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你没事揽那活干嘛,万一真闹出点事来……我瞅三姑娘可不是个软性子!”白文萝走近一听,认出这个是春红的声音。
“唉,我原也不知道,就是大奶奶叫我去找碧影姑娘拿缺的东西,结果走到半路上,她身边的嬷嬷忽然过来,让我拦住沉香那丫头,还一出手就给我塞了十两银子。谁会知道……”
“小心让人听了去,娘还是快回去吧,也别去观月楼那边了,大奶奶那边的事咱别参合。我好容易被分到这边,你老人家可别惹出什么事来,如今三少爷跟我还不亲呢!”春红赶紧打断那老妈子的话,接着又说道:“我这边还有活儿,不跟你多说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说你啊,在这里把眼睛睁亮着点,别以后什么都捞不着!”
“说什么呢,没头没脑的,我回去了!”
“死丫头,还害羞了,行了行了,我走了……”白文萝一听那老妈子就要出来了,赶紧侧开身,躲到旁边的灌木丛后面,直到那老妈子走远了,她才轻轻走了出来。
观月楼?秦月禅让沉香过去那边吗?做什么?琢磨了一下就想起沉香这几天的不对劲来,似乎就是从栖风院赏菊回来后,她就总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再一想刚刚春红和那老妈子的对话,白文萝沉吟了一会,就皱了皱眉。
观月楼好像是在荷花池的南面,这几天她在园子里溜达的时候倒也见过,不过还从没过去看一眼,听说是新建成了,老太太打算中秋节的时候一家人在那摆宴看戏赏月来着。
事关秦月禅,还牵连到她身边的丫鬟,白文萝没迟疑多会就往观月楼那边走了过去。远远就能看到那尽显富贵的雕画栋,流光闪烁的飞檐碧瓦,新落成的观月楼附近,来往的丫鬟婆子明显比往日少了许多。而且越往那走近,就越感觉到空气里隐隐透着一丝诡异的气息。
出于谨慎,她在将要走近的时候放轻了脚步,然后仔细往那边看了一眼,发现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在那楼前走来走去,一时看看那楼,一时又往周围瞧着。她心里越发存疑,不想打草惊蛇,就悄悄绕到了后面。巧的是,边观月楼后面的小门竟是开着的,她便从那走了进去。
一入楼内的大厅,只见里头的桌椅摆设全是新的,暗红的油漆刷得光亮,隐隐反射着浮华的微光。还有大红的毡帘,描金的屏风,玉树琼枝的盆景,白玉雕花的香炉……无一不显得富丽奢华。其中一面墙上还挂着瑶琴玉萧长笛为饰。只是才一走进这厅内,她就闻到几分淡淡的酒香。正要顺着那香味往那边走时,忽然就听到几下清脆的声响,紧接着就听到一阵极为压抑的呜咽声,若有若无的,就似有人被堵住了嘴,那声音被堵在了喉咙里无法顺利发出来一般!
她心中一凛,微垫起脚尖,快步走到那面墙跟前,取下那支长笛。
那间供人小憩的房间内,被拭擦得铮亮的地板上,此时非常突兀的散了一地的碎瓷片,还有两个鎏金香炉滚在一边,无人搭理。旁边的梅花式紫檀小圆桌上摆着两盘小点,还有一个青花缠枝酒壶以及一个同色的小酒杯。只是那酒杯此时已经倒在桌面上,里面未喝完的酒淌了出来,流到地面上,使得那一声地面的颜色比周围显得深了些,而这边的酒香也比大厅那浓了许多。
沉香睁着一双恐惧的眼睛,绝望的泪水不停的涌出来,她想求饶,可是嘴被堵住的;想挣扎,双手却被紧紧绑在了身后;想要跑,双腿却被死死压在白玉堂的身下。
她身上越是发抖,越是流泪,她就发现白玉堂的眼神越是兴奋。可是她无法不害怕,不能不发抖。眼前的人看她的眼神极度不正常,就像一只饿极的狼在盯着一块肥肉,眼里闪着既兴奋又诡异的光。从未有过的恐惧感笼罩着她,仅是那样的眼神,就让她觉得似处在地狱里一般。并且即将被人剥开皮肉,分筋剔骨,然后一口一口被吃掉!背在身后的双手被勒得已经麻木,身上的衣服被一片片扯掉,胸前的肌肤划过尖锐的疼痛,让她浑身颤抖的疼痛。在衣服被扯破的瞬间,她就放弃了反抗,双眼无礼地看着天花板,任泪水不停地淌下。此时连要咬舌自尽都不能,为什么不让她现在就死了!为什么一定得受这样的侮辱!
白玉堂此时两眼兴奋得充血,下手越来重,牙齿也没闲着!然而就在他处于蓄势待发,打算把下袍撩开的时候,侧腰那忽然传来一阵发麻的钝痛,这般突如其来的刺激使得他倒吸了一口气,才硬起来的地方一下子就疲软了下去!
他身体反射性地往一边躲了躲,然后再愤怒地一转头,首先看到的是一双阴冷如三九寒冰般的眼神。才是一愣神间,身上又连着挨了几下,快得几乎看不到!并且每一下都能让他浑身一阵痛麻,此时再也顾不上才到手的猎物,咬着牙又挨了几下后,即刻就从软榻上翻身而起!
“住手!哪来的贱丫头!好大的胆子!”白玉堂一边狼狈地躲着,一般低声怒吼道。可惜因他的腿也没好利索,到底是限制了他的行动能力,所以不管他怎么闪避,白文萝手里的那支长笛都能准确地招呼到他身上!
白文萝没理他的话,之前他骑马差点踩死文轩的仇,她可是一直就记在心里,眼下总算让她逮着机会,新仇旧恨一起算。脚尖轻巧地绕着白玉堂转,如蝴蝶轻盈的身姿,无论他躲到那边,她都能快速地追上去。手中的长笛似活了一般,随着她的眼睛走。因为她的力道不够大,所以就专门选人胸膛上的几大要穴攻击过去,下手准,速度快,力度巧!即便不能一下子给他一记重击,也能给他好一顿苦头吃!
“啊!住手,你到底是谁!”那种恰到好处的痛麻终于让白玉堂忍不住大吼出声。
声音很大,带着气急败坏的愤怒,守在外面的人指定是听到了。
“下流无耻的采花贼,人人得而诛之!”白文萝终于开口,故意道出这句话后,正好就从他下腹的关龙穴那收回长笛,然后再扬起手,就见那长笛呼地一下就往他的太阳穴那扫了过去!
白玉堂只觉脑子嗡的一下,眼前一黑,嘭地往地上一摔,就失去了知觉。
白文萝喘了口气,她和力度怎么样她心里很清楚,只是晕了过去而已。因此没再看白玉堂一眼,也不上前去检查,而是先跑到外头,扯开嗓子大声嚷了几句:“有采花贼,有采花贼,快来人啊—————”
喊完话后才又跑回屋,把挂在门上的大红毡帘给扯了下来,盖在几乎衣服不蔽体的沉香身上,拿下她嘴里的布条,对她轻轻说道:“好了,没事了。”
沉香感激地看了白文萝一眼,然后又移开目光,两眼空看着别处,不是没事了,她的清白已损,她这一辈子完了!
第二十八章 说客纷纷来
沉香好容易回了梨香院,白文萝说要给她看看身上的伤,沉香沉思后不愿,只求让她洗一回澡就行。白文萝不好强逼,只得吩咐了木香去准备热水,把木桶直接抬到沉香房里来。然后又把上次从如意那讨来的外伤药拿给她,叮嘱她一会洗完后记得擦。
“……刚刚同,多谢姑娘,我……”木桶和热水都准备好了,白文萝要出去时,沉香在后面低声说了一句,声音如泣。
白文萝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叹道:“你这些日子在我身边也算是尽心,刚刚我既是碰到了便不会不管你,只是今儿的事……”白文萝说道这顿了顿,改口道:“就当是被狗舔了一口吧,一会好好洗一洗,忘了它就是。”
沉香没说话,也没点头,只是看了白文萝一眼就黯然地垂下了眼睛。她怎会不知,眼下即便是姑娘把她带了回来,可估计没过多会,大爷那边便会有人过来讨她了。
白文萝也不知还能劝什么,这种事对她来说真的只是被狗舔了一口而已,若真气不过的话,大不了以后找机会一刀捅了那家伙。但贞洁对这时的女子来说,可是看得比命还重,即便没有真正失身,但眼下所受的打击想必是比死了还难受。特别又像沉香这种性子要强,心性高洁的女子,要解开心结,真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事。白文萝摇了摇头,只说让她别多想,就出去了。
这算是秦月禅给她的警告吗?白文萝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沉思着,从她身边的人下手,警告自己别太自以为是,在这府里她轻易能压得住自己。还是只是单纯的给白玉堂找个妾室?只是碰巧白玉堂看上了沉香?
她回想起刚刚在观月楼那边,当时秦月禅赶过来后,马上就做出一脸惊讶的表情。随后就给白玉堂找了个借口,说是喝醉了,犯了点糊涂。然后才跟她说了几句抱歉地话,又假意地安抚了沉香几句,还让丫鬟悄悄去取件衣服过来帮沉香换上,并给她重新梳了 头,最后才让自己带了回去。后秦月禅又叫来守在外头的婆子,说是大爷喝醉了,姑娘不知道,进来后有些吓倒,才嚷了两句,一场误会罢了。接着就叫了个壮实的家丁过来,把白玉堂给背了回去。
一句喝醉了酒造成的误会,就把当时的尴尬轻描淡写地遮掩了过去,但却不代表这事就这么完了。
果然,还没坐下多会,木香就进来说大姐姐身边的杨嬷嬷来了。原是要看看沉香的,只是沉香这会在洗澡,于是那杨嬷嬷便说这见姑娘也是一样的。
“带她进来吧。”白文萝话才刚落,还不等木香出去,那外头就走进一位体面地婆子。长方脸,嘴略显阔,眉目很严肃,就是脸上带着笑,那面上的线条也不见柔和下来。白文萝第一感觉就是她跟老太太身边的那个王嬷嬷,两人身上的气质很像。再看她身上穿着一身墨绿色折枝梅花缎面褂子,青灰色的马面裙,简单的发髻上几只含蓄的金钗,耳垂上戴着一对翡翠耳环。瞧这一身打扮,就知她身份不低,估计是秦月禅身边的一个管事婆子,白文萝便笑着起身说道:“嬷嬷快坐,木香给嬷嬷上茶。”
“扰着姑娘了,我今儿就是过来瞧瞧姑娘,顺便跟姑娘说几句话儿。”杨嬷嬷一边说着,一边走了进来,微告了声罪,就在白文萝旁边坐下了。
木香给她捧上茶后,她轻饮了一口,然后就看了候在一旁的木香一眼。白文萝笑了笑,轻轻掀开茶盖吹了吹,然后才对木香道:“你去看看沉香,好好安慰她几句,今天这事儿也不是她的错。”
木香出去后,杨嬷嬷才放下茶杯,慢条斯理地说道:“我就不跟姑娘兜圈子了,今儿沉香这事,虽说是大爷喝醉了酒,沉香过去扶了一把,然后大爷才犯了点糊涂。不过大奶奶心里到底觉得过意不去,虽是个丫鬟,但之前也是个黄花大闺女,如今……”她说到这,特意停了一下,看了白文萝 一眼,别有深意的笑了笑,然后才接着说道:“眼下依大奶奶的意思,等过几天,选个好日子,把沉香体体面面地接过去,也不会委屈了她,当日就给她开脸,封做姨娘。虽对姑娘这边有些不好意思,但到底事情都这样了,也是没法子地事。姑娘放心,把沉香接过去前,大奶奶会给姑娘找个伶俐丫鬟顶替上的。”
“我说句话,杨嬷嬷别介意。”等她说完后,白文萝才轻笑着说道。杨嬷嬷点了点头道:“姑娘有话尽管说,这事说到底是对姑娘有些不好意思,大奶奶心里对姑娘也觉得很愧疚。”
白文萝先慢悠悠地喝了口茶,然后才开口道:“其实按我说,嫂子也是多虑了,既然刚刚在观月楼那边,嫂子已经说了这事是个误会。那么当时误会就已经解开,这事便也算是过去了。我会让沉香当做这事没发生过,以后她还就在我这边当差。嬷嬷回去跟嫂子说,让嫂子不用为个丫鬟那么费心,这般倒是弄得我心里头感到过意不去了。而且……当时我还把大哥哥误当成了采花贼,失手给打晕了过去,也不知道大哥哥这会怎么样了?我改天得过去赔个罪才是。”
杨嬷嬷听着白文萝这一通绵里藏针的话,微怔了怔才说道:“姑娘心里有气我明白,只是姑娘也该清楚,这事要等到老太太回来了,沉香可就免不了得吃一番苦头。到时大爷明着跟老太太讨她的话,那会沉香再过去,就不会有个姨娘的体面身份了。”
“那就老太太回来再论吧,说起来,沉香原就是老太太屋里的丫鬟,到时是圆是扁就由老太太决定。”白文萝一笑,又轻轻挡了回去。
杨嬷嬷一看这般,知道今天是说不出个结果来,只得起身走了。
然而那杨嬷嬷还未走多会,又一个仆妇过来说要找沉香。正好那会沉香已经洗完澡,正在房间里呢,木香出去一问,原来那仆妇是沉香的婶婶,别人都喊她陈易家的。白文萝想了想,估计也是秦月禅找来的说客,刚刚在自己这边碰了钉子,就直接找上沉香了。她微勾了勾嘴角,便让木香带她去沉香的房间。到底是她的事情,还是由她自己来拿主意好,不管沉香是真的愿意还是被说服了,她都不会拦着。之前帮着挡了一通,是不想顺了秦月禅的心意,还有白玉堂那家伙她从一开始就看不顺眼。
不过这事,还是没出了白文萝的意料。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那外面就传来沉香的怒骂声!
“你不要脸不要皮,你想攀高枝,你自己攀去,来找我做什么!滚!”沉得香一下子拉开门,猛地就把陈易家的给推了出去,然后就指着她的鼻子一阵骂道。
“火气这么大做什么,我不是为你着想吗!你这会不趁着大爷不惦记着,赶紧过去,以后谁还敢要你。到底也是破了身,偏还要装一副高洁样……”陈易家被她骂得脸上挂不住,就瘪了瘪嘴,挑着一双三角眼,上下瞟了一眼沉香。
“你————”沉香气红了眼,一时被噎得说不出话,忽在就回身进了屋。陈易家的还以为她是被自己气得进屋哭去了,正想再讽刺几句,却不想这会沉香又从屋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把剪刀,看那样子就像是要跟她拼命似的。陈易家的尖叫一声,吓得赶紧往后跑了几步。
木香出来一看,赶紧上去拦住沉香,还一边叫六儿出来帮忙。
那陈易家的原是害怕要跑的,可这会一见有人把沉香拦住了,马上又得意起来,口没遮拦地说道:“你也别这般生气了,去给大爷当姨娘也总比你在这旮旯里当个小丫鬟强,而且大奶奶又是个温和性子,我劝你还是趁早收收这烈性子,不然以后去了那边也不招人待见!别人不知道我还不清楚,你自小眼里就没个长辈,我到底还是你婶呢,就敢拿剪刀要跟我拼命!也不瞧瞧自个什么样,是谁把你给养大的,啊,敢这般对我!”
“吵什么呢!”这会白文萝从屋里走了出来,沉着脸说了一句。
沉香正要破口大骂,见白文萝出来后,不得不生生咽了回去,眼里恨恨的含着泪。木香和六儿在一边低声安抚着,让她还是回屋去,别理那泼妇。
而那陈易家却是第一次见白文萝,不知深浅,只是之前听说这位三姑娘是才刚从外头接回来的。而且这梨香院是所有姑娘中最小最不起眼的一间院子,所以她便以为这位三姑娘在府里,定是不受老太太待见的。再现在一看,见只是身子单薄的小姑娘。更是起了轻视之心,当下就不把她放在眼里。于是就笑着说道:“吵着姑娘了,别见怪,我这是在教训我的侄女呢,姑娘别管。”
第二十九章 谁敢撒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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