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近来担心他的厉害,可又不愿意见他,见他这样,心里像让刀子扎了似的。”
崔旻自然知道母亲心中难过。
但是他早已打定了主意,便不好再多说崔昱的事情。
于是他话锋一转,开口道:“我到京城这段日子,已经有人上门找舅舅,想要说亲事的。这次回来正好也回母亲一声,”他唇角微扬,“只是又看母亲为了昱哥儿的事情这样烦心。”
润大太太眨了眨眼,一时有些楞。
好半天她才反应过来,咳了一声:“你这孩子,你们兄弟两个,手心手背都是肉。”她说了一句后,稍顿了片刻,才又开了口,“我会告诉你舅舅一声,这些事情能挡的都替你挡了。如今不要说你们年纪还小,单说娇娇身上还有孝,也没道理开这个口去定下来的。”
崔旻笑着说了一声知道了,便又与他母亲寒暄一阵,因还要去见一见崔润,才起身退了出来。
他踏出顺安堂的大门,却在拐角处遇到了崔琼。
崔旻呀了一声,脸上是浅浅的笑:“姐姐怎么在这里?”
只是崔琼肃着面皮,看起来认真极了。
两个月不曾见过这个弟弟,此时见了面,却没有一丝的欢喜表露出来。
崔旻见她这样,脸上的笑也隐了下去:“姐姐?”
崔琼开口的时候,声音有些发冷。
那种冷意,激的崔旻心头打颤。
她看向崔旻,眼中似乎更多的是无奈,然后说道:“你和昱哥儿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崔旻眉头拢到了一起去。
他倒不会觉得,崔琼偏心或是如何。
只是,崔琼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
“姐姐突然问起这个,是听说了什么吗?”
听他这么说,崔琼的神色就更暗了暗:“果然是出了事的吗?”
“嗯?”崔旻扬了扬声调,没有回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崔琼蹙眉摇了摇头:“我之前听崔晏说,上次他去言景堂找昱哥儿,在昱哥儿面前提起你来,昱哥儿当场就变了脸。”
崔旻也没料到,崔昱对他竟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吗?
他暗暗地握紧了拳头。
崔琼看他不说话,就啧了一声:“到底怎么回事?”
“我先去看看他。”
丢了这么一句,崔旻扭脸就想走。
可是崔琼哪里容他就走。
手一抬,正好拽上崔旻的左臂。
崔旻只得停下脚步来,回头看崔琼。
崔琼眉头深锁:“我在问你话!”
关于薛成娇的这件事,崔旻其实是不怎么愿意多与人说起的。
崔琼也许更不能理解他。
在他们看来,也许是他和弟弟相争,才会导致了今天的局面,还造成了弟弟的颓废。
他不想过多的解释,也并不觉得在这件事情上,自己做错了什么。
于是崔旻手臂动了动,挣开崔琼的手:“崔晏也许不怀好意,姐姐心里应该有数的。我去见过昱哥儿,有什么话,自然说开了就是。好多事情,也许姐姐并不愿意知道。”
其实崔琼心里隐约是有数的。
崔昱是从薛成娇离府后才变成这样,而崔旻离开,和薛成娇离府,也基本上就是前后脚。
那天送薛成娇走的时候,本来还以为她是在跟崔昱怄气。
现如今看来,只怕没有这么简单。
崔琼撇了撇嘴:“跟成娇有关?”
崔旻一时无话。
崔琼深吸了口气:“你不说话,那就必然是我猜对了。”她手环在胸。前,“你喜欢成娇?”
“姐姐执着于这些,又是为了什么呢?”崔旻也不作答,只是反问了一句,然后又说道,“昱哥儿变成今天这样,不单单只是因为我喜欢成娇而已,我说了,有些事情,姐姐是不会愿意知道的。”
“可是你明知道昱哥儿的心思!”崔琼有些激动,显然是有些上了脾气的。
只是这一句话说出来,她就又收住了声:“瞧我,就算知道他的心思,又有什么用。你喜欢成娇,这原本没什么错的。”
崔旻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他怕崔琼的责怪。
倒不是说崔琼怪他,能拿他怎么样。
只是那种失落感和难过,会长久的萦绕心头。
好在崔琼不是这样的人。
作为长姐,她在心疼小弟弟的时候,还是肯体谅他的心情的。
崔琼长叹了一口气:“你又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成娇的?”
崔旻深思了片刻,动了动嘴,却又摇了摇头:“记不得了,总之,是喜欢了。”(未完待续。)
☆、253:只有她才与我相关
和崔琼分开后,其实崔旻并没有去言景堂。
他深知崔昱是为了什么,就算他去了,也没什么好说的。
正如他跟他母亲讲的那样,见了他,只怕崔昱发作的更要厉害。
这个弟弟,也算他从小看着长大的。
兄弟之间感情一向很好。
时至今日,他不愿意也不可能在成娇的事情上退让。
可是真的让他去面对弟弟的质问,或是与弟弟针锋相对。
他,也是做不到的。
既然左右都是为难,倒不如不见。
于是辞别了崔琼后,他去见了一趟崔润,不多时便离开了家,径直往刘光同的府邸去了。
崔旻到刘府时,刘光同正和谢鹿鸣在下棋。
新禄进了小院子里回话,刘光同显然楞了一下,手中的白子久久没有落下去:“他怎么回来了?”
谢鹿鸣手里捏着一颗黑子,眉心挑了挑:“正巧能见上一面。”
刘光同心说他估计没心思跟你叙旧,就打发了新禄去把人迎进来。
崔旻进来的时候,谢鹿鸣已经起了身。
二人碰面,也不过拱手礼了礼,寒暄都不到两句。
崔旻往刘光同那边走过去,叫了一声刘公,跟着就不说话了。
刘光同朝石凳上努努嘴,示意他坐,然后才问:“怎么回来了?”
“我这次回来,是为了府里的事情。才刚回家了一趟,这会儿是有个事情想请刘公帮忙,来这边走一趟,若能说清楚的话,晚些时候就要动身回去了。”崔旻顺势坐下去,接过新禄端上来的茶吃了一口。
刘光同哦了一声:“这个忙,是帮你,还是帮你们家啊?”
崔旻扬眉看向他,唇角也微微上扬:“帮我。”
刘光同啧了一声:“那是帮你,还是帮清和县主啊?”
崔旻也回了他一声啧,指腹在杯沿上摩梭了半天:“帮她就是在帮我,刘公这样想,就不会再有此一问了。”
谢鹿鸣在旁边听着,倏尔笑了一嗓子。
崔旻扭头看过去:“你喜欢上我们家的小幺了?”
谢鹿鸣的笑立时僵住,咳了一声:“这位县主,还真是明眼人。”说了一句后,他又上下打量了一番崔旻,“不过县主什么都告诉你,”他又啧了两声,“挺好的。”
崔旻也没理会他的阴阳怪气,只是心说你就差嘴上没说破了,是个人都看得出来了吧。
刘光同笑着摆摆手,引得二人朝他看过来,才问崔旻:“是什么帮,你先说来我听听。”
崔旻却又把目光放到了谢鹿鸣身上去,一时没有开口。
刘光同脑子转得快,只想了片刻,就明白过来。
他嚯了一声:“怎么着?你还真要对你亲叔叔下手?”
毕竟有姜家和薛家的前车之鉴在,刘光同立时就想明白过来。
这次崔家四房把主意打到了薛成娇身上去,崔旻这个时候跑回应天府来,多半还是为了这件事情。
但是为了一个薛成娇,他真的会对他亲叔叔下手不成?
谢鹿鸣也有些吃惊,扭头朝他看过去。
崔旻摇了摇头:“我只是想请刘公替我查些人。”
“哦?”刘光同狐疑了一声,“是什么样的人,还要你亲自跑回来一趟,特意来跟我说一声?”
崔旻正了正神色:“刘公应该还记得,当日袁文湘的那件事吧。”
刘光同一挑眉:“这事儿新鲜的大发了,你跟我说了之后,我一直都记得啊,怎么着?又出什么幺蛾子了不成?”
“倒不是什么幺蛾子,”崔旻又摇了摇头,“只是当时四房撵出去很多丫头,我是想请刘公派些人手,替我挨个查问查问这些丫头。”
“怎么着?你还是怀疑四房的人是自己搞鬼,打算贼喊捉贼?”刘光同摸了摸下巴,沉吟道,“不过也是,按正常来说,四房是最能在这件事里撇清关系的了。”
话到此处,刘光同扬着调子唷了一声。
他看看崔旻,又看看谢鹿鸣,旋即放声笑了:“怪不得你方才先看谢老二,怎么,怕他揍你啊?”
崔旻忍不住想要扶额。
刘光同的这张嘴,也就是他权倾朝野,没人敢拿他怎么样罢了。
若放在寻常人身上,不知要挨多少次的打。
谢鹿鸣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
原来崔旻是为了拿四房的把柄,才求到刘光同这里来的。
他们口中所说的什么袁文湘的事情,他是不知情的。
不过他也隐隐听得出来,当初崔旻就怀疑过这件事,只不过是没有声张而已。
念及此,谢鹿鸣不由的勾唇笑了。
尽管崔旻口口声声说他不是为了清和县主,不过,要没有县主的这件事,他估计也不会想对四房怎么样才是。
难怪刚才他会先开口问起崔瑛的事情——
“崔瑛是崔瑛,崔家四房是崔家四房,”谢鹿鸣一边说着,一边剥了个蜜桔送进嘴里,“你也别看我,我早前就跟刘公说过。崔家这趟水,浑的很,像个大染缸似的,崔瑛若能早点脱离了崔家,对她来说,是件好事。我呢,喜欢的是崔瑛,又不是她爹娘祖母兄长姊妹,旁的人,跟我一概没有关系。”
崔旻啧了一声,可是却没有出口反驳。
这才是他所知道的谢鹿鸣。
刘光同在一旁听着,笑了一声:“那你也够可以的啊,将来真要成了一家人,崔溥还不是你老泰山了?”他说着,伸手指了指崔旻,“他要动你心上人的父亲,你还无动于衷?要换了是我,先揍他一顿再说。”
崔旻和谢鹿鸣二人对视了一眼,双双笑了起来。
谢鹿鸣手中的桔子皮撂到石桌上去:“刘公也不用挑唆我,是非我是分得清的。崔家的事情,跟我没关系,这是人家的家事。和我有关的,只有崔瑛而已。”
崔旻眉心突突的跳了两下,心说你可真敢说,八字没一撇,我妹妹的事情,就成了你的事情了?
刘光同也是耸了耸肩,看向崔旻:“你瞧瞧这个人,可记得回了家去,告诉你四叔一声,这个人啊,不大靠得住,将来谢家有人登门提亲,他可得三思。”
崔旻终于是没忍住,伸手压了压太阳穴:“我不想给你们拦架,刘公还是少说两句吧。”(未完待续。)
☆、254:能否自持
刘光同肩头一耸,不再打趣他二人。
他手中白子早扔回了棋盒之中,此时又笑着看崔旻:“打算什么时候走?”
崔旻盯着棋盘看了会儿:“本来打算今天就走的,但是想了想,还是过一。夜再走的好。”
刘光同嗯了一声,没再接话。
谢鹿鸣看刘光同不下了,自然也就不再落子。
他沉思了半晌,才向着崔旻问道:“听说前两日,你们长房还出了件事哦?”
崔旻微眯眼,冷冷的翻了他一眼:“你知道的倒是快得很?”
谢鹿鸣不以为意:“我近来不过常往四房走动罢了。”
崔旻啧了一声,抿唇沉思了半天,又开口叫了刘光同一声。
其实谢鹿鸣突然提起崔家长房出事儿这程子事,刘光同是有些不赞同的。
崔旻这个人,是最不愿外人说他家中是非的,当然,也仅限于长房而已。
本来崔昱吃了家法这事儿,他也是从谢鹿鸣口中得知的。
但是崔旻不在应天府,他也懒得管崔家的这摊子事情。
可没想到谢鹿鸣竟先提了起来。
这会儿崔旻突然叫他,他眉心跳了两下:“怎么?”
“这次我弟弟的事情,刘公怕还要操个心。”崔旻唇角微扬,只是笑不达眼底。
刘光同下意识的白了谢鹿鸣一眼:“好好的你提起这个做什么?还嫌老子一天天的不够忙吗?”
谢鹿鸣两手一摊,一副与他无关的样子。
崔旻笑了两声,后话暂且未提。
倒是刘光同撇了撇嘴:“你说吧,还想干什么?”
“我们长房有个丫头叫漆姑,她有个妹妹叫漆玉,刘公最好是能把这两个丫头一起查一查。”崔旻稍一顿,“四房是否有插手当日松鹤院的事,刘公也可以先从漆玉身上下手。”
刘光同咦了一声:“这两个丫头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吗?竟能叫你记得住。”
崔旻摇了摇头:“没什么不寻常的,只是巧合太多了,就总觉得不是巧合,而是蓄意为之了。”
刘光同听后啧了一声,也没多问下去。
崔旻在他面前一向是直言不讳的,但是这句话说的隐晦的很。
既然他不愿意说,刘光同自然也不会追着问。
他想了想,点头应下来:“你这回可欠了老子一份大人情。”
“是了,从成娇的事情开始,我就欠了刘公一份大人情,”崔旻随着他的话说下来,才扭脸看向他,“等来日刘公回京,我在太白楼设宴请客。”
提起回京二字,刘光同眼底有精光闪过:“你看出来了?”
崔旻点点头:“刘公应该也早就知道的吧?”
谢鹿鸣的目光在他二人之间游移,最终落在了刘光同身上:“要回京了?”
刘光同神色肃了肃,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半个月前京城就送了信来,之后陛下还派人送了一封密信。虽未言明,然则信中也透露出了想让我回京的意思。”
谢鹿鸣啧了一声:“王芳如今独大,陛下这时候有意让你回京去……要拿你牵制他吗?”
刘光同还没开口时,崔旻就已经先摇了摇头:“不是牵制,是到了收网的时候。”
谢鹿鸣倒吸一口冷气:“这里头有事儿?”
刘光同眼中闪过赞赏,冲崔旻点了点头,而后才道:“王芳嘛,资历也算不上深,跟在陛下身边服侍,还不如我的时间久。当年他突然得势,我还为这个纳闷了许久。只是近来全都想通了。”
谢鹿鸣听的云里雾里,可他一向对朝堂的事情也不感兴趣,无所谓的撇了撇嘴:“那我先祝刘公前途坦荡吧。”
刘光同呵了一声:“老子的前途自然是一片坦荡,但是有的人,离身败名裂就不远了。”
崔旻听出他言外之意,浅笑着回了一声:“不过我看陛下近来也没有要动手的意思,只怕没那么快。”
刘光同却先摇了摇头:“虽说圣心难测,但我多少还能摸得出陛下的用意。薛老二的事情陛下压下不发,其实不过是为了让他们放松警惕而已。现在先拿薛家开了刀,甄家和谈家只会更谨慎行事。陛下留着王芳,抬举着王芳,摆明了是要给甄家挖坑的,将来一个‘勾结内宦’的罪名,再加上贞妃被废的原因,到那个时候,甄家才是彻底要完了。”
谢鹿鸣心头一惊:“王芳和云南府还有牵搭?”
刘光同点点头:“这个牵搭,只怕时日还不短了。”
话到这里,他眼中突然暗了暗。
当年抬举王芳,是为了挖这个坑。
那当年同意把他放到应天府来,又是为了什么呢?
刘光同抬眼看了看崔旻,心中隐隐有些失落。
然则这份失落,很快就隐去了。
能把他外放,何尝不是一种信任呢?
崔旻看着他神色几变,手指轻轻地点了点:“那么依刘公看,谈家如果安分守己,还有没有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