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息了一口气,安谧没有再多想,大步朝着那边的园子里走去……
等到安谧离开,柏弈脸上的笑容才消失,俊美的脸上复又变得凝重,一双深邃的眸子,就如一汪深潭,探不见底。
转过身体,看向湖中,神色复杂,却是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片刻,身后传来一个脚步声,柏弈微微蹙眉,但片刻便又舒展开来。
东临王在柏弈的身旁站住,也是望进那一汪湖水,沉吟片刻,声音依旧没有丝毫温度,“看来你对安谧,还真是不同的。”
此时的东临王,不再是试探,而是万分确定了,他的这个三哥,怕是爱上安谧了!
不错,那女子确实是吸引人,与众不同,有那个魅力让人爱上。
柏弈没有回答,神色亦是没有丝毫波动,片刻,东临王的声音再次传来……
“三哥,你知道,你和她是不会有结果的,安谧她是焰姑娘,她也经商,她也在外抛头露面,你莫要忘了,当年甄贵妃……”东临王转身看向柏弈,说到甄贵妃之时,却是倏然顿住,一看柏弈,他的双手果然紧握成拳,气势骇人。
东临王知道,自己是触到禁区了,想到什么,东临王敛了敛眉,“过去的事都过去了。”
“老四,我的事情,你休要管,他们不允许她存在又如何?当年那人做不到的,并不代表,永远也没人做得到!”柏弈的声音分外低沉,阴冷得让人害怕,那双眸中,完全被恨意笼罩,耳边响起某些话语,便是过了几年,依旧震动着他的心。
东临王怔了怔,看柏弈的神色变了变,竟是呵呵的笑了起来,“或许,在你听闻她们谈论凤珠之时,我就该猜到,你已经记起了。”
当年,那场变故,年仅五岁的三皇子曾失忆,忘记了曾经的一切,就连现在,那些人都怕不知道,三皇子早已经恢复了记忆!
“怎么?你要告诉那些人?”柏弈挑眉一笑,面上却没有丝毫畏惧,“请便,你可以让所有人都知道,渤海王记起了五岁之前的记忆。”
东临王皱了皱眉,眸光微敛,默了片刻,才开口道,“本王不是多事之人!”
“哼,是吗?”柏弈转眼对上东临王的视线,呵呵一笑,“或许,该是说,你也希望我记当年的事情,这对你来说,或许是好事,难道不是吗?”
东临王微怔,明显是被说中了心事。
二人相视一眼,竟是哈哈的大笑了起来,在对方的面前,他们都休想做完全的透明人,总是有些心思,会被对方给猜中。
不错,柏弈说中了东临王的心思,也是确定,现在这个阶段,东临王是不会去告诉那些人,他已经恢复了五岁之前的记忆的事情!
而东临王也是明白,他的一些心思,早已经被柏弈看穿!而柏弈也是不会干涉他的作为!
但二人都是聪明人,有些事情,并不需要说得太明,有些关系,时机未到,还不到挑破的时候!
“有一天,或许我们可以成为盟友!”东临王那张如万年寒冰的脸上,终于浮出了一抹笑容,对上柏弈的双眼,试探的道。
柏弈耸了耸肩,脸上依旧是一贯的似笑非笑,“说不定,有一天,我们会成为敌人!”
东临王微怔,眉心微微皱起,“我们所要的不同!”
这三皇兄,似从未曾对皇位表示过兴趣。
柏弈呵呵一笑,似想到什么,“希望你记住这句话,我要的,你休要觊觎!”
东临王愣了愣,很快便明白过来,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放心,我不会为自己增加一个强劲的敌人!”
柏弈的意思他怎能不明白?他是在警告自己,不要对安谧有过多的想法,脑中浮现出那一抹身影,东临王眉心不由得皱了皱,安谧确实让人禁不住喜欢,若是没有柏弈,或者柏弈不如他想象中那样在乎安谧,他决计要争上一争,可是,柏弈已然这么发话,他还能看不清柏弈对安谧的在意吗?
想到自己一直一来的目标,东临王的眼底又恢复了那一贯的冷意,暂时不能与柏弈为敌,可有句话,叫来日方长不是吗?
这厢兄弟二人依旧望着湖水,神色各异,那边,安谧回到园子里之时,柳夫人正热络的和各家夫人小姐聊着天,那些夫人小姐皆是把玩着从那箱子里拿出来的珍宝首饰,满脸兴趣的看着。
柳夫人看到安谧回来,脸上的笑容明显的僵了僵,州府夫人却是亲自迎上前,“焰姑娘,这一身倒还合适,快,来坐下,柳夫人正送大家珠宝呢。”
“哦?是吗?柳夫人真是大方,就是不知道,小女子是否有份啊?”安谧面纱下的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坐回了位置,对上柳夫人的眼,呵呵的道。
柳夫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然是不好说没有,淡淡的开口,“焰姑娘若是不嫌弃,便随便选一件。”
安谧眸光微敛,“那如此,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柳夫人心中虽然不甘愿,但却不得不示意丫鬟将箱子捧过去,安谧伸手,朝着那箱子里探了探,随意摸了几下,突然皱眉,看向柳夫人,“都说是,无功不受禄,不知道今日,我们得了这么珍贵的珠宝首饰,该是怎么还这一个人情呢!”
其他夫人和小姐原本也都拿着珠宝把玩着,有些爱不释手,不过,听安谧这么一说,脸上的笑容倏然一僵,好似想到了什么,便立即有人开口道,“罢了,这是好东西,不过,我这个身份,也不过是一个商贾的妻子,佩戴这么好的东西,也不合适,多谢柳夫人的好意了。”
她可是听老爷说过,柳家的事情插手不得,今日她若真拿了人家的东西,俗话说,吃人最短,拿人手软,日后,柳家若是有事相求,老爷怕也不好回拒了。
那位夫人说罢,便立即起身,将手中的东西送回到原来的箱子中。
其他人心中也是此番纠结着。
“对啊,我也不合适。”
“是,是,是,我看看便是够了,多谢柳夫人的好意了。”
紧接着,好些夫人小姐,都是将手中的东西送了回去。
安谧见此情形,心中甚是满意,看向拿柳夫人,却见她的脸色早已经沉了下去,那张脸紧绷着,手紧紧攥着绣帕,极力的隐忍着什么。
不多久,就只剩下几位小姐手中还有首饰了,一是玉玲儿,二是梅凝香,剩下一个嘛,安谧看向那人,不是带着面纱,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冯湘兰又是谁?
冯湘兰?呵!柳家自然是没有去安家求助的,柳湛和安心荷成亲当日,柳夫人可是把话说得很绝,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表明了永不和安家有什么瓜葛,若是再去找安家求助,就是自打嘴巴了。
而梅凝香和玉玲儿……怕是针对着自己的吧!
眸光微敛,便听得那柳夫人开口道,“大家不必这样,既然是我相送,又怎么会向大家讨人情呢?”
柳夫人的心中恨极了,这个焰姑娘,当真是坏了她的大事,她今日送这些她私藏的珠宝首饰,就是想讨好了这些夫人小姐,日后,他们柳家也更好开口求助,却没有料到,经焰姑娘这么一说,仅仅是一句话,就将她的计划给打消了,她怎能不恨。
这焰姑娘,她定是故意的!
稍早,她觉着焰姑娘不过是一个有些不同的女子罢了,但是此刻一看,这女人精得跟一只狐狸一般,对柳家更是毫不留情,她是要干什么?
“你这女人,究竟是要干什么?”饶是内敛镇定如柳夫人,此刻也是隐忍不住心中的怒气,赫然起身,厉声朝着安谧吼道。
一时之间,在场的所有人都变了脸色,看向柳夫人和那盛世烈焰的焰姑娘,神色各异。
州府夫人皱了皱眉,起身道,“柳夫人,你这般发怒是做什么?”
“还有你,你忘了我说的话了吗?你别以为你是州府夫人,你永远都是我袁家的奴婢!”柳夫人顿时失了理智,若不是这低贱的奴婢邀请这焰姑娘来,她如何能坏她好事?
此话一出,所有人皆是愣了一愣,似听到了惊天的消息,州府夫人原来曾经是柳夫人的奴婢啊!袁家?那该是柳夫人的娘家啊!
不仅仅是这些人,就连安谧也是惊了一惊,她和大家一样,都知道柳夫人和州府夫人私交甚好,却没有料到,州府夫人却是柳夫人的奴婢!
看这模样,柳夫人平日里待州府夫人可不怎么样啊!
“柳夫人……你……”州府夫人脸上浮出一丝窘迫,这窘迫在柳夫人那般强势的怒吼面前,却更是惹人怜惜。
“你休要再欺负我家夫人!”州府夫人的贴身丫鬟可是忍不住了,没让州府夫人有机会阻拦,径自开口道,“你三番四次的对我家夫人呼来喝去,即便她曾经是你的奴婢,那又怎样?现在夫人是州府的夫人,还容你欺负吗?你曾经对我家夫人的陷害还不够吗?”
在场的可都是知道州府夫人素来温婉,从来未曾对人说过重话,有些时候,甚至还亲自上街采买东西,和荣锦城的百姓关系甚好,都对州府夫人称赞有加。
敢情这般温和的州府夫人,常被这柳夫人欺负着吗?
这个发现,让在场的好些人都对柳夫人厌恶了起来,要说以前,他们还有些忌惮这个首富夫人,但如今,柳家的困境还不知道能不能够挺得过去,便是挺得过去,怕也是元气大伤,也不比从前了,她们的忌惮,明显少了许多。
柳夫人意识到什么,脸色僵了僵,正要说什么,安谧却是先一步开口道,“是啊,州府可是荣锦城的父母官,州府夫人也当是要受到大家的尊重,便是曾经是奴婢又如何?此一时彼一时的道理,大家想必是懂的,看来,柳夫人还不懂啊!”
柳夫人脸色僵了僵,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听到周围的人异口同声的责备,先前收回了些许的理智,便被骤然上升的怒气给冲破了,狠狠的瞪着安谧,“你这女人,这里没有你说话的地儿!”
安谧眉毛一扬,正要说什么,却是听得州府夫人低声劝阻,“都是我的客人,柳夫人……”
安谧心里微喜,她总觉得这州府夫人是在帮她,自然要踩着阶梯而上,接过州府夫人的话,安谧也没有丝毫留情,“柳夫人,听见了没有,都是客人,我如何没有资格说话了?倒是柳夫人,方才不是问我,我究竟是要干什么吗?”
安谧一步一步的上前,走向柳夫人,在距离和柳夫人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顿了顿,声音却是十分低沉,便只有柳夫人和她自己能听得见,“你若是想要知道,你何不问问你的儿子柳湛,那天做了什么?你何不问问你自己,存着什么样的心思?”
安谧的话一落,柳夫人的脸色更是惨白,心中咯噔一下,紧咬着牙,狠狠地瞪着安谧,却是无力辩解。
她如何不知道柳湛做了什么?又如何不知道自己对她存着什么样的心思?
想到她和柳湛的算计,此刻,她是清楚了一点儿,自己和湛儿想要得到这焰姑娘手上的绣法,是难上加难!
不仅如此,她有一种感觉,她们好似惹怒了这焰姑娘,焰姑娘对他们的针对,太明显太明显了!
对上焰姑娘的双眸,从那双眸中,她看到了得意以及不屑,除此之外,还有冰冷与恨意。
得意?她怎能让这个女人得意?紧咬着牙,顾不得以往的端庄,扬起手,似要打掉她脸上的得意,谁也休想在她面前得意!
柳夫人大掌扬起,所有人看着这一幕,都是呆了呆,似乎没有想到,柳夫人会这般动手打人,州府夫人皱了皱眉,她希望州府夫人打下去,可是看向那焰姑娘,却有些不舍,立即上前,“住……”
话刚说了一个字,她却是愣了愣,一个巴掌狠狠的打下,啪的一声,在空气中,异常的响亮。
众人看着眼前的两人,似乎没有从方才的一幕中回过神来,看着柳夫人捂着的左脸,以及另外一边,被人抓着,没有来得及打下去的右手……
不错,挨了那一巴掌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方才要打人的柳夫人。
而那焰姑娘,却是一手抓着柳夫人的右手腕儿,另一手甩了甩,淡淡的吩咐道,“程瑛,拿绣帕来!”
程瑛立即反应过来,众人也是纳闷儿,焰姑娘这个时候要绣帕干什么?众人看着焰姑娘,只见她狠狠的甩开了柳夫人的手,柳夫人一个踉跄,后退了几步,而程瑛这个时候也是递上了绣帕,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安谧接过了绣帕,擦了擦自己右手,神色似极其的嫌恶,那模样所要表达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好似打了柳夫人的脸,还脏了她的手一般。
众人看着她的举动,愣了片刻,回过神来,皆是捂嘴偷笑,那柳夫人,怕从来都没有被人这般对待过吧!
州府夫人嘴角也是不着痕迹的扬了扬,看了一眼安谧,心道她是小看了焰姑娘,本说要去帮忙,却没有料到,焰姑娘根本就不需要她帮!
如是想着,州府夫人便也退了回去,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丝毫没有管眼前的事情的意思了,她知道,柳夫人对上了这焰姑娘,吃亏的肯定是这柳夫人了,她可还从来没有看到过,柳夫人在谁面前这般狼狈呢,今日将焰姑娘请来,看来是做对了!
柳夫人捂着脸,脸上火辣辣的疼,不用想,她也知道,定是留了印子,打她?这焰姑娘竟然打她!
脑袋瞬间空白之后,终于回过神来的柳夫人目光缓缓的看向焰姑娘,咬牙切齿,“你打我!”
她何时受过这样的屈辱?
“打你又如何?打的就是你,打你,还脏了我的手!”安谧嘴角扬了扬,今日当面打她,她自然是做好了和柳夫人彻底撕破脸皮的准备,她早就想打她了,这女人,该打不是吗?她清楚这柳夫人的性子,若是不激怒她,是很难让她的伪装彻底的卸下的,此刻,看她眼底闪烁着的疯狂,安谧却是分外的平静,疯狂吗?这是她要的,而这也不过是她找这柳夫人所讨的利息而已!
安谧说罢,将手中擦了手的绣帕丢在地上,语气中除了嫌恶,还有丝毫不加掩饰的得意与张狂!
“你……”柳夫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谁这般说过她?可眼前这焰姑娘……
心中的怒气彻底的爆发,柳夫人狠狠的瞪着焰姑娘,便朝着她冲了过去,安谧这些时日,早已经养好了身子,也不再似最初的那般娇弱,看着她冲过来,身子敏捷的一闪,那柳夫人扑了个空,身体一个踉跄,差点儿绊倒在地上。
而安谧,早已经站到了另外一边。
一时之间,园子里异常的混乱起来,州府夫人却是神色毫无异常,看着柳夫人疯狂的失了仪态,嘴角微微上扬,对身旁的丫鬟轻声吩咐道,“去请柳家老爷来一趟,他正和老爷谈事情,园子后方的书房里。”
丫鬟一听,瞬间明白过来,心道,夫人终于不再忍受那个柳夫人了吗?好,真是太好了!
想了想,立即朝着园子后方偷偷走去……
而柳夫人这般没了理智,没有伤到焰姑娘,她自然是不会罢休的,回身看到焰姑娘,眼底的恨意更浓,再次冲了上去,安谧便如方才一样,在柳夫人快要撞到她的那一刻,身形一闪,敏捷的避了开来,这一次,柳夫人重重的扑倒在地上。
“啊”的一声,痛呼了出来。
园子里,一团混乱,各个夫人小姐们,各自避闪着,生怕撞到了自己,唯独那玉玲儿,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似不屑看这一出闹剧,更是不喜看安谧几次成功避开柳夫人。
该是撞到焰姑娘,将她撞得个三长两短才好呢!也省得她要费力去对付她。
心中如是想着,一个念头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