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天色渐暗,云轻舞望着男人,道:“一直在这陪着我?”听似问句,实则他用的是陈述句。
“嗯。”宫衍颔首。
“真傻!”云轻舞抬手抚上他的俊脸,笑着道:“我不是说了我没事么。”
宫衍柔声道:“想陪在你身边,想等你醒来。”
云轻舞心里暖暖的,收回手,她轻声问:“小陌呢?”还没看到她家宝呢,也不知小家伙长得像她多一点,还是像他多一点。
“就在你身边。”宫衍说着,起身从旁边做工精致的婴儿牀上抱起儿子,满脸嫌弃道:“一点都没我好看。”
“……”云轻舞嘴角一抽,直接出言打击:“你绝对是赤果果的嫉妒!”坐起身,伸手接过襁褓,看着睡得正香,长得白嫩精致的肉团子,某女嘴角漾出的笑意就没消散过,她眸光柔得似能滴出水,低下头,轻轻地在儿子额头上印下一吻:“我儿子长得太好看了。”初生的婴儿她有见过,无不像个小老头,且周身红彤彤的,而她家宝贝儿却全然不同。
“他哪里好看了?”宫衍不服气地道。
“哪哪都好看。”云轻舞脸上露出抹诡谲的笑容,秀眉上挑:“怎么,你很有意见?”
宫衍登时蔫了,他可没胆和媳妇儿真正叫板,于是,他似小媳妇儿似的低着头,弱声道:“没意见没意见。”
云轻舞“扑哧”一笑:“都做爹的人了还动不动耍宝,也不怕你儿子笑话。”
“他敢?”宫衍抬起头,身上气息陡然一变,瞪着媳妇儿怀中睡得香甜的某宝道。
“嗯?”
云轻舞当即眯起眼,盯向他。
宫衍见状,握拳掩唇干咳好几声,身上气场瞬间再次生变,赔笑道:“我说笑呢,你别放在心上。”云轻舞哼哼了声,道:“算你识趣,我可提前给你打个预防针,要是让我看到你没事找事欺负我儿子,小心我翻倍从你身上欺负回来。”
“我有那么没品吗?再说了,这肉团子不光是你儿子,他也是我儿子好不。”揽媳妇儿入怀,宫衍垂眸看着她怀中的小家伙,心里想的和嘴里说的全然不同:“媳妇儿是我的,臭小子,你要是敢和我争抢,敢黏我媳妇儿,别怪我这做爹的以大欺小。”
“静怡宫那边今个有行动吗?”
☆、593:呵呵,处处针对
着宫衍将儿子放回婴儿牀上,云轻舞突然转移话题,宫衍对此一点都没觉得奇怪,他神色冷然道:“两条银环蛇全有被放出,一条直奔着你来,一条奔着凝霜殿去的。”
云轻舞问:“处理了?”
“嗯。”宫衍颔首,沉默片刻,道:“父皇已将事情说破,也抓了那位身边的两名宫婢,但她还是嘴硬不承认。”
“那就这么僵持着?”云轻舞眉头微皱。
宫衍摇头,转瞬又点头:“那俩宫婢的嘴巴很紧,从早晨审问到现在都没撬开她们的嘴巴,父皇和那位都在旁看着,我打算一会过去亲自瞧瞧。”
“去吧,事情总是要解决。”云轻舞道。
“那我这就过去了,你记得用晚膳,等我回来抱你回内殿安置。”俯身在媳妇儿额头亲了口,宫衍柔声叮嘱。
云轻舞笑得无奈:“我有腿,哪用得着你抱,快去忙吧!”
昏暗的光线,刺鼻的血腥味,凄厉的惨叫声,无不充斥着云素馨的感官。
“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你不明白?云素馨。”
文帝面沉如水,凝向身旁的女人问。
“我不明白。”要她亲口承认曾经做过的那些事,绝无可能。
她得为她的皇儿考虑,所以,就算所有的事已然败露,也别想她把罪名揽上身。
“父皇,”宫衍走到文帝身旁,道:“您回寝宫歇着吧,这里有我看着就成。”
文帝神色温和看向他:“舞儿醒了?”
说到妻儿,宫衍脸上的表情不期然地变得柔和:“醒了,母子皆安,父皇不用担心。”文帝欣慰一笑,看都没看云素馨,招呼李福跟上,提步而去。
玉青发丝紊乱,双颊青紫,嘴角鲜血滴落,口齿不清地连连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她现在只想死,只想痛快地死去,可是他们偏偏不让她死,只是用各种手段折磨她,摧残她的意志。
原来这世上最残忍的不是让一个人死,而是让你生不如死。
如果……如果继续再被折磨下去,她怕是难以再坚持下去,可她不想背主,真得不想啊!
比之她,玉檀的情况还要惨。
由于那两条银环蛇是她催动内力用无声笛控制,却不成想,两条银环蛇刹那间被灭,登时她被自身内力反噬,受了极重的内伤,而后又被关在这间刑房里承受各种酷刑,就是铁打的身子骨只怕也无法撑下去。宫衍目光淡漠,自两人身上掠过,终落在太后身上,声音低沉,语气冷冽道:“没想到母后身边还有如此忠心耿耿的奴才。”
文帝离开时,太后想跟着走,奈何她刚转身,就被两名高大的侍卫给挡住去路。
玉檀、玉青是母亲给她的人,其忠心她丝毫不怀疑,但今日发生的事,让她倍感羞辱。毕竟无论怎么说,她还是这大晋的太后,然,宫洵不给她留一点情面,让她在那些御林军面前没脸,更是将她带到这刑房里,让她亲眼看着自己的心腹被各种各样的酷刑折磨,看着她们生不如死。
眼下,这个她一手养大的孩子,这个与她本该最亲最亲的孩子,竟还雪上加霜,冷漠地出言讽刺她,这让她心底的怨恨愈发浓郁,恨不得立刻将他掐死!
“衍儿,你心里还有我这个母后啊!”太后死死地盯着他,厉声喝道:“既然知道我是你的母后,那你告诉我,为何要处处针对母后,恨不得母后死在你面前?”
宫衍与她四目相对,犀利的目光直刺向她的面门,冰冷骇人,语气却轻淡得很:“母后确定是我在处处针对你,而不是你在处处针对我?”
“你变了,衍儿,你真的完全变了,母后自认全心全意待你,对你和对澈儿,长平兄妹俩没有一丝不同,到头来,却被你狠狠地,无情地伤害。处处针对你?呵呵!你也敢把这话说出口。”太后眼眶泛红,声音嘶哑道:“我都针对你做什么了?你说啊!”
“母后心里有数。”宫衍冷声道。
太后提高声音:“我心里有数?我心里有数是你纵容云轻狂害死长平,我心里有数是你纵着云轻狂毁了你四舅父一家,衍儿,告诉母后,你有心吗?亦或是你有心,可你的心却是石头做的,无论母后如何待你,都不能让你真正亲近母后,不能和母后交心?”
宫衍嗤笑:“长平是轻狂害死的?太师府四爷一家是轻狂毁的?母后,有件事你恐怕至今还不知道,轻狂其实就是舞儿,现在你把所有的事好好回想一遍,看看事实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后怔愣在当场,良久,她艰涩地启口:“你说什么?云轻狂就是那个蠢货……”
“母后说话最好放尊重点,舞儿是我的妻子,是这大晋的皇后,更是这天下人人称颂的云公子,如若你想自损颜面,就尽管出口侮辱舞儿。”宫衍眸光幽冷,语声冷冽,不留一点情面。
音落,他不再看太后,而是看向对玉檀、玉青施刑的侍卫,眸光一凛,道:“不开口就加刑加到她们开口。”
“是。”两名行刑的侍卫高应一声,浸泡过盐水的软鞭狠狠地往玉檀、玉青身上招呼。
宫衍神色冷然,走到一旁的椅上坐下。
已用过十多种刑罚,竟嘴硬得不说一个字,看着两人滴血的食指,看着那没了指甲的双手,他眉心微蹙,目光幽冷如寒电,蓦地抬手指向玉檀,冷冷道:“给她换刑罚。”说着,他朝一旁的炭盆看了眼,留意到他的视线,那给玉檀行刑的侍卫立刻会意。
玉檀看着眼前的红光,周身颤抖,瞳孔收缩,断断续续道:“你……你要干什么?”她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可也仅是一个‘快’字。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你就不用再遭罪。”给她行刑的侍卫用火钳夹着烧红的炭块逼近她,沉声问:“说还是不说?”
玉青被吓得双眼大睁,目中写满惊恐,太后看着眼前的情景,脸色不由白了又白,她想出声阻止,但嘴里发不出半点声音,就像是嗓子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
☆、594:发现苗头就掐灭
“我什么都没做,你要我说什么。”
玉檀声音虚弱,周身不停地颤抖。
“你很忠心,可惜你跟错了主子,且帮着你的主子作恶。”想到若不是自己事先有做布置,媳妇儿至少有一半可能会被那银环蛇咬到,那时,若得不到及时救治,后果他不敢想象。宫衍锐利的冷眸凝向玉檀,嘴角微启:“说吧,把你帮你主子做的恶事全都交代清楚,就可免去刑罚,否则,你就只能这么生不如死地活着。”见玉檀不见半点动容,宫衍双眸微眯,漠然地挥手示意,那行刑的侍卫点点头,捏紧火钳逼近玉檀。
“不要……不要……”玉檀连连摇头,玉青看着她,心颤抖得厉害,不忍地别过头,她怕,怕自己也会被施那种刑罚,因此,她的意志力在动摇,在被那一道又一道残忍的刑罚逐渐瓦解。
太后……太后哪点值得她们卖命?
为人虚假,城府深沉,一有气就冲她们发脾气,尤其是搬到静怡宫后,她和玉檀几乎就是出气筒,枉她们毫无保留地付出忠诚。
“住……住手……”太后嘴里终于发出声音,但这刑房里有哪个肯听她的。
火红的炭块被那行刑的侍卫强行塞入玉檀口中。
顷刻间,一股青烟自其嘴里腾腾冒出,伴随而来的有皮肉被烫伤的“滋滋”声,及凄绝的惨嚎声,那声音骇人至极,在刑房内久久回荡。
“呕……”鼻间飘来令人作呕的气味,那气味是什么,在场诸人不用多想都知道,太后身子轻晃,终弯腰连连干呕,玉青将眸光挪向玉檀,眼里的泪无休止地滴落,神色好不悲痛。
焦糊味自玉檀口中飘出,因为疼痛,她面目狰狞,本能地想要用舌头顶出嘴里的炭块,但行刑的侍卫哪里肯让她如愿。
宫衍之所以会动用刺刑罚,目的之一是为他家媳妇儿报仇,再有就是,做给玉青看,他相信有这一出,玉青必会开口。
活着是遭罪,两个罪婢此刻只怕都想着赶紧死去,免得继续受刑。
炭块黏在口腔里,玉檀嘴里发出“呜呜”悲声,她想晕厥,想死掉,却都难以如愿。
玉青看着她,眸中惊恐之色越发浓郁,她哭喊道:“给她个痛快吧,我说,我把我知道的全说出来,皇上,您就下令给玉檀个痛快吧!”她这话一出,太后蓦地看向她,狠声道:“贱婢,你想说什么?”
“太后娘娘,既然事情都已经败露,你为何不向太上皇认罪?”在玉檀被那行刑的侍卫往嘴里塞入烧红的炭块那一刻,给玉青行刑的侍卫在宫衍示意下,已收起软鞭,可饶是如此,玉青身上的伤口,还有被拔掉指甲的十指所带来的痛感,依然彻骨,而这彻骨之痛是眼前那原本尊贵至极,现下丑陋不堪的女人带给她的,她恨,恨这个城府深沉,却并不十分聪明的女人:“如若不是奉宫主之命,我们不会到云老夫人身边,更不会被云老夫人送到宫中为你所用,但我们的忠心换来的是什么?”
抬手怒视着她,斥责道:“我是你们的主子,你们对我忠心,那是你们的本分!”
玉青面容狰狞,红肿的双眸中迸射出惊人的怨恨,嘶声道:“我们是血幻宫的弟子,若不是你言语敲打,若不是顾及宫主和孟老夫人间的情分,我们何必作践自个在你面前以奴婢自称?所以,说到底,你算我们哪门子主子?”
“放肆!”
太后咬牙,眼里闪过狠毒之色,盯着她道:“你最好不要无中生有!”带着明显威胁意味的话语并未吓住玉青,宫衍负手而立,静静地听着两人之言,唇角微抿,一语不发。
“无中生有?我玉青可对天起毒誓,一会我所言若有半句捏造,就让我五脏六腑腐烂而亡。”如此死法单那么想想,都渗人得紧,可见玉青已断了自己的后路,现在,她只希望自己道出一切后,能落一个痛快点的死法。
玉檀已死,在她开口求宫衍那一刻,宫衍便示意侍卫直接送玉檀上路,玉青看在眼里,为玉檀能够得以解脱,又落下不少泪。
“你……”太后气得牙齿打颤,抬手指向玉青,却一时语塞。
玉青没再理会她,开始将自己知道的全部道出,一旁有专人记录,约莫过去两刻钟,她极致虚弱的声音方停下。看过那些记录后,宫衍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对刘能吩咐道:“拿过去让她签字画押。”
刘能躬身领命。
“太后,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么?”
宫衍淡漠疏离的冷眸落在呆怔的太后身上,道:“一而再加害父皇,又唆使云轻雪谋害东宫里的女人,时至今日又想要舞儿和我孩子的命,这每件事都足以让你万劫不复,不过,具体该如何治罪于你,我会让父皇决断。”罪名落实,宫宴连那一声口是心非的母后都懒得称呼,语罢,他命御林军侍卫“护送”太后回静怡宫。
秋夜寂寂,云轻舞喂饱宝贝儿子,唱着摇篮曲哄小家伙睡着后,与巧香、流云道:“你们不用在这陪着我了,快些休息去吧。”放儿子躺好,她跟着侧身躺下,单手支头,唇角噙着柔和温暖的笑意,静静地看着自家宝贝精致的脸儿。
巧香、流云行礼告退,她“嗯”了声,连个眼神都没给一个。
静怡宫,太后把内殿中能摔得全都摔到地上,然,她闹出的动静再大,都无人到身边宽慰一句,最后,她瘫坐在地,眼里的泪忍不住滴滴掉落,口中念念有词:“宫洵,云素颖,我恨你们,我恨你们……”云素颖是宫衍母后的名字。
“你们是我的梦魇,要不是你们,我如何会进宫,又如何会落得今日这惨状。”继后?当年她一点都不想做继后,却被逼入宫,成为一个替代品。
多么可悲啊!
“云素颖,你是不是很高兴?高兴你生的好儿子斗倒了他的姨母,高兴你的好儿子给你生了个好皇孙,高兴你儿子娶了个了不得妻子,是啊,你是高兴了,可是你可有想过,你的高兴全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
长姐,她嫡亲的长姐,既然要死,作何不连那孽种带着一起走?
留着他让她照顾,留着他祸害她,留着他看她笑话。
文帝没有立时立刻处置太后,但十多天后,宫中各处都在传着太后染了重疾,只怕活不过冬日。
对此,云轻舞心中明白是怎么回事,于是,没有问宫衍里面的弯弯道道。
一日夫妻百日恩,文帝那么做无非是想给太后最后一点颜面。
“在想什么?”云轻舞抱着半月大的宝贝儿子走出内殿,见男人坐在案牍后,手执朱笔迟迟不见落下,仿若在思索什么,不由走上前柔声问。
宫衍回过神,脸上表情立时变得温和,缓声道:“新罗和咱们大晋打起来了。”
弯起唇角,云轻舞毫无负担道:“打就打呗,以咱们的实力,吃掉那么个小国用不了多长时间。”
“是宁王领兵。”宫衍道。
“这没什么啊!”云轻舞古怪地看着他:“他想建立战功就让他建立,毕竟他也是皇室中的一员,是大晋的一份子,保家卫国理所应当。”顿了顿,她续道:“父皇给太后留颜面,没有将其罪行公布于众,但事实就是事实,证据又在咱们手中,宁王若想凭借在军中逐渐掌握的势力,还有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