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湮宫 作者:也顾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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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湮宫 作者:也顾偕- 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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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国?

  那这么说来……弘氰也有份了。

  我回望了一眼狐狸,他眼里有一丝苦笑与无奈,饮了口酒。

  “当初你渡精气给了温玉,人也处于活死人状态,没了知觉。他的命是续了,可也是昏一时,醒一阵子,清醒的时候却也总唤着要你……我们也瞒不过去了,总归是让他知道了……”

  然后呢,

  说下去啊……

  “温玉他后来性情大变,总是轻生,说要陪你一起去。日子久了人了人也恍惚了,说你只是躲着他,不愿见他,于是没日没夜指使着弥儿四处寻你,要么就是躲在房里咳着血,哭。”

  我脑海里似乎也能浮现那么一幅图。

  一个身着单薄料子的人,长发披散,拿着帕子捂着嘴,眉宇蹙着,面庞如玉,却已无了神采,咳着血,倔强的缩在床角,眼神空洞的望着窗外的那轮明月,身抖着泪流满襟。

  他怎么会那么傻,

  这个傻瓜,我千方百计的救他,他却这般的作践自己。

  突然我心里闪过一个念头,“那么说来,温玉那时候被我救醒后,并未盲?”

  “那时候身子虽然弱,眼睛却是好好的。”

  “那为何后来会弄成这样?”

  “气不足,又伤了身,精血逆流,他何止眼睛看不见了,那一阵子神志也不清醒,倒像是疯了。后来我与弘氰找来了一些与你相似的人,陪着他哄了一阵子,才劝了他按时吃药与休养,病情才见稳定。如今好得也八九不离十了,可他却一直不让霁雪治疗他的眼睛。”

  诗楠的脸上闪过一丝疑虑,却也没再出声了,只留下长长的叹息。

  我忍着心里的抽动,“他……还能治得好么?”

  没人再吭声了,庭院树叶簌簌,人却极安静。

  我的心徒然间,凉了半截。

  “能。”一个声音犹如孕育了许久的春风,拂得人心生温暖,“我能,只要你劝动,让他答应给我医治。”霁雪就这么抱着一张琴,远远的望着我,银丝飞舞,与温玉一模一样的脸上泛着淡淡的笑意,他往上面看了一眼,“湮儿在这,你也下来吧。”

  树上某一处倏然跳下一个黑色的身影,手上小心翼翼地护着一盅东西,跟在霁雪后面,一步一步朝我走来,赝狄的眼神这般暖暖的望着我,灼热如电。

  呦……

  这会儿,全齐了。

  我忙站起身来,特狗腿儿的,弯腰拿着袖子把自己的凳子擦了擦,谄笑着让给霁雪坐,“您……坐,别客气。”

  弘氰在我后面狠狠地拧我一把,让我袖子一卷,赶苍蝇一般的挥开了。

  这年头,谁能治好我们家温玉,谁就是老大。

  诗楠看在眼里,忍着笑没再吭声,赝狄也在四方石桌子旁挑了剩下的一张椅子,坐下了,看好戏一般的看着我们。

  — —|| 错了,是看着我一人。

  于是我众所瞩目,沐浴在各位美男如春风般地的眼神中,当然……还有一双浸泡在醋缸自里如刀子一般厉害的狠眸,可以忽略不计。

  我僵直着身子,小二一般的将霁雪的碗箸拿来,用开水涮一遍,盛来一碗香喷的火蛟龙肉汤端在霁雪面前,想来不妥当,于是又笑眯眯的望着刚入坐的赝狄说,“您是自家人,你自便。”

  赝狄笑着也不搭话。

  “你的意思是,我是外人?”

  呦……咱貌美如花医术高明的神仙美人,有意见了。

  “不不不,我伺候着你,我舒坦。”

  神仙笑了。

  狐狸鄙夷了。

  我呸的一声,自我唾弃了。

  “宫主的病有些棘手,其实他的医术比我高明,若他肯为自己医治病早好了,只是他不愿动手也不让我医,就很麻烦了。这是心病……得由你来解。”霁雪低头饮了一口茶水,“这事情缘由,说来话长。”

  说来话长…… 嗯,果然长,我脚都有些抖了。

  四处望望,这位子都被占了。

  总不能盘膝坐地上吧……

  3—2

  霁雪把“说来话长”几个字说完后,就舒坦地往后一躺,背脊靠在椅子上,眼也不瞅我,睫毛长长,很怅然地望着自己抚在膝上的手指。

  嗯……十指纤长,比美貌女子的还要美上十倍,不愧是平日里摆弄那些花花药草,保养得相当得好。

  等等,我一恍然,眉蹙着,拧了自己大腿一把,发什么花痴啊。

  关键的时刻,该好生听着……

  可是,他却没再提了。

  “我……”

  “我”了半天,我蠕动着唇,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一个人站着,他们四人坐着,心里忒不平衡。

  赝狄低头,像是在笑,只是再抬起头时,那脸却正经了,瞟了一眼霁雪,再望了望我,一双眸子像是能探入内心,表情神态着实引人深思。

  我的脚有些发酸了,还有些抖。

  直觉告诉我……这是一场长久战,神仙哥哥不说,我也不好催。而我的这群美男们也忒的可气,他们一定是故意的,等着看我的窘态。

  诗楠咳了一声,把那柄扇子握在手里,敲着桌面,玉声清脆,他另一只手也没闲着,抚顺着自己的袍子,把褶皱都弄平了,只用那清清亮亮的眼睛望着我,手又弹了弹自己袍上的灰。

  ——|| 坐他怀里么。

  他的意思我明白……

  可是,介个……做得也太明显了吧。

  虽然我脚乏得很,但也该宁死不屈。

  弘氰哼了一声,瞄了我们一眼,倏然一下起身,火红的料子朝我急疾而来,这支醋罐子与我打交道这么久,深知此时就算使出浑身解数,对我示意,亦或是拿姿势对我百般挑逗也终究是对牛弹琴,就算把媚眼抛成了白眼我也不一定会搭理,于是一不做二不休,拽得我这叫一个紧,使着劲儿把我往他腿上拖,那凤眼眸光流转,勾人极了。

  谁都知道我那会儿初进宫的时候,霁雪和弘氰一个千年寒冰,一个万年烈火,虽说不上水火不容,但两人的关系……介个,这时候我若是坐了这骚狐狸腿上,我怕咱神仙哥哥一辈子都不会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事情了。

  我这个急啊……

  无奈又挣脱不了弘氰,只要他一吃起醋,手劲儿就很大。

  “莫再惹她了,让她安安稳稳把话听完。”

  一只手牢牢地抓住了我的,救我于水深火热,诗楠颔首望着我,握着扇柄四处望了望,“那个谁……劳烦你再搬来一张凳子。”

  被指名道姓的“那个谁”,身子明显抖了抖,隐没在梧桐树阴影下的与我长得很相像的侍女很不情愿的走了出来,慌慌张张的望了诗楠一眼,低着头很小声地说了一句,“回公子,这石凳石椅有千斤重,奴婢……奴婢……”

  我斜乜一眼。

  可不是么……

  这庭院里的石桌石凳石椅,打磨得光滑极了,我就算有神力,若想一人搬动它,也该很费力气。

  “诗楠也真不知道怜香惜玉,这么重的物什,人家一姑娘怎么搬得动。”还倚在椅子上的弘氰摆了个慵懒的姿势。

  四个美男坐得各有千秋,气质颇不同。

  那名侍女头垂得更低了……

  依稀可见那散碎的刘海下,眉宇间的神情像极了我,这么看着怪难受的……就像“我”被众美男奚落了一般。

  “是我是疏忽了。”诗楠笑了,眼很温柔的弯着,起身对我说,“湮儿,你坐我这儿。”

  他俯下身子,还用袖子擦了擦椅子。

  杵在一旁,很安静的望着我,眼神里的温柔简直是没法说了。

  “那你怎么办?”

  我大为感动忙将身子挪过去,弯着腿,屁股还没来得及坐下去,就老实问了一句,问完就想抽自己一巴掌。

  就怕他说,既然心疼我……那么咱们抱抱,凑合着坐也是一样的。

  咬紧牙关,我已经做好了被三双美眸光射死的准备了。

  结果……

  他怔了怔,想了一会儿说,“我坐地上。”

  挽着袍子,当真就要盘膝而坐。

  吓得我一弹……

  我撩起袖子擦擦鼻子,垂着头,有些不知所措了。

  “不不不,使不得。”

  他是谁……

  前世可是诗斓,把我和温玉连带着世魅整得够呛的一代君王。

  让他这么凑合着,屈尊像乞儿一样的坐地上,给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

  光是想着我的脚就有些抖……

  于是英雄就义似的,一屁股坐在了一直默默看戏一般的赝狄身上。

  坐完了,

  屁股还抖抖,身子晃了三晃。

  明显感到赝狄的身子一僵,手也没敢楼我,却立马松懈下来,调整了一下姿势,让我坐得更舒坦了,只是那张脸还没什么表示,照旧是不咸不淡,无风无浪。

  还是压他……

  心里头爽些,起码风险系数为零。

  我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却正撞上霁雪一双清冷的眸子,冰冰凉凉,像是腊月里头的霜雪,让人从头到脚彻彻底底的凉了个爽透。

  明白……鸟。

  好家伙,你想让我坐你,你就早说么……

  让我猜了老半天。

  这个神仙哥哥,总是这般温温吞吞,傲气又难扯下面子。

  可这年头,偏又只有他能医我家温玉。

  我原本想起身,犹豫了片刻……就发现,赝狄虽没用手搂我,我却离不开他分毫,我的料子熨贴着他的,寸寸缕缕,我动一动……屁股再挪一挪,察觉鸟,他这家伙使着内力吸着我的。

  — —|| 有功夫的人,就是不一样。

  我又讪笑着,

  有苦难言,安安稳稳的坐定了。

  霁雪不吭声了。

  弘氰笑了,眉毛一扬对着他,又嗔了我一眼,眼神一勾,看得我这个销魂。

  幸灾乐祸的家伙,气愤。

  霁雪撩起袍子,倾了倾身,咳嗽了一下,缓缓开了口,“正像诗楠所说,温玉现在的情况与气血逆流有莫大的关系,病了,你劝动他,我便能医。”

  “就这样?”我鼓起勇气,盯着他的眼,忍着胸口里澎湃的情绪。

  “是,不然……你还要听甚?”他抬眸望了我一眼,用那种说了你也不明白的神情。

  这家伙这家伙这家伙……

  这就是所谓的说来话长?!!

  怒啊……毒仙子,你整我的吧……

  霁雪微笑着点点头,离开了。

  翌日

  阳春三月,

  柳絮纷飞,繁花缤纷。

  庭院里落花撒了一地,木地板上摆了一张躺椅,一席身影倒卧在软褥的,白袍散乱,肌肤泛着光华,阖目,面庞如玉。

  我心里怦然一动,轻手轻脚走了过去,跪在地上,手抚上他的脸,将衣襟处的一瓣花拈开,手触之地,酥麻心痒。

  “温玉……”我轻唤了一声。

  他睫毛颤了一下,嘴角勾起,手微抬起,准确且无误的握住了我使坏不安分的小手儿。

  “我们把病医了好不好。”

  他没再吭声,沉寂了许久后,问了一声,“嫌弃我看不见了……是不是。”

  “瞎说,”我踢掉了鞋,爬上了他的躺椅,乖乖的瘫在他的怀里,搂着他的脖子,望着他,眼神里有些心疼,“为什么这么待自己,明明可以治好的。”

  “我是瞎了,所以你说我瞎说。”

  他……

  怎么可以这样,光挑着能让我心疼的话说,明明知道我不是这般想的。

  “这个温玉公子,真坏。”

  狠狠拧了一把他的脸,努力忽视上面慢慢浮现而出的被我蹂躏的红印,怕看了……就会自责,但他真得很让人生气,我垂下头,离了他的怀抱,闷声闷气地说,“你明知道我舍不得你,不管你是好是坏,我都会照顾你一生一世。只是……”我抚上他的眼,忍着哽咽,“你这样让我心里很不好过。”

  “其实当初醒来,得知你为了救我又一次远离我,那番心情你能体会么,瞎了……是老天对我的报应,永远处在黑暗里也好,也就不用醒来,我可以告诉我自己……你还活着。”

  他倾了身,那用毫无神采的眸子恍惚的朝我扫一眼,低着声音说,“我怕恢复了,你又该不在了。”

  他手覆在我腰间,紧紧搂着。

  “傻瓜。”我一时间竟哭笑不得,“让我治你好不好。”

  “你不是早有打算了么。”他轻笑着,倾起身朝向一处,声音不疾不缓仿若清泉水击石,

  “还想躲多久,出来吧。”

  3—3

  “还想躲多久,出来吧。”

  神仙……

  还真是什么事儿都瞒不住他。

  我身子一僵,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嘿嘿嘿的笑了一下,不自在极了。

  庭院西侧传来一阵沙沙的响声,碧绿的竹叶无风自动,继而沉寂了下来,那个人似乎在犹豫该不该出来。

  阳光有些晃眼,晒得人身上暖烘烘的,我眯起眼在温玉怀里找了个好位置,索性将脸颊贴在他素白的衣袍上,闻着上面淡淡的清香,整个人也浑身舒畅了。

  “霁雪……是你么?”

  温玉楼着我,脸却转向一处,像是在侧耳听着什么动静,午后的阳光洒下来使他的面庞泛着朦胧的光泽,他的美像是山水画一般,墨迹一点淡,隐于山中,却也流畅于溪水里,那么的自然令人神往却不敢造次。

  “是,宫主。”声音荡出竹林,一抹白色身影在竹林里隐隐迭跌,最终显现了而出,霁雪迟疑了一下还是低头捧着一叠东西迈开了步子,无声无息的,将那长瓶药罐的拿白纸垫着摆置了一地,他一直低着头,却始终不肯看我一眼。

  “宫主可以上药了么?”

  — —|| 他怎么可以这么直接……

  此话看似是疑问,可是从他嘴里头出来,这语气与音调再加上他低头指间摆弄着的那些瓶瓶罐罐发出轻微声响……寒一个,怎么听怎么像是,不带一丝疑问的肯定句。

  拥着我的人,此时一片沉寂,贴在他怀里我甚至可以感觉到怦怦的心跳,可是光从这有力的心跳里想要琢磨出他的心思是远远不够的。

  温玉笑了。

  让我心里头一窒,紧张极了。

  却没料到温玉很适时候的靠在躺椅上,阖上了眼睛,从没这般乖过。

  他说,“你……上吧。”

  你……上吧。

  明知道他是说可以上药了,可是……介个……

  我呆了一下。

  请原谅,我的思想不纯洁。

  霁雪没有我料想中的那般惊讶,似乎早就预感到我会劝动温玉一般,脸上也没多大波澜,垂下眼,手指轻巧地拔开瓶口。

  — —||

  可是,颇有些挫败。

  我还没开始劝啊……

  温玉就怎么就答应了。

  逼迫人的满清十大酷刑,还一个都没来得及用,还有……介个……介个美人计也就没了用武之地,伦家可是衣衫凌乱,琢磨着酝酿了通宿的啊。

  我支起身子,带着满脸的怨念,斜睨一眼……

  呦,好家伙,还别说,霁雪的药带得还真齐。

  “莫乱动。”搂在我腰间的手收紧了,温玉的话里带这些宠溺,声音软软的,“小心摔了,到时候又得劳烦霁雪了。”

  有着一头银发的默默配药的美男听闻,手怔了一怔,虽是低垂着眼,看那一闪而逝的无疑是一抹复杂的情绪,嘴角荡起的笑似无奈又有些苦涩。

  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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