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面让人去叫沈德满和田氏,一面让慧娘和容娘都过来。刘氏知道沈惜和容娘的关系素来不错,有容娘在这儿,沈惜怎么都得顾忌些。
虽说当初她没查出来是容娘给沈惜透了什么消息、递送过什么东西,可若是沈惜心中还顾念旧情,她就能拿捏住沈惜。
白姨娘不过是个妾罢了,容娘是个不出众的庶女,甚至还有些傻乎乎的,还不是任她捏扁搓圆?
一时沈家夫妇先来了,因为沈力的事,两人都憔悴了不少。听说乔湛和沈惜过来了,脸上顿时焕发出几分光彩来。
沈力的事刘氏自是也知道,可她却没有插手。
就留着沈力去败坏沈惜、永宁侯的名声好了,左右受害更大的肯定是那边,她看热闹还来不及呢。
当乔湛牵着沈惜进来时,刘氏的目光落到二人的交握的手上,心中愈发恨了起来。
如今的沈惜已经完全没了那时的病态,愈发的光彩照人,仿佛比先前更添了几分妩媚。怪不得乔湛这样宠着沈惜,有这样一幅好皮囊,哪个男人的魂儿不被勾走?
“爹、娘、姑母。”沈惜上前落落大方的见礼,乔湛仅是拱了拱手,便算行礼了。
然而也没人敢计较他的失礼。
“惜娘,你哥哥的事……怎么样了?”田氏再也坐不住了,迫不及待的道:“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沈惜没有答话,说话的是乔湛。
只见他皱了皱眉,面上露出几分难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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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暗波
“人倒没有大碍。”乔湛略一沉吟; 才慢慢道:“只是事情有些棘手。”
沈德满夫妇的心一下子被提了起来。
连永宁侯都面露难色……莫非沈力真的惹了什么大事?
刘氏见状,暗恨沈家人真是不懂得轻重,分明乔湛和沈惜过来定不是特特为了此事。她的心在半空悬着; 愈发不安起来。可她又不好打断她们,只得暗自焦急起来。
一时慧娘和容娘进来了; 彼此见过礼后,乔湛提出单独向沈家夫妇解释这件事; 沈惜另外有事要同刘氏说。
刘氏正求之不得; 立即答应下来。
乔湛看了沈惜一样,给了她个“放心”的眼神,便先一步走了出去,端得是龙行虎步,而沈家夫妇畏畏缩缩的跟在他后面,看起来有几分滑稽。
他们前脚才出门,刘氏便迫不及待的道:“惜娘,今日侯爷陪你过来; 所为何事?”
沈惜笑吟吟的起身; 把大红色的洒金笺递到了刘氏手中。
“若是姑母得闲; 侄女请您过去观礼。”沈惜说完; 神色轻松的退后一步站着。
也没听说同承恩伯府交好的那几家有嫁娶、满月酒等喜事; 更可况着帖子是沈惜递过来的……刘氏在打开前做了许多种猜测; 打开的一瞬间后,却愣住了。
帖子上每一个字她都认识,连在一起竟有些弄不懂是何意。
“卫国公府”四个字刺痛了她的眼睛; 刘氏看完,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旋即她抬头,直直的盯着沈惜,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卫国公夫人是疯了么,竟要认沈惜做干女儿!
她沈惜何德何能,能得到卫国公府的青眼!仅仅就是救了元哥儿么?那样容易的事……
刘氏恨得咬牙切齿,指甲深深的扣紧掌心,强作镇定的看着沈惜。
“卫国公夫人说要认我做干女儿。”沈惜面色悠然,不紧不慢的道:“就定在下个月初,还请姑母得空就——”
不等她说完,刘氏当即变了脸色,下意识的否定道。“不行!”
沈惜挑了挑眉,淡然道:“姑母,我和侯爷都觉得很好,早就答应下来。如今给您送帖子,是来邀请您的。”
言外之意就是我来通知你,管你怎么想,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
“好、好你个沈惜——”刘氏怒极反笑,沈惜用永宁侯来压人,真是愈来愈得心应手!
刘氏这两年能把沈惜控制住,就是给沈惜洗脑,她身份低微,若不是仗着跟承恩伯府这点子渊源,乔湛压根不可能娶她为嫡妻,且她在永宁侯府立足,也是靠着承恩伯府做娘家。
如果沈惜和卫国公府认了干亲,岂不是要把承恩伯府抛在脑后?
“我就知道,姑母会替我高兴呢。”沈惜似是浑然未觉刘氏铁青着脸色,笑盈盈的道:“姑母别忘了带着三个妹妹过去。”
容娘听罢露出真心的笑容来,慧娘则是目光复杂的看着沈惜。
沈惜对外只说是她们表姐,很快连名义上的都不是了罢?毕竟卫国公府的地位不是承恩伯府能比的,再加上娘和大姐那样对惜表姐——慧娘心中转过无数念头,突然她想到了自己大姐,若是柔娘得知了这个消息,还不知要气成什么样子。
“对了,上回在卫国公府听说大妹妹身体抱恙,如今可大安了?”沈惜“关切”的道。
柔娘哪里有什么病,只是被关了紧闭罢了。她故意问出来,不过是刺一刺刘氏。
果然刘氏脸色更加难看,眼看沈惜一步步越走越高,很快就要脱离她的控制。刘氏的眼底不由闪过一抹怨毒之色,或许当初就应该听柔娘的,直接弄死沈惜,一了百了——
对上刘氏恨不得弄死自己的目光,沈惜笑得愈发明媚。
她知道,刘氏这会儿恨不得她死。其实刘氏和柔娘是成功的,她们已经逼死了原主。这具身体里已经是另一个灵魂,替原主向她们讨债。
“如今你父母俱在,这件事总该问过他们的意见才是。”半晌,刘氏才眼神狠戾,声音干涩的道:“这等大事,你怎能擅自做决定?”
沈惜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忍笑道。“你觉得,我爹娘会不答应?”
刘氏这才反应过来,沈家夫妇已经被乔湛给带走了。
如今沈力在乔湛手上,乔湛无论说什么,他们岂有不答应的?
“沈惜,你别得意太早!”事已成定局,刘氏无力改变。她冷笑道:“做人啊,别忘了根本。如今你踩下承恩伯府,奔着卫国公府攀高枝去了,你以为卫国公府真把你当正经姑奶奶看待?不过是名声好听罢了!”
沈惜掩唇而笑。“我当初高攀认您做姑母,不也是为了名声好听么?”
刘氏顿时额上青筋暴起,胸口剧烈的起伏,手中的帕子被纂的紧紧的,说不出话来。
原来她竟是打着撕破脸的主意来的么?
“惜表姐,恭喜你!”此时慧娘缓缓站了起来,脸上露出笑容来。“到时候我、大姐、三妹,一定和娘早早过去!”
此时同沈惜撕破脸,对承恩伯府一点儿好处都没有。
沈惜转过身,微讶的看着慧娘。府里倒是还有个明白人,慧娘和柔娘的性子,可真真不同。
刘氏在心中忍了又忍,却也不得不承认,慧娘是对的。她脸上终于露出一抹笑容来,勉强又难看,“姑母只是怕你吃亏罢了,若是你已决定,姑母岂有不答应的?”
变脸倒是很快。
沈惜笑了笑,看刘氏恨不得呕出血的神色,心中大快。
等到乔湛回来时,正房的气氛已经恢复了正常,只是刘氏母女的表情有些不自然罢了。
沈家夫妇没跟着乔湛回来,想来乔湛已经搞定了他们。
等到两人离开后,容娘见嫡母脸色难看,便先走了。慧娘本想留下来劝母亲两句,刘氏却也让她下去了。
“放在永宁侯后院的两个人都是死的么!”刘氏屏退了服侍的人,只留下了心腹李嬷嬷,寒声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这儿竟一点儿风声都没有!”
李嬷嬷知道刘氏说的是塞到乔湛身边的两位姨娘,有些无奈的道:“两位姨娘并不得宠,前些日子又因为犯了错,把大奶奶和乔四姑娘都得罪了,如今还被禁足在院子学规矩。如今侯爷日日都宿在荣宁堂……”
“两个蠢货!”刘氏没了顾忌,狠狠的拍了桌子道:“沈惜已经回去一个多月,既是侯爷日日都在荣宁堂,在她小日子的时候,她们竟也把侯爷勾不到院子么!”
论起容貌来,便是刘氏也得承认,翠姨娘和程姨娘都比不过沈惜,否则当初她给乔湛下药后,送过去的就不是沈惜了。
可沈惜真是好本事,连小日子时都能把乔湛给留住!
照这样下去,沈惜有孕是迟早的事,她的侯夫人之位就坐得更稳当了。而自己岂不是白忙活一场,成全了沈惜?
“卫国公夫人要认沈惜做干女儿这件事,恐怕知道的人不多。”刘氏喃喃道,该如何才能阻止?自己怎么能让沈惜称心如意!
突然,刘氏露出阴测测的笑容来,甚是吓人。
“当初这永宁侯夫人的位置,可不止我们柔娘惦记着。”刘氏的愤怒突然平静下来,她挑眉道:“就连宫里头那位,不也是看着干着急,却无计可施么?”
李嬷嬷眼珠一转,顿时明白过来。
“您是想……借力打力,让太后娘娘出面阻拦?”
刘氏满意的点了点头,她眼底闪过一道暗芒,其中的怨毒和疯狂不啻于当日的柔娘。“卫国公府的邀请帖子定然没给庆国公府。想办法把这件事告诉常玥,她自会坐不住。”
常玥如今也没有说亲,指不定打着和柔娘一样的主意。
若是能请动太后娘娘出面,想来即便如卫国公府,也不得不给太后面子。何至于因为一个沈惜,而把太后娘娘得罪了呢?
谁不知今上甚是重视孝道,无论乔湛再得器重,今上也不会为了这小事,而驳了太后的颜面。
“咱们表姑奶奶不是要攀上高枝儿了么?”刘氏的笑容愈发冰冷。
“把这件事告诉越多的人越好。且让她得意两日,到时候她就该知道自己摔得有多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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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沈惜奇怪的发现,底下的管事婆子们都无比乖顺,看她的目光都是小心翼翼,还带着些畏惧。
她自觉自己惩治了一个钱妈妈,不至于有如此大的威慑力,心中甚是疑惑,人们都突然转了性子,也不给她找麻烦了。
如此一来,还有乔四夫人帮着,沈惜算是顺利的接管了侯府的中馈,暂时没有什么风浪。
只是她也没敢全然放心,仍是防备着有人跳出来惹事。
这日傍晚后,乔漪去了方家,离乔湛回来还有些时候,沈惜便在临窗大炕上看账本。虽是先前一窍不通,如今也跟着学了些,能看懂了。只是看了一会儿,她就觉得眼皮越来越沉重,靠着小炕几竟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有人把她抱起来,动作轻柔的放到了床上,她才朦朦胧胧的睁开了眼。
“侯爷?”沈惜看清眼前的人,顿时清醒过来。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房中的宫灯已经点上了。
“别太累了。”乔湛看着面带倦色的沈惜,柔声道:“管家的事若有什么问题,只管告诉我。”
沈惜摇了摇头,这些日子风平浪静的,还真没需要她费心的。明明晌午用过饭,她已经睡了半个多时辰,不知怎么的又困了。
莫非是春困秋乏夏打盹?
“用过晚饭就早些歇着罢。”乔侯爷吩咐把晚饭端进来,这几日两人沐浴梳洗后,若是他回来的晚些,发现沈惜沾枕头就睡着了,似乎很疲倦。
那些补药吃完有段日子了,改日要再请御医来替沈惜瞧瞧。
第88章 入宫
翌日才用过了早饭; 沈惜在议事厅和乔四夫人商议完家务事,正准备去卫国公府,突然有小厮通报说宫中来人了; 说是请侯夫人来接旨。
沈惜虽是一头雾水,只得匆忙赶过去。
只见一个神色高傲的朱衣内侍; 正等在侯府前面的正厅。见沈惜过去,便传了太后懿旨; 请她入宫。
这道旨意来得急; 甚至没让沈惜按品大妆,让她即刻便就走。
太后怎么会想起来要见她?
沈惜清楚,太后恨她还来不及,除了宫中宴席诰命们非去不可那种,原主都是托病不去的。即便硬着头皮过去,除了被太后不冷不淡的嘲讽上几句,就是被有些瞧不上她的人孤立。自从穿过来以后,她安逸了太久; 竟忘了厌恶她不仅仅是身边的人。
只是太后懿旨; 她不得不遵。
原本太后就恨不得让永宁侯夫人换个人; 哪怕不是常玥; 也好过这个当初让自己失了颜面的人。
若是她敢不去; 简直就是将把柄递到了太后手上。
偏生乔湛今日出城办事去了——想到这儿; 沈惜心中猛地一沉,如今再给乔湛送信已是来不及,莫非太后就是看准了这个机会?
沈惜把早就准备好的荷包塞给了来传旨的内侍; 感觉入手的分量不轻,那朱衣内侍的神色才好些。
她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好歹她也是超品的侯夫人,太后还能直接下手不成?
临走之前,她还让人去卫国公府说一声,她有事不过去了。
宫中来的马车已经在永宁侯府门前等候,等里头传出太后旨意时,白芍便机灵的偷偷溜出去给护卫们送信。左右他们这些人是没有资格一起随着进宫的,不若快马加鞭先去给侯爷送信。
太夫人等人自是也得到了宫中来人的消息,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何事,也没敢出来打探。等到沈惜随着宫中的人离开后,太夫人才把沈惜身边服侍的人叫过去问话。
太后召沈惜入宫?
想起太后和沈惜那点子旧怨,太夫人唇角微翘,神色愈发和缓。
沈惜还真真是厉害,想来是这些日子风头太盛,竟引得太后娘娘注意。要知道她鹌鹑似的缩在侯府,尚且被太后不待见;更别提上一回在辅国公府大放异彩,还要同卫国公府认亲的事——
太后若是得到这个消息,定然也坐不住了。
一路上马车向宫中疾驰而去,虽然大道平坦宽阔,还是不免有些颠簸。
沈惜紧紧的攥住了马车上的靠垫,免得自己随着马车乱晃。虽说没有按品大妆,也不能妆容乱了,否则就是失礼。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了下来。外面有小内侍的声音,请她下车。
虽说沈惜已经足够留神了,当她踩着小杌子下车时,还是有些头昏脑涨,幸而只是身形不稳,倒没有跌倒。
带她回来的那个朱衣内侍见了,眼底闪过一抹不屑之色。
原先便知道永宁侯夫人出身寒微,也曾在一众诰命和宫中娘娘们前面出丑,如今竟还是这般不争气。
沈惜站定,不动声色的抬眼。一溜长长的朱红色红墙似乎看不到尽头,不远处隐约看到巍峨的宫殿,一种莫名的压迫感扑面而来,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她觉得有些胸口发闷,仿佛还有些恶心。
太后素来厌恶她,她是断不能在太后面前失态,以免被太后挑剔出差错来。
这几日身子不舒服,她倒是随身带了几颗极酸的梅子权且做提神醒脑的作用,在马车中时,她便悄悄含了一颗。
“请您上轿。”旁边一顶软轿早就准备妥当,四个蓝衣内侍分别站在两边。
太后倒不是怜惜她走路辛苦,只是沈惜投水、险些病死在承恩伯府这件事在京中并不是秘密,太后倒是有心刁难她让她一路走进来。可若是沈惜在宫中出了意外,便是太后也交代不过去,还要背上不慈的名声。
沈惜依言上了软轿。
这轿子倒是抬得稳稳当当,沈惜又拿出一颗青梅吃掉后,便把荷包给收好,整理好发鬓上的首饰,伸手抚平衣服上并不存在的褶皱。
好在原本就做了去卫国公府的打算,她这一身也不至于简朴得失礼。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是有些紧张的。
一来太后不喜她,二来这个时代皇权至上,若是太后有心刁难她,难免她会吃些哑巴亏。
为今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