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文萝顿时明白了,面上即露出淡淡的浅笑道:“那就叫他也一块进来吧。”
那男的也是这王府里的家生子,眼下算是府里的一个小管事,叫张晨,比采蓝大两岁,话少,但人看着比较踏实。白文萝听了采蓝的意思,略问了几句男方家里的情况,随即就点头答应了。
两人面上皆是一喜,赶紧跪下,恭恭敬敬地给白文萝磕了头。完后采蓝就送了张晨出去,外头早有一帮得了消息的丫头守在那,就等着她出来笑闹呢。张晨被这一帮丫鬟打量得涨红了脸,慌慌忙忙地就出去了。
白文萝听着外头丫鬟们嘻嘻哈哈的声音,不由也跟着笑了起来,正好木香这会进来,也是笑眯眯地开口道:“我刚刚才得的消息,之前还想着采蓝姐姐也是到年纪了,不想今儿就传出这喜事来。”
“唉,西凉那边传信回来了吗?送年礼的车昨儿就该到了吧。”白文萝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就问了一句。
“是,那边也送了回礼,车刚刚才到,这是礼单子,二奶奶过目一下。”木香说着就将礼单呈了上来,然后又接着道:“那跟着礼车过来的人还在外头候着呢,等着进来给二奶奶请安,是老太太房里的老嬷嬷。”
“哦,那还不赶紧请进来。”白文萝随即从礼单上抬起眼说道。
“是。”木香笑着出去了,于是就在白文萝与白府过来的老嬷嬷叙旧的时候,此时的采蓝那边,又是一番境况。好容易摆脱那一帮叽叽喳喳的小丫鬟后,采蓝赶紧回屋打理了一下,然后便打算去厨房那清点一下昨儿送来的食材,只是才出了屋,就瞧见柳黄走了过来。
“听说你要定亲了,恭喜。”柳黄进了采蓝的屋,笑着说了一句。
采蓝道了声谢,看着柳黄,本想说什么的,只才张了张嘴,却又闭上了。
“打算什么时候把事办了?成亲后是要跟二奶奶讨了恩典出去,还是照旧留在这府里?”柳黄想了想,又问一句。
“他原就在府里有差事,我自然是跟着的。”采蓝笑了笑,然后看着一脸愁绪的柳黄,终是叹了口气,劝道:“你我也共事了几年,我少不得还是要劝你一句,别再执意下去了,年纪越拖越大,到头哪都讨不得好的。我是因为自小两家就有这意思,所以这迟点,倒没啥,你却是不同。”
柳黄怔了怔,迟疑了一会,才轻轻说道:“段姨娘不也是等了六七年才等着的吗,我这才不到四年呢。而且奶奶如今无子,我也没求什么,只求能一直待在这,能时刻—看着一也是好的。”
采蓝听她这话,再瞧她面上那表情,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柳黄瞧了她一眼,又道:“我是跟你说掏心的话,你可别……”
“把我当成什么了,我又不是那嘴碎的!”采蓝撇了撇嘴,然后就压低了声音,接着道:“不过你以为,那真是由得了你的吗,即便你是王妃送过来的,但到底也是这院里的丫鬟,去留还不是二奶奶一句话的事!再说了,东面那还两位呢,还是上面赏赐下来的,你瞧着二爷可曾去看过一眼,王妃也没见说过一句的。还有跟着二奶奶陪嫁过来的,也不是都没有这心思,可眼下,有谁能讨得一分好的去!”
柳黄脸色白了白,却垂着脸,不吭声。采蓝见她这副固执的样,知道自己多说无用,只得最后叹一声道:“真是自讨苦吃,那个位置有那么好上去的吗?莫说二奶奶会不会点头,就是二爷,也不见得真就有这个心思!”
柳黄似听不下去一般,抬起头,强笑着说道:“明就是三十了,我那边还好多事要忙呢,先出去了,给你的成亲贺礼,我定会好好备的。”
采蓝只得由她去,都苦口婆心地劝了几次了,只是那丫头死命要钻牛角尖,倔得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她还能有什么办法,就看柳黄自己的造化了。只是二爷那样的人,哪是个由别人给自己拿主意的,采蓝摇了摇头,然后也起身忙自己的事去。
嘉盛六年的春天,在热热闹闹的爆竹声中如期而至。几乎是低调了一整年的康王府,在这一年的正月初一那日,就接到了皇上一连串的恩赏,其中最值得可贺的,是上官锦重新受到皇上的重用。康王爷又退居幕后,御查院主事的位置由上官锦再次手。
于是前来祝贺的人络绎不绝,因此康王府这一年请客的年酒,几乎像是在办流水席一样。从正月初一,一直到元宵佳节,可以说是日日筹交错,夜夜灯火辉煌。而上官锦自接到正式任命的那天起,就基本见不到人影了,偶尔回来现身一次,也都是匆匆忙忙的样子,还没待多会就又出去了。连正月十六那日,原是说好要给白文萝庆生,结果又是临时有事,爽约了。
然而,无论是为招待王府的客人,让她忙得脚不沾地;还是上官锦自年后,就时常夜不归宿。这些对白文萝来说,都算不得什么,习惯后,只到她手里的一切大小事,都处理得井井有条。然唯有一件事,一直就让她感到耿耿于怀。甚至让她心里隐隐生出许些迷茫的情绪来,莫名地,有种没着没落的感觉。
年节一过,转眼就到了阳春三月,园中各处开始争芳吐艳。
而春末初的那一日,康王妃原是去宫里看望一下太后的,却不想,正巧那日皇上也在太后那儿。于是康王妃自宫里回来后,就总显得一副忧心忡忡的样。接着第二日,秦王妃就将白文萝叫过去。
一年四季都飘着百合香的堂屋里,康王妃瞧着这自一开始就不怎么让她满意,但是从进了王府后,一直也挑不出什么毛病的,媳妇。待白文萝行了礼,她难得笑了笑,然后就让白文萝在自己左手边的位置坐下。随后康王妃便让屋里的丫鬟全都退了出去,就连身边的大丫鬟也不留一个。
白文萝看着一个个往外退的丫鬟,轻轻的脚步声,细细的衣料摩擦声,在这有些压抑的房间内微微回响。她转回眼,稍稍打量了一下康王妃的表情,知道今日必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说,心中隐隐察觉,面上静静等待。
第四十一章 恰逢花开
“前段时间府里的事较多,累坏了吧。”康王妃轻轻地喝着茶,慢慢放下茶盏,似琢磨了一番,然后才看着白文萝笑着说道。
“虽是事情不少,但我原就没什么经验,也怕做错了事,因此这府里的事多是大嫂处理的,我不不过是跟在旁边帮些忙而已,累的人是大嫂。”白文萝笑了笑,就顺着康王妃的开场白说了下去。
“你倒是个不邀功的。”康王妃瞧了她一眼,点了点头,接着道:“虽是如此,不过这府里谁做了多少事,我都是清楚的。难得你才进来这么些时间,就能将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的,元音也不止一次在我跟前赞过你。”
“是大嫂谬赞了。”白文萝微垂下脸,轻笑着说道。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不过我还是怕你年纪轻,光知道将事情做好,却疏忽了自己的身子。前些日子那么忙,你的身子……没什么不妥吧?”康王妃又笑着问了一句,语气较平日里同白文萝说话的时候轻柔了不少。
“挺好的,我一直就注意着保养身子,而且长卿也是没少叮嘱着。”白文萝摇了摇头,轻声道了一句。
康王妃却是叹了一声:“说来,自去年夏天,你的身子稍有不适后,我这心里一直就担心着。虽是后来也调理好了,按说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可是这都快一年半了,你这也没消息出来……”康王妃说到这,瞧了瞧依旧是微垂着脸,静静地听着她说话的白文萝,她一时顿了顿,然后就笑了一下,接着道:“当然,我也不是催你,都是女人,我也清楚这事有时候是看机缘,而且你年纪也不大,倒也不用太着急。只不过,长卿眼下都二十五了,算虚岁的话就二十六了,这事,你也该替他着急一下才是。怎么说,他的那几个侄子,眼见就快到娶亲的年纪了,而他这边却依旧是冷冷清清,怎么也说不过去不是!”
白文萝抬起脸,看了康王妃一眼,静默了好一会,正要开口,却不想康王妃又道:“其实这事,不光是我和王爷着急。就是皇上那边,也曾问过一二,昨儿我进宫看太后的时候,正巧皇上也在那,当时就提了提这事。”
听到这,白文萝微有些怔住,康王妃笑了笑,接着道:“长卿是皇上身边的近臣,而且之前皇上还赏了两位美人下来,如今都快过去一年半了,却一点好消息都听不到,再加上长卿眼下这个年纪,那外头,多少还是会有人议论几分的。当然,那两位美人嘛,到底是北齐那边过来的,你若是放心不下,也情有可原。不过除去她们两位,别的不还有许多可任你挑选的。总归有了孩子,不也是由你养着,这样一来,有人帮你分担一下,你也好松口气不是。
康王妃说到这,就停了下来,耐心地等着她回答。两人都端端正正地坐着,屋里静得连轻轻的呼吸声都能听得到,白文萝沉默了一会,终于轻笑着问道:“母妃是不是心里已经有了好的人选?”
没想白文萝会这么反问自己,康王妃微怔了一下,然后就笑着说道:“这事啊,自然是由你来做主。到底是你院里的事,而且你应该较了解长卿的喜好,所以你瞧啊谁就是谁,如此长卿那也艰有中意一些不是。”
白文萝从康王妃那出来后,看着这满园争芳吐艳,姹紫嫣红的热闹景象,面上一时现出几分惘然之然。终于,还是迎来了这个问题。刚刚康王妃虽是说了,这理也不着急,让她慢慢瞧着中意了再决定她不迟。但她知道,如果她一直没怀上身孕的话,这事再拖,也拖不过今年去。康王妃这一手做得可真准,直接从她这边施压,身处于这样的环境,她能说一个“不”字吗?如果只是为了她自己考虑,凭着上官锦眼下对她的感情,这个“不”字说出来也难的,可是……
白文萝在园中慢慢踱着步子,面上的神色有些凝重,木香跟在她身边也不敢出声。刚刚她没在那屋里头,也不知道康王妃都跟二奶奶说了什么,但现在瞧着二奶奶这脸色,就知道准不是什么好事。因此她心里也跟着有些惴惴不安起来,几次张口,可瞧着白文萝的脸色后,又都慢慢闭上了。
其实,康王妃刚刚说的那些话,凭良心讲,也并非是无道理。人选由她来挑,生出来的孩子由她来养,既是赚了名声,又可以让她松缓一下……按理,即便是不用康王妃这么示意,她该主动这么办才量。
她的身子迟迟不见消息,她不知道会拖到什么时候。因此这样无论是对她,还是对上官锦都是好的。而且,早在嫁过来之前,她不也是这么计划的吗。然而,为什么此时心里竟有些不甘愿!
白文萝走到一株牡丹花面前,眼下已是四月天,有几株牡丹花已经长出了花骨朵,正含苞待放。白文萝伸出手,托住其中一朵,瞧着那从花萼中露出来的淡淡粉色,再过几日,就该绽放了吧。花儿逢季便开,一切皆是有缘由……
木香站在旁边,只见白文萝站在那株牡丹花跟前,不知深思了多久,忽然就见她面色似出现了许些变化,看着像是一惊,面上竟现出几分骇然来!
“二奶奶,怎么了?”木香一瞧着这样,终于忍不住上前轻轻问了一句。
“哦!”白文萝似一下子回过神,转头看了木香一眼,只见那双乌沉沉的眼眸中还残留一丝刚刚的惊骇之色。
“是不是刚刚王妃斥责二奶奶了,您从那一出来,脸色就不怎么好。”木香有些担心的说道。
白文萝听了这话,一时就沉默了下来,许久才长长吐了口气,叹道:“没什么,就是要准备给二爷纳妾而已。”
“什,么……”木香张着口,一时说不出话来。
“回去吧。”白文萝放开那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时,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声音也恢复了一贯的冷清。
晚上,康王妃同康王爷说了白日在太后那碰到皇上的事,然后又接着道:“这事其实我一直就挂心着呢,没想皇上也这么关心,我当时心里都有些不安呢。只是长卿那孩子,瞧着似乎就没这份心思,也是太任性了些。偏我就是说他了,他也就嘴里应着,却转头就忘,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
“你跟文萝说了?”康王爷沉默了会,然后问道。
“嗯,看样子是听进去了,我也不逼她,就让她慢慢想通了再办就是。总归这也关系到她以后,不然若再这样几年下去,其实真正不好过的人是她。”康王妃坐在妆台前慢慢说着,然后想了想,就起身走到康王爷身边,叹了口气道:“王爷也该找个机会好好说说长卿才是,眼下连皇上都问了,王爷怎么就不着急一下呢。”
“这事……长卿他自己心里清楚,至于皇上,也就问问罢了,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康王爷摇了摇头,淡淡地说道。
“王爷……”康王妃还想再劝,康王爷却打断她道:“好了,总归你也跟文萝那孩子说了,那就先耐心等段时间看看。再说长卿他对自己这方面的事,向来就有自己的主张,我也强逼不得。”
康王妃见康王爷都这么说了,只得将这话题打住,心想,那就再等等看吧。
与此同时,关睢阁这边,白文萝一手拿着玉梳,一手抓起自己胸前的一缕长发,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旁边的纱灯透出橘红色的暖光,为她那一脸深思的面容添了几分娇媚的颜色。上官锦从浴室出来,就瞧见她站在那出神,美得像一幅画。
“想什么呢,这般出神的。”他走到她后面,将她整个纳入怀中,垂下脸,轻轻啃了啃她的耳朵问道。
“你洗好了。”她将梳子放下,手覆在他环在她腰上的手臂上,似有若无地挠了挠。
“嗯……刚刚想什么了?”他的唇慢慢移到她的脖侧,嘬了嘬,再次问道。
“想你了……”她忽然就道了一句,上官锦顿时愣住,抬起脸,就将她转了过来,认真地看了一会,然后才问道:“真的?”
“这也值得你这般惊讶的吗,你都好些天没回来了!”白文萝见他这样,一时便笑了起来。
“我还以为你……”上官锦在她脸上巡视好久,然后就叹了口气,带着几分难掩的失望。
白文萝本想问,以为我什么,只是话到口中,不知为何,又吞了下去。
鎏金台上烛光熄灭,红罗帐内交颈而眠……
“长卿。”她在他怀里休息了好一会,忽然就唤了他一声。
“嗯?”他有些模糊地应了一下,手下意识地在她油腻的背上轻轻抚了抚,只是那声音里已带了几分睡意。
“你……”她张了张口,然只说了一个字,就没声了。
他等了一会,也不见她把话说完,就微睁开眼,往下看着她问道:“怎么了?”
白文萝迟疑了一会,似已下了决定,终于再次开口:“这屋内,你可有相中的?”
上官锦一时睡意全无,手抓着她的胳膊,将她侧身躺在旁边,然后自己也转过身,盯着她看了许久,才问道:“你怎么了?”
第四十二章 夏猎
“我们成亲都快一年半了,我这一直也就没有怀上身孕。”白文萝顿了顿,看着眼前的男人,接着道:“而子墨他们瞧着都快到娶亲的年纪了,你,着急不着急?”上官锦瞧了她好一会,然后就吐了口气,抬手在她脑袋上揉了揉道:“这有什么好着急的,又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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