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配做她的朋友,听好了,如果她真出个什么意外,我一定会杀了你!”
撂下话,她转身踉跄着出了屋门。
“不配做她的朋友?是啊,我是不配做轻狂的朋友。”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感,月明泽却浑然没在意,他在心里苦笑着自嘲:“她真心待我,我呢?因为那么点血缘关系,为救宁王脱困,丢下她在竹林中,与那黑袍人单打独斗,我……我怎当得起她以心相待?不识好歹,我不识好歹啊!”
落花飞舞,蝶儿翩飞,沐瑾站在一株花树下,目光怔然,不知在看什么,也不知在思索什么。
“瑾,轻狂会没事的。”
宫澈身上的内伤比沐瑾和月明泽还要严重一点,按时服用汤药,再结合运功调理,也算是好了个七七八八。
得知云轻舞落崖,他当时就喷出一口鲜血,说什么也要前往断魂崖去寻找云轻舞,最后硬是被淮王劝住,但心里却又痛又懊悔。
就因为黑袍人的一句话,就因为自己的大业,他没有将少年可能在复选考核中会出事这一情况,告知他人知道。
如果……如果他在复选考核前提醒少年一句,亦或是将自己知道的告知四大长老,那么少年必不会出事。
奈何世间没有如果,没有后悔药可以买,少年为护他周全,孤身一人应对黑袍人,结果坠崖,到现在都生死不明。
“嗯。”
沐瑾隐忍住自己的情绪,慢慢回过头,看着宫澈道:“你身上的伤好点了吗?”他表情轻淡,不热络,但也不显得太过生疏。
“好多了。”宫澈微微笑了笑,自责道:“要不是因为护我出竹林,你和明泽就不会离开轻狂,轻狂也就不会……”不等他道完,便被沐瑾浅声截断:“你无须自责,在轻狂心里,我们都是她的朋友,而以她讲义气的个性,那么做不难理解。”
宫澈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好。
朋友?
少年拿他当朋友,他呢?却因为私利,瞒下了有人会在复选时作妖。
呵呵!原来在他心里,什么都没有自我利益来得重要,哪怕少年是他惦记于心,是令他心动的那个人,为自身利益不受损,他毅然选择了沉默。
即便他有出手,有和黑袍人过招,却也难遮掩自私的本性。
两人谁都没再言语,只是静静地站在花树下,周围静寂一片,唯有轻柔的风声从耳边吹过。
良久,宫澈不受控制地连声咳嗽,似是要将肝胆咳出一半。他按着胸口,脸上明显带着一丝病态。
沐瑾这时启口:“你的身体还需要静养,我扶你回屋歇着吧。”
“不……不用,我自己回屋就好。”咳嗽声止住,宫澈摇摇头,道:“你的身体也没好利索,别再吹风,免得再染风寒。”
“我出来有一会了,走吧。”自醒转那刻起,沐瑾心中的痛就没有平复过,他有想过去断魂崖找宫衍和云轻舞,但四大长老昨日召集所有宫学弟子汇聚广场,严厉警告谁都不可以踏出宫学一步,若有违背者,不光退学那么简单,更会上奏皇帝,取消这名弟子的家族往后参加宫学考核的资格。
旁人或许不清楚四大长老为何要如此警告众弟子,沐瑾和月明泽,甚至是上官云烟却心知肚明。
四大长老之所以那么做,无非是禁止他们溜出宫学,前往断魂崖做傻事。
要下断魂崖,唯一的法子就是从崖顶跃下,然,纵身跃下的后果谁都不知道。
沐瑾没有被四大长老的警告吓住,他告诉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去断魂崖寻找挚友,寻找被他深深埋藏在心底的小丫头。但,宫学外各个方位布置的阵法,以及四院派出的巡查队,让他根本无机可寻。
出不去,是的,他出不去,任凭他想破脑袋,也踏不出宫学半步。
因此,他不得不静下心,也就在这个时间段里,他想通了一件事。
作为武尊的弟子,宫衍和云轻舞落下断崖,无忧老人和四大长老应该比任何人都要焦急,然,他们却一点动静都没有,这说明了什么?
答案几乎不言而喻。
那两人没事。
否则,无忧老人和四大长老又岂会对他们落崖一事无动于衷?
沐瑾想是这么想的,可他对宫衍和云轻舞的担心依旧不减丝毫,心依旧每日紧揪在一起,痛得他好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大吼几声,从而发泄心中的沉闷与痛苦。
……
从月明泽的屋里出来,上官云烟神思怔忪,漫无目的地走着,忽然耳边传来几人的说话声。
“霞师姐,死在生死台上的那个翁明明明是刺客,你为什么还要这么诅咒云公子?”
“我怎么就诅咒云轻狂了?他参加复选,没有通过考核,更没有回到宫学,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我给你们说,云轻狂肯定是死在幽魔岭了,哼,这就叫报应,连天都都觉得他该死,只可惜没让我亲眼看见他死时的惨样。”
“云公子击退兽群,更降服了白虎,好多人都看到他活得好好的,至于没有回到宫学,多半是他有什么事去办,过个几日肯定回来。”
“我说云轻狂死了就是死了!回来?他有何资格回来?没通过复选,就等于没拿到进学名额,你们以为他是谁,想回来便能回来?”
“霞师姐,生死台较量,两人中必有一死,翁明技不如人,死了是他活该,你没理由迁怒云公子,也没理由诅咒云公子出事。更何况翁明是刺客,你不辨是非黑白地包庇,同为宫学弟子,我很怀疑你的人品。”
“怀疑我的人品?你有什么资格怀疑我的人品?同进宫学,同修习武道,瞧瞧你的长进,想想都让人脸红,还质疑我的人品有问题,我看你还是省省吧!”
“上官云霞……你说谁该死?”上官云烟神色清冷,走向上官云霞冷声质问。
与上官云霞站在一起说话的几名女弟子,听到上官云烟的声音,齐低下头,不再作声。
“堂姐的情绪这么激动,难道刚才没有听清楚?”上官云霞在上官云烟停下脚步,听她和身旁几位师妹说话时,便有留意到对方,此刻,听到上官云烟冷冷地出言质问,皱了皱眉,道:“你该不会真如这几日传言中说的那般,喜欢上了云轻狂那个自大狂?”
“啪!”
上官云烟狠甩其一巴掌,怒声道:“宫学有规定,登上生死台,是生是死全凭自身实力,且登上台的两人都有签生死状,翁明死在上面,是他技不如人,四院长老没说什么,四院弟子也没说什么,你做什么就觉得轻狂残忍?比试期间,轻狂没少手下留情,是翁明不自量力,一而再地攻击他,这才死的难看了些。”她语声冷冽,眼神似剑,冰冰冷冷,不带丝毫温度:“而翁明是不是刺客,四院弟子现如今心里都有底,你倒好,依然自欺欺人,认为被轻狂杀死的那位,是你的嫡亲表哥,上官云霞,你是长了副猪脑子吗?还是说学院里这几日的传闻,你都没有听到?”
血幻宫,绝门刺客,为冒用他人身份进宫学,不择手段杀死好几位世家公子和小姐,这已不是什么秘密,院里人人都知道的事,她不信上官云霞不知。
“上官云烟,你疯了!”上官云霞重重地挨了一巴掌,半晌回过神,冲着上官云烟尖声吼道。
“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这一点,我想我不说没有人不知道。”上官云烟神色依旧冰冷,语气依旧不带丝毫温度:“如果二叔知道你在宫学就是这幅德性,我估计他多半不会再认你这个丢尽上官家族脸面的女儿。”
稍顿片刻,她嘴角慢慢弯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云轻狂很好,我是喜欢她,倘若她也喜欢我,我还想嫁给她呢,怎样?这个回答你可还满意?”前提是小丫头真得是儿郎。
“你……你不要脸……”
上官云霞气急败坏道。
“你生气做什么?还有我怎就不要脸了?”上官云烟挑了挑眉。
“女儿家的婚事,是你那么随便就能说出口的吗?”看似清冷孤傲,实则就是个不要脸的,上官云霞眼里充满了鄙夷。
她鄙夷的眼神实在太明显,上官云烟想装看不见都难,只听她冷冷笑了笑,道:“说他人之前,堂妹最好还是想想自己曾在生死台上说过什么。”
“我说过什么?”上官云霞一时没反应过来,禁不住脸红脖子粗地怒声问。
上官云烟翻了个白眼:“你真忘了?”
上官云霞一怔,转瞬便明白过来,只见她气得嘴角直颤抖:“你,你……”
“我什么我?记住,若让我再听到你说轻狂坏话,可就不是一巴掌这么简单了。”上官云烟说完,甩袖飘然而去。
“上官云烟,我和你势不两立。”
冲着她的背影,上官云霞大声吼道。
“幼稚。”
轻飘飘两字从上官云烟口中漫出,她没回头,亦没止步,不多会,已走远。 “看够了,就赶紧走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上官云霞气得连喘好几口气,方稍微平复下心神,而后见先前和自己说话的那几人还在,不由怒目而视,冷喝一句。
“霞师姐,气大伤身,我们这就走。”其中一人对上上官云霞不善的目光,道:“和烟师姐相比,您的心智真不怎样。”
上官云霞低吼:“滚!”
“咱们只会走,可不会滚,霞师姐若是会的话,不妨改日教教咱们。”那说话的少女眨眨眼,见上官云霞似是马上就要化作喷火龙,忙招呼几个同伴,撇撇嘴儿挪步而去。
天空蔚蓝,白云朵朵,如峰似峦,暖日当空,道道金光穿过云雾,宛若圣光临世。
举目四望,重峦叠嶂,巍峨耸立,直冲九天。
还没醒,傻男人还没醒,这都过去数日了,他竟然还在沉睡。
内伤痊愈,脉息平稳有力,为何就是不见醒转?
飞瀑倾泻,激流拍打,发出阵阵响亮的水花声。
云轻舞站在由飞瀑形成的天然湖边,一阵冷风突然袭来,吹散了她的秀发,令她整张脸都为之一亮,泛出莹润如玉般的光芒。
又是调息,又是泡浴,她身上的伤,还有损耗掉的真气,仅用了两日便恢复如初。
可傻男人却就是不见醒转,无论她在他耳边说什么,无论她如何呼唤,他始终不见有醒转的迹象。
是太累了么?累得只想睡觉,累得不再理她了么?不,不是这样的,他怎舍得不理她?是狐妖,是那只九尾狐妖伤他太重,以至于他内伤恢复,却还是难以醒转。云轻舞身着一袭红裙,是的,她身着一袭红裙,没再易容,绝美的容颜在红裙映衬下,显得尤为妖冶妩媚。然,她澄澈清透的眸中忽地寒光乍现,在这寒光里还染着一层嗜血之芒,这一刻,她依然是美得不可方物,美得令人窒息,但也美得让人畏惧。
她似魔,似一个张牙舞爪,周身散发着强大煞气的地狱之魔。
“九尾狐妖……我迟早要将你碎尸万段,要你永世不得超生……”她轻启朱唇,眼里尽是危险的光芒,冰冷的话语仿若利刃切割血肉一般,令人毛骨悚然。
小黑在她身后数丈外站着,将她口中漫出的话语听得一清二楚。
狐妖?
九尾狐妖?
原来她和那个男人身上的伤,全是狐妖所致。
狭长的眸子眯起,小黑嘴角几乎抿成一条直线。
他忘不掉数日前云轻舞进空间时的情景,忘不掉她白袍上沾染的斑斑血迹,忘不掉她苍白的脸色……
那一刻,他甚至有了杀人的冲动。
虽说受制于小丫头,但和小丫头相处的日子里,他看得出她是真心待他,并未将他视作异类。
谁伤得她?在她昏睡期间,在他帮她疗伤期间,他不时地自问,奈何没有答案。
她醒了,不管他问什么,都缄默不言。
每日看着她守在那个相貌寻常,沉睡不醒的男人身边,看着她给男人喂食,看着她小心翼翼地抱男人去泡浴,帮男人做按摩,陪男人说话,他心里就莫名地不舒服。
好奇怪的感觉。
他有深想那种不舒服的感觉,究竟是因何而生,终被他琢磨出一丁半点的头绪。
嫉妒,他在嫉妒那个男人。这种人类才有的情绪,他竟然也有了。
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他可是无所不能的黑羽皇,怎会对个凡人生出嫉妒?
“九尾狐妖,你最好还活着,最好祈祷别再碰到我!”
云轻舞嘴角微动,幽冷之语溢出。
“我发誓,衍所受的痛,来日定要你承受百倍千倍!”只要有她云轻舞在,谁也休想再伤到傻男人!
强大凛然的气场外散,她背脊挺得笔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小丫头果真不简单啊!”瞧那气场,就如凤凰涅槃,浴火重生一般,光芒四射,风华万千。小黑心中暗叹。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云轻舞眸中神光恢复淡然,静静地凝视着湖面,微抿的唇线逐渐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似笑非笑。
“轰!”
素手随意扬起,震耳欲聋的爆响声,在四周围的空气中荡漾而开。
碎石纷飞,那本在她一侧的巨石,随着那悍然声响,瞬息间没了影儿。
修炼,这几日的修炼很有成效,她要继续修炼,提高自身修为。
小黑不知她抬手做什么,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被一股强大的气流向后推出数米远。
站稳身形,他目露愕然。
天才,小丫头真真是绝世天才!这才几日工夫,修为就提升到了一个新高度。
云轻舞许是根本就没发现他,又许是发现了,却并未放在心上。她的眸光再次变得冰寒,嘴角泛出一丝极致冷笑:“九尾狐妖,我要放你的血,剥你的皮,刮你的肉,打碎你的骨头,只有这样,才能消减我心头之怒!”
她面色平静,周身散发着一种遗世而独立的孤傲气息。
“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可真够冷血,残忍!”小黑暗忖,甚至为那什么九尾狐妖捏了把冷汗。
招惹谁不好,非得招惹这睚眦必报的小丫头。
见云轻舞欲转身,小黑身形一闪,就没了踪影。然而,云轻舞只是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飞瀑,并未回头,亦或是转身往身后看。
湖水澄澈可见底,倒映出她纤细婀娜的身影。
要想修为有更大的突破,坐在飞瀑下面的那块大石上修炼,势必事半功倍。
脑中回想起今个一早在古籍上看到的内容,云轻舞没再犹豫,提步沿着湖边走向飞瀑。
淬炼,借助强猛的外力淬炼!
她要这么做,就像在意念图中淬炼自我意志一样,她要从今日起在飞瀑下淬炼三日,以提高修为。
无极境,突破无极境所有小阶,这是她的终极目标。
四个时辰,每日坐在飞瀑下修炼四个时辰,其中所要忍受的痛苦不用想她都知道。但那又能怎样?想要变得强大,想要在修为上有所突破,忍受些身体上的疼痛,甚至付出一定的代价,她甘愿,亦无怨无悔!
云轻舞目光坚定,定定地锁在飞瀑下的那块大石上,澄澈明亮的眸中透出璀璨的神采,让人难以谛视。
“小丫头要做什么?”小黑远远地望着她,似是猜到了什么,却又很难相信自己心中所想。他妖冶的眸子深不见底,似是笼罩了一层薄雾,暗忖:“小丫头,你该不会真要那样吧?修为已经相当了得,作何还要去遭那个罪?”
“是为了那个男人,为了对付九尾狐妖,一定是这样的!”这一刻,他只觉那纤细瘦弱,却尤为笔挺的身影,深深地吸引着他的目光。
她坚毅,她孤绝,她冷傲……
任谁都无法轻视。
她有着不屈而强大的灵魂,哪怕有天传出她毁天灭地,他