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闲凉(妾本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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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闲凉(妾本闲凉)- 第1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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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戊时末,终于问无可问。
      厨房那边准备了温补身体的热汤,陆锦惜喝过之后便准备躺下。可没想到,后脑勺才刚沾上枕头呢,外头就响起了急匆匆的通传声。
      “夫人,夫人,长公主来了!”
      长公主?
      所有的困意,瞬间消失了个干净。
      陆锦惜诧异极了:“婶母?”
      她忙要披衣起身。
      但长公主来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几乎是前脚来通传的声音刚到,她后脚就出现在了门外,雍容的嗓音也响了起来:“听说你想出门,要找本宫帮忙?”
      宫装华丽,但未免有些繁复。
      好一段时间不见,永宁长公主依旧是往常模样,步态从容,一张脸上带着些微的笑意,只是此刻的眉眼间有些疲惫。
      看这模样,好像是才从宫里出来。
      陆锦惜怔了一怔,就想起身来行礼。
      但永宁长公主走过来,却是摆了摆手,将她按回了床上,又自然地坐在了她床榻边,笑着叹了口气。
      “知道你伤也不轻,这些俗礼就免了吧,好好躺着。”
      “多谢婶母。”
      行动上的礼免了,但言语上,陆锦惜依旧是恭恭敬敬的,她打量了打量永宁长公主的神色,心里难免疑惑。
      “这大晚上的,婶母怎么过来了?”
      “这不是听说你醒了吗?”永宁长公主笑了一声,目光闪了闪,“出了这样大的事情,你也不说好生将养着,还想要出府。顾觉非这一回命大没死,你该听说了,正在鬼手张那边去治着呢。他有自己的门人,更有太师府的人操心着,你去看干什么?”
      莫名地,永宁长公主这话给了陆锦惜一种极其古怪的感觉。
      她原本以为……
      长公主与顾觉非之间的关系,好像很不错。
      可是,关系好的人,有必要为她想去看顾觉非这种事而疑惑吗?
      陆锦惜留了个小小的心眼,叹道:“婶母有所不知,此次若不是顾大公子出手相救,只怕我已丧命于那豺狼虎豹之穴。到底是我连累了大公子,前两日昏着还不妨事,如今我醒了,若不前去一看,心中难安。”
      听上去,这理由是再合适不过的。
      毕竟顾觉非是她救命恩人啊。
      可如今外面的流言都传成什么样了?更不用说,永宁长公主还亲眼见过某些非同一般的时刻。
      当初她要为陆锦惜挑选新的夫婿,顾觉非在旁边说了什么?
      他竟毛遂自荐,问她:我如何?
      此人是心机深重,走一步算十步的老谋深算之辈,真论起种种阴谋手段来,怕是朝堂上沉浮多年的顾老太师道都未必能斗得过他!
      此次他忽然出现在剿匪之地,还牵扯到匈奴那边的种种事情,实在是蹊跷到了极点。
      市井上只知议论他与陆锦惜之间那些事。
      可永宁长公主,甚而整个朝堂,都对某些更大的事情产生了怀疑。
      可以说,不管是陆锦惜还是顾觉非,此刻的处境都很不利。
      而相比起来,她更不愿意看到陆锦惜栽跟头。
      所以此时此刻,永宁长公主定定注视了她许久,目光深邃,只半笑着问道:“他顾觉非无缘无故出现在雁翅山,还拿命救了你,这可非同一般。算年岁,你们俩其实也刚刚好。我问你,你老实回答我,对他,你可有那么一点意思?”
      这话……
      问得可有些直白了。
      陆锦惜听得心头一跳,无声地抬眸,注视着永宁长公主,只从她脸上看到了一种平静的认真。
      就好像是一位慈眉善目的长辈,在亲切的问询。加上她以前的确曾为她挑选过夫婿,真心实意的那种,所以很容易就会让人觉得她此刻说的话也不含半分的虚假。
      仿佛她答一个“是”字,接下来她就会为她牵线搭桥。
      既不会责斥她红杏出墙,更不会有半分的鄙夷和嫌弃。
      可事实上……
      陆锦惜敏锐地察觉到了一点点的不一样。
      她不会忘记在宫宴上,永宁长公主偶然间透露的对顾觉非的态度,还有方才她隐约反对她去探望顾觉非的感觉。
      这一刻,连陆锦惜自己都没明白自己的想法,竟仅凭着那忽然从脑海中冒出来的一线直觉,鬼使神差答道:“婶母怕是误会了,侄媳对顾大公子,只有对其救命之恩的感激,绝无半点男女私情。”
      那是一种平静而坦然的神情。
      即便是历经沉浮、看遍人情如永宁长公主者,也无法从这一张虚伪到完美的脸上,窥见半分的破绽。
      更不用说,她苍白的面色,孱弱的姿态,实在让人难以狠心怀疑。
      想想也是,她与顾觉非之间,哪儿来的那许多的交集?
      顾觉非这种人,又怎会仅仅因为她的身份,因为想要娶她以报复薛况在天之灵,就选择以身犯险,舍命救她呢?
      多半还是巧合。
      或者……
      是他顾觉非真与这一场与匈奴有关的事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永宁长公主眨了眨眼,最终还是将心底那隐隐的怀疑压了下去,不动神色地加深了唇边的弧度,温言道:“你倒真是清心寡欲起来了,原本宫还想能为你们撮合撮合。不过既然你没这意思,那便罢了。你想要出府去看他,便出府去看吧,有本宫撑着。只是你这身体,还是要先养好。别顾觉非看了,自己回来却病倒,那可麻烦。”
      “侄媳谢婶母成全关照了。”
      陆锦惜面上露出几分真诚的感激来,对永宁长公主说的那“撮合”两字,更没有什么惋惜之类的情绪。
      她这般,自然是让永宁长公主放了心。
      说完了此事之后,她便又拉着陆锦惜闲聊了些别的,也提到了在雁翅山所经历的那些。
      一直聊到了亥时二刻,她才起身离开。
      在将来的很多个日日夜夜,永宁长公主总是会记起这一个夜晚,也记起昏昏灯火下,陆锦惜那信誓旦旦的一句话。
      她到底是不该相信她的。
      只可惜,直到大半个月后,金銮殿上,她才陡然醒悟……

      ☆、第144章 第144章 初夏雨时

      对永宁长公主, 陆锦惜心里总是有那么一点犹豫的。
      这一位位高权重的大人物,仅仅是因为薛况当年的嘱咐, 所以就对她如此照顾吗?
      可她对顾觉非那隐隐之间的忌惮,又所从何来呢?
      看不清,也猜不透。
      对顾觉非有没有所谓的“男女间”的私情尚且两说,至少她知道一点:那就是她若真承认自己与顾觉非之间有什么, 永宁长公主怕是不肯帮忙,让她出府的。
      所以,何妨否认呢?
      在陆锦惜的世界里, 偶尔的谎言并没有什么了不起。
      或者说, 画皮这么厚, 这么虚伪……
      三两句谎言, 又能算什么?
      对长公主, 她没有半点的愧疚。
      因为她不觉得自己的谎言藏有任何的恶意,只不过是不想将真实的自己表露处理罢了。
      无伤大雅。
      送走了永宁长公主之后, 她心里便安定下来不少, 想她先前所劝也有道理。
      即便要去看顾觉非,她自己的身体也要养好。
      所以早早地,陆锦惜便躺下来睡了。
      接下来的几天, 休息,吃药, 半点也不马虎。同时也吩咐了青雀白鹭, 留意着外面传的消息, 尤其是顾觉非的。
      不打听不知道。
      真一打听了, 她才知道现在这事情已经传了个满城风雨。
      就连这些天来,宫里面和三司来查案的那些主簿,在她面前提及顾觉非时,神色也有一种说不出的不自然。
      好像他们之间真有什么一样。
      毕竟是一桩大案。
      宫里面庆安帝萧彻对此事甚为关照,自陆锦惜醒后,先后派了三批人来将军府询问当时的情况。
      除了一些隐秘的细节,她皆据实已告。
      旁的她不甚清楚,但她清楚地记得,在她说出怀疑这些山匪与匈奴人有关,并曾听人提过“兰大人”三字时,那些来问询的人全都面色大变。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
      匈奴使团之案与山匪劫案相聚如此之近,且针对的人还如此特殊,这里面必定有恐怖的图谋。
      很容易的,便会让人想到前阵子两国才达成的“议和”。
      这群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陆锦惜不是没想过从他们的口中挖掘一些有用信息,怎奈这些人的嘴实在是太紧了,或许是上面早下过了严令。
      她多番旁敲侧击,竟是什么消息都没能得到。
      在家中这一休养,就是三天。
      第四天的时候,她已经可以下床走动,身上的伤虽还隐隐作疼,但宫中来的太医看过,都说没什么大碍了。
      所以下午的时候,陆锦惜便招呼了青雀,准备去回生堂了。
      说来也巧,她前脚才穿好了一身鹅黄绣绿萼梅的衫裙,绾了发髻准备出门,后脚白鹭就兴冲冲从外面跑进来,满脸喜色地对她道:“醒了,醒了!夫人,回生堂那边传来消息,说顾大公子中午时候已经醒了!”
      “醒了?”
      陆锦惜闻言一怔,却是站在原地,好久没动。
      白鹭只当她听了这消息会高兴,哪里想到她竟然是这般反应,一时又是纳闷又是担忧:“夫人,怎么了?大公子醒了,您不高兴吗?”
      高兴?
      是应该高兴来着……
      可这心里面瞬间涌出来的感觉,竟是夹杂着一种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的茫然和无措。
      顾觉非喜欢她,她知道。
      可她并不知道,他竟然还会为了她以身犯险,甚至舍身来救她这么一个怎么看,怎么薄情寡义的女人。
      甚至有时候她会想,也许这才是真的“套路”。
      试想,全天下有谁会拒绝一个肯用性命去救你的人呢?更不用说,你原本便对此人有超乎寻常的想法。
      只不过……
      拿命去玩套路,这也太不可思议了一些。
      此时此刻,她脑海里冒出这种想法来,也不过只是这么闲着没事儿了,胡乱的想一想,不会真的这样以为。
      更不用说宣之于口了。
      陆锦惜面上掠过几分难以捉摸的恍惚,最终还是看了一眼庭院中那渐渐葱茏的绿意,道:“正好,我们去回生堂吧。”
      初夏的京城,已有了几分炎热。
      午后的太阳炙烤着大地,氤氲出几许蒸腾的滚沸。生长了一春之后,变得鲜艳而茂盛的树木,都在日光里抖擞。
      忽听得天际一声滚雷响动,乌云便飘来了。
      夏日午后的雨,说来就来,没有半分征兆。
      豆大的雨点噼啪地砸了下来,京城各处街道上的行人纷纷惊慌地用袖子,或者是别的东西,遮挡住了自己的脑袋,朝着各处奔去避雨。
      回生堂中也是一般的忙乱。
      “哎哟这雨说下就下,快,快去外面把晒着的党参收起来!”
      “还有外头的药罐!”
      “快,快!”
      ……
      医馆的伙计们都慌慌忙忙地冲进了雨里,生怕晒着的药材被雨水冲刷,失了药性。
      鬼手张的小徒儿纪五味则是端了一碗药,稳稳地从这一片的兵荒马乱之中穿过,神情间带着万分的小心,生怕旁人不长眼,过来撞了他。
      “当心当心,可别磕了我的药!”
      这一碗药,可不简单。
      就是它吊着太师府那一位顾大公子的性命。
      如今人才醒没多久,正在关键的时刻。师父虽然说他已经脱离了危险,醒过来了也就没大碍,剩下的好好调养也就是,可也说了,还不能掉以轻心。
      这伤啊,病啊的事情,总是说不准的。
      天知道什么时候就出点岔子!
      所以越是在这种时候,纪五味越发不敢松懈,一路脑袋里绷紧了一根弦,端着药有惊无险地来到了医馆后面院中简单的客房,在外头唤了一声:“大公子,我给您端药来了。”
      “请进。”
      原本清润的嗓音,已经沙哑得不成样子,犹如干涸了的泉眼,听上去竟有些刺耳。
      可纪五味知道,这就是顾大公子的声音。
      他得了首肯,便推门进去。
      这屋子还是临时打扫出来的。
      回生堂毕竟是个救死扶伤的地方,这些多余的房间只是为留着收留寻常病人的。
      但他们从没想过,竟有一日能收治顾觉非。
      纪五味对这一位顾大公子的印象,大多来自于那一晚他拎着一坛般若酒,在回生堂要关门的时候挤了进来,然后与师父喝了一夜。
      他不知道他与师父有什么交情。
      但以他对师父的了解来看,师父大约是很喜欢这一位大公子的。
      尽管,他老人家,最厌恶的是大公子的父亲,当朝太师顾承谦。
      “刚熬好的药,已经放了一会儿,您趁热喝了吧。”
      心里转着些不着边际的念头,纪五味将托盘放下,又从中将那七分满的药碗端了起来,递给顾觉非。
      他是中午醒的。
      身上的伤太深了,一箭直接穿透了他右肩,还带得整个人摔下马去,断了两根骨头。
      若不是鬼手张医术超绝,怕是早熬不过去了。
      过度的失血,虚弱的身体,让他前阵子高烧不退,需要人整夜整夜地守在旁边,随时看着,生怕出什么意外。
      直到今早,烧才退下去一些。
      他师父又来施过了一轮针,人才慢慢醒转来。
      看上去,他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大圈,脸上更没有什么血色,只穿着雪白的中衣,盖着薄被,靠坐在床边。
      人瘦了,五官也就越觉突出。
      这一时看上去,竟有一种奇异的颓唐气,可偏偏那一双眼眸,一如既往,沉凝深邃,犹如满布着星辰的夜空。
      顾觉非还是那个顾觉非。
      药碗递到他面前,他只微微勾起了那色泽有些薄淡的嘴唇,和气地笑了笑,道:“先放一旁吧,我待会儿就喝。”
      “可……”
      纪五味想说他师父交代过了要趁热喝,可才开口说了一个字,又觉得这一位实在不像是听劝的。
      想想药现在还热,放会儿也就放会儿吧。
      大不了,他一会儿再来提醒他喝。
      这么一琢磨,纪五味到底还是没有说出什么反驳的话来,只点了点头,叮嘱道:“那一定要记得喝啊,我一会儿来收药碗。”
      顾觉非笑着点了点头。
      纪五味似乎不是很放心,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带着几分犹豫,悄然退了出去,又将门关上。
      刷拉拉,外面的雨声又大了不少。
      居住在京城多年,他已经习惯了夏日午后这时不时来一场的阵雨,只是今时今日,躺在回生堂这弥漫着清苦药味儿的屋子里听雨,还是前所未有的体验。
      更不用说……
      是命悬一线,死里逃生了。
      纪五味走后,他也没去看那药碗一眼,而是重垂了眼眸,看着自己指间的东西。
      一支箭。
      一支沾血的箭。
      精铁锻造的箭矢,尖端闪烁着锋锐的银光;笔直的箭身,上了一层红褐色的漆;原本灰白的、规整的箭羽,则已经被i干涸的鲜血染成暗红。
      这不过是天下间最普通的一支箭。
      在任何一个地方,都能见到。
      可就是这样普通的一支箭,在七天之前,从一柄弯成满月的弓上射出,穿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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