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轻舞看着她怀中眼睛紧闭,身形消瘦,脸颊肿胀,果露在空气的手腕,脚腕上遍布伤痕的男孩,心里禁不住泛起股酸涩,蹲身探了探他的脉搏,发觉脉息孱弱,肌肤发热,呼吸困难。
起身,与聂文直接道:“把孩子抱到诊室。”
☆、456:一个母亲的痛悔
456:一个母亲的痛悔 聂文一怔,旋即没有多想,便弯腰从妇人手中接过男孩:“你随我一起来吧。”
那妇人泪流满面,边磕头边应声。
“孩子身上的伤就是这些吗?”诊室中聚满了人,云轻舞脱下男孩已露出大拇指的破单鞋,再弯起他的裤腿,解开他身上的破棉袄,看着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问妇人一句,接着与诊室里面的人道:“颜大夫留下,其他人到外面候着吧!”
闻她之言,除过颜枫和妇人留在诊室外,旁的人相继离去。
手脚皆有冻疮,且又红又肿,还裂开有小口子,家里得多穷,给个半大的孩子都穿不暖?云轻舞的目光将男孩仔仔细细地打量一遍,挪目到妇人身上,发现这位母亲穿的比儿子还要破烂,还要单薄,手上的冻伤让人简直不忍去看。
可就是这样一位瘦弱,佝偻着背,脸色蜡黄的母亲,颤颤巍巍地抱着儿子跪倒在她面前,求她救她的孩子一命。
由此可见,母爱是多么伟大啊!
“黑泽,开业典礼由风前辈代我主持。”冲着诊室门口道出一句,云轻舞拧眉看向妇人:“你儿子的情况很不好,不想耽误给他治疗,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男孩只怕遭受了比家暴还要严重的对待,否则,不会明明醒着,却不愿睁开眼,不愿开口说一句话。
诊室里烧有一大大的火盆,因此,里面相当暖和。
妇人嘴角抖动,眼里闪过一抹挣扎和犹豫,终于捂着嘴边哭边把儿子身上的伤全说了出来。
颜枫听完后,脸色骤变,他是怎么也没想到一个父亲,哪怕仅仅只是养父,也不该对个不到十三岁的孩子做出如此猪狗不如之事。
拳打脚踢,侵犯养子,简直就是个畜生!
云轻舞神色冷沉,抿唇走到一旁洗手消毒,而后穿上白大褂,戴上口罩,手套开始给男孩仔细检查。颜枫同样穿戴就绪,帮着妇人将男孩身上的衣物全部褪。去,听云轻舞道:“病患年龄十二岁半,身高约一米五,性别男,手脚有冻伤、裂口,周身遍布伤痕,呈紫色……长期营养不良,腹部干瘪,最少两日没有进食……”她说的仔细,颜枫握着炭笔记得仔细。
“……发烧,手测温度在三十八度左右,有可能是风寒所引发,亦有可能是体内验证引起。”检查到这,她抬眼望向颜枫:“把我说的可都记录下来了?”
颜枫点头,手里捧着用硬纸板做成的a4纸大小的本子皮,握着削尖的炭笔哗哗地书写着。这是云轻舞教他的技能,比之手执墨笔记录东西要方便,快捷很多。
中医诊病的步骤,望闻问切,云轻舞一一做了遍。
看过男孩眼皮下的瞳孔,又看了看他的鼻子和嘴巴、舌头,云轻舞示意颜枫帮着妇人将男孩翻个身,颜枫放下手中的记录本和炭笔,二话不说照做。
“神医啊,我儿子能治好么?”
妇人看了眼儿子趴在床上的身体,看着他那红肿不堪的部位,腿上一软,跪倒在地,哭得泣不成声:“我不该带着儿子改嫁的,我不该嫁给那个一无是处,只知吃喝。嫖。赌的屠夫,是我害了我的儿子,是我没有保护好他,让他跟着我每天做牛做马受苦,还吃不上一顿饱饭,还被那畜生往死里的糟践,我该死,我该死啊……”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啊……要是我男人没战死在沙场,要是我能咬咬牙一直撑下去,不再一年前带着儿子改嫁,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啊!是我害了儿子,是我害了他啊……”
妇人情绪很激动,哭得眼泪鼻涕横流,不停地在地上磕着响头:“神医啊,您就救救我的孩子吧,只要您能救活他,我生生世世做牛做马来报答您的恩情,神医,我求求求您了!”她悲痛欲绝,久久听不到云轻舞说话,心里顿时凉了半截,越发不要命地朝云轻舞磕响头。
云轻舞叹了口气,道:“好了,你先别哭了,只要孩子自个想活下去,我自然不会放弃他。”
“神医……我,我儿子还有救……”妇人止住哭声,睁着浑浊的眼睛看着她确认。
“嗯,只要孩子想活下去,我就能医治好他,现在你先到外面候着。”云轻舞肯定地点点头。
妇人抬袖抹去脸上的眼泪鼻涕,慢慢从地上爬起,然后凑到男孩耳边,声音嘶哑道:“全儿,你要好好的活下去知道么?娘答应你咱不和那畜生过了,以后咱娘俩相依为命,就咱娘俩过日子,只要你好好的,你说什么娘都答应你!”
在她说话的间隙,云轻舞着颜枫唤了两名身穿同色衣服,外罩白色护士服的少年进屋,一个用热毛巾给男孩擦拭身体,一个给男孩喂水,喂稀粥……
上药,包扎外伤,开药方,熬制汤药,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这孩子的养父就是个畜生,竟然这么对待一个半大的孩子,像这样的人就不该活在世上。”颜枫在那两少年走出诊室后,愤然道。云轻舞叹道:“这世间什么人都有,也是这孩子命不好,遇到那样一个养父。”近乎十三岁,长期营养不良,以至于身体身弱,个头比同龄人都低,且被暴打,被侵犯,这样的伤害对于一个半大的孩子来说是何等伤害?唉!她医治得了伤病,可要是这孩子钻牛角尖,没有求生的意志,终了也是白搭。
蹙眉思索片刻,她拉过被子盖在男孩身上,然后拉过把椅子坐到病床旁边,轻声道:“人生在世,是人都会遇到这样那样的挫折,而你的遭遇在我看来、对你确实造成了很沉重的打击,让你不想再活在这世上。”
男孩趴在床上,双目依然紧闭,一声不吭。
☆、457:连声质问无言语
457:连声质问无言语 “可是你有想过你娘吗?有想过你战死在沙场上的父亲吗?他们一个为了保卫我们的国家,为了让你们娘俩能过上安稳的日子,才去从军,才在沙场上不幸战死,而你娘也是为你能过上好日子,迫于无奈带着你改嫁他人,她只是个寻常妇人,认人不清,以至于你们娘俩被你那猪狗不如的养父那般对待,但你完全没必要因为他人的过错来惩罚自己,让自己白白丢掉一条命,丢下你娘一个人孤零零地活在世上。”
“我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应该知道你娘是拼尽所有,抱着你来到我这医馆,她跪地哭求我要医好你,又与你说那么些话,你就不能再给自己一个活下去的机会,不能好好地长大成人,奉养你娘吗?男儿有所为,有所不为,轻易舍弃父母给予自己的生命,那是懦夫才会做出的事儿,在我看来,你有一个铁骨铮铮,战死在沙场上的父亲,又怎会懦弱到惧怕活下去。”
“你听得到我说的话对吗?既然听得到就好好想想,好好配合我们这里的护士换药,服用汤药。”
男孩是能听到她之言,可就是不做出任何回应。
由于有五天的免费义诊,闻知消息的百姓,但凡身体有不适之处,皆朝惠仁医馆蜂拥而来,这样的场面令医馆内的工作人员个个忙得脚不沾地。
“公子,宁亲王,还有百济的湛王子,丽公主等诸国使臣,带着贺礼来医馆恭贺咱们开业大吉。”聂文的声音自诊室门外传入,云轻舞皱了皱眉,起身,对颜枫道:“唤两人进来将这孩子转到病房照看,我出去瞧瞧。”
颜枫点头,跟在她身后走出诊室。
“云公子,恭喜恭喜,开业大吉。”医馆大厅,云轻舞一出现,各国的使臣代表忙让随从送上贺礼,与云轻舞热情地道贺。
云轻舞礼貌地点点头,着聂文,流云他们收下贺礼,然后与诸人客套地闲聊了两句,就被宫澈拽着胳膊拉到了医馆后院。
“宁王爷这是要做什么?”
掰开宫澈的大手,云轻舞眸光清冷:“有话快说。”
“为何不见我?为何不接受我的邀请?”宫澈满目受伤地看着她。
“奇了怪了,我和宁王爷又不是特别熟悉,作何要见你,作何又要受邀?”
云轻舞淡淡地凝视着他,语气轻浅,不带丝毫感情。
“你我之间非得这样吗?”
宫澈声音低哑,目中痛楚毫不遮掩。
“宁王爷,那日在君悦楼,我已与你把说得很清楚,也想着你是个聪明人,知道该如何处理你我之间的关系,可照此时此刻来看,你根本就没把我的话听进耳里,依旧我行我素,这样的你,是觉得我好欺么?任人搓扁捏圆,没半点脾气,最终迫于无奈,接受你那自以为是的感情,是与不是?”
云轻舞定定地凝视着他,眸中神光清透而冷漠,周身寒气爆溢:“你说话啊!为何不开口?是被我说中了吗?啊?”她声音不大,语气却幽沉冰冷:“宫澈,你特么的真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吗?真以为有王爷这层尊贵的身份护着,我就无法与你对抗吗?”
“小……小舞……”这里是后院身处,四下里除过他们二人,看不到第三人,宫澈嘴角噏动,一脸痛苦地轻唤。云轻舞压抑着声音,冷声怒喝:“够了,别小舞小舞的叫了,我在这里有名有姓,宁王爷若非得喊我的名字,就请唤我云轻狂,或者是云公子。至于小舞两字,我不希望再从你嘴里听到!”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肯原谅我?我已经知道错了,真的,我真得已知错。”宫澈声音微颤,聚满痛楚的眼眸锁在她身上一转不转:“轻狂,让过去的都成为过去吧,咱们……咱们重新认识,好不好?”他几乎是乞求的语气与她说。
“让过去的都成为过去,是吧?可你按着自己的心口,你能忘记那些过往吗?告诉我,你能吗?”云轻舞嗤笑,盯着他,一字一句质问:“我是为何坠入轮回受苦,你忘得了?小陌的死,沐澜的死,还有失去所有,走上祭祀台,你忘得了……给我打的那通电话,你忘得了?”
宫澈脸色发白,身子晃了晃,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却在理智作用下,终还是未挪动一步。
“你……你都记着……你,你将那些事都记得清清楚楚……”
“我想忘呢,更想那些事儿从未发生过,可是……能吗?你说说,那些事儿能当没发生过吗?”
云轻舞身上外散的寒气被凄伤取代,她的眸光随之也变得怅惘起来:“我曾全身心地爱过喜欢过,爱过一个人,但那人对我根本就无心,否则,他不会做出不可原谅之事……狠狠地伤害我?”
“不,不是这样的,他喜欢你,他爱你,他只是一时糊涂才会犯错!”
宫澈矢口否认,连声为很久很久以前的自己辩解。
“一时糊涂犯错?”云轻舞身上的凄伤,神色间露出的惆怅,瞬息间全然消无,有的只是深深的冷意:“你是傻子,还是我是傻子?宫澈……我实话告诉你,你很自私,为了利益,为了你自己,你可以舍下一切。”
“我……”宫澈的脸色愈发苍白,想继续为自个辩解,却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好。
因为云轻舞此时的目光,刺得他就像是被人当做扒。光衣物,赤果果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以至于他想转身就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想说我不是你说的那样。
他想说你比什么都重要。
他想说你说的那个人不是我。
但,在她的目光注视下,他无论说什么,都将显得苍白无力。
她厌恶他,不想和他有丝毫牵扯,且将对他的厌恶半点不掩饰,呵呵……看看,她对他真的是没感情了……
☆、458:特么的玩上瘾了
458:特么的玩上瘾了 不,她不是对他没感情,如果真没用,她应该是无视他,应该是漠然对他,可是她没有,她在和他说话,虽是句句带刺,却说明她还是愿意搭理他的。
她在和他赌气,待气消后,就会重新接纳他,就会回到他身边。
对,她定是如此想的,他得给她时间,不能再逼她……
云轻舞若知他眼下的想法,绝对会恶心的呕血。
“你想说什么?想继续为自个辩解,想说你不自私,想说我是在无端指责你,对不对?”他神色间的变化尽纳云轻舞眼底,她勾起唇角,整个人恢复到平日里闲淡之态:“宁王殿下,你醒醒吧,别再自欺欺人,更别再将旁人当猴子耍。”
说着,她提步在他近前站定,伸手轻拍拍他的肩膀,凑近他,压低声音又道:“想要那把椅子是吧?那就拿出你的本事正面和皇上来一场,要不然,你最好偃旗息鼓,安守本分,做好你一个亲王该做之事。”
宫衍正式登基后第二天,不仅给后宫那为数不多的几个女人封了位份,并在朝堂上加封怀王,宁王,庸王几个成年皇子为亲王,嗯,还有,他降职、罢免不少有劣迹的官员,也有给不少官员加官进爵,总之,他这段时日真真是大刀阔斧干了一场。
当然,他整出的动静,自然有在文武百官中掀起不小的浪潮,但有太上皇在,加之他雷厉风行的手段,一众官员并未在朝堂上提出非议。
“你……”
宫澈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不由自主后退两步,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心爱之人。
“我怎样?”云轻舞挑眉,神色愈发闲淡:“溃堤,癔症,谣言,联合世家大族暗中搞破坏等一系列龌龊事,都是出自你的手笔吧?别说什么我没有证据,别在这诬陷你之类的话,还有天龙门,他是你养在江湖中的暗势力,为你提升修为为非作歹,有时候我会禁不住去想,你也忒恶心了,竟能想到用那种发自让自己的修为得以提升。”
宫澈脸上时而涨红,时而苍白到几乎透明。
无视,漠然,用“事实”攻击他,对,就是事实,她说的全是事实,全是他暗中做的。
听着她口中道出的言语,看着她漠然的表情,还有那无视的目光,他的心瞬间凉透。
她……她是实打实厌恶他,不是他自以为的那样……
云轻舞脸上浮起淡淡的笑容,落在宫澈眼里,这笑容是对他无声的嘲讽。
“无话可说了是吧?”她好看的眉梢微微上挑,用极其柔和的声音道:“我会和皇上站在一起,随时恭候宁王爷动手。”
宫澈稳住心绪,同时迅速调整面部表情,笑若春风道:“轻狂……你这是在逼我么?”他的声音比之她还要柔和,柔和到近乎暧昧,而他脸上浮起的笑容,及他一双温润到极致的眼眸,看得云轻舞不自已地一怔:“虽你怎么想。”回过神,她淡淡地吐出一句。
“有句话我想回送给你,别自欺欺人,你对我还是有感情的。”宫澈似是在刚一刹那间恢复到他平日里温润如玉,芝兰玉树般的形象,这样的他无疑是耀眼的,是惑人心神的。
云轻舞自然知道他所言是从何而来,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并吐槽自个:和你家男人相比,眼前这位就是狗尾巴草,瞧你那傻样,竟会露出没出息的表情,虽短暂,但那也是没出息的表现。然,她脸上却不见任何不妥,微微一笑,道:“你尽可以自作多情,我还有事要忙,就不在此多做奉陪了。”
语罢,她转身,头也没回地洒然离去。凝望着她渐行走远的背影,宫澈唇角紧抿,没于袖中的双手是松了紧,紧了又松,如此不停地反复着。
“公子,我终于找到你了。”
刚踏出后院,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