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到了山脚,秦肃凛看向张采萱,“采萱,你们先回家去,我去村口看看。”
张采萱微微皱眉,村口那边可有一百多人,认真说起来,他们村的人比这一百多人多得多,但是他们偏偏就蹲在村口,等他们在各家穿梭抢劫,甚至还会因为抢到的东西打起来。
老大夫叹口气,“我家中还有些防身的药粉,你们带着。”
涂良看向秦肃凛,提议道:“秦兄,抱琴也去你们家,她们也能作伴。”
秦肃凛点头,张采萱带着骄阳,自然不好执意去村口,还是那句话,不是她怕,要是她独身一人,怎么样都行,但是骄阳还在,张采萱不能让他受伤或者被吓着留下阴影。最好还是留在家中等着。
方才老大夫的那个药粉她也见识过药效,要是秦肃凛带上,她还是能放心的。
婉生也和她们一起去了张采萱家,秦肃凛带着涂良还有老大夫离开,进义等在村口呢。
院子里,小白小黑正转悠呢,应该也是发现了不对劲才会如此。
抱琴担忧道:“采萱,他们不会有事?”
张采萱摇头,笃定道:“不会有事的。”如果真如方才抓住那三所说,那些也只是乌合之众,而且他们身上的衣衫也看得出,他们日子过得并不好,村口那些,说不准都没吃饱。方才他们可说了,抢到了粮食就熬粥,如果那锅粥里面能顺利加进老大夫给的药粉,那就没问题了。
还有,秦肃凛可说了,会去敲顾家和齐家的门,看看他们两家是不是还在。按理说应该是还在的,只要有了他们帮忙,就更不怕了。
顾书和顾棋说是随从,但应该也练过些才对。
“我们进屋去等。”张采萱伸手推开门,带着她们进门,院子里有小白小黑,院墙外有刺藤,那些人想要进来必须走门 ,只要她们不开门,她们肯定无事。
而且秦肃凛他们也是,总会见机行事,实在不行,总能跑掉的。
张采萱拿出早上蒸好的馒头,这个时候也不好烧火。几人就着灶上的热水啃了两个冷馒头,骄阳和嫣儿一人吃了一碗米粉,肚子填饱了,似乎就没那么着急了。
村口那边一直没有大得动静传来,她们在院子里什么都听不到。
气氛有些沉默,不知道过了多久,外头有敲门声传来,张采萱走到门后,沉声问,“谁?”
“采萱,是我。”虎妞娘欣喜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抱琴是不是在这里?她怎么样了?”
张采萱松了一口气,打开门缝看到外面只有她一个人,才侧身让她进门,“大婶,村口那边如何了?
”
虎妞娘笑着道,“没事了。”
看到抱琴后,点点头道:“涂良让我过来看看抱琴,顺便告诉你们,村口那些人,全部被捆起来了。”
听到被捆起来了,众人都松了口气。
“ 大婶,今天村口那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张采萱疑惑问。
她们当时还没到村口就看到那边有人示意她们往回跑,更多的消息还是听到山上那三人说的,根本不知道为何那些歹人能进来,又为什么村口的那些人会不反抗让他们为所欲为。
“唉,他们是货郎带过来的,今天看着村口大门的是进留,看到货郎来,他就放了他们进来。又跑去告知村长他们。谁知道那些经常过来的货郎会包藏祸心,带了坏人进来。趁着他离开的时候就打开大门让他们进来了。刚好和村里这些打算买东西的人遇上。那里面有个可厉害的,手里还有一把大刀。立时就抓住了村长,我们不敢乱动啊,万一村长受伤了呢……于是,就成了这样了。”说到最后,她一摊手,满脸无奈。
在场几人一时无语,想了想如果村长刚好被挟持,村里的这些人没见过血,也没见过这种阵仗,一时被吓到不敢乱动,也是有的。
“那现在怎么样了?”张采萱又问。
虎妞娘一挥手,“那个拿刀的被秦公子打趴下了,剩下的那些又没刀,再说,好多人不敢动也是怕他们一不做二不休杀人,村长没事,村里人也不怕了,很快就把他们捆起来了。不过,有点奇怪,他们有好多人都不能动,软手软脚的,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应该是老大夫的药了。秦肃凛几人不受药效影响,他们带了老大夫给的草,应该算是解药。也可能是直接下到了锅里。
抱琴渐渐地放松下来,提议道:“我们也去村口看看。”
“有人受伤吗?”张采萱随口问。
听虎妞娘的意思,似乎那些人里面,只有一个人有刀,挟持了村长,所以众人才不敢乱动,外头进来的那些人就大肆进门抢劫。
张采萱觉得,如果村里人看到那些人抢了粮食离开村口的话,大概也不会愿意,到时候应该也会闹将起来。
虎妞娘立时不说话了。
张采萱一急,“谁受伤了?”
虎妞娘嗫嚅了下,道:“秦公子的手臂上被砍了一刀。”
张采萱立时就站不住了,“我看看去。”弯腰抱了骄阳就往外走。
虎妞娘忙解释,“老大夫已经给他包扎了。”
张采萱听了微微放心,脚下不停往村口去。既然涂良已经让她过来报平安,村口那边应该控制住了才对。
一行人追着她出门,婉生利落的帮她锁了门,又问虎妞娘,“我爷爷有没有事?”
虎妞娘忙道,“没事没事……就是秦公子救下村长的时候被刀挂了下。”
村口此时乱糟糟的,大门口处捆了一大堆人,角落里还有一锅粥煮得突突的,香味撩人。
村里众人都围着那些捆在一起的人议论纷纷,商量着对他们的处置。张采萱一眼就看到了手臂上包了布料的秦肃凛,那布料的颜色似乎是湿的一般,走近了还闻到一股血腥味。
“你怎么样?”张采萱担忧问道。
秦肃凛摇头,笑道, “你怎么来了?”说话间就要用好的那只手抱骄阳。
张采萱避了一下,放下骄阳牵在手上,瞪他一眼,“你都受伤了,我怎么能不来?”
秦肃凛不在意,“小伤,只是最近可能砍不了柴了。”
见他只是面色苍白,眉眼舒展,伤真的不重,张采萱才松了口气,这才看向被众人围在中间的人。
其实哪有一百多,五十个都没有,不过捆了放在一起也乌压压一大片。此时正求饶呢,包括那三个货郎,他们的担子被众人挑到了一旁放着,村长正皱眉看着他们。
“……现在怎么办?不能就这么放走他们。”
“但是也不能送他们去衙门,谁知道路上安不安全?”
“村里如今也没活让他们干了。不赶出去还能怎么办?”
“饿死他们算了。”
这个话是虎妞娘说的,见众人诧异的看过来,她继续道,“要知道,如果不是秦公子机智救下村长,说不准他们真的会杀人,要不然我们也不能让他们把粮食搬走,对不对?”
如果秦肃凛他们没有过来,村里人看在村长的份上,在众人找粮食的时候可以忍住不动手,但是在看到他们把粮食搬出村,到那时别说是挟持村长,就是真的杀了,他们也肯定是忍不住的,肯定要打起来。
为了粮食,他们可以拼命。
本来秦肃凛来了也要打的,只是不知道他们为何先前还在喝粥,后来就没有力气了而已,有的粥碗都掉在地上打碎,认出来是自家碗的妇人心疼得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八点。
☆、第160章 第一百六十章 劝告
刚好这个时候; 有七八岁的孩子正拿着碗去那口锅边打粥,那粥熬得粘稠; 粮食是从村长家搬过来的。
老大夫看到后,一个箭步上前。很难想象他一个老人家有那样的速度。
“不能喝。”
可惜已经晚了,村里的孩子虽然不会饿肚子,但平时很少喝这种全是粮食熬出来的粥,一般都是加了大半青菜的糊糊; 粥打到碗中; 顾不得烫就喝了一口; 然后他手中的碗应声落地; 身子也软软的倒了下去。
在场的人瞬间一惊; 众人本来都注意着这边劫匪。没注意锅那边; 被老大夫的声音惊了看过去之后,就看到那个孩子倒了下来。
一个妇人顿时惊得跳起; 慌忙跑过去扶住那个孩子,“呀,这是怎么了?”
老大夫叹口气; “这锅中加了药的,要不然你们以为方才那么容易就能抓住他们?”
那妇人是平娘; 她身旁站着个慌乱的年轻些的妇人; 此时正看着孩子默默垂泪,闻言急了,“大夫,那有没有事?”
老大夫摇头; “没事,只是会软骨一刻钟。浑身没力气,往后的几天可能都会浑身无力,歇歇就好了。”
平娘松口气,可惜的看向那锅粥,“唉,一锅粥点都放了药,可惜了粥。”
村长媳妇嗤笑,“可惜什么?要不是老大夫的药,我们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我家的粮食我都不可惜,轮得到你来可惜?幸亏不是□□,要不然你这大孙子……”
她啧啧摇头。
这话实在刻薄。
如果说别的,平娘就忍了,但事关她大孙子,她忍不了,“孩子不懂事,贪几口嘴不是正常?”
村长媳妇才不怕她,冷笑道:“那别家孩子怎么没来盛粥,就你们家的跑这么快?依我看,你这大孙子不是不懂事,是太懂事了。”
语气里满是嘲讽。
村长媳妇平时与人为善,村里许多人都得她帮过忙,少见她这么刻薄。不过众人也发现了,她尤其喜欢针对平娘一家。
危机解除,周围的人本就议论纷纷,此时众人都注意到了这边,听到村长媳妇的话后,有人忍不住笑了出来。
平娘一张脸乍青乍白,边上的妇人想要伸手去接过孩子,平娘怒道:“都是些不省心的,家中缺你们一口粥吃?滚回去。”
妇人眼眶红红,却不敢多说,伸手接过孩子,飞快往家的方向去了。
平娘那句不省心的,似乎是把村长媳妇也说进去了。村长媳妇在村里无论何时都惹人尊敬,因为身份的缘故,平时也没人和她呛声。
她冷笑一声,又想要说话时,村长清咳两声打断她,之后道:“别扯这些乱七八糟的,说正事要紧,那边的那些人,到底应该怎么办?大家都可以说说。”
恰在这时,村口那里又有人大声道:“有人来了。”
村里人今天大起大落,此时听到又有人来,纷纷看向门口,村长走过去,看了一眼后打开了大门,进来的马车,是属于谭归的那个。
谭归来了,他一进村子,就察觉到了和往日不同的气氛,待他看清楚村口的情形后,面色放松了下来,“可有人受伤?”
村长迎上前去,声音都哽咽了,“谭公子,你可来了,有人进村打劫,好在我们村有大夫,秦公子又胆子大救下我,只是这些劫匪……我们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谭归看向那些“劫匪,”皱皱眉,看向身后随从。
随从会意,上前低声询问。
这边谭归已经听到村长说秦肃凛受伤了,忙上下打量他,见他无碍后才松口气。
等随从问清楚情形,回到谭归身边低声禀告后,他暗暗叹口气,扫一眼青山村众人,道:“他们本来是想要进来找活干的,最初的想法是给村里做护卫,而你们拿粮食付酬劳给他们,一进村是想要让你们看看实力,所以才劫持了村长……”
众人哑然。
谭归叹口气,“现在外头世道乱,你们须得有防人之心,哪怕货郎经常过来呢,也应该再三仔细的盘问,放他们进来后不该让他们独自在这边。还有,被人威胁得知道反抗,今天的事情,完全可以说是由你们纵容出来的。”
底下一片沉默,谭归的意思很明白了,那些人进来只是想要找一口饭吃,谁知道他们太软太弱,一威胁就让人为所欲为。
最先被威胁的人回忆了一下,似乎是看到村长被挟持之后,就让他们赶紧住手。那拿刀的人叫他们不要乱动,他们就真的找个地方蹲起来不敢乱动了。
可以说,人家之所以会抢劫,还是他们村自己的人……引人犯罪。
看到粮食伸手可得,这样的世道,饿了那么久的人,又有谁能忍得住?
谭归坦然道,“这些人留在这里不行,如果大家信任我,我会把他们带走,让他们做苦力,保证再不让他们有跑出来打劫的机会。”
村里众人对于这样的结果似乎都能接受,主要是许多人都信任谭归,可以说青山村的人能在这么重的税粮下还能好好过日子,全部有赖于谭归的照顾。
还有就是,这些人留着,村里人确实拿他们没办法。大家都是地里刨食的农户,妇人之间有龃龉都是当面撕回来,却也只是几句口舌之快,真要是动手杀人,那是谁也不敢的。别说杀,就是饿死他们,可能好些人都受不了。
但是养着这些人,又绝无可能,还是由他带走最好。
谭归继续道:“不过,我得两天后才能腾出人手来押送他们 ,这两天就由你们村看着。”他的话,没有人敢有异议,众人默认。
话落,他看向村长,“我今日来,是想要问问你们,可还有需要瓦片的,早些定下,我那边好让瓦片师傅动手烧制。”
村里人想要造暖房的人多了,却都苦于没有合适的地方,真要是造到地里,税粮还是一样交,那种暖房的意义就不存在了。他们修暖房,是想要给家中增添进项,如果造到本就要交税粮的地里,每年两季的大麦得留出一季交税粮,和修在院子里的全部收成都拿来吃的得减了一半收成。
这可不好。
最好是买下村西的地,不过,根本就没多少。
张采萱家的地倒是宽敞,可惜他们家不卖。齐家和顾家也一样,杨璇儿也是个不缺粮食的,她虽然不造,但是除了卖些给虎妞娘之外,那些人上门,她通通不卖。
剩下的就只有抱琴,她也是不卖的,至于那边的刘家和胡家,自己家都不够用,而且他们确实也没多少地。住的人还多,再有,他们是外面搬进来的,一点地没有,家底没有,粮食没有。暖房如果真的造起来离他们几家近,却也是不放心的。
听到谭归这么问,有人心思活络起来,“谭公子,我们倒是想买,只是家中没有地方用,买地也买不到。”
说话的是张全富,他满脸苦恼,看着谭归的带着隐隐的期待。
他这话一出来,众人纷纷附和。
谭过扫一眼众人,笑吟吟道:“你们没地可以商量嘛,我一个外人难道还能强买强卖?”
意思很明白,不打算插手青山村的土地买卖。张采萱暗暗松口气,不是因为谭归不答应众人的要求,而是怕谭归因此生气。
村里人也真是依赖惯了,什么都想要谭归帮忙。买不到地也想要他插手过问。
谭归当然不会和村里人商量瓦片的事情,都交由随从处理,他则带上村长去了张采萱家。
秦肃凛受了伤,老大夫身上没有带药,只是简单包扎了一下,张采萱早就想要带他回家包扎伤口。跟着谭归就回家了,将村口众人的纷纷攘攘甩在身后。
进了院子,张采萱就去炕屋拿药出来给秦肃凛包扎,进堂屋门时刚好听到他道谢,“多谢谭公子带的药锄。”
谭归摆摆手,“药锄也不好找,如今外头关于铁器管制得尤其严格。所以才拖了这么久。”
张采萱解开秦肃凛的手臂上的衣衫,帮他包扎伤口,皮肉外翻,血淋淋的,张采萱皱起眉,余光去看秦肃凛神情,见他只微微皱眉,一句不吭。
谭归已经看向村长和秦肃凛道,“村里人的防范意识薄弱了些,哪怕是货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