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曾定好了登台的曲子?”她凑着脸过来,“这多少大爷排着队等着姑娘明日的献舞。”
“……没。”
“虞姑娘,这……当初不是说好等离了乾国就来这醉觅楼跳一曲呆一阵日子么,看这钱都给了……还是姑娘你早就有更好的法子?”那凑在我跟前的脸一颤一颤的,掉下来不少的白粉,看着我怪心疼的……这抹了多少的粉啊,这么的掉,楼里姑娘们的血汗钱。
回神,哪有啥法子,我又不是虞婳,她跳的舞我未必会跳。不过…
愣了一下,犹豫片刻缓缓问,“妈妈,明日里会有很多人来么?”
“可不是,这消息都放出去了,这凤国上上下下贵人都会来不少,虞姑娘你可别吓老身。”
“妈妈,虞婳想在这儿多呆段日子,明日我会显身的,但是舞得拖几日,虞婳自会去应付那些贵人,只要妈妈摸阻拦。”浅笑着,偏头用袖子掩着嘴,勾一个销魂眼,“您要知道……这胃口得吊足他。”
“好好好……就依你……”那鸨妈笑成朵皱菊花,只拿眼扫我,这回不是看金元宝了,从不断被抖下来的粉末就知道,八成是把我看成金砖了,四四方方,大块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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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婳那臭女人这几日依旧不见踪影。
游走在那些男人之间倒也自在,原本和她也呆过一段日子,所以大体也能将她那言行举止模仿个大概,什么知书达理、秀外慧中等等用在我身上也绰绰有余,反正她也是装的。
温文尔雅的男人可以不用理,反正在他眼里,你越是不理他他越觉得你出淤泥而不染,清雅脱俗,不似凡人。
霸气一点的,可以颔首点个头,再不陪着喝杯酒,拉个小手尖儿。
闹腾得凶点的,就弄个雅间,遮个纱帐,抱着乐器弹点小曲子,走人。
再厉害点的,老鸨就会出来息事宁人,不要我就撒个粉让他晕晕噩噩,让他搂着个小姑娘挺几天尸。
这些日子探听到的事情也不少,最起码让我知道了,暗刹舐那个杀人组织。乾王曾说过灭后湮宫的是暗刹舐,可是据这几日打探的消息,我并不认为一个西域的杀人组织会平白无故的灭后湮宫,想必还有其他势力……可是却又无从探究……消息终究不够……看来是时候加把火候了。
“鹊儿,帮我去外面看看前几日在张师傅那里订做的衣服好了么。”
“是,鹊儿这就去。”
抬眼望着阁楼里翩翩起舞的花枝招展的姑娘们,勾唇缓缓轻笑,这里的舞曲步伐摸得差不多了,是时候让你们看看什么是舞蹈了。
只需一夜我便可以让虞婳的名字刻在凤国每个男人的心坎上
只需一夜我便可以让醉觅楼日日恩客不断,夜夜笙歌不停息
我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灭后湮宫的势力
后,一定要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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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光浅影,纸醉金迷
只见阁楼下,轻摇纸扇步入醉觅楼的风流人士络绎不绝。我的无力地轻靠在门槛上,瞥一眼,耳畔是鹊儿的惊呼,“小姐,瞧!今儿个凤国的达官贵人都来了一大半!”
勾嘴浅笑,徐徐起身
把鹊儿和一些使唤丫头一律关在门外,“先都散了吧,告诉妈妈我准备妥当了,就会出场。”
鹊儿用身子挡着门,双手捧着一件袍子,撇着头咬唇,呐呐地说“小……小姐,您当真行么,这些衣……”
这些衣袍,真的要穿么?
手轻拂过那轻柔似流水般的衣料,眼中尽是笑意,看来这师傅的手工不错,裁减的与我原本料想的也八九不离十。
“谢谢,鹊儿。”
缓缓将门扣上。
深呼一口气。
拿起笔,对着铜镜将自己的容貌一丝一毫的隐藏在浓妆下。
光洁的额上盛开一朵红莲,似火焰燃烧着荡人心魂。
勾着眼线,一笔一画,酥到骨子里的一抹殷红渐渐在眉入鬓处由深到浅渐渐散开,恰到好处,让人挪不开眼。
眯着眼,望一望铜镜,
迟疑片刻
将笔润湿,沾上特制的蓝墨,在眼角下描一只展翅的蝶儿。
伸着白皙的胳膊,就着铜镜将发丝绾成美人髻,独留一缕青丝搭垂在耳畔,散落在白皙光泽的锁骨旁,说不出的诱人。
面上轻轻的拂上一层纱,秀丽的鼻翼处隐约露出闪烁水钻,碎钻镶嵌在银链里斜斜深入云鬓,
脚踝处串着银铃,踏一步,便可闻清泉般的天籁铃音。
勾起衣袍,轻轻披在身上。
一抹殷红雪纱般质地,暧昧的缠绕在腿间,轻柔透薄的料子缠绵的贴着身子,恍若云雾缭绕般的薄袍下隐约可见绣着罂粟花纹的裹胸,腰身毫无一丝遮掩,只在肚脐眼上点缀着一颗红玛瑙,这身行头刻意模仿了印度的袍子,只是有些改动,更有利于跳舞罢了。
只须徐徐立在在前不动,就宛若一席轻雪纱薄袍的仙子,轻挪舞步一瞬间,便可露出白皙腿间妖艳的罂粟纹身,犹如旷世妖姬。
盈盈笑着望向铜镜,确定里面那张妖媚惑主的脸找不出一丝湮儿的影子,才满意的勾唇,起身缓缓挪步推开门。
早守候在门外的鹊儿和一些使唤丫头们,只是愣愣的望着,半晌说不出话。
我低眉轻笑,这些丫头们只道是身在青楼也没见过我这身勇于牺牲的行头。
其实,我想说在我们那里想看这露胳膊露小腿的还不用去青楼,满大街吊带、短裤、超短裙的多着去了,这点小意思,姐儿我还不放在眼里。
“小……小姐……您,鹊儿魂都要被您嗜走了。”
“虞姑娘。”老鸨一扭一扭的挪过来,两眼死死的勾着我一身,呆了半天,才两手高举着拍一下腿,脸上笑开了花,一朵高唱夕阳无限好的老菊花“虞祖宗儿,今儿个醉觅楼可上脸了,您走好,快些,官人们都在等了……鹊蹄子还不快些带路。”
“妈妈,虞婳去了。”
“好好,你们好些伺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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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觅楼
熙熙攘攘,莺歌燕舞。
糜烂的薰香充斥在空气中,一个二三十岁的穿着讲究的男子沉不住气了,举着扇子敲着桌子,喝道,“叫老鸨出来,这花魁怎么还不见影儿。”
一个穿着鹅黄色罗衫的俏女子娇弱的笑着,顺势一倒,眉眼满是妩媚,“公子,别急啊,橙儿再陪你喝一盅清酒。”
那男子眉头一皱,不耐烦地把袖袍一挥,那女子猝不及防便倒在了一旁,“去去去,今儿个爷又不是来看你的,一边凉快去。”
那女人也不恼,绢帕一挥,一阵花香袭来“讨厌。”
旁边一处坐着的风流男子大笑着道,“这位公子,甭急。女人嘛,那不是一样的。咦,橙儿,今日又换了香粉么……好特别的味道啊。”
那女子笑得花枝轻颤,“傅公子,您说得橙儿欢喜得紧。您闻闻。”
那傅公子展手一抱便把女子搂了个满怀,作势便闻,惹得一阵轻声娇笑,半晌他抬头,“咦……不是这个味道……怪了……”
一瞬间
阁楼里的一盏盏的烛火全部悄无声息的灭了,厅中众人嘈杂起来。
一股淡淡的诱人的清香由浅继而变得愈来愈浓郁,弥漫在大厅里。
四周一片漆黑,嗅觉和听觉越发敏锐了起来,众人提起神明知啥也看不见却都站起身子来,摒住呼吸,探头寻望。
“别叹息
色是空空是色
色变空啊空变色”
一声性感的嗓音兀然在空旷的大厅响起,像是落寞地诉说着衷肠,那感觉就像是美人拿着缕羽毛一阵阵搔着众人的心,令人忍不住一颤一颤的。
只是
闻其声却不见其人。
大厅中央跃起光芒四耀的焰火,四周美丽的女人们捧着烛火鱼贯而入。
缥缈的青烟,妖冶地伸起……
四处弥漫着湿湿的白雾,雾深处我慵懒的侧卧在地上,慢慢背朝他们徐徐起身,轻柔的摇曳着腰身,缓缓的,继而越来越快越来越张扬……宛若青蛇传里那让人望一眼就难以忘怀的美丽的青白二蛇,留恋世间,翻滚红尘。
一曲极尽奢华
莫呼洛迦莫呼洛迦揭谛摩诃
莫呼洛迦莫呼洛迦揭谛摩诃
我半睁醉迷离的眼神,倾城一笑,启唇轻吟:
“是美色出色生色问谁可以不爱惜,
唱出惜色的歌摩登伽正是我。”
缓缓抬头,白皙的手沿着腰身慢慢滑下,指尖流连的在肌肤上缠绵着,脸上的面纱轻轻飞扬,鼻翼处的水钻,闪烁逼人。
白雾深处
远处渐渐显出一席淡袍的高大男子。
清风一般徐徐走来仙子,低眉吹着萧。
怒
现在才来。
不过,看起来她扮男人还挺像的。
她,真正的虞婳
我,假婳儿。
我抬眼笑着,眼角下的蓝蝶盈盈的发着幽暗的光,像是也随着曲子翩翩起舞。
“我要是不来,还不知道你怎么玩坏我好生经营出来的名声。”她一只手搂着我的腰,狠狠的在我耳边低语,甚不知这一动作在旁人眼中看起来是何等暧昧。
乐曲还在奏着。
我浅笑着,眯眼望着台下,朦胧一笑,虽是隔着面纱,但也惊起叹声一片。
腰身蛇般懒散的摆动着,唇缓缓扫过她的鬓角,“臭女人,舍得回来了,我却还没玩够。”
靡靡之音,
怎缺我这缠绵之舞。
抬手轻扬,指尖上翘,勾着她的脖子,“别叹息色是空空是色色变空啊空变色”
一手兰花作势,舞姿翩跹,一曲婆娑却把薄袍透,隐约中白皙的腿缠绕她的腰,腿间缠绕的罂粟花殷红醒目,众人痴。
她贴着我徒然一转身,白袍翻滚,便挡住众人的视线,“婳儿,别玩火。”
怎么会,玩火自焚,
我只会点火让他人,焚。
她一手倒是还不忘吹箫,另一手迟疑的伸过来,想抚上我的眼角下的蓝蝶。我浅笑,往台下幽幽一瞥,轻轻一推,离开她的身侧。
“天龙之女一曲婆娑心眼中了魔
尽我角色意识美色来请你爱惜
良夜又逢末世人珍惜今宵记住我。”
今日主角不是你与我,
我要让众人沉沦
我要让他们看得着吃不着,你便只需配合我,扮一名男子就够了。
一只手沉稳的搂着我的腰,背贴着她的,一只手摩挲着一路沿着我裸露的胳膊,握着我的右手,愣愣的回望着她,她轻扯唇,“如果……我说,我是男子呢。”
腰肢被禁锢,手被她持着,背贴她的胸,由她引领着柔软的摆动着身子,舞着一个一个暧昧的旋律……
“如果说,我是男子,你还会由我这么贴着,跳这首曲子么。”
一惊。
她勾唇缓缓一笑,抬手揭开我的面纱,台下一片惊艳。
她眯眼凑近仔细看我一眼,愣愣的,随后搂着我,轻踏几步,凌空飞向阁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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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被扣上了。
我眯着眼看着她,她脸上挂不住,讪讪的松开环在我腰上的手臂。
我死皮赖脸的挂在她身上,仰着头,“虞婳,你刚说啥,我有些幻听。”
她垂着眼,撇嘴轻咳一声,“我说……如果我是男子……”
双手拽紧她的前襟,用力。
凑近她的脸,危险的眯眼死死盯着。
她躲着我的视线,东望望西望望,咳嗽,“当然,只是如果……男子,这是不可能的……想我虞婳一倾国倾城的遥国花魁……怎么可能……娘的……我在说什么。”
扯着嘴咧着笑,勾食指,
她犹豫了片刻,靠过来愣愣的望着我,
我更是笑得美丽绝伦,“咱们呆在一起,抱也抱了,澡也洗了,睡在同一张榻上……要是让我知道你是个男的……”
狠狠地作个刀切的动作。
“我就让你断子绝孙。”
感觉她的身子颤了颤,我收起笑容,撩起她一缕青丝反复把玩,装似无心的问道,“虞婳,你的头发一直是这么亮泽黑润么……我的就没那么好。”
“别闹。”她好笑的轻拍掉我的手,“一直是这样的,婳儿再长些就会比我的更好了。没瞧见么,楼下的男人们都被你迷得没了魂儿了。”
“……也包括你么?”
“……”
眯着眼望着她,又重上到下扫了一遍。
她清清嗓子,作势拍拍身上压根就没有的灰尘,低着头说道,“……这么远把我唤回来,不会就是让我陪一段舞这么简单吧,婳儿有什么事说吧。”
“没事。”
她呆滞。
于是我又不怕死的又补充一句,“只是想瞅瞅这些日子你去哪儿快活了。”
她脸一沉,更是有些挂不住了。
“婳儿,你不是真以为乾国把你弄丢了就会这么收手么。”她抬手轻轻拂上我的脸,指尖挠得我有些痒,“这几日我正想方设法拖住他们,只是你却唯恐天下不乱,又弄些奇巧的舞招来更多的人。”
我勾唇,缓缓笑着。
她叹一声,“婳儿,你好生呆在这儿,老鸨会妥当照顾你的。乾国各势力最近在内讧,我怕对你不利,得去转转,过些日子便会来,你不要再拿老娘的名号招惹那些恼人的苍蝇,知道么……乖。”
她的指还留在我的眼角处,那里描着一只蓝蝶。
轻轻扣住她的手,望向她的眼。
“虞婳,很奇怪么……你似乎对这蝶纹很感兴趣呢。”
她徒然松手,愣愣的看向我的眼,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愫,让我来不及体会,“婳儿,不要玩火,自焚。”
脸上柔软的触感重了些,她缓缓用力,将我描着的蓝蝶徐徐抹去,一层晦涩的蓝晕徒然留在我的眼处。
“好生呆着,过一段日子接你离开这儿。”
她收手,将手束在背后,踱步至门前
在看到我乖顺的点头后,眼中泛起一抹笑意。
她伸着手
将门轻轻合上。
我缓缓将身子靠在门上,沉静了片刻,铜镜里那张妖娆的脸上的笑意渐渐散去,眼中一片冰冷。
好戏还长着呢……
三人行(一)完
睡过头了,
我顶着乱糟糟的鸡窝头……胡乱抓过木梳瞎折腾着,立在一旁端来热水的鹊儿早已卷着袖子,小心地将巾帕打湿,递了过来。
呜,大热天还用热水烫帕子,
这叫洗脸么,整一蒸红虾子……胡乱的抹着……
“小姐,要说出去谁信您是花魁……您前些天舞得多气派啊。”随即用眼瞥一瞥我,那神情像是悔恨得不得了,意思就是我现在别说花魁了,整一邋遢得不像个女人。
梳子被她接过去了,沾了点发膏,抹在发上,
一缕,一缕的打理着。
看着她有条不紊的动作,我又犯瞌睡了。
“小姐,现在酒楼茶巷里还在议论呢,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妈妈不让您出来接客。”鹊儿又在絮絮叨叨起来。
汗,要真让我接客,我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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