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说的是,”叶宝葭有些好笑地嗔了他一眼,“那不如将江山拱手送给安王,左右江山社稷、百姓臣民也不放在陛下眼中,又何必花这么大的力气设局剿孽?”
卫简怀在她脸颊上轻啄了一下,正色道:“那就有劳谢爱卿在朕身旁寸步不离、多多劝谏,要不然朕忽然便抛下这江山社稷跑了,谢爱卿便要哭了吧。”
“你——”叶宝葭气结,却又拿他没办法,只好晃了晃他的胳膊软声恳求,“陛下……”
卫简怀心神一荡,见好就收,佯做思索了片刻:“好好好,朕不叫了就是。不过,宝葭这个名字谁都知道,朕叫起来好像和旁的人都一样,不够亲密,朕想要个只有我们俩知道的爱称。”
叶宝葭只求卫简怀不要再叫“谢爱卿”三字,要不然她心中的羞耻感简直让她无法目视卫简怀:“我有个小名,蕤蕤,葳蕤的蕤,没几个人知道……”
“蕤蕤……”卫简怀喃喃地念了两声,只觉得齿颊留香。他有心要再孟浪一回,便挑了挑眉,一脸的不快:“居然从来没有告诉过朕,朕要罚你。”
“陛下也没问啊……唔……”
唇被堵住了,两人肌肤相贴,室内陡然热意上升。
卫简怀言出必践,亲自惩罚她的隐瞒。
低低的喘息声中夹杂着几声氤氲的“蕤蕤”,两个人极尽缠绵。
也不知胡闹了多久,卫简怀这才稍稍餍足:毕竟叶宝葭刚刚经历了一次大难,前晚又吸入了迷香,还不能太过纵情,以免亏了身子。
幸好这不是在宫中,没有早朝,也没有臣子们排队等在南书房处理政事。
两人起了身,已经日上三竿,连着早膳和午膳一起用了,这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时光也到了尽头:南安郡各大官员都已经战战兢兢地等在前厅,等着面见圣驾呢。
前一晚卫简怀是秘密到了南安郡,身边也只有些许羽林卫护卫,原本打算找到叶宝葭之后便迅速回京,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叶宝葭晕厥,卫简怀不敢托大,立即入住了福康王府,并匆匆以四公子的身份知会了南安郡刺史。
但以卫简怀天子之尊,这样防卫毕竟太过薄弱,安王刚刚叛乱,不得不提防有什么宵小之徒趁机作乱,再加上又是在两国边境,万一有个异动谁都担待不起。
杜冯昨日便手执卫简怀的兵符,赶往驻守在南安城附近的西南军大营,西南军是卫简怀的亲信,助他横扫废帝、夺得天下,其中亲厚和其他驻军不可同日而语。
一接到兵符,西南军严阵以待,调拨了数千精兵强将,除了护卫福康王府,更在南安城中设下了多道关卡,以防有变。
而此时圣驾莅临的消息也瞒不住了,卫简怀一早便让人去正式通知了南安郡各大官员,言明圣驾亲自莅临追剿叛党,顺道巡查西南军务边防和民生。
卫简怀颇有些恋恋不舍,叶宝葭便将他送了出去,只是出去一瞧,门口还是守着好些大内侍卫,郑炎笔挺地站在门口,见到卫简怀躬身行礼。
“陛下,”叶宝葭有些好笑,“这些人该撤走了吧?”
卫简怀断然拒绝:“不行,朕再也不能犯从前的错了,别的地方防卫能撤,唯有你这里的只能重不能轻。”
叶宝葭怔了一下,沉默不语。
卫简怀见她不快,思忖了片刻勉强退了一步:“你若是呆着无聊,便在这府里走动走动,不过郑炎他们得跟着你,不可离开半步。”
“陛下这是怕有人又来劫掠我,还是怕我又想远走高飞?”叶宝葭似笑非笑地瞟了他一眼,只是眼神带着凉意,“这样算是还要把我囚禁起来,只不过给点放风的自由吗?”
卫简怀一边想去拉她的手,一边笑着道:“宝葭想多了,朕自然是怕又有贼子打你的主意要将你掠走,郑炎他们是为了你的安——哎,你怎么走了……站住!”
叶宝葭在小径上停住了脚步。
卫简怀略带尴尬地朝着四周望了望,郑炎和侍卫们都眼观鼻、鼻观心,一脸什么都没看到没听到的木讷模样。
他重新跨入门槛,紧走了几步,从身后抱住了叶宝葭。
低头在脖颈处摩挲了几下,他闷闷不乐地道:“朕不放心你,不仅不放心叛贼劫掠你,更不放心你会不会偷偷溜走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叶宝葭叹了一口气道:“你先松手。”
“不松手,除非你答应朕不生气了。”卫简怀耍赖道。
“陛下这样让人瞧见了成何体统?我不生气了还不行吗?”叶宝葭无奈地道。
卫简怀将信将疑,将叶宝葭转了过来,盯着她的眼睛道:“真的不生气了?”
叶宝葭不置可否:“我那两个随从呢?陛下是不是可以立刻放他们出来?”
卫简怀顾左右而言他:“那两人吃好喝好,不会有事的,你放心。”
叶宝葭真的恼了,深吸了一口气,直视着卫简怀的眼睛:“谢九琨救了我的命,要不是他,我可能就被卫简铎抓住了,生不如死,陛下这是要恩将仇报吗?”
卫简怀轻哼了一声:“可那两人把你从冀城带走,若不是朕早来了一日,说不准还要合谋把你诳往南陈,意图诱拐皇后,这难道不是重罪吗?”
“他们只不过是我的随从,无论是想逃还是想留,他们都不能左右我。你仔细想想,若是我想逃,兵贵神速,我不可能拖延了这么多日子还没走,”叶宝葭不想和他吵架,稍稍放柔了语调再次解释,“你还可以去打听一下,你来的那一日我们已经备好了商队,准备返回冀城。陛下,我没有想离开你,难道你还不信我吗?”
卫简怀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勉强点头:“好吧,我这便把人放了,不过,以后不许他们再见你了。”
叶宝葭欲言又止,心知现在和他争辩也无济于事,便淡淡地道:“陛下说什么便是什么,快去前厅吧,耽误了可不好。”
卫简怀却没有走,盯了她片刻,猝然将她抱入怀中,闷声道:“你还在生气。宝葭,你不知道我那几日是怎么熬过来的……我真恨不得把自己一刀砍了……若是你真的逃去南陈……只怕我……”
叶宝葭的心骤然一软。
这次阴差阳错的离开,也难怪他疑心,这杯弓蛇影的阴影太深,只怕要好久才能消散,她不能太心急。
来日方长,日后有的是时间徐徐图之,总有一日,卫简怀会学会相信她,会明白两人之间的相处,贵在知心。
“陛下怎么还像个小孩子……”她轻叹了一声,微微笑了,“我不生气了。”
卫简怀被哄走了,叶宝葭看了一会书,又让人将软榻搬到了树荫下小憩了片刻,昨日被折腾得酸软的身子这才恢复了些许。
南安城地处西南,虽然现下是盛夏时节,在冀城要用冰块解暑,而在这里却四季如春,气候宜人,若是能长居此处,倒也是一桩乐事。
眼看着夕阳快下山了,有人前来禀告,说是陛下今日设宴福康王府,请了南安郡大小官员君臣同乐,官员家眷届时也会过来,请夫人收拾一下,一同前去赴宴。
这想必卫简怀是怕她一个人无聊,想出来的主意。
几个婢女围着她,牟足了劲想把人打扮得美一些,她倒并不在意,随意让人梳了一个堕马髻,薄施了胭脂水粉便去了设宴的偏殿。
到了偏殿,里面的女眷倒是大出叶宝葭的意料,一个个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衣裙、首饰居然也都是时下冀城中时兴的样式,也不乏年轻貌美的姑娘,一时之间偏殿中金簪玉笄、环佩叮当,及目之处皆是富贵之色。
只是这红的绿的、金的银的的太过热闹,让人眼都花了,叶宝葭一出现在偏殿,那一身素净的打扮俨如空谷幽兰,清丽脱俗,高下立现,引得厅内妇人们眼中一片艳羡。
这些地方官的家眷们虽然不知道叶宝葭的真实身份,不过,既然是天子随身带着的夫人,是天子的枕边人,便也巴结得很,见礼之后也不时地有人过来攀谈,那刺史千金丁柔和她相处了一日,自然而然地便坐在了她的身旁,殷勤地替她介绍着这一屋子的人,连带着刺史沈夫人也一直陪在身侧。
这顿便宴的确热闹,可叶宝葭着实有些心累,嘴角一直挂着浅笑,笑得腮帮子都有些疼了。
明儿让卫简怀千万别弄这些事情给她解闷了,还不如让她一个人呆着呢。
好不容易等正厅的宴席散了,家眷们一个个前来致谢告辞,叶宝葭舒了一口气,正要回去,却见沈夫人和丁柔二人跟了过来,丁柔笑吟吟地道:“姐姐,我母亲听说你棋力过人,佩服得很,不知道能否有幸一同去姐姐的房里观棋品鉴一番?”
沈夫人也笑着道:“我这丫头成日里傲得很,没想到只和夫人见了一面便没口子的夸赞,我可真是开了眼了。”
叶宝葭狐疑地看了看这母女二人,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难道……卫简怀的桃花债又多添了一笔?
第84章 碧玉鸳鸯扣(二)
除了脾气古怪冷厉了些; 卫简怀身为九五之尊的青年帝王,身材样貌又是上上之选; 会引来无数闺阁女子的倾慕也是正常不过的事情。
只是叶宝葭没想到,这位刺史千金才只不过匆匆见了卫简怀一面,便有了这样攀龙附凤的心思。
将人请到了居住的前厅,叶宝葭命人奉上了茶; 那丁柔也不提下棋一事了; 只是捧着茶盏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我真是羡慕姐姐的好福气啊。”
叶宝葭心知肚明,只是顺着她的话往下说:“该是我羡慕丁姑娘的福气才是,刺史千金; 一听就是泡在蜜罐子里长大的。”
沈夫人在一旁笑了:“那可万万不可跟夫人比的,陛下的枕边人; 这天底下又有几个?更何况; 我听说当今皇后可是个厉害的角色,夫人能从她手中分一杯羹,还能让陛下随身带着出来巡查; 实在是荣宠无双啊。”
叶宝葭哭笑不得; 这是把她当成了卫简怀的新宠了。“沈夫人过誉了; 我只是陪伴陛下几日; 等回京了自然便要到我该去的地方去; 皇后娘娘貌美温柔; 比我强上百倍,陛下和她帝后情深,万万不是我等可以觊觎的。”
她只好硬往自己头上扣了几句溢美之词; 盼着这母女俩能知难而退。
可丁柔哪里肯信。
她昨日回去才知道福康王府里这位俊朗英挺、气势逼人的贵人乃当今天子,一时之间心头小鹿乱撞、难以自拔。
从前听闻这位天子后宫独宠皇后一人,现在看来,那也都是谣传罢了,这位跟在身边的夫人就是明证,那天子看她的眼神乍一看冷冰冰的,实则不自觉地便往她那里瞥,也不知在人后有多温柔多情呢。
男人嘛,都是一样的,见到了人间绝色,还能不想着据为己有?更何况是这天下为尊的帝王。
若是能像这位夫人一样得了天子的宠爱,入了宫封了赏,这岂不是光耀门楣?
“姐姐,此言差矣,”她亲热地握住了叶宝葭的手,“伺候陛下,乃是天大的福分,皇后一人独宠,实在是有违妇德,更非北周幸事,姐姐不必妄自菲薄,陛下能将姐姐带在身边,说明对姐姐喜爱得很,姐姐不如寻找些助力,一起在后宫中站稳脚跟,未必不能和皇后娘娘分宠。”
她的眼神殷切,就差说出“让我跟你一起留在陛下身旁”这句话来了。
叶宝葭终于忍不住了,脸一沉:“这白日做梦之事,我向来是不屑做的,丁姑娘年方二八,又是刺史千金,在这南安城中首屈一指,何必做这等不着边际的臆想,徒然心生痴念?”
叶宝葭脸带笑意时看上去温和可亲,可沉下脸来时语声冰冷,周身上下带着自然而成的清贵之气,让人忍不住心中一凛。
然而一凛之后,丁柔的脸刷的一下白了。
长这么大,她还从来没被人这样当着面训斥过。
更何况训斥她的只不过是当今天子的一个称之为“夫人”的侍妾,在宫中都没有实打实的份位,上不得台面,而她的父亲却是从三品的地方大员,居然这样下了她的脸面!
“你……你怎可如此无礼!”她霍地一下站了起来,一旁的沈夫人一看不妙,慌忙拉住了她。
叶宝葭拿起茶盏,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冷冷地道:“送客。”
一旁的婢女慌忙上来送客,正热闹着呢,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卫简怀兴冲冲地进来,一见这场景顿时愣住了,不悦地问:“这是怎么了?”
丁柔心中一发狠,眼中噙泪,几步便到了卫简怀跟前,颤声道:“陛下昨日命我陪伴夫人,我尽心尽力,自问并无慢待,今晚想和夫人再叙几句,却遭夫人无故辱骂,我虽然只是个刺史千金,不能和得陛下宠爱的跋扈之女相提并论,但也不能被人欺辱,以死明志,恳请陛下明察!”
话音落地,她深吸了一口气,一头便朝着柱子撞了过去。
此时她和房中柱子有一丈多远,照她心中的念头,此时情况不明,无论如何卫简怀都不能看着她这样一个妙龄女子血溅当场,更何况她乃刺史千金,就算偏帮叶宝葭,也得把事情弄清楚了再说。
左右是得罪叶宝葭了,不如索性先发制人,以气势迫人,她都愿意以死明志了,到时候被劝了下来,叶宝葭再在圣上面前中伤她什么,都要大打折扣,卫简怀见她这样的气节,必然还要安抚一二,她不会有什么损伤,说不定还会有意外之喜。
然而卫简怀双手负在身后,一脸漠然地看着她撞向柱子,而婢女胆小又离得远,惊恐地尖叫了起来,唯有沈夫人一见不对上前拉扯,却只来得及拉住了她的衣袖,“嗤”的一声,那衣袖被扯了下来,丁柔一下子收不住势头,一头撞在了柱子上,立刻晕了过去。
沈夫人哭着扑了上去,惶急地叫道:“陛下恕罪!求陛下救我儿一命!”
卫简怀身后的侍卫长杜冯面无表情地斥道:“大胆,惊吓圣驾,罪该万死!”
一旁的叶宝葭看得咋舌,她离得远,自然来不及拉住丁柔,只是见卫简怀无动于衷,只得无奈地叫了一声:“陛下,人命关天,还是快些叫大夫来吧。”
卫简怀漠然的脸这才稍稍缓了缓,冷冷地道:“沈夫人,令爱口出无状,居然敢指责夫人是跋扈之女,带回家去好好管教一番,别出来贻笑大方了。”
沈夫人吓得魂飞魄散,连连叩首:“是是是,都是我管教无方,陛下恕罪……”
卫简怀这才挥手,让人把丁柔抬了下去让下属处置,自己则不悦地拿起叶宝葭身前的茶盏一饮而尽:“真是扫兴,碰上了这么一个女人,好好的一个晚上都让她给弄得没了兴致。”
叶宝葭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陛下龙章凤姿,引得无数飞蛾扑火,却没有半丝怜香惜玉,可叹丁姑娘一腔柔情似水,付诸东流。”
卫简怀一脸的莫名其妙:“怎么和我扯上关系了?她不是和你吵架了吗?”
“陛下还不知道她想做什么吗?我只是好心提醒她不要平白无故心生妄想,没想到她半点都不领情。”叶宝葭嗔了他一眼,自顾自地往卧房里走。
身子被巧劲一撞,往前冲了两步,跌倒在了床上。
她刚要翻身,卫简怀压了上来,双臂一撑,将她整个人都定在了床上。
“蕤蕤这是吃醋了吗?”卫简怀拿鼻尖轻蹭着她的鼻尖,语声暧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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