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闲凉(妾本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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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闲凉(妾本闲凉)- 第1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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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就是这样普通的一支箭,在七天之前,从一柄弯成满月的弓上射出,穿透了他的身体,让他在阎王殿前走了一趟。
      能活下来,完全是侥幸。
      试问,而今天下,还有谁能射出这样恐怖的一箭呢?
      顾觉非慢慢地将这一支箭翻转了过来,思量间,眸底的暗光不断闪烁,一时是阴翳,一时是晴岚。
      他一下想得入了神。
      窗外是喧嚣的雨声。
      回生堂内一片嘈杂。
      有脚步声混杂着雨声,从远处慢慢靠近,间或夹两句旁人引路的声音:“在这边。”
      “……”
      像是有谁来了。
      顾觉非眨了眨眼,便慢慢抬首转眸,看向了门口。
      下一刻,“吱呀”地一声,门开了。
      去而复返的纪五味脸上带几分笑意,就站在门边上,还朝旁边退开了一步,似给来人让路。
      “夫人,您请进。”
      初夏午后的大雨,消解了炎热。
      雨幕如雾霭,笼罩了门外的世界。
      那女子脚步轻缓而无声地来到了门前,面上挂着盈然的笑意,低声向纪五味道过了谢,便抬首向门内望去。
      于是又相互看见了。
      一如当日雁翅山前,隔着那一片空茫的虚空,一眼望见彼此。
      心底分明有千言万语,甚至他也觉得这时候要说一些格外动情的话,才符合此刻历经了生死再次重逢相望的心境。
      可不知为什么,顾觉非没忍住,笑出了声来。
      那话少见地没过脑子,脱口而出:“马上面栽下去还能安然无恙,看来老天爷是真偏心。厚待你,刻薄我啊。”

      ☆、第145章 第145章 识破

      在见到他的那一瞬间,陆锦惜心底难免生出了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看见了他苍白的面色, 也看见了他外显的锋芒,更看见了那清瘦的轮廓……
      眼底陡然地一热。
      她甚至误以为自己会莫名地落下泪来。
      可他偏偏说了这样的一句话。
      稀松平常的。
      玩笑的。
      就好像没将他自己经历的那一场生死的劫难放在眼底, 更没有为眼前的困境而落魄潦倒。
      顾觉非还是那个顾觉非。
      依旧才华盖世。
      依旧处变不惊。
      依旧谈笑风生。
      依旧……
      犹如旭日皎月,轻而易举地吸引着旁人的目光,不管站在哪里, 都是人群的中心。
      于是她一下没忍住跟着笑了出来,仿佛为他那视若寻常的态度所感染,所有来之前深藏于心内的紧张和局促,都随之烟消云散。
      陆锦惜从门外走了进来。
      她看见了这屋内的摆设,也看见了他床头上还没喝的一碗药, 便笑:“没来看你之前, 担心你死, 可来这里看见你后,却是忍不住想要对你动手。也难怪,老天爷如此厚待我。谁叫我比你会说话呢?”
      会说话?
      她指的是那些虚伪的、勾引得人往坑里跳的甜言蜜语吗?
      顾觉非注视着她,唇角轻扯,嘴里便蹦出一句轻嘲来:“我原当老天爷是瞎了眼, 没料想竟然还聋了耳。”
      论嘴毒,他们俩也是不相伯仲的。
      这一点陆锦惜也早猜着。
      她听了,施施然半点也不避嫌地坐到了他床边上, 便要反唇相讥。
      但顾觉非这时候却将目光向旁边一递, 朝着还傻愣愣站在这屋里, 面上颇有几分目瞪口呆的纪五味笑道:“五味,你先出去吧,我与夫人有些话要说。”
      有些话要说……
      天哪。
      这一刻,纪五味差点就大叫了起来,看着顾觉非那貌似寻常的温温然笑容,只觉得脑袋里面“轰”地一声。
      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他面色竟一下变得赤红,急忙磕磕绊绊地应了一声:“是,我不打扰你们二位……”
      话说完,便同手同脚地走了出去。
      还贴心地把门给带上了。
      这一幕,称得上是诡异又滑稽。
      陆锦惜一回头就看见了,心里面都有些发毛,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呢喃了一声:“他怎么了?”
      顾觉非抖着肩膀笑了起来,可又怕牵扯着伤口,所以不敢太放肆,憋得有些难受。
      只道:“街头巷尾的流言听多了吧。”
      陆锦惜顿时了然,也不禁失笑。
      她自己是没将这些流言蜚语放在眼底的,更不用说如今既然已经传成了这样,她再避嫌也没有什么作用。
      所以今天来看顾觉非,她都没半点遮掩。
      只是,不提这茬儿倒罢了,一提两人难免都在此刻想起来,又念及双方之间这不上不下、说暧昧又理智、说理智又暧昧的关系。
      屋内的气氛,一下变得有些安静。
      最终还是顾觉非先开了口,打破了沉寂,半笑着道:“你死活要自己出门去保定谈生意的时候,我便劝过了你,说这世道不安宁,山匪流寇遍地。你还不肯信我,下一回,总该学乖了吧?”
      还别说,真有那么点意思在。
      但是……
      陆锦惜垂眸看了一眼那还被他放在指间的箭,便笑了一声,从他手中取了过来,细细看着:“福祸来了都挡不住,该发生的迟早会发生。因果一环扣着一环。再说了,那帮人不都是冲着你来的吗?”
      那么明显的事情,她又不是傻子。
      她被劫,不过是撞上了。
      真正的根源,还是在顾觉非自己的身上,只不过的确是没有她被劫,也就没有顾觉非这一难了。
      顾觉非当然也知道。
      他听了她的话,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注视着她,看她纤长皙白的手指把玩着那一支箭,想起雁翅山上那些事情来。
      尤其是那一道身影,还有对方高声大喝他名字时的声音……
      于是他终于向她问道:“当初那个劫持你的山匪,就那个拿匕首横在你脖子上的那个,还记得吗?”
      那个男人?
      陆锦惜手指一顿,下意识地便抬起手来,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原本细滑的颈侧,此刻已添了一条新粉的伤痕。
      刀口不是很深,但当时也流了不少血。
      她毫不怀疑,当时只要顾觉非拒绝他提出的要求,那人的匕首会毫不犹豫地往她颈内再送一分。
      包括那一箭……
      他不仅是要杀死顾觉非,也没打算放过她。
      眸光微微闪烁,陆锦惜将这冰冷的一支箭重新放了下去,就搁在了他枕边上,淡淡笑道:“当然记得。只是这人似乎十分怕暴露自己的身份,初见我时便满身伪装,络腮胡遮了半张脸,就没刮下来过。我不认得他,但总觉得他对京城了解很深。”
      “你不认得他?”
      前面她说的话,顾觉非都不觉得有什么,可在听见她这一句的时候,顾觉非面上,便多了一丝说不出道不明的笑意。
      这种神态,一时间竟让陆锦惜觉出了一种惊人的熟悉。
      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在不久前,在另一个人的脸上,看见过类似的神情。
      可直到离开,她都没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
      两道远山细眉轻蹙,陆锦惜实在有些费解:“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她是真的不认得他。
      一如他中箭那一瞬间所猜想。
      这一刻,顾觉非实在说不出心头是什么感觉,想要忍住笑,可心底那一种奇异而难以言喻的畅快又让他完全无法忍住。
      于是那唇边的笑弧,不仅没有压下来,反而越见明显,简直像是走在路上捡到了什么举世的珍宝一般。
      原本一张苍白的脸上,尽是神光。
      那深沉的黑眸也仿佛化作了宝石,里面藏着一种让人动容的璀璨。
      “我只是……”
      顾觉非顿了顿,注视她半晌,含着那一点奇怪的愉悦和得色,竟没忍住伸出手来,在她光洁饱满的额头上轻轻一点,然后滑落下来,以指腹轻轻抚触她柔软的唇瓣。
      “第一次如此庆幸。遇到你,不早,也不晚。”

      ☆、第146章 第146章 认真的话

      这是一句情话。
      温柔的情话。
      可当它在耳旁响起的瞬间,陆锦惜竟没感觉到半分应有的情调, 反而因为某些不可告人的原因, 毛骨悚然!
      这一刹那,她悄然屏住了呼吸, 压抑而克制的目光,带着一种深藏的刺探,落在了顾觉非的身上。
      “不早, 也不晚?”
      “是啊。”
      顾觉非毫无破绽地笑了起来,极其自然地解释了一遍自己方才说出的情话。
      “薛况死了,你是个寡妇,而我还未婚娶。可不是正合适?”
      是这个意思?
      可她明明觉得,他方才那一句话的意思, 比他此刻表露的意思, 更多, 也更深。
      “你方才说,那劫持我的山匪头子,我本该认识?”
      “不,只是本以为你会认识罢了。”
      顾觉非向来也是说谎话不眨眼的那种人,眼见着陆锦惜似乎竖起了隐隐的警惕, 他偏还有心逗弄,于是不费吹灰之力地将方才的话给圆上。
      “这人我认得,曾与将军府有些渊源。不过是我想岔了, 你当初大门不出, 二门不迈, 认不得才是正常的。”
      与将军府有些渊源……
      这话还真跟陆锦惜先前的推测对上了。
      她一时说不清心里面到底是什么感觉,隐约觉得顾觉非话里没这么简单,可偏偏对方说出来的一切又是如此合情合理。
      眉心轻轻地拧了起来,她看了顾觉非一眼,没再接话。
      顾觉非却浑然未觉一般,指腹依旧在她唇瓣上游移,但又慢慢地滑落下去,轻轻点在了她脖颈那一道新愈合的伤疤上。
      一顿。
      接着却漫不经心地移开了话题:“这群人多半与匈奴有些关系,不知你被劫了好几天,可有什么发现?”
      他指尖有些凉,落在她脖颈间,难免引起了一点遮掩不住的战栗,陆锦惜只觉得自己眼前这人是仗着他自己现在伤势还重,所以肆意妄为。
      只是她实在不是那么容易撩拨的人。
      人在他床畔坐着,神情半点变化都没有,只道:“太多的发现没有,我能发现的你也能发现。不过,要说有什么特别的,还真有那么一点。”
      “哦?”
      顾觉非一下感了几分兴趣。
      陆锦惜便回忆了一下,道:“在我被他们拘在山中的时候,曾偶然听见一个声音,提到了一个称呼。若我没听错的话,该是‘兰大人’。”
      兰大人?
      兰?!
      顾觉非瞳孔瞬间缩紧,脑海中却似巨浪卷来拍碎了一切迷障一般,青天白日在巨浪卷过之后,全然地展露!
      “兰,兰……”
      他就这么念了两声,接着竟是不可自制地大笑了起来,开心又畅快,简直与他当日在葫芦峡谷听见那石破天惊的一声呼喊之时,一模一样!
      “千算万算,当真是他,哈哈哈!”
      兰。
      匈奴可汗那一位极为受宠的汉人先生,可不就叫做“兰业”吗?
      早在当初听闻此事之时,他心里就隐隐觉得不很对劲,直到如今,才一下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六年之前,含山关一役,他竟活了下来!
      从此令夷狄闻风丧胆的镇国大将军消失在了大夏的国土上,摇身一变,竟然瞒天过海,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了匈奴,还成为了兰渠公主的座上宾!
      好一个薛况,好一个兰业啊!
      大约是笑得过了头,他右肩的伤口被牵动,一时间撕扯一般地疼了起来。可即便如此,都没能让他停下来。
      陆锦惜险些怀疑他是疯了。
      什么姓“兰”的人她自然是半点也不认识,这时只觉得一头雾水,只看着顾觉非笑了好半晌。
      待他笑得差不多了,她才发问:“这人你认识?”
      “认识。”
      顾觉非一点也不否认。
      这时候,他一下就知道在与陆锦惜这一场关于勾引与控制的“战争”里,他的优势在哪里了。
      在于,他知道得比她多。
      所以没了往日那隐隐的患得患失,此刻的顾觉非,显得放松而写意,像是挂在墙上的山水画。
      泼墨似的浓淡相宜,又带着高远的意境。
      陆锦惜顿时好奇:“你们有仇?”
      “有仇。”顾觉非这一次说的全部是真话,唇角弯弯时,杀机也四溢开来,“而且还是他不死我不休、我不死他不休的大仇。”
      “……我原本以为,传说中的顾大公子,知交遍天下,与谁都是朋友,极少树敌。”
      陆锦惜的声音里,多了几分奇异。
      “你竟还有仇人,实在有些出人意料了。”
      “大丈夫行于世,有所为,有所不为。”顾觉非定定地注视着她,“我只是朋友很多,但不是没有敌人。”
      “这么说,这个姓兰的,罪大恶极了?”
      陆锦惜听出了他的潜台词。
      顾觉非眨了眨眼,似乎是思考了一会儿,神情间渐渐染上了几许莫测,最终却答道:“是非功过,后人评说。罪大恶极毋庸置疑,但早些年,也曾……”
      也曾建功立业,保家卫国。
      剩下的这话,他终究没能说出来。
      也许是出于对这一位前所未有的强敌的敬意,也许是怕自己透露太多,让陆锦惜知道太多。
      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只向她伸出了手来,将她拥入自己的怀中,低声问:“如今满京城都是你跟我的流言蜚语,你怕不怕?”
      “不怕。”
      心里面其实是拒绝这怀抱的,可一触到他那苍白的面色,温温然的眼神,也不知怎么,一下就心软了。
      陆锦惜任由他拥住了自己,也将面颊贴靠在了他胸膛上。
      跳动的心脏。
      弥漫的药味儿。
      还有那种前所未有的踏实的感觉。
      她没有言语。
      顾觉非也陷入了沉默。
      窗外面是喧嚣的豪雨,屋子里面却弥漫开了脉脉的温情。
      有那么一刻,陆锦惜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以为他们会这般相拥着,直到地老天荒。
      只是很快这错觉就被人打断了。
      外头竟传来了急匆匆的脚步声,接着就是纪五味那慌乱而心绪的声音:“太师大人,太师大人,您不能进……”
      “砰。”
      门被推开了。
      铁青着脸的当朝太师顾承谦,穿着一身常服,出现在了门外,待得看清屋内情形之时,只觉得脑子里“嗡”地一声,差点就站不稳了。
      陆锦惜忽然就有些懵。
      此时此刻,她人就轻轻靠在顾觉非怀里,顾觉非的双手也轻轻地环着她,将那下颌搁在了她颈窝里。
      这情形,怎么看,怎么……
      眼皮不受控制地跳了起来。
      陆锦惜自问是个情场老手,可对于眼下这种近乎于被长辈“捉奸”的情况,可是一点经验都没有啊。
      在看顾承谦的瞬间,她就想要站起身来。
      可没能想到,她刚要起身,一股阻力却从那揽着她的双臂上传来,竟似不愿放她起身。
      她一怔,看向了顾觉非。
      顾觉非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接着才像是刚反应过来一般,松开了手,任由她离开了自己的怀抱。
      “锦惜拜见太师大人,问太师大人安。”
      心里莫名有些忐忑,陆锦惜顶着顾老太师那震惊又痛心的目光,只觉得压力很大,忙行了个礼。
      但坐靠在床榻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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