“四小姐,五小姐,二小姐。”行罢礼,随着老太太过来,被吩咐留在门外侯着的小丫头心里都有些打鼓,怎的这几位小姐都齐齐到来,偏偏的做为今个儿这事正主的三小姐却没有到?
“咱们听说家里来了贵客,祖母和伯父都赶了过来,兰儿便和几位姐妹过来看看,我祖母,可是在里头?”容兰的声音温婉,娇嫩的脸庞一如继往的明艳——在她们母女两人的软缠硬磨去,昨个儿老太太已经解了她的禁足,所以,今个儿这事,时常在暗中关注容颜的容兰自是得到消息比较早的那几个,一听说是钱家来退亲,容兰是差点没拍手相庆。
她都想跑到院子里去放几挂炮仗来庆祝!
得意忘形之下,自是极想看到容颜被人退亲的这狼狈一幕。
不过她才被老太太给罚了,多少还有点后怕,眼珠一转,连哄带蒙的,直接把余下几房的姐妹都拉了过来。
用的理由也极好,她们担心祖母的身子!
屋子里,苏木眉头皱的能夹死只蚊子,“老太太,你们那位三小姐,可是不在府内?还请老太太和侯爷再催上一催,本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